第十一章 第二天,當一只發(fā)瘋的公雞喔喔地叫個不停的時候天就大明了,明媚的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顯然,今天是一個好天氣,小城是難得有一個明媚的時候的,平常都是煙霧繚繞陰霾不已的。當我醒過來的時候,絲絲依然在我身邊,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把手搭在她的身上去了——真是十分慚愧。絲絲顯然是睡了一個好覺,甜蜜的睡相就像一只小豬仔。其實,今天是不用上課的,原因不是學校放假,而是我決定逃課。一看到絲絲,我就不忍心離去,我想愛情的作用大抵就像膠水一樣,緊緊地把兩個人粘在一起。我又繼續(xù)躺在床上睡覺,還順便把手搭在絲絲的身上,我想絲絲是不會介意的,我也同樣不會介意。我不知不覺的又睡著了,其實你應該知道和一個女人睡在一起是很難入眠的,尤其是青春期泛濫的時候——但是,我真的睡著了,一點嫌疑也沒有。我睡著之后就做了一個夢,毫無疑問,我夢見了絲絲,這個場景就像我第一次夢見絲絲一樣。我們依然在沙灘上,陽光明媚,四周海鷗的聲音沖刺著耳朵,似乎想把每一對在沙灘上談戀愛的人的耳朵都震聾。如我所說的,夢里,我正是在和絲絲談戀愛。當時她把我壓在沙子上,你應該知道被一個女人壓住是什么感覺:呼吸困難,但是你又不能將她從你的身上弄下去。你也許知道這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就像是真的一樣。立刻,我就從夢中醒來。原來呼吸困難的感覺是真的,絲絲真的壓在了我的身上。當時她的眼神差點讓我流鼻血,我感覺全身血液就像即將噴發(fā)的火山一樣。我想假如絲絲的臉變成一面鏡子的話,我一定能從這面鏡子里看見滿臉通紅的可憐模樣。“你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錢,難道不想做點什么嗎?”絲絲問我。她將我壓得更緊了,我想這是我和絲絲第一次以荷爾蒙產(chǎn)生效果后的名義接觸在一起。“想……”我說。其實你應該知道當時我只說了半句話而已,因為留在肺里的空氣只夠我說這半句話。然而絲絲沒等我說完,就完全把我壓在她身子底下了——我想她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她用兩個手掌分別撫著我的臉。此時,因為她的手離開了床上,所以全靠我撐著她的身體。這樣的感覺差點讓我窒息,我暗自發(fā)誓以后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你應該知道,我再沒有足夠的空氣把下面的半句“想什么?”說出來,我除了感覺到兩個人的心跳以外,就只有一心的惶恐。和女人在一起果然是件恐怖的事情。接著,絲絲“得寸進尺”地將嘴唇落在我的嘴上,她的嘴唇是如此的冰涼,仿佛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一樣。我惶然不知所措,只得任憑絲絲在我身上肆虐。這樣的肆虐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假如非要用一個時間來形容的話,我想是八分鐘。也許當你聽到“八分鐘”的時候會很驚愕,心想八分鐘的時候簡直短得要命。但是被女人肆虐的感覺誠然是這樣的:既長久而又短暫的。當這樣的肆虐結束時,已經(jīng)是很久以后了——我方才說了大抵是八分鐘——此時,太陽光比剛才強烈多了,把屋子里照得十分暖和。我想就在這八分鐘的時間里,我身體里的血液至少循環(huán)了二十遍。絲絲肆虐完后就撫摸著我的臉笑了笑,這種笑似乎包含有一種“得逞”的感覺在里面。“你是第一次嗎?”絲絲問我,順手理了理頭發(fā)。“嗯……”我嗯了半天,“不知道。”我說。“呵呵。”絲絲笑了笑就從我身上起來了。倏然間,一股新鮮的空氣涌進我的身體里,我此時此刻才感覺到空氣的寶貴。絲絲起來后,同樣整理了一下頭發(fā),順便把衣服的拉鏈拉上。——我發(fā)誓,絲絲的衣服拉鏈決不是我拉開的。我也從床上起來,在床弦邊坐下,真是驚魂未定心有余悸。絲絲打整好衣服后就在我的身邊坐下,我以為她還想再來一次,立刻嚇了一跳,心臟差點從嘴巴里跳了出來。沒想到她只是問:“還想嗎?”“想……”你應該知道,我同樣只說了前半句。愛情的感覺誠然是奇妙的,但被一個女人壓著的確吃不消,即使她是你摯愛的人。顯然,現(xiàn)在小城流行的減肥風大抵是為了使在自己身子底下的人輕松一點而興起來的。不多時,屋子里就像進入了盛夏一樣。此時,外面的世界也熱鬧起來了,忽而傳來了一陣鑼鼓和鞭炮的聲音,接著是鼎沸的吵鬧聲。我是一個愛看熱鬧的人,毫不猶豫就把腦袋從窗口里伸出去了。樓下并沒有跡象,想必并沒有一具新的尸體在小巷里出現(xiàn)。我朝遠處眺望而去,發(fā)現(xiàn)1999上人滿為患,即使昨天的文藝匯演也無法相提并論。從這里看過去就像幾個家族的螞蟻聚集在一起開昆蟲大會。“怎么回事?”絲絲問。“不知道。”我說。為了探知熱鬧的真相,我和絲絲迅速朝1999的方向趕去。然而,當我們經(jīng)過小巷的時候,就已經(jīng)發(fā)覺小城有些不對勁,家家早食店的老板都不見了,仿佛來了一陣颶風把他們都吹沒了。我們繼續(xù)往前走,忽然感覺從后面?zhèn)鱽韮蓚€女人交談的聲音。“打了嗎?打了嗎?”“打了,真打了。”你應該知道,現(xiàn)在的巷子里靜悄悄的,忽然傳來說話的聲音是很讓人感到害怕的,話聲就像一陣涼颼颼的風一樣從身后刮過。我緊拉住絲絲的手,加快了速度。不多時,我們就來到1999上。此時的1999真是沸反盈天,仿佛難得一見的發(fā)救濟糧的場景又出現(xiàn)了一樣。我看見很多人都聚集在幾臺挖掘機前面。你應該知道那些挖掘機比兄弟夜總會旁邊的那臺高大威猛多了,就像螞蟻和大象的差別。挖掘機前面的都是小城的人民群眾,他們有的扛著鋤頭,有的提著棒子,其間夾雜著幾個西裝革履的領導。因為西裝革履,所以簡直就是鶴立雞群,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其中有一個就是縣長。此時,縣長正用一個高音喇叭(這種高音喇叭就跟人家用來喊道“香蕉兩塊錢一斤”的一樣,想必是某個城管捉拿到了某些不法分子后收繳回來上交給縣長的)喊道:“鄉(xiāng)親們,我們這也是為你們好啊,是為了你們能過上還日子啊!”縣長的話是完全正確的,就像縣長開上了一輛吉利豪華型高級轎車,而某些群眾就有機會開一個吉利豪華型高級轎車的修理廠一樣,這樣就增加了群眾的就業(yè)和創(chuàng)業(yè)機會。然而正如我以前所說的,小城的領導并沒有把讀郭敬明的小說提上日程,因此小城人民的思想還沒有統(tǒng)一好,這沒統(tǒng)一好就會出亂子的。就比如現(xiàn)在人們高舉反對縣長反對拆遷的口號一樣。“誓死保衛(wèi)家園,不讓挖掘機動我們一絲一毫。”人們高舉鋤頭和棒子齊聲喊道。所謂寡不敵眾,縣長的話很快就淹沒在廣大人民群眾的聲音里面。敵不過,則逃之,縣長無奈之下終于駕駛他的吉利豪華型轎車飛一般地離開了。然而人民群眾還在原地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抗議,有的還爬上了挖掘機,將掛在上面的只炸了一半的鞭炮點著了,噼噼啪啪的響了起來。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在小巷子里的那兩個女人說的“打起來”是什么意思了,但是至于為什么要打起來還是一個問題。我抱著刨根問底的學者精神,從人群里拉住一個逃課看熱鬧的小學生。他一見我是城管隊的,立刻就嚇得楞住了,慌慌張張的從褲兜里把一張揉得爛兮兮的五毛錢遞過來。“我就五毛。”他說。“去你娘的,老子不是收保護費的。”說罷,我把那五毛錢塞回到他的褲兜里。“縣長要拆了城關大道周圍的房子。”說罷,他便不知為何地擦著眼睛大哭著逃走了。你應該知道,當我望見這樣的場景的時候傷心極了,因為我從他的淚光里望見了自己昔日的磨難和不幸。我和絲絲離開了,我們沿著1999繼續(xù)往下走。你應該知道,只要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即使在最艱難的路上你也會感到愉快和幸福。1999周圍的居民都去“保衛(wèi)家園”去了,所以現(xiàn)在的1999顯得格外的寧靜。我就和絲絲慢悠悠的走著,走著走著的,我們就到了相會美發(fā)所。絲絲說,她要回去了。一想到絲絲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我就不禁心痛起來,這種心痛并不是勉強出來的,它是發(fā)自內(nèi)心,然后從你的眼眸和淚光里流露出來。絲絲進去時,轉(zhuǎn)身問我:“你愿意娶我嗎?”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愿意。”你應該知道,這個“愿意”回答得多么的利索和真誠,也許有的人等了一輩子也沒能等到回答“愿意”的機會。這個問題在我的腦際回蕩了很久,我忽而想到,愛一個人是比較簡單的,而要和他在一起卻十分困難。這也能夠說明每年殉情而死的人的數(shù)量一直呈上升趨勢的原因。我發(fā)誓,我一定要娶絲絲,即使雷公將我劈死在1999上也無怨無悔。絲絲走后我就一直在小城的各個角落穿梭著,一直不停地思索“娶”的問題,你應該知道當婚姻的重擔壓在一個還未滿17歲的人身上時是多么的沉重。我想了很久,但答案一直未果。當我回到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飯時候。我剛踏進門檻,就從房子里飄來一陣白米飯的香味了。這幾乎是一種久違的香味。自從老媽離開后,我再也沒能聞到過如此的香味。“難道是老媽回來了嗎?”我心想時,暗自激動得差點落下了眼淚。我跨過了門檻,進了屋子里。客廳里空無一人,只在茶幾上擺了幾道看似十分可口的菜。廚房里傳來了聲音,的確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是這樣的聲音顯得是那么的陌生——我知道,并不是老媽回來了。失落的感覺讓我完全落下了眼淚,但是在他們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時,我把眼淚都擦干了。那個女人是一個高高瘦瘦的女人,顴骨從臉上凸了出來,嘴唇被口紅摸得像五星紅旗一樣。雖然她不算漂亮,但一身妖艷迷惑眾生的樣子。老爸跟著從廚房里出來了,他并沒有告訴我那個女人的名字,只讓我叫她阿姨。“這就是你的孩子嗎?”她問老爸。“對啊!”老爸回答。隨后那個女人“哦”了一聲,似乎表示對我存在的不屑。“吃飯。”女人說罷,自己動手吃起來了,似乎剛才的“吃飯”是對空氣和她自己說的。“吃飯吧。”老爸用一種無奈的表情望了望我。“我吃過了。”我說,隨后就顧自回到屋子里藏起來。我這一藏就藏了整整一個晚上,整個晚上我都被一種莫名的傷感包圍著。我只想趕快天明,趕快離開這個地方。我不喜歡那個女人,這是我對她的唯一印象。第二天,當我穿過客廳準備“離家出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客廳里充滿了一種怪怪的煙味。我毫不理會,迅速離開了。我穿過了小巷,到了1999上。此時,我的肚子咕咕地叫起來了,我恍然才發(fā)覺肚子里已經(jīng)很久沒有填過東西。我毫不理會,繼續(xù)走著。我不知道走了多遠,把小城的各個街道走了多少遍,總之我發(fā)覺我的大腿已經(jīng)不住地打顫了。“應該是吃點東西并休息一下。”我想。于是我便朝著學校走去。從1999到學校需要經(jīng)過縣政府,你應該知道當我以一個黑社會頭目的身份從這里經(jīng)過時是多么的心驚膽戰(zhàn),我真害怕突然跳出幾個警察來將我繩之以法。