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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此岸   （3）厚積待發

          pc機再次想起她的尋呼，我只好及時抽身應對．翱翔的婚禮………………你在忙什么………………我在等你。有何指教？大清早在鬼叫。傻蛋…………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幾點…………太陽早就燒到屁股啦。我才意識到自己昨晚熬夜在忙考試的最后沖刺。幾乎把深夜里睡眠的最佳時間全部奉送。你昨晚熬夜了…………你能撐得住嗎…………那么拼命干嘛，拿獎學金不成？獎學金就沒有，扶貧基金倒有。你不要告訴我…………你要拿扶貧基金。貧困潦倒時也會優先考慮。人都有不好的時候。是嗎？最近有沒有新作貼在博客里…………讓我瀏覽瀏覽…………有啊…………但看無妨……記得要拍轉哦…………她很快就打開博客