然而,當我到達縣政府大樓前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人山人海了,路上的汽車也不得不繞道而行。我發(fā)覺那些人都是昨天早上在1999上“鬧事”的人。“難道他們也被繩之以法了。”我想。然而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擠在他們的中間使得我“頭目”的身份毫不起眼,大概便不會因此而被繩之以法了。“同意拆遷的都過來簽名啦,然后到后面去領禮品。”又是縣長在用高音喇叭喊。縣長這一喊,人群就開始涌動了,我擠在密不透風的人群間,不得不隨著大部隊向縣政府大樓“涌”過去。“真他娘的!”我想。然而大抵可以隨著他們混點禮品,想到此時就有些心安理得了。我隨著人流“流”到了縣政府大樓的圍墻里,想以前這里可是平民的禁地,如今為了挖了他們的房子,終于舍得“對外開放”了。縣政府的院子里擺放了幾張桌子,每張桌子上放了一張紙和一支筆。人們“涌”過去之后就急急忙忙的在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仿佛這一寫并不是有人要拆他們的房子,而是要給他們發(fā)救濟糧一樣。對于群眾的這種思想轉(zhuǎn)變,我是感到無比吃驚的。如此轉(zhuǎn)變的速度就像一個人被雷劈死的速度一樣。終于輪到我了,我提起筆后整整齊齊的在紙上寫下我的名字。這時,縣長突然喊道:“孩子來代簽的,請寫家長的名字。”我在“王若西”上面劃了幾橫,然后在紙的最下面繼續(xù)寫道:王若西。“可以去領禮品了。”縣長喊道。我對禮品充滿了神秘感,但是當我把它拿到手的時候讓我大跌眼鏡,原來所謂的禮品是一本《毛主席語錄》。我的肚子又咕咕的叫起來了,它似乎在催促我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一個可以把它喂飽的地方去。“去學校,那里是個收保護費的好地方。”我的肚子想。按照我肚子的“旨意”,我飛一般地到了學校門口,但是你應該在的我不是去收保護費的,我只是想找個人喂飽我的肚子,因為它的嚷嚷不休讓我十分忍受不了。當時,校長就站在學校門口外面。因為最近到學校收保護費的人徒然增添了許多,所以校長便把窩在辦公室里的時間用在保護學生的財產(chǎn)安全上。你應該知道,我現(xiàn)在看見校長時就只有兩個想法:一是,朝他的后腦勺拍兩巴掌;二是,朝他的后腦勺拍三巴掌。我離校長越來越近了,我展開了手掌,將五根手指緊緊地擠在一起。我想,假使校長用一根手指頭指著我的鼻梁的話,我一定立刻毫不猶豫地一巴掌朝他的后腦勺上拍下去。但是他沒有那么做,他只是對我做出了一個領導應有的嚴肅的面容,然后排了排我的肩膀,讓我趕快進教室去,說:“你遲到了。”我真是后悔有拍校長兩巴掌的想法,這樣的想法是邪惡的,其實校長有時候也還是和藹可親的。我簡直受寵若驚,飛一樣的奔跑進了教室里。當我進了教室以后,全班都奇怪的望著我,想必在他們幼小的生命中還沒有見過像我這樣遲到的。當時上課的是新班主任,新班主任的威嚴是令所有學生都害怕的,想必這也是同學們奇怪你望著我的原因之一了。當時,新班主任對我怒目而視,眼珠子差點從里面滾了出來。我嚇了一跳,趕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顯然阿大阿二依然很認真地在研究日本女人和美國女人的差別,對我的到來毫不知情。我剛一坐下,新班主任就向我扔來了一顆粉筆頭,但是粉筆頭徑直砸在了阿大的腦袋上——這時我才知道新班主任扔的是他們倆——嚇我一跳。他們倆被這一驚,立刻就把頭抬起來了,還順便把電影海報藏在身后。“交上來——”新班主任大吼了一聲,簡直把獅吼功的威力發(fā)揮到了極致。多日不見,沒想到新班主任竟把這樣的武林絕學給學會了,想必吳明這下得遭殃了。我回頭望了望吳明,他對我笑了笑,仿佛對未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全然不知。阿大阿二完全愣住了。新班主任見他們倆絲毫沒有動靜,就親自下來把藏在他們身后的電影海報奪了過來。她當即一看,滿面通紅,只見海報上印著幾個赤裸裸的女人。同學們見狀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了,絲毫不能把嘴合上。從此以后,我們的東堂主和北堂主便成為新班主任的宿敵了,我們城管隊遇到新班主任這樣的勁敵,簡直就是自找苦吃。幸好老師是個高尚的職業(yè),不屑與黑社會逞兇斗毆,否者“決一死戰(zhàn)”也不是沒有可能的。經(jīng)過兩節(jié)課的煎熬,終于放學了。吳明請我在外面吃了飯,吃的是辣雞飯,想必這也算是小城的一大特色了。制作簡單快捷,只要將一點白菜一點土豆放在一起炒,然后再把硬邦邦的白米飯放進去番兩轉(zhuǎn)就行了。至于辣雞飯里為什么沒有雞肉是很值得研究的,除非擁有學者刨根問底的精神,否則誰也沒有心思想去弄明白。我們吃完飯后,就朝著縣政府大樓方向走去。當我們經(jīng)過那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些群眾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凈,不見了蹤影。其實,學校里的消息是最為靈通的,而且有“專家學者”存在,再復雜的事情都能弄出本質(zhì)來。于是我問吳明:“昨天城關大道上的那些人都怎么了,昨天還好好的,只經(jīng)過了一個晚上怎么就像喝了迷魂湯一樣那么著急想把自己的房子拆了呢?”“你是說昨天那些人啊。”吳明對我笑道:“給你看樣東西。”隨后吳明就從書包里拿出一張報紙來了,是《城關鎮(zhèn)日報》。“看什么?”我十分迷惑。難道是有人在報紙上染了毒藥才讓人民的思想統(tǒng)一?“你看頭條。”我打開了報紙,霍然看到了一個很大的標題:《城關鎮(zhèn)的領導愛人民,城關鎮(zhèn)的人民領導愛》。后來我仔細的觀看了整篇文章,此時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當初想成為作家的理想是多么的正確。如此煽情的文字,如此感動人民心靈的文字——ohmygod。讀完了整篇文章后,我潸然淚下,淚水那個止不住的流啊,就像黃果樹瀑布一樣。至此,我也終于知道那些群眾為什么一夜之間就有如此巨大的改變了——文字的魅力是巨大的,文字的迷惑是無窮的——也難怪語文課上有那么多文言文需要背誦。不知不覺間我們就來到1999上。沉寂在感動與震撼中的我,就像喝了許多酒而沉醉了一樣。忽然一聲鑼鼓響,將我從沉寂中驚醒。當我的靈魂從文字中回到現(xiàn)實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1999上聚滿了人。毫無疑問,他們就是那些即將無家可歸的群眾。他們組成了幾個方隊,整齊的隊形連我們城管隊也相形見絀。他們扛著紅色三角旗,一路敲鑼打鼓的朝那幾臺挖掘機而去。鞭炮聲響徹了天地,口號聲震耳欲聾。“為了城關鎮(zhèn)的發(fā)展而奮斗,為了人民的幸福生活而奮斗,堅持搗毀,堅持拆遷……”鑒于此,或許你能夠明白媒體的力量是巨大的,它就像一根線一樣栓在人民群眾的鼻子上,它說往西,人民就往西了,它說往東,人民就往東了,它說“應該把你們的房子貢獻出來”,于是人民就高舉雙手邀請挖掘機過來將其搗毀。或許你能明白,這樣的人們就像一群沒有靈魂的僵尸一樣,他們按照別人的想法辦事,但卻從未把自己當回事一樣。我們快速穿過了1999。在一番“《城關鎮(zhèn)的領導愛人民,城關鎮(zhèn)的人民領導愛》”的教育下,我忽然為自己身為一個黑社會成員而感到十分慚愧,我心想,假如上天給我一個從新來過的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萬分珍惜,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后考個縣長,為小城做出一個公民應有的貢獻。我一定會認真學好郭敬明的思想——假如有可能的話,我也會好好學習《還珠格格》的思想,高舉“領導愛人民,人民領導愛”的旗幟。想到此時我又不禁潸然淚下。——真他娘的!“晚上準備干什么?”吳明問我。“收保護費。”我說。
第十二章 臨近傍晚,我在吳明家吃完飯后就朝城中心走去。此時的小城依然延續(xù)著白天的熱鬧場景,我想,假如天上果然有外星人存在的話,那么他們一定不屑地指著這個小地方譏笑到:“你們看,一群神經(jīng)病。”當我們走到1999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家家戶戶的門口都被鞭炮爆炸后的碎屑鋪滿了,這樣的場景讓我想起了難得一見的過年的場景。人們幾乎都認為,小城工業(yè)化以后人們的生活就幸福了——真是愚蠢的想法——不過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不然怎么認為呢?其實,貧窮是十分可怕的,只要有人給予那些“窮光蛋”一個致富的希望,他們就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你干,那怕你是騙他們的。不僅家家戶戶門前堆滿了鞭炮屑,就連難得一見的光著屁股的小孩也跑出來了,撿著地上的沒有爆炸的鞭炮玩弄。其實,那些小孩長久不出門也是有原因的,你應該知道小城抓計劃生育就像抓“破壞分子”一樣,見一個逮一個,真是唯恐沒有“黑戶口”可逮。我和吳明徑直朝網(wǎng)啊網(wǎng)網(wǎng)吧走去,我們約好了幫會的兄弟在那里見面。當我們到網(wǎng)吧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聚集在那里了,傍邊還時不時的躲著幾個警察,似乎想在我們搞破壞的時候跳出來逮我們個正著。我們“會師”之后就沿著1999走去了,那時1999旁邊的這些建筑依然歪歪斜斜的,還用木頭支撐著。此時的天空就像白天一樣,藍而透明,許多星星點綴在夜空的幕布上,十分好看,我想要是現(xiàn)在絲絲在就好了。我們就這樣在大街小巷亂溜達,人們見了我們都急忙站在路邊上去了,還緊緊地拉住自己的孩子——他娘的,好像我們是抓計劃生育的一樣。不多時,我們就走到停放著幾臺挖掘機的那個地方了。此時,那幾臺挖掘機都已經(jīng)點了火,似乎想在一夜之間就將那破敗的房屋搗毀,以免后患無窮。果然,那幾臺挖掘機在一聲高音喇叭的命令下朝著我們身后的地方開去。我們很少看過挖掘機拆房子,于是好奇地跟著過去。或許你能夠想到,挖掘機的速度是極慢的,我們一直慢悠悠的跟在他的后面。方才那個用高音喇叭喊的人發(fā)現(xiàn)我們跟在后面就一直提放著我們,仿佛我們是來打劫的。不過,即使我們說我們不是來打劫的也沒人會相信,就像有人從銀行里取了錢出來發(fā)現(xiàn)身后跟了一個幫會的人,然而他們卻聲稱自己不是來打劫的一樣無法讓人相信。況且,我們前面是幾個幾十噸重的大鐵疙瘩——聽說,最近鐵價又上漲了。很久以后——幾乎是八分鐘那么久——挖掘機終于在那些歪歪斜斜的屋舍面前停下,長長的爪子伸在了屋頂上,仿佛在告誡里面的人們:“你們死定了。”挖掘機停下后,那個人又拿著高音喇叭站在挖掘機上喊道:“鄉(xiāng)親們,快出來啊,我們來拆你們的房子咯,政府為你們提供了帳篷,前一百名住進去的還有獎勵哦。”這話聽起來十分可笑,就像是那些推銷農(nóng)產(chǎn)品的“口號”一樣:“土豆一塊錢一斤,前一百名來買的買一斤送一斤咯——”話還沒說完,屋子里的人們就蜂擁而出,瓶瓶罐罐的弄得漫天響。不消一分鐘的時候,里面的人就消失得一干二凈。在高音喇叭的一聲令下,那些房屋瞬間就成為了一片廢墟——由此可見,老百姓房屋的質(zhì)量真不怎么樣。“好!”我大叫了一聲,隨后其他兄弟也跟著大叫起來。頓時,吼叫聲和房屋倒塌的聲音震撼著方圓五十米的地方,惹得這里的雞犬不寧。偶爾還會看見時不時地從那些剛倒塌的房子里飛出一些雞來,喔喔喔的叫個不停。不光是雞,連老鼠也感覺到這樣的地方不能再住下去了,于是紛紛跑了出來,不停的從我們的腳下穿過,使得我們一大群人不斷地跳著喊著,直罵老鼠他娘。真他娘的受不了。原以為小城的老鼠在第一次工業(yè)化的時候就已經(jīng)被污水毒死了,但是沒想到這里竟還有那么多的老鼠。當房屋倒塌的煙塵還沒有將我們籠罩住的時候,我們就離開了,那些挖掘機都被彌漫的煙塵擋住,只看到一只爪子還在那里挖啊挖的——挖老百姓的東西果然不心疼。我們離開了1999后就朝著相會美發(fā)所的方向過去。相會美發(fā)所所在的地方是小城最為繁華的地方,每到夜深時刻,紅燈遍地。不過相會美發(fā)所是個小地方,很少有顧客會注意到那里。當我們到了相會美發(fā)所時,發(fā)現(xiàn)門前連一輛領導的車都沒有,想必這種慘淡的景象只有在“專家”到學校開講座的時候才能見到。我走了進去,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鼻子的令人作惡的香水味。其次便看到了幾個女人躺在靠墻的沙發(fā)上,她們手里夾著香煙,極短的褲子和衣服松垮垮的披在她們身上。她們見有了“顧客”就向我們擠弄眼睛,還故意把身上僅有的一小塊“布料”給抖落到沙發(fā)底下去。為了讓顧客上鉤真是不擇手段,簡直和國企一樣——真他娘的。想必,除了老鴇以外的其他女人一定認為她們今晚上得熬夜加班,只有老鴇顯得若無其事。“找絲絲?”老鴇連頭也沒抬,在一張柜臺上寫著東西。我沒有說話,只是走近一張沙發(fā),當沙發(fā)上的女人拉我坐下的時候我便坐下去。當我坐下后,那個拉我坐下的女人就不斷地摸我的胳膊和大腿,還問我:“是包夜還是快餐,處的還可以免費。”說罷,她還往我的臉吐了一口煙,我很無奈地嗆了兩口。吳明他們見狀,一大幫人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其實你應該知道,我這是第一次收保護費,我不知道如何開口,就像第一次對女朋友表白一樣。“我得找個好的開頭。”我想。但是沒等我想好,老鴇就開口了,她的聲音充滿了鄙視和不屑,他說:“來玩的就先交費,不然就請出去,別擋著我們做生意。”忽然間,我感受到了自己的威嚴受到了傷害,你應該知道這樣的心情就像有人拍了自己兩巴掌一樣。我立刻就憤怒了。“老子是來收保護費的!”我憤怒地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然而她們顯然對我的話語十分不屑,依然摸著自己的大腿,抽著自己的煙,老鴇自顧寫著東西——他娘的,難不成改行寫小說了——以為我是在跟他們開玩笑呢,或許在他們年邁的生命里就沒有見到過一個初中生來收保護費的。我完全的被激怒了,這些女人傷害了一個未成年男性的感情。我走到柜臺前面,喊了老鴇一聲。當她把那張又老又丑的臉對著我時,我就把她手中的筆搶了過來扔在地上,還順便踩了兩腳。原本我只是想讓她們知道我的確是來收保護費的,但是我手下的兄弟完全沒有理會我這個領導的意思。狗子跑過來就朝著老鴇臉上扇了一巴掌,還露了露手臂上的耗子紋身。頓時,人們都震驚了,發(fā)生的一切都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想必在這一群人中最為震驚的就是老鴇了,她楞在那里,半天動也不動。這樣的場景讓我想到了一樣東西,就是:點穴大法。半天之后,終于有一個躺著的女人站起來打圓場了,她叫我們坐下,還說:“今晚你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說罷,還瞄了老鴇一眼,仿佛告訴老鴇:“忍一時風平浪靜。”然而老鴇依然呆滯地站在那里,兩只眼睛不斷地滾出淚水來。我又一次吃驚了,心情倏然沉了下來,對于發(fā)生這樣的情況我感到十分抱歉,其實我只是來收保護費的。我想,其實她們開小窯子的都是小本生意,連領導和警察都不屑光顧,所以我是應該對她們表以同情的。不一會兒,絲絲就從里面的一間屋子出來了,她的出現(xiàn)似乎使得緊張的場面有了許些緩解。“你……你干什么?”絲絲問我,似乎對這樣的場景也感到十分意外。此時此刻,我真是無地自容,也許你現(xiàn)在并不知道我的感受,但你應該想到,去收自己心愛的人的老板的保護費是一件多么慚愧的事情。那個打圓場的女人是個聰明的女人,她見絲絲的出現(xiàn)使得事情有了轉(zhuǎn)機,于是立刻將絲絲推進了我的懷里,還叫絲絲好好伺候我,并且順勢將我們朝門口的方向推去。我看了看絲絲,二話沒說就朝柜臺上砸了一把錢,對老鴇說道:“絲絲我包了,以后都不準再讓給其他人,不然……不然我殺了你。”其實——我是認真的。說罷,我就拉著絲絲離開了。當我們出來的時候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正氣勢洶洶地往里面沖,還把幾個兄弟給撞倒在地上了。他見到了絲絲就拉住絲絲的手,硬想把她搶過去。“這女人今天我要了,誰也不能帶走。”那個醉醺醺的男人說。我一聽就憤怒極了,當即朝他肚子上踢了一腳。你應該知道這一腳是我人生中踢得最出色的一腳。當他被我踢了一腳后就像一個籃球一樣地從梯子上滾下去了。弟兄們見狀,卻都蜂擁下去將他拳打腳踢,直聽見有人喊道“警察來了”之后才住手。我們迅速逃離了。等我們到了遠處觀察時,發(fā)現(xiàn)那些警察是去消費去的,根本不是去抓我們的,下班時間他們才沒有心思管我們呢。真他娘的虛驚一場。我們出來后,吳明他們就去網(wǎng)啊網(wǎng)網(wǎng)吧了,阿大阿二不知去了何處,終于只剩下我和絲絲。看起來絲絲并沒有一絲責怪我的意思。我問她:“絲絲,我們打你的老板你不生氣嗎?”絲絲很壞地笑了笑,說:“打得好,我也正想抽她兩耳光呢!”“為什么呢?”我好奇地問。絲絲沒有再說話,拉著我的手朝前面走去。不知道走了多遠,就再也聽不見城市的喧囂,一切都顯得寧靜極了。絲絲說她最喜歡這種寧靜的感覺。我問他為什么喜歡,她只說:“嗯……就是喜歡。”后來絲絲又問我:“你是不是真的原意娶我,不嫌棄我嗎?”我說:“我當然愿意,不嫌棄。”絲絲沒有說話,只是露出了甜蜜的笑容。“我們?nèi)ツ睦铮俊蔽艺f。“帶你去一個地方。” 絲絲帶我走的路是一條完全陌生的路。經(jīng)過漫長的長途跋涉,我們終于到達目的地了。那里是在小城邊上的一座山上,一塊巨大的石頭從山腰上凸了出來。絲絲就是拉我到那塊石頭上去的。從那里一眼就可以望見整個小城。此時的小城比往日要漂亮得多了,稀稀落落的燈火照耀著模模糊糊的道路,迷迷糊糊的高樓里藏著稀稀落落的燈火。我又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但是天上的星星早已被從煙囪里排出來的廢氣遮住了,此時我才恍然發(fā)現(xiàn)這里是挨近工廠區(qū)的一座小山。隨后,絲絲讓我坐在她的膝蓋上。她的這個請求讓我感到心里暖暖的,但是很害怕。朋友,你應該知道被心愛的人抱著比抱著心愛的人幸福多了。對于坐和不坐的這個問題我一直猶豫了很久。驀地,絲絲緊緊地將我摟進她的懷里,讓我坐在她的膝蓋上。她的手緊緊地放在我的胸口上,我感覺暖暖的。同時我的心跳也更加的厲害了。絲絲的胸口緊緊地貼在了我的背上,這種“意外情況”勾起了我深藏在心底的羞澀。頓時,我感覺全身一陣發(fā)熱,鼻子一涼,鼻血就流下來了。絲絲沒讓我擦干凈鼻血,而是讓我躺在她的懷里,我以為她是想幫我止血,但是——你也許知道,她將嘴唇吻在了我的嘴上。我頓時一驚,鼻血流得更加厲害了,但是我緊張得完全動彈不了,只得任憑絲絲的嘴唇在我的嘴巴上動來動去。這樣的幸福感很快就消失了,絲絲將嘴唇從我的嘴上移開。親愛的朋友,假如你也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的話,那么你一定清楚,當你親吻某個人而他卻對此無動于衷,沒有絲毫合作的動作的話,你一定會很想將他扔下一百米高的懸崖的。這樣的經(jīng)驗我深深的記住了。也難怪老師都喜歡說:理論要和實踐想結合。絲絲用袖子將我嘴唇上的血擦干,然后把我抱起來坐在她的腿上,說讓我看月亮。我看了看天空:除了漫天彌漫的廢氣外什么也沒有。但是絲絲依然抬頭向天空望著。為了不掃興,我也抬頭望著天空。絲絲見我抬起頭,就問我:“你看見月亮了嗎?”我說:“沒有。”“那么你還看。”絲絲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臉,“小傻瓜。”傻瓜!我們就這樣傻傻地朝天空望著。 夜?jié)u深了,各家各戶的燈火早已逐個的熄滅,只有1999上的不死不活的路燈還殘喘地發(fā)著黃光。藏在草叢里的小蟲子都爬出來了,咕咕地叫著。我們從山腰上下來后,絲絲就回到相會美發(fā)所去了,我徑直到了家里。我以為老爸一定睡著了,但是我剛到樓下就望見屋里的燈還亮著。我上了樓,從褲兜里掏出鑰匙準備去開門,但是從屋里傳來的一陣吵鬧聲讓我立刻停止了行動。我站了良久,聽見是老爸和那個臭女人吵了起來。良久以后我就徑直開門進去了,絲毫沒有看他們一眼。你應該知道,我對于他們之間的瑣事毫不理會——那可是一個讓我看了之后就十分厭惡的女人。我進了客廳后立刻就又問到了那股怪怪的煙味,同時我發(fā)現(xiàn)屋子里都變得亂糟糟的了,到處是撕碎的紙屑。其中茶幾旁邊是幾張煙盒里面的鉑金紙,上面還徐徐的冒著黑色煙氣,想必這種怪怪的煙味就是從這些紙上散發(fā)出來的。我走了沒幾步就在腳下發(fā)現(xiàn)老媽的照片了,就是那張老媽離開后寄回來的唯一一張照片,但是它現(xiàn)在碎成幾塊了,老媽身后的海也完全變成一池塘。你或許應該知道,我憤怒極了,老媽的存在使我相信這個世上還有親情,但是現(xiàn)在連老媽最后留給我的證明我們之間的親情關系的東西竟然被他們毀滅了。“誰弄的?”我憤怒的問到,把地上的照片碎塊撿了起來。沒想到這一問,他們的爭吵就正式宣布結束了,就像停止紛爭一致對外一樣。丑女人朝我走過來,妖嬈的身軀被憤慨包裹著。“是我弄的,怎么著!?”她站在我的面前,就像一尊現(xiàn)代化的觀音一樣,用一根干枯細長的手指戳著我的鼻子。老爸也趕過來了,想把我面前的這個瘋婆子拉開,但是一點效果也沒有。當一個人敵不過一個強大的敵人以后,他就會尋找一個弱小的家伙來欺負,以發(fā)泄自己的不快。但是這個女人對我“弱小”的判斷一定失誤了,當她正努力地用指甲尖戳著我的鼻子的時候,我就轉(zhuǎn)身踢了過去,剛好踢到她的肚子——簡直十分完美,比踢那個醉酒的男人還要標準。她被踢中之后就立刻倒在地上,甚至連趕過來斡旋的老爸也給撞摔在地上了。但是她倒在地上后又迅速的爬了起來,朝著我的腦袋準備一腳。你應該知道她是個高個子,假如這一腳踢成功的話,那么我的腦袋一定被她的高跟鞋戳出一個洞來,一個簡直可以和水簾洞媲美的洞。但是當她的高跟鞋離我的腦袋還有二十公分的時候我就用手臂將之搪開了,順勢朝她的肚子打出一拳。經(jīng)常跟吳明在一起的人可不是蓋的,這拳一出便把她揍躺在了地上,只聽見腦袋在水泥地板上撞了一聲悶響,隨后就不省人事了。老爸起來后就把她的“尸體”拖進了房間里。終于,這個夜晚又安靜了。我回到房間后就趴在窗臺上,看著被撕碎的老媽的照片,不禁傷心起來。窗外的一切都安靜極了,只有1999上的挖掘機還在不停的將一間間挨在一起的平房摧毀。平房的質(zhì)量決定著它們工作的速度,我想不用一個晚上的時間1999旁邊就會變成一堆廢墟。下面的小巷也十分的寧靜——已經(jīng)好久沒有警察在那里發(fā)現(xiàn)發(fā)臭的尸體。我整個晚上都在做惡夢,我夢見老媽在茫茫的黑暗中消失了。隨后我又夢見了絲絲,她同樣在黑暗中消失了……
第十三章 第二天,我從連連不斷的噩夢中醒來,發(fā)覺自己疲憊得就像一只飛了八個小時的公雞一樣。我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很是吃了一驚,以為是個挖煤的。我背著書包就出去了,我想新班主任一定不會介意我沒洗臉就去上課的。剛打開房間的門,那股怪異的煙味又飄來了。我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張鉑金紙,上面放了一些白色粉末,另一只手則拿著一只火機打了火放在下面。粉末很快變成了一縷縷煙霧,然后在她鼻子的吸吮下都鉆進了她的鼻孔里。想必這種感覺比塞進一顆羊子屎要爽多了。她只略微的望我一眼,就又專心致志地吸著那些東西。就在她望我的那一剎那,我發(fā)現(xiàn)她的眼圈黑得就像熊貓的一樣,我撲地一下就笑出來了。沒想到,老爸的生意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個臭女人身上。我穿過了小巷,單是發(fā)覺這里的人們格外精神(這種格外精神有點像傻笑一樣),除此之外這里的人們都還和先前的一樣,想必現(xiàn)代化的浪潮已經(jīng)將他們的腦子沖昏了,就像喜歡游泳的鴨子也經(jīng)不起洪水的侵襲一樣。我出了小巷,到了1999,終于發(fā)覺這里的房屋都已經(jīng)被毀得干干凈凈了,破碎的磚塊和木頭弄得到處都是,不時還能發(fā)現(xiàn)幾只來不及逃難的公雞死在里面,但是不久后就被聞味而來的野狗給叼了去了——真是一頓完美的早餐。我翻過了廢墟,朝學校飛去。當我飛到校門瞟了一眼校長后又飛到了教室里。此時,新班主任正振振有詞地講著李白的《蜀道難》。當我踏進教室的時候我多么的心驚膽戰(zhàn),我真害怕新班主任對我使出一招降龍十八掌。幸而成績不怎么樣的學生在老師眼里大抵就像一粒塵埃一樣,當塵埃從老師面前經(jīng)過時是看不見的。我安全的回到了座位上。“請問同學們,李白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新班主任問同學們,我不知道“同學們”是不是包含得有我。“他詩寫得好。”一個同學回答。“他文章也寫得好。”另一個同學回答。“他經(jīng)常逛妓院……”阿大的這一回答讓所有人都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擔心哈哈哈的大笑聲使他們掉了兩顆門牙。“笑個屁!”新班主任憤怒地把教鞭抽在桌子上“誰說的,給我站起來。”“我。”阿大頓時挺直了腰板,把手高高的舉了起來,但是并沒有站起來。阿大這手一舉,就把講桌上的粉筆盒招惹來了。剎那間無數(shù)的粉筆頭朝我們飛來。阿大死慘了,我想。但是真當我這樣想的時候,阿大靈機一動,把頭閃在一旁去了,粉筆頭徑直朝我砸來,剎那間,我的鼻子和眼皮就中了十幾下。我完全被激怒了,憤怒之火就像一座即將噴發(fā)的小火山一樣。我把掉在桌子上的一顆粉筆頭撿起來,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然后瞄準了新班主任的眉心……粉筆頭飛了出去,我看著它離心班主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而就在離她的鼻子還有一公分的時候被她用書本擋住了。我敢肯定,我接下來的一招六脈神劍一定會殺她個措手不及防不勝防,但是沒想到,正當我提神運氣的時候只聽見新班主任喊了一聲“下課”,“比武”就結束了。此時,全班同學哄然大笑——真他娘沒有面子。其實你應該知道,假如政府一有什么決策總是先從學校下手,就像掃大街一樣,先讓學生掃一遍,然后領導再去掃一遍。后來領導的領導來看了之后,拍著領導的肩膀說:“好,干得好!掃得真干凈,你為人民的健康生活作出了貢獻,好同志。”這次的作文比賽也一樣。當《城關鎮(zhèn)發(fā)展宣言》落實的時候,領導先想到的就是學生,便把統(tǒng)一和傳播領導思想的重任交給學校了。學校身受重任,浩浩蕩蕩的關于“為城關鎮(zhèn)的工業(yè)化做貢獻”的作文競賽便開始了。我懷揣著半個作家的夢想,也報名參加了這一次作文競賽,我苦苦思索了兩日,終于把題目給思索出來了:《一只公雞的意義》。我如此寫道:我是一只公雞,我整天無所事事的啄著包谷米——有時候也會啄一點蚯蚓。我沒有想過我有什么理想,也沒有想過我為什么活著,我所知道的我的價值就是在被宰了之后讓一家八口勉強飽餐一頓。但是隨著城關鎮(zhèn)工業(yè)化的發(fā)展,我漸漸地改變了我的這種想法,我覺得我應該用有限的生命為城關鎮(zhèn)的發(fā)展做出無限的貢獻。只有貢獻才是幸福的,只有貢獻,雞的生命才是有價值的。每當想到貢獻,我就為曾經(jīng)對包谷米和蚯蚓的無限攫取感到萬分慚愧。昔日,我對我的前途一片茫然,但是在看了《城關鎮(zhèn)日報》上的那篇《城關鎮(zhèn)發(fā)展宣言》以后我的前路便被領導的光輝照亮了,我暗自發(fā)誓我要做一只像領導一樣為人民幸福生活著想的雞。自那以后我便常常尋找為城關鎮(zhèn)做出貢獻的機會,但是對一個微不足道的公雞來說,機會是如此的難得。然而,有一天機會還是來了,當你們開著挖掘機轟轟烈烈而來的時候,我知道是我獻身城關鎮(zhèn)建設事業(yè)的時候了。那時候所有的雞都逃走了,但我依然毫不猶豫地留下來了,我想城關鎮(zhèn)的建設需要奠基石。雖然我是渺小的,但是當有千千萬萬個渺小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龐然大物了。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我終于成為了城關鎮(zhèn)的奠基石。至于其他雞的逃離,我感到十分的恥辱,在此,我要為我輩雞類的膽小怕事和自私自利不為城關鎮(zhèn)做出貢獻的行為向你們道歉:“Iamsorry。” 此文一出,頓時驚動了小城的領導,他們卻說:“看!看!一個初中生就有如此高的政治思想覺悟,以后當個村長一定沒問題。”后來此文便被《城關鎮(zhèn)日報》發(fā)表了,雖然他們說“這篇文章發(fā)表以后你就出名了,所以不用給你稿費”,但是我還是十分希望付出的勞動應該有所回報的,就像去收保護費時沒有收到會讓人很失望一樣。鑒于此,可見寫文章的都是任人宰割的對象。 有人說把自己的夢想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是錯誤的,但是我并不這么以為。比如說當你的夢想是想擁有一輛自己的摩托車的時候,你就可以把你的夢想寄托在其他人——比如老爸——的身上。其實,當老媽離去的那一天我就再沒要求過老爸為我做過什么了。雖然他常常用人民幣把我的褲兜塞得慢慢的,但是我絲毫不會為此感到任何感激。當然,接下來的事情就另當別論了,因為老爸為我買了一輛摩托車,你應該知道當時整個小城就只有我一個人擁有摩托車——當然,我說的是學生和黑社會里。那輛摩托車叫做威龍,我不知道它是在哪里誕生的,但我一聽威龍這個名字就有霸氣,而且老爸說“這車性能好”,所以當時我就喜歡得要命。其實,當時我對摩托車絲毫不懂,我對它的認識就只停留在知道它只有兩個輪胎上。當我看到這輛車的時候是在一天晚上,那天晚上,我們收完保護費后就我就回家了。這次被“保護”的是一家餐館,因為他家的米飯里老是出現(xiàn)老鼠的尸體,所以當我們收了他家的保護費的時候他也不敢去報警,因為當他家的白米飯里有老鼠尸體的事情公諸于世以后就不會有顧客光臨了,雖然老板一直宣稱老鼠是健康的。就在我到樓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那輛摩托車,當時它就像一個害臊的姑娘一樣用一塊布罩住。但是我還是一眼就看清了它的長相,并且知道它是兩個轱轆的——摩托車。其實,我并不是一個容易嫉妒的人,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看見這輛屬于別人的(但是我并知道是老爸買來送我的)摩托車就像你看見你一直暗戀的班花被人牽走了一樣,怎能不讓人心生妒忌呢!當即,我就決定:我要放了摩托車的氣。——他娘的,果然是個好主意。半個小時后,那輛摩托車的轱轆終于癟了——假如老師有教過如何放輪胎的氣的話,那么我想只要一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搞定。其實,你應該知道給別人的車轱轆放氣是多么痛快的事,假如車主人出來干涉,你還可以找個借口揍他一頓。輪胎的干癟讓我的心情變得輕松而愉快,我朝樓上飄然而去。我掏了鑰匙,開了門,發(fā)現(xiàn)那個臭女人還沒有離開——或許你應該知道,她已經(jīng)是老爸的女人了。我沒有在客廳停留,徑直走到房間里。老爸也跟著進來了——真是意外,有了女人的人就是不一樣,而且是那中飛揚跋扈的女人。“你最近都做些什么呢?”他在我的床邊坐下,然后問我。“打架,收保護費,也用一部分時間來上學。”我說。“哦,那你以后收保護費的時候小心點。”他說。“你下來看樣東西。”他接著說。我跟老爸到了那輛摩托車前面,隨后他把上面的布掀開了。“送給你的……”頓時,老爸吃驚了。我也吃驚了……“他娘的,誰把老子的氣給放了?!”老爸看見輪胎的氣被放了后就憤怒不已,直在摩托車的周圍打轉(zhuǎn),似乎想發(fā)現(xiàn)一點犯罪分子的蛛絲馬跡。對于放氣這件事情我感到十分的慚愧,但是我卻不敢承認是我放了的氣。于是我假裝道:“你拿一輛爛摩托車送我,還說是買的。”話罷,老爸立刻辯解道:“真的是新買的,還是日本進口的,奶奶的,不知道誰把氣放了。”“爛的就是爛的,不需要解釋。”老爸敵不過我,就不再說了,索性把這個委屈咽進了肚子里。就因為這件事,老爸對我一直很慚愧,所以以后給我錢都是塞滿三個褲兜的。第二天,老爸才把摩托車拿到外面去修了。修輪胎的師傅說,摩托車輪胎的氣是很貴的,日本進口的尤其貴,所以要一百塊。老爸問:“最好的氣是那種?”老板摸了摸橢圓形的腦袋,想了想:“最好的是米西米西氣,是日本原裝進口的”老板又摸了摸腦袋,“這個要兩百塊。”“就要這個。”老爸果斷而很有魄力地說。老板閃電般地從老爸的手里接過錢,視乎害怕老爸再把那兩百塊錢收回去了。后來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吳明,他大笑道,說:“你們上當了,輪胎加氣最多二十塊。”“不是有日本原裝進口的嘛?”“哈哈,”吳明笑道:“即使日本女人也不值二十塊,其實輪胎的氣都是一樣的,就是我們呼吸的空氣。”“他娘的,果然上當了。”當即我就決定,有空就去收他的保護費。摩托車修好后,我就開始學習騎車。你應該知道,此時此刻我才知道自學成才的艱難。為了學習騎車,我常常呆在家里面一個人仔細地看摩托車說明書。在艱苦的專研下,我終于知道哪里是油門那里是剎車了,而且知道怎樣把摩托車開走和停下。不光接吻要理論和實踐相結合,其實連學習騎車也要理論和實踐相結合。為了見證我理論學習的效果,我決定實踐一下。這天,我第一次把鑰匙插進鑰匙孔里。在我的一扭下,摩托車果然發(fā)動了。我壓下了油門,車就慢慢地前進了。我用腳惦在地上,腦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著駕駛步驟。大約兩個小時后我就能夠把摩托車開到20碼的速度了。當時我就把威龍騎到了1999上,以前我就夢想到,我要擁有一輛自己的摩托車,然后馳騁在1999上。如今我的理想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我正騎著威龍以20碼的速度在1999上飛馳。不久后我就把速度加到了30,這樣的感覺爽極了。狂風迎面吹來,顛簸的路邊一次又一次的將車拋向空去。此時的1999十分寧靜,只是偶爾路過一只野狗,然后在廢墟中找出一只雞來叼著走了。即使我從它們身邊飛一般地沖了過去,它們也無動于衷,仿佛充滿了鄙視和不屑。我終于瞄準了最鄙視我的一條野狗,然后把威龍對準它沖了過去。那只狗當時只不屑的瞅了我一眼,當我的車輪碰到它的尾巴的時候它才嗷嗷的叫了兩聲加快速度逃跑了。我也加快了速度,當時指針已經(jīng)指到了40。該死的畜生,也敢鄙視人,而且是黑社會的。野狗在我的追逐下跑得更快了,嗷嗷嗷地不停叫喚,然而即使是這樣也不愿意把嘴里的死雞丟掉。不知追了多久,那條野狗終于一跛一跛的跑不動了,到了后來干脆停下來用一種無奈而可憐的眼神瞅著我。可沒想到的是,當我即將追到它的時候,它猛地汪汪地叫了兩聲,死雞從它的最里掉下來了,野狗的口里全是鮮紅的血液,眼睛也紅得讓人害怕,似乎是得了一種怪病。我被嚇了一跳,立刻猛踩一腳剎車,沒想到車輪正好壓過一塊石頭,車頭一歪,車就側翻在旁邊的一個被挖掘機挖出來的深溝里了。當時我感覺腦袋被撞了一下,然后一熱,就不省人事了。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躺在醫(yī)院的床上了。我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所有的東西在我的眼里都變得模糊不清了,我只得憑借聲音辨別出他們是誰:有阿大阿二,還有吳明和我老爸。絲絲沒來使得我很失落。朋友,你應該知道當一個人感知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是多么的希望再望一眼自己深愛的人啊!我揉了揉眼睛,面前的一切依然模糊不清,我知道這并不是眼里充滿眼屎的緣故,而是——我瞎了。此時此刻,我忽然感覺到生命是如此的寶貴,同時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人所荒廢的是正在擁有的東西,所珍惜的是已經(jīng)失去了的東西。朋友,請為你擁有的一切而高興,并且珍惜他們。忽然,從門外走進一個人來了,我多么希望進來的是絲絲,但是他不是。他高得差點就能天花板,但是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不知道他是醫(yī)生還是護士。我想假如是護士的話,恐有“男女授受不親”之嫌,所以在她檢查之前我得確定我是穿好褲子的。那個人來了之后也不說話,先是把一支什么東西放進了我的嘴里,感覺冰冰涼的,然后他又挑了挑我的眼皮,我發(fā)現(xiàn)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很刺眼的燈,隨后他就出去了。大約一分鐘以后他(想必是他)又進來了。他進來后就把懸著我頭頂上的刺眼的燈拉下來,幾乎就放在我的鼻子尖上。隨后他有一支同樣冰冰涼的東西扒開了我的眼皮,頓時一股強烈的白色光芒刺入我的眼睛,我趕緊閉上眼睛,但是閉上眼睛后發(fā)現(xiàn)一切都還是白茫茫的。他娘的,連瞎子也不放過。良久,這種白茫茫的感覺才消散了,黑色從新回到了我的視野。我以為是我的眼睛治好了,但是后來我才知道原來是夜晚來臨了,醫(yī)院為了節(jié)約用電,把病房里的燈都關了。老爸和吳明他們都離開了,現(xiàn)在只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遺留在醫(yī)院里。我忽而覺得自己就像小城一樣是個被世界和人類遺棄的東西,不禁想到自己的渺小和無足輕重。倏然,咯的一聲,病房的們被打開了,在此之前我確定這個狹小的病房里只我一個人。我僵住了,腦子里想著一個個的關于醫(yī)院的鬼故事。我想,是不是這個病房原來死過人,或者我的病房就在停尸房的周圍。忽然,一只冰涼的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頓時我全身上下打了一個寒噤,連呼出來的氣都是冰涼的。之后,一個恐怖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是絲絲。”她悄聲在我耳邊說。“絲絲!你什么時候死了呀絲絲?”我驚恐而撕心裂肺的問道。“你才死了呢。”絲絲說罷,朝我腦袋就是一巴掌,似乎這一巴掌正打在了我的傷口處,頓時一股針刺的感覺從那里蔓延開來傳遍了整個腦袋。“哦,對不起絲絲,我想我的腦袋被撞壞了。”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是因為想著鬼故事才突然這么說出來的,但是在愛人面前可不能承認自己怕鬼一事。后來我問絲絲,她是怎么進來的。她說:“其實我早就來了,我發(fā)現(xiàn)你老爸也在里面所以不敢進來,我是等到他們都走了后才進來的。”她還說她來這里陪我,說是怕我一個人呆在醫(yī)院里害怕,一晚上都不離開了。我對絲絲說我不害怕的,然后又問絲絲:“醫(yī)生來了怎么辦?”“都下班了。”絲絲說。說罷,絲絲就脫了鞋子爬到床上來了,狹窄的床鋪剛好可以容下兩個人。“剛才是不是打疼你了?”絲絲問我。“沒有。”我說。“那你為什么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呢?”“嗯……”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那么你是怕鬼,我嚇著你了。”“這個……也不是啊,絲絲。”“那是什么呢?”“嗯……”我真的想不出用什么理由來搪塞了。女人的問題真多。我不想絲絲再問問題了,讓我頭疼。想必最好的堵住女人的嘴的辦法就是吻住她們的嘴。我絲毫不能容忍絲絲再問我問題,我猛里將她抱進懷里,然后深深地吻在她的嘴上,但是我立刻發(fā)覺不對勁。“你咬我鼻子干么?”絲絲輕拍了我的臉一下。Ohmygod,原來是吻錯地方了。我立刻將嘴唇往下移了一點,準確無誤地吻在了絲絲的嘴上。“你想強奸姐啊?”絲絲抱著我的脖子說:“姐可是好心好意來陪你的。”說歸說,吻歸吻,不多時絲絲便主動的吻我,還將舌頭伸進我的嘴里——簡直無法理喻,但是我相信當我滿18歲后一定會理喻的。上一次的實踐經(jīng)驗告訴我,對于絲絲的主動我是不能不配合的,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絲毫不知所措,接吻可不是一個初中生擅長的事情,但幸運的是絲絲并沒有因此停下來。愛情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想以前我一定會被這一吻嚇得魂飛魄散,但是現(xiàn)在我竟希望絲絲永不停歇的吻著自己,哪怕是讓我窒息我也愿意。過了很久,大約是八分鐘那么久,絲絲就又撲到我的身上來了,壓在我的肺和心臟上,使我一口氣也吸不上。但是我想了,為了絲絲永不停息的吻我,哪怕窒息而死我也愿意。我緊緊的摟著絲絲,很緊很緊…… 感謝閻羅王,我活到了第二日。絲絲在老爸和吳明來之前就離開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的眼睛能夠看清楚東西了,我能看見阿大的臉上又多了很多青春痘;吳明的下巴開始長出了胡須;老爸父愛的眼神重新出現(xiàn)在他的眼睛里。——愛情真是偉岸的東西,一夜之間就改變了這么多東西——其實,也或許他們都還是老樣子,只不過是我從未注意到罷了——不過至少愛情改變了我自己。后來醫(yī)生進來了,他說:“可以辦出院手續(xù)了。”我摸了摸頭上的紗布,表情很疑惑,難道傷沒好透就可以離開了嗎。醫(yī)生似乎望出了我的疑惑,于是笑也不笑地解釋道:“你頂上的傷口沒事了,回家療養(yǎng)幾日就行了——對了,出院的時候買幾盒消炎藥,你頭上的傷口還在發(fā)炎。”……
第十四章 我出院的時候,阿大阿二不知道那里弄來了兩根大竹杠和一把木制的椅子,他們將它一綁就成為可以供一個人坐的四人抬的大轎。阿大讓我坐在上面,然而將我從病房里抬出來。出了房門就是一段很長的階梯,轎子就在過階梯的時候一閃一閃的,我十分害怕這個該死的轎子再次將我送進醫(yī)院里,然而幸好終于沒有事。出了醫(yī)院,阿二就跟在轎子的身后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的響聲差點將我從轎子上嚇掉下來。老爸緊緊地跟在我的旁邊,一個大人夾在一群孩子的中間簡直有點不成體統(tǒng)。不過我敢肯定這樣的感覺爽極了,就像丐幫長老凱旋而歸一樣,其威風凜凜的架勢絲毫不亞于喬峰在世。然而對于周圍人的眼睛,卻大抵不是這樣認為的,在他們的眼里似乎只看到了一個招搖過市的富家孩子。就這樣,他們將我一路抬到了家里。或許是因為“招搖”的原因吧,我大概就成為了眾矢之的,連太陽也不把我放過。只要能夠射下一點陽光,它就準確無誤地把它射到我的身上。當我到達家里的時候全身都被曬得滾燙滾燙的了。他們將我從轎子上放下后就扶我到沙發(fā)上坐下,此時那個臭女人正呆在廚房里,將廚房弄得叮叮當當?shù)捻憽@习肿屗麄兎烹娨暱础k娨暣蜷_后就出現(xiàn)了貴州新聞聯(lián)播的畫面。隨著導播的消失,畫面就切換到了一堆堆的廢墟上。我心一提——他娘的,哪個地方又地震了?然而我越看越熟悉,后來當鏡頭為一堵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墻壁照了個特寫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1999,那堵墻壁就是薛小虎將我掛在上面后往我鼻孔里塞羊子屎的地方。每每回憶起此情此景,我就憤恨不已,也會想起我曾經(jīng)發(fā)過的誓:假如有人往我的鼻孔里塞進一粒羊子屎我就劈了他的腦袋。一望見小城上了電視,兄弟們都激動不已,就像世界末日一樣的是個奇跡。他們都聚精會地盯著電視畫面,似乎想在電視里找出自家所在的位置。然而畫面嗖地一下就被一張掛滿了肥肉的臉擠滿了——縣長出現(xiàn)了。記者問:“請問張縣長,對于城關鎮(zhèn)要成為貴州工業(yè)重鎮(zhèn)你有什么想法?”縣長的兩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回到了起點:“我想經(jīng)過我們領導的不懈努力,這個目標一定會實現(xiàn)的。”記者又問:“那么您對城關鎮(zhèn)的工業(yè)化有什么感想呢?”縣長不假思索地說:“一切為了老百姓,為了老百姓的一切。”記者還問:“據(jù)說來這里投資的企業(yè)都是已經(jīng)被淘汰了的重污染企業(yè),隨著它們的落戶,是不是會對城關鎮(zhèn)的環(huán)境造成巨大的破壞呢?”“嗯……這個……”縣長將臉撤出了半米遠,朝左邊望了望,撓了撓腦袋,然后又把肥頭大耳的腦袋以一公分的距離湊在鏡頭前,傻笑著說道:“呵呵,不會的不會的……”忽然,一個人從門外進來了,隔老遠一聽就能聽見喔喔喔的聲音——難不成逃難的公雞到雜家來避難了。所幸不是。是阿二進來了,他每只手各提著一只雞。雞頭朝下倒著,不斷地撲著翅膀。“你去哪里了?從那里弄來的這些雞?”吳明問他。“我不好看新聞,所以趁你們看電視的時候出去溜達了一圈,順便撿了兩只雞回來——看它們沒人要挺可憐的。”說罷,阿二就把公雞提進廚房里去了。當他出來的時候,我只聽見梆的一聲——似乎是菜刀砍在砧板上的聲音——隨后喔喔的兩聲過后就沒有動靜了,想必那兩只雞已經(jīng)修成了正果。你應該知道聲音是在阿二出來后才響起的,當時只有臭女人獨自在里面,所以你應該明白是她殺了那兩只雞——聽聲音就知道她不是殺雞的行家。隨后老爸也去廚房里幫忙了,他簡直和我們這群初中生沒有百分之一的共同語言。我不知道老爸為什么沒有責怪阿二從外面撿回來兩只雞,但是想必這樣的情況是不會在一個一般的家長中出現(xiàn)的——他娘的,老子家要的就是個性。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個臭女人甘心為我們做飯,這樣的行為十分反常,就像薛小虎甘愿為我洗腳一樣。然而就在臭女人出來的一瞬間,我看見了她兩只熊貓似的眼,那種黑眼圈并不是睡覺就能產(chǎn)生的,我突然想到了:以暴制暴。也難怪她變得那么溫順了。——真不愧是我的老爸,我想——咱可是城管隊的。不多時,飯菜就做好了。我們?nèi)硕鄤荼姡芸炀蛯埐私鉀Q得一干二凈,除了雞骨頭和一些沒有拔干凈的雞毛外,其他的一切都不剩。我想我們的吃相招來了臭女人的鄙視,仿佛在她的眼里我們是一群饑不擇食的狼——或許是狗也說不定。然而重要的是我們吃飽了,實踐經(jīng)驗告訴我們:吃飽可比擺出一副幽美的吃相來強多了。吃完飯后,我們就變得無所事事,于是他們紛紛要求見一下我的威龍。“好!”我說:“但是我想它還躺在坑里。”“它在你家樓下。”他們說。“誰弄回來的?”我問。“不知道。”他們不約而同地說。我們相擁而下,他們幾乎把我的腦漿從傷口里擠了出來。我們到了樓下,發(fā)現(xiàn)威龍果然停在了下面,而且還是一輛新的。“不是摔壞了嗎?”他們很好奇地問。“難道是穿越時空,回到了老樣子。”他們很好奇地討論。我抬了抬頭,發(fā)現(xiàn)老爸的腦袋伸在窗外,從他的眼神里我發(fā)現(xiàn)了久違了的默契,從他的笑面中我知道面前停著的就是一輛新摩托車。他們說讓我騎車出去兜風。我說:“好。”但是你應該知道威龍只能夠坐上兩個人,即使使用了最佳裝載方式,也只能再加兩個。后來經(jīng)過一番研討和論證,他們決定輪換著騎,先是吳明和我騎,然后是阿大,接著是阿二……我和吳明先騎著車從小巷里穿過去了。經(jīng)過生死的磨礪,我更加熟悉騎車的技巧,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跟一只狗較勁。我們朝前面走了,他們就跟著后面不斷的跑,這副德行有點像“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一樣。我們走出小巷后就到了1999上,此時的1999已經(jīng)平坦如鏡。沒想到“仙去”幾日,1999就有了如此的變化,連路邊的路燈都煥然一新,明亮得可以刺瞎停在上面的鳥的雙眼。我曾經(jīng)的夢想被一只狗給弄“夭折”了,我想,現(xiàn)在誰也不能阻止我以60碼的速度飛馳在1999上。我們上了1999,調(diào)準了方向,隨著發(fā)動機的一聲悶響,威龍就飛出去了。迎面的狂風使得我們的頭發(fā)以水平的形狀朝后面飄去,連我頭上的紗布也被吹不見了——想必從醫(yī)院買回來的消炎藥終于有用武之地了。我們就這樣飛馳著,速度的快感讓我體會了一把驚心動魄的感覺。不多時我們就到達1999的盡頭了,但是我并沒有松開油門,反而加快速度朝黑暗中沖去。我喜歡黑暗,我喜歡在黑暗和未知中飛馳。然而我想我是忽視了吳明的存在了,他現(xiàn)在一定在后面嚇得魂飛魄散。“害怕嗎,吳明?”我問他。良久他才反映過來,說道:“太刺激了。”我們繼續(xù)往前沖刺。前面的路是一段爛泥路,地上時不時的隱藏著一些深坑,每當威龍從上面飛過時就會被顛起來,懸在半空中,然后再從半空中掉到地上去。再往前走就是小河了,我們不得不掉頭往回走。當我們再次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的時候,他們都惶恐不已,以為我們怕是“命不保矣”。隨后我?guī)е麄兠咳嗽?999上兜了一圈,當最后一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了,回到家里躺在床上就一覺睡到大天亮。因為睡得好,所以我不像因為長久抑郁而失眠的人一樣,在清晨到來之后還面帶困色,我精神迸發(fā),就像吸了毒一樣。我起來的時候,老爸和那個臭女人也起來了。丑女人依然在客廳的茶幾上吸食毒品,弄得整個屋子里煙霧繚繞,如同地獄一般。還有時不時的二手毒飄進我的鼻子里,害我打了幾個噴嚏。我去到廚房,打開火煎了幾個雞蛋就走了——這次我又忘記背書包了。騎上新車的感覺就是不一樣,走在路上時仿佛周圍的人都以一種羨慕的目光望著你。你或許能夠想到,當我從1999上穿過的時候我又碰到薛小虎他們了,何肖肖也跟他們在一起(何肖肖這個混蛋,竟跳槽到薛小虎他們的隊伍里)。當時他們悠閑自得若無其事地朝學校走去。當我和我的威龍從他們面前經(jīng)過時,他們都楞住了,一種打劫摩托車的念頭在他們的腦瓜里油然而生。我不理會他們,加快了速度,嗖地一下就從他們前面消失了。我很快就到了學校,這次完全沒有遲到,而且還提前了十多分鐘,因此連校長也說:“嗯,王若西你有進步了。”今天上的依然是語文課——其實,每個星期只有一天不是語文課——可見語文在初中的時候是處于十分重要的地位的,不過聽說到了高中就被英語比下去了,成了第二重要。英語勇奪第一的頭銜的事情我是十分痛心的,對一個英語只能考20分的人來說簡直就是災難性的結果。自從上次《一只公雞的意義》被《城關鎮(zhèn)日報》刊登后,新班主任對我的印象就有了戲劇性的變化了,她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認為我是一個天才,甚至有可能有想做我女朋友的想法,然而幸好我做好了準備,只要她一喊道王若西,我就立刻回到:“對不起老師,我有女朋友了。”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只是這么想而已。然而事實就真的這么發(fā)生了。當時新班主任正在提問學生問題,突然,她喊道了我的名字,我只聽見了一聲“王若西”,就立刻站了起來,說道:“對不起老師,我有女朋友了。”頓時,全班哄然狂笑,連何肖肖那個想打劫我摩托車的家伙也大笑起來,露出兩塊黑漆漆的門牙。“什么什么?”老師倏然激動起來,就像吃了過量的興奮劑,“你答什么?我在問潘金蓮是哪部作品里的人物,你給我回答‘我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和潘金蓮什么關系啊?”我呆呆的站著,茫然不知所措,然而我一想,他們果然有關系。于是我喊道:“有啊!她們都是女人。”頓時,全班又是一陣哄笑。想必在他們幼小的生命里還沒有聽到過這么好笑的笑話,要知道講笑話也是要冒風險的。就因為這句話我今早上就不用上課了,新班主任說:“站到外面去。”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還算聽話的孩子,我一聽到“到外面去”去立刻飛了出去——真是謝天謝地,連假也懶得請了。我“到外面去”了以后,就騎著威龍去找絲絲。我到了相會沒法所的時候,絲絲正坐在里面的沙發(fā)上,好像是在干著一些針線活。真是好極了,女人從良的表現(xiàn)就是從干針線活開始的。絲絲看見我,滿臉開心且驚訝的模樣。“你從醫(yī)院里出來了?”絲絲問我,仿佛是不相信醫(yī)生的醫(yī)術。“出來了。”我說。我聽好摩托就車就朝里面走去,里面依然是一股難聞的味道。我問絲絲:“你在干么啊,絲絲?”絲絲瞇著眼睛對我笑了笑:“你猜。”我說:“我才初中生呢,智商不高,猜不出來。”“我有了。”絲絲將頭湊近我。“有什么?”我又問絲絲,真是莫名其妙。“有孩子了。”我頓時一驚,難道……“不用擔心,不是你的。”剛才提到心口的心又落到肚子里去了,我直接產(chǎn)生了一種殺人的沖動。“誰的?”我問。“哈哈,騙你呢,瞧你那緊張樣兒。”哦,蒼天!女人的謊言果然是一片一片的,比太平洋的海水還多。也難怪學校明文規(guī)定18歲以下的孩子不能談戀愛,原來就是因為女人的謊言太多了。本來我這次來找絲絲就是要帶絲絲出去玩的,沒想到絲絲先開了口,說:“我?guī)愠鋈ネ妫泸T車。”“好啊!”我說。絲絲放下針線活后就跟我走了,她上了摩托車就緊緊的抱著我,讓我的呼吸有些困難,但我還是希望她再抱緊一點。“絲絲,你們老板有叫你接客嗎?”我問絲絲,假如絲絲回答“有”的話,那么我會立刻回去砍下老鴇的腦袋,一點值得懷疑的可能也沒有。幸好絲絲說:“沒啊!自從我做了這一行就只接過一個客人。”我問是誰。“就是你啊!”小傻瓜。絲絲拍了拍我,正好拍到我頭上的傷口,使得我有些痛苦,但是我還是希望絲絲再拍一次。我問絲絲:“你想到哪里去玩?”絲絲說:“哪里都行啊,只要沒有人就行了。”我按照絲絲的吩咐,迅速朝著地公廟的小路駛去。大約八分鐘后,我們就到地公廟了。此時的地公廟依然保持著原先的“風度”。當我走進地公廟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扔在里面的書包依然“威風凜凜”的躺在那里,經(jīng)過五百天風吹雨打,依然沒有任何的腐蝕和破損,可見,中國制造書包的水平恐怕又要名列世界前茅了。絲絲剛一進去,就被我的書包嚇到了。她說:“有人!”“哪里?”我趕緊問道,我還以為見鬼了。“有個書包在里面。”“哦,那是我的。”“你的?”接著,我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給絲絲講關于我的故事,絲絲聽得連連感嘆:“原來你的人生這么多磨難。”故事剛一講完,外面就下起雨來了,雷聲不停地嚎叫著,仿佛在說:“肚子好餓啊!肚子好餓啊……”閃電也一道一道的劃過,將廟里的地公照得十分瘆人。絲絲緊緊地抱住我,將我的腰使勁地朝她貼過去——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和女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腎就不好了,因為女人總喜歡摟著男人的腰。作為配合或者回報,我用右手摟著絲絲。絲絲藏在我的懷里,是不是的會向地公望去,她問:“這個丑家伙是不是孫悟空啊?”我看了看地公,圓圓的鼻子,圓圓的耳朵,圓圓的顴骨都像一些瘤子一樣長在它的臉上。“他不是孫悟空,孫悟空比他帥多了。”我面對著絲絲說,假如我和絲絲還比較陌生的話,那么在這種情況下她抽我一耳光,并且喊我“色狼”也不為過。“那么誰是孫悟空呢?”這個問題讓我很糾結,假如孫悟空就站在我的面前的話,我用手一指,說:“看,這就是孫悟空。”但是現(xiàn)在指無可指,我只得說:“孫悟空就是唐三藏的徒弟。”“那么誰是唐三藏呢?”“哦……”我撓了撓腦袋,“唐三藏就是去西天取經(jīng)的人。”“哦,我知道了,歷史書上說過唐三藏,他簡直帥得一塌糊涂,他的徒弟就是孫悟空,是《西游記》里面的。”“你知道《西游記》?”“是啊。”“那你怎么還問我孫悟空是誰呢?”“我逗你呢,我的小傻瓜。”絲絲說罷,用兩只暖暖的手掌捂住我的臉。“她這是要吻我呢。”我怦怦直跳的心告訴我。然而在絲絲還沒動手之前,我就已經(jīng)先下手為強了。我忽然感覺到絲絲身子一沉,她就將我拉倒在草上,我正好壓在她的身上。然而我一想到我被絲絲壓在身下的情形就趕緊翻了個身,躺在絲絲的旁邊了。“怎么了?”絲絲問我。“我怕你受不了。”我一臉委屈的對絲絲說。“我行的,相信我。”聽到絲絲堅定不移的口氣后,我才又翻到絲絲的身上去了。我看著絲絲,她的眼睛漂亮極了。 想必今天這場雨是小城入冬以來的最大一場雨,噼里啪啦的雨滴擊打在地公廟的瓦片上,就像初學鋼琴的孩子正在練習《愛情進行曲》。我的威龍也第一次經(jīng)歷了自然的洗禮。而我,也第一次經(jīng)歷了愛情的洗禮。良久后,雨聲終于停息了,“愛情進行曲”也就此結束。絲絲從草上爬起來,理了理頭發(fā),問我:“這車還能騎回去嗎?”“試試就知道了。”我說著,就起身朝威龍走去。此時,外面的空氣清新極了,空氣中的塵埃被雨聲帶落在了地面,順便也把一些細小的癩蛤蟆帶出來了。對于癩蛤蟆的出現(xiàn)是挺神奇的,只要是大雨過后總能在路上看見它們成群結對的跳過,夏天尤其多。其實,對于癩蛤蟆出現(xiàn)的說法是多種多樣的。有人說是下雨的時候從天上落下來的,有的說是它們望見下雨后從洞里鉆出來了,但都莫衷一是,各說紛紜。我把鑰匙插進了車里,一擰就發(fā)動了。沒想到威龍被雨淋過還能發(fā)動,簡直就是奇跡。我想,假如是一頭驢的話,被主人拋棄在外面淋了一場雨后一定會罷工的。也難怪人類要制造那么多機器了,就是因為畜牲罷工的緣故。我和絲絲騎著威龍出去了,外面的空氣濕而寒冷,所以我把僅有的衣服脫下來披在了絲絲的身上。絲絲問我光著身子冷不冷,我說:“不冷,不冷……”其實,你應該知道脫衣服的時候的確不是很冷,但是騎上車后狂風把我僅有的一點熱量也給偷走了,我握住龍頭的雙手直打顫。后來絲絲又問我:“冷不冷?”我說:“不冷……不冷……”雖然我說不冷,但絲絲還是把衣服脫下來披在我的身上,然后將臉貼在我的背上,緊緊將我抱住。絲絲對我的關心讓我十分感動,雖然衣服只披在了我的身后,而我的胸前依然飽受凜冽寒風。很快,我們就駛入1999上了,此時1999上的癩蛤蟆比比皆是,我想,假如這些癩蛤蟆望見一個龐然大物即將從它們身上軋過去的話,它們一定驚慌失色,大喊:“ohmygod!Stopstop……”在過一個彎道的時候,我差點就被從對面而來的車撞到了。那是整整一個由十多輛大貨車組成的車隊,每輛車都有十多米長,十多個輪胎。這些車都是在小城從未出現(xiàn)過的,但我想它們終究只是過客而已,要不了多久便會從小城消失了。但是你應該知道我的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它們就像豆子一樣在這里生根發(fā)芽,一直伴隨著小城工業(yè)化的發(fā)展。這些車上的人大約也都是外地的,當我和絲絲騎著威龍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時,他們便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我,仿佛一個光著身子的初中學生帶著一個姑娘在下雨天瞎溜達的事情在他們那些地方是不常有的。由此可見,他們大抵是從更西部的地方來的,少見多怪。我絲毫不理會他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看去吧。
第十五章 自從那些十幾米長的大卡車駛進后,其他的卡車接踵而至,把原本平靜的小城弄得熱火朝天。不僅是卡車開進來了,外面的人也進來了,他們是那些引進來的企業(yè)的老板以及技術員工。也是從這個時候起,人們便發(fā)覺只要在路邊擺上一個小攤子,就可以吸引很多顧客。有很多顧客都是外面來的,他們簡直對這里最難吃的東西趨之若鶩。還有就是那些小城的居民,原本他們都有一份安定的工作——種地或者流浪——但是自從一批批的工廠在小城落戶后,他們就成為那些工廠的工人。閑散貫了的他們簡直無法適應在工廠上班的生活,總是抱怨在里面工作太累,而且老板總是對他們?nèi)氯聜€不休。他們總是無法把這樣的苦水倒進其他人的耳里,所以每到下班的時候就聚集在路邊的小攤旁劃拳喝酒,還不停地對小攤主訴說自己的痛苦。開始攤主是十分愿意聽他們講故事的,但是時間長了以后就厭惡起來了,只要是有工人來到這里,他總是先用兩塊棉花把耳朵塞起來。隨著時間慢慢遠去,一根根巨大的煙囪便在小城的土地上聳立起來了。它們比原先的煙囪更高更大煙也更多,只要不吹風,煙霧就可以把整個天空遮住,如同黑夜。然而,棄兒般的企業(yè)的到來也并不是一無是處的。隨著它們的紛至沓來,一批批的小零售商們也緊隨而至,他們在小城開了很多店鋪,除了賣一些日常用品外還賣一些新鮮的東西。但那些東西只能吸引住小城人的目光,外來人口總是不屑于問津。比如他們就賣一種金屬制成的陀螺,它們笨重如牛,但是只要你用點勁就很容易將它們轉(zhuǎn)起來。鐵陀螺轉(zhuǎn)起來的時候還會發(fā)出聲音,于是每到了傍晚的時候,各個角落里都充滿了這種嗡嗡嗡的蜂鳴聲。據(jù)說后來這種聲音的影響已經(jīng)波及到縣領導的耳朵里去了,所以為了整頓市容,讓人民可以睡個好覺,就把打陀螺的地方集中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去了。在這一批批的商鋪中,最有特色的就屬佳佳超市。佳佳超市總共有兩層樓,規(guī)模之大讓小城人民瞠目結舌。為了一堵“芳容”,在佳佳超市開業(yè)的那天,人們便去把超市的大門擠爆了,防盜鈴響個不停。據(jù)阿大說,他也趁亂把兩盒罐頭拿了出來,他還說假如佳佳超市再開一次業(yè)的話他就讓所有城管隊的人一起去。其實,佳佳超市的特色并不是在開業(yè)的時候東西被偷了一大半,而是里面的東西都是不講價的,在架子上寫上二塊五,那么就是二塊五。佳佳超市的成立開創(chuàng)了小城賣東西不講價的歷史,也深深的改變了小城人民的消費習慣,當人們再次去交話費的時候也不讓電信公司給打個八折或者把零頭去掉了。電信公司為此激動不已,雖然在人民的一再要求下他們?nèi)詻]有打個八折或者將零頭去掉,但是至少沒有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殺價和開導人民群眾要支持國企的建設上。其實,這些都是我所不關注的,我所關注的是一家叫做“國際韓流美發(fā)會所”的店開業(yè)了。咋聽這個名字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是小城成了貴州的西部重鎮(zhèn)后就有聯(lián)合國的某個機構搬到這里來了,后來才知道原來就是一剪頭發(fā)的,沒想到隨著經(jīng)濟的發(fā)展,剪頭發(fā)的也變得這么有氣派。就在國際韓流美發(fā)會所開業(yè)的那天——也就是鞭炮噼噼啪啪的響了幾個小時的那天——他們的大門也被擠爆了,一個個灰溜溜的人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頭發(fā)就成為紅色、黃色、彩色等等顏色。不光顏色變了,連頭發(fā)伸展的方向也變了,有的指向后面,有的水平指向前面,有的直愣愣地聳立在頭皮上,像是長出來一叢綠色的狗尾巴草。那天,我們也去光顧了。為了檢驗國際韓流美發(fā)會所(以下簡稱“韓流”)的技術質(zhì)量,阿大阿二還有狗子特地把鍋底的灰摸在了頭發(fā)上,狗子不小心,中間的頭發(fā)還被阿二剪去了大半。我們七八個人一行到了韓流里。我看見里面的裝飾很氣派,處處是炫目的燈光,黃金色的墻壁,墻壁上鑲嵌得有幾面鏡子,鏡子前面就是顧客坐的地方,現(xiàn)在被坐得滿滿當當?shù)摹N野l(fā)現(xiàn)來到這里的大多都是小城里的人,我還看見了何肖肖在里面排隊等候,他一見我們就嗖地一下消失了。說來也可笑,來這里剪頭發(fā)的人的風格簡直和他們“竣工”后的形象大相徑庭,當然,這種大相徑庭只局限在腦袋上,所以才顯得可笑。他們穿著過時的骯臟的西服,牛仔褲的褲腳上全是泥巴——一看就知道是剛放羊回來的——不過皮鞋還不錯,又尖又長,雖然有個把小洞,但絲毫不影響它的魅力。就在剪頭師傅的操作下,他們的頭發(fā)很快就從頭皮上立起來了,其威風凜凜之勢絲毫不亞于馬的鬃毛,我想假如山羊見到他們這幅模樣,那么一定不會認為這就是它們的主人的。幾個操著外地口音的女子邀請我們走到里面去,她們可長得十分漂亮,這一點可以從她們穿的超短裙上看出。她們的頭發(fā)也很好看,紅火而妖艷,假使把這店里面的鏡子和椅子換成沙發(fā),男人都換成女人的話,那么她們的生意一定門庭若市,外面到處停滿了公務員和警察的車。我們走了進去,阿二趁機摸了其中一個小姐一把,后便立刻用十分專業(yè)的口吻對阿大說:“嗯,應該不是日本來的。”原本阿大也想驗證一下到底是不是日本人,但是望見姑娘委屈的樣子便放棄了。我進到里面的第一感受就是香味撲鼻,這種香味有點像高級窯子里面的女人身上的香味,我直懷疑是不是所有高級窯子的女人都在這里弄頭發(fā)。他娘的,整個小城都亂糟糟的。要是以前在街上見到一個紅毛綠鬼,一定能把一個膽小怕鬼,深受迷信之苦的老太太嚇死,但是現(xiàn)在一走到街上到處都是,多了之后便嚇不了人,只能嚇嚇自己。“你們是洗頭,剪發(fā),還是燙染?”一個更加漂亮的姑娘問我們,她的更加漂亮可以從露出的一半胸部看出來。我回頭望了望他們,吳明表示很無奈,其他人表示做不了主。“我們開業(yè)期間是打折的。”那個姑娘微笑著說,我想除了絲絲外沒人任何女人能對我有如此吸引力。“剪發(fā)。”我說。后來我們便被安排進一間較小的屋子里去洗頭,洗頭的都是十分漂亮的女子,鑒于此,我想電視上說的人才經(jīng)濟大抵就是靠美女來引誘顧客吧。在洗頭的時候,洗頭小姐為了讓我有一種親近感,總是問我問題,比如:“你是哪里的啦,讀幾年級啦,有女朋友沒有啦……”誠然,女人的嘴一有空閑就會問個不停。“隱私。”我只回答了一句。后來洗頭小姐又問我:“你們這里人的頭發(fā)會褪色啊?”“不會,我說。”“那么你們的頭發(fā)怎洗洗就黑了呢?”終于,我想到了頭發(fā)上摸了一些鍋底的灰。“哦,是這樣的,我們這里的污染大,在街上走一天就變成這樣了。”那女的嚇了一跳,后來我們再來這里的時候就沒有再見到她了——真是十分慚愧。頭很快就洗好了,臨末時她問我要不要按摩。“不用。”我說。隨后我就從悶得慌的小屋子里出來了,此時排隊等候洗頭的人已經(jīng)十分長了。在洗頭小姐的帶領下,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剪頭師傅朝我走過來,撩了撩我的頭發(fā),問我:“剪個什么發(fā)型?”“中流的。”我說。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外國人的東西了,而且聽說韓流就是外國的。“中流的?”“對,就是中流的。”我堅決地說。“對不起先生!我們這里只剪韓流的。”“去你娘的韓流,老子只要中流的。”我很生氣,這種氣就像英語老師讓你背一篇“蝌蚪文”一樣。剪頭師傅顯然也很氣憤,但是也無可奈何。他拿了一把剪子,先從我頭頂水平剪一刀,然后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說到:“好了!中流!”我朝鏡子里一望,只覺得腦袋瓜子像個裝鞋的長方形盒子——真他娘有個性。“好!”我稱贊到。隨后我就留在里面等待他們他們弄個韓流的,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幾個小時,當他們弄好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做完好幾個夢了。隨后我們便把身上僅有的錢湊出來,我算了一賬:每人五塊,八個人就是三十五塊,說了打折,所以除以八就是……就是……“就是多少啊?”我問吳明。“二十五塊。”吳明說。“不對,是三十塊。”狗子說。“不對,是十一塊。”“不對……”“不對……”倏然之間,我才知道老師要我們好好讀書的用意了,原來老師對我們真的是用心良苦,連我們來韓流消費也早被他預料到了。好,十一就十一,花了十一我們還就十五塊的剩余。“老板,錢!”我把錢往收銀臺上一扔,就朝門外走去。然而身后的老板立刻喊道:“小伙子,不對啊!應該是一百六十塊……”“不是打折的嘛?”我問。“打折也是一百六。”一百六,我嚇了一跳,娘的,老子收一次保護費也才一百六——你難道也是收保護費的啊!?想到這里我就生氣,吼道:“老子說多少就是多少。”話罷,狗子還朝他們露了露手臂上的耗子紋身。“流氓……”老板罵了一句。老子就是流氓,我想。我們從里面出來了。就在我們出來的時候,就碰到了薛小虎他們——聽說邊三條不小心收了公安局長家的孩子的保護費被抓進去了,所以薛小虎大抵成了他們治安隊的老大。如今真是冤家路窄,即使在學校的時候也沒有碰到過,他娘的這個混蛋。然而他們看起來并不是人多勢眾,所以并沒有打架鬧事的想法,只是略微看了我們一眼就走進去了。你應該知道,我真想看看他腦子里的東西新鮮不新鮮。我們剪完頭發(fā)后就到街上去逛了幾圈。你應該知道現(xiàn)在的1999早已不是先前的1999,現(xiàn)在1999寬擴的路面超出了你的想象,路的對面完全可以用彼岸來形容。而且上面新增了許多車輛,除了縣長的高級豪華型吉利轎車以外還有很多,但看起來不是十分高檔,比如什么奧迪、夏利之類的。自從小城經(jīng)歷了這一段翻天覆地的變化后我?guī)缀鯚o法以一種陳舊的身份呆在這里,我想我是來到了外星球,或者是外星球的生物來到了這里。如今的小城充滿了新意,到處都是新的:新的店鋪、新的人類、新的車輛、新的道路、新的發(fā)型等等。我們逛遍了大街小巷,最后駐足在1999的末端。這里原來是一大片貧民窟,后來推平了之后就建成了一個廣場,廣場的中央矗立起一座高高的鐵塔,上面刻著一豎大字:城關鎮(zhèn)大發(fā)展萬歲。廣場的周圍是一帶環(huán)形的草坪。廣場的一側建起了一座高高的臺子,有階梯爬上去,現(xiàn)在上面正有一群人在搭架子,臺子后面掛著一幅很大的幕布,上面依然有幾個大字:城關鎮(zhèn)新工業(yè)區(qū)竣工典禮。咋一看就知道是有演出。既然有演出而我們沒有收到節(jié)目的征集通知是我很不痛快的,想以前我們的《城關鎮(zhèn)領導之歌》就深受好評,堪稱是城關鎮(zhèn)文化的經(jīng)典。不多時,那些架子上就掛滿了紅對聯(lián)、鞭炮和一些氣球。到了典禮舉行的時候是在下午兩點過的時候,因為是入了秋所以不是十分炎熱。其實,你應該知道把鞭炮和氣球放在一起是很蠢笨的想法,然而我們小城的居民先想到了這一點,在典禮還沒有舉行的時候就有人把那些氣球拿開了,但是至今也沒有人能夠發(fā)現(xiàn)它們的下落。因為少了放氣球的過程,所以在縣長點著鞭炮后典禮就開始了。此時臺下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人們擁擠在一起弄得彼此滿頭大汗,然而都還伸長了脖子看。這一次的主持人是一對完全陌生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主持人的著裝讓我們眼前一亮,只覺得隨著工業(yè)化的發(fā)展,人們的審美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女人們總是穿得越來越少,總想把大腿和胸部露出來。然而我想這大抵不是審美的問題,而是思想的問題,想必外地人郭敬明的思想學得好,都堅持“艱苦奮斗”了。在主持人的一番廢話后節(jié)目終于開始了,先上臺的是一個大合唱。咋一看,陣勢跟我們城管隊的合唱團差不多,然而歌曲卻絲毫的沒有新意,這一點完全刻寫在觀眾漫不經(jīng)心的臉上。接下來的是一個舞蹈,雖說是舞蹈,然而也只是幾個年輕人在臺上癲癇似的抽搐了幾下而已。這批年輕舞者的出現(xiàn)吸引了所有觀眾的目光,因為他們的穿著十分怪異,就像打滿了補丁的肚兜一樣,還都帶著帽子。要是小城里的長者往這里一站,那么他們一定會罵道:“混賬東西。”那群年輕人的出場也是頗具新意的,排成一排后就瘸腿蛤蟆似的跳將上來。然而上臺后就變得亂糟糟的了,我?guī)缀鯚o法用語言來描繪他們的那副德行。他們或而張手,或而下蹲,下蹲的姿勢跟青蛙的有得一比。忽而又聚攏四肢躺在地上打圈,直至暈得不行了才“退位讓賢”。有得也只用一只手就將整個身體撐起來了,這個動作我十分喜歡,假如用那雙手來修煉如來神掌的話一定事半功倍。人們看得瞠目結舌,大汗淋漓,上下滑動的喉結不斷地把口水送到肚子里去。真他娘的受不了。我悄然獨自離開了。從人群中擠出來后,我再次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然而也被嗆了一口,原來空氣中有一些絮狀物掉了下來。我絲毫不在意,繼續(xù)走自己的路。原本小城在第一次工業(yè)化以后就變得不那么安寧了,到了現(xiàn)在簡直就是喧鬧不休,就像一支哭喪的喇叭樂隊在你的身邊不斷地來來回回一樣。我沿著1999走過去,看見源源不斷的人流朝廣場趕去,他們的新發(fā)型在灰暗的陽光下熠熠生輝。越往前走人就越少了,幾乎是到了1999的盡頭,我忽而發(fā)覺有什么東西跟著我。我猛然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一只野狗。看見是野狗我就下意識地想踹它一腳,但是我望見它灰暗無光的眼睛,如同死了一般,我吃了一驚,全身上下一陣冰涼,趕緊拔腿跑開了。不多時,我又回到了廣場那里。現(xiàn)在那里依然熱鬧非凡,阿大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叫到舞臺上去了,正和主持人交談著什么問題。主持人好像是問:“雞缺了一只腿后是什么?”我想了半天,但是沒有結果。“還是雞。”阿大答道。“完全正確。”臺下一片掌聲。隨后阿大抱著一個禮物就下來。吳明問我到哪里去了。我說:“到處走了走。”剛才被那野狗一嚇,到了現(xiàn)在還驚魂未定。接下來的節(jié)目我毫無興趣。到了節(jié)目的最后還是老一套的剪彩,只不過剪彩的主角換成來這里投資的企業(yè)家了。他們喜笑顏開,仿佛這里的人民接收了他們這一群被外部世界所遺棄的“遺孤”之后,讓他們保住了性命。我原以為剪彩之后就一切都結束了,可聽吳明說完了之后還有一個餐會。“餐會?”我很迷惑。“哦,是這樣的。”吳明對我說:“這里一個工廠的老板宰了十幾只羊,讓全城人民都去吃。”“真的假的?”“當然是真的,他親自上臺說的。”為了驗證那個暴發(fā)戶的話,在典禮結束后我們就隨著想去吃免費的午餐的“大部隊”而去了。那個廠是個不算很大的廠,但是其“囂張”的氣焰絲毫不亞于其他任何大企業(yè)。光紅色旗子就插了幾十面,如果再加上那個聳入云霄的煙囪的話就更了不得。暴發(fā)戶叫人擺出了十幾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先上了一壺酒,我知道這酒是小城里最難吃的一種酒。雖然酒難吃,但是我們依然以最快的速度搶占了一張桌子,說不定后面真的會有羊肉端上來的。然而等了良久也不見端羊肉的人有任何動靜。倏然,一支光束朝天飛去,在空中炸出了一朵漂亮的火花,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剎那間,空氣中便被爆炸后的火藥味充滿了。燃盡后的塵土不斷往下飄落,常常落在那些仰面朝天的家伙的眼睛里,其中一個小孩還被弄得哇哇地大哭起來。同時鞭炮聲也齊聲而響,長長的鞭炮圍了工廠一圈,足足響了一個小時。鞭炮響完后終于把羊肉端上來了,羊肉依然保持著學校食堂的特色,除了骨頭和洋芋比較多外多多少少也有點肉。大約只是一秒鐘的時間,所有的羊肉便消失得一干二凈,當然并不都是進了肚子里,藏到衣服底下的也不少。對于暴發(fā)戶的這種行徑,我只有一個解釋,就是:用蚯蚓讓魚兒上鉤,然后再把魚兒擺上自己的餐桌。當然,小城除了官員和煤老板外都是一些窮光蛋,他們只是占據(jù)了這里的一丁點土地。按照官方的說法:城關鎮(zhèn)的礦藏都是屬于全城關鎮(zhèn)人民的。然而事實是這樣的:國家的是國家的,人民的還是國家的。酒足飯飽后,我們就離開了,還順便摔了幾個碗以表示對洋芋太多的抗議。我們從廠里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jīng)落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大街小巷的路燈,路燈都是新安裝上去的,除了少數(shù)被惡意破壞之外大抵都還能發(fā)出刺眼的燈光。一陣寒風吹過,看來是要下雨了,小城的秋季是容易下雨的季節(jié),而且只要一下就有“老子想下多久就下多久”的感覺。其實當我們在黑暗中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到了燈光下一望才發(fā)覺我們的身上多了很多小黑點。我用手一抹,立刻就在我的手臂上化成了一片墨跡。我抬頭朝天空望去,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正源源不斷地向下飄落,跟白天嗆了我一口的一模一樣。管他什么玩意兒,我們繼續(xù)往前走。狗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順手敲滅了一顆路燈。“好手法!”阿二喊道。阿二為了證明自己的手法也很好,也撿起了一顆石子朝路燈扔去,然而和路燈相距甚遠,于是他又撿起了一顆,剛想扔就被從后面來的一個人叫住。我們回頭一望——想必每個黑社會成員對他的印象都十分深刻——立刻撒腿就跑,幸好他沒有朝我們的腰部或者頭部開槍。
“你走……你滾……我不想再看見你……”雨露在雨中哭著淚眼,一把被風扯爛的雨傘在地上。江濤靜靜地站著,看著雨露哭得像個淚人似的,也不上去安慰。如果是換成往日,江濤絕對不會忍心看著雨露受到半點委屈,更別說讓她傷心到哭了。第一章這是南方一個普通小城,城里有座區(qū)的示范性高中。每年學校都會招收一批來自各鄉(xiāng)鎮(zhèn)中考成績優(yōu)異的學生。在這方圓幾個鄉(xiāng)鎮(zhèn)里,都以考上這所示范性高中而感到驕傲,能進到這所學校,就意味著大學夢不遠了。這個小城有個好聽的名字,叫翠城。不知道在地理書上有沒有關于這個城的標志。不過有人說,他翻遍了中國的地理書也沒發(fā)現(xiàn)這個小城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有人不信,這個人就是江濤。江濤是這所學校2001屆的學生。誰都知道江濤進到這所學校是有來頭的,江濤入學時的成績是第一名,而在中考考試中排名也是各鄉(xiāng)鎮(zhèn)的第一名。這下可樂壞了江濤的父母,看著自己的兒子那么有出息,試想有哪個父母不替自己的兒子高興的。況且兒子考上的是縣城的示范性高中。這多少給做父母的在別人面前長足了面子。說到江濤的父母,不得不提江濤的家庭。江濤來自各鄉(xiāng)鎮(zhèn)中最貧窮的銅鼓鎮(zhèn),說這個名字好聽,其實不然。鎮(zhèn)里的貧富情況可謂是差之千里。別說掙上一兩錢用來磨合磨合的,就連平時吃飯都成了問題,還好江濤的父母都是勤苦耐勞的好農(nóng)民。靠著自己的雙手,盡把江濤給從貧苦的命運里拉出了一個腳。考上了縣里的示范高中,這可是銅鼓鎮(zhèn)的第一個考上翠城示范高中的娃娃呀。村里的領導器重江濤,在江濤入學那天,還特意給他家捎去500塊錢,說是給江濤的補貼。江濤的父母寧是不肯要,死倔著脾氣。最后還是村書記硬塞給江濤這才肯罷休的。臨走時,村支書還意味深長的在江濤的膀子上拍了兩下,說道:“銅鼓鎮(zhèn)的希望,銅鼓鎮(zhèn)的榜樣就在你身上了,往后有出息了,可千萬不要忘了你的根呀。”江濤知道這個意思,也誠懇地答應了下來,看著頭上已是白發(fā)夾生的父母,江濤用力地點了點頭。可是,有誰的心是不會改變的,何況知識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不管是從外在的品性到內(nèi)在的品性。況且,作為21世紀的知識青年,在這樣的大浪潮中,迷失甚至失去自我的人比比皆是。而對于這樣一個從貧困走出來的,渴望接觸新世界的江濤呢。也許現(xiàn)在說還覺得為時過早。人生的道道坎不是能用一句兩句話就可以說清楚的,左一步右一步,深一腳淺一腳,踏出一個別樣的人生。這些感慨是后來江濤面對雨露時發(fā)出的。進到高中,這對于一個農(nóng)村的孩子來說,莫過于是一件無比愉快的的事情,這是每個處于這個年齡孩子的心理,江濤同樣也有。每天面對的就是各種各樣的課時,備戰(zhàn)高考,從高一開始,就變成同學們苦役的枷鎖,在這個偽面具下面,是濕漉漉的汗滴與掙扎。在書山中翻山越嶺,在題海中翻浪躲暗礁,隨時不冒著槍林彈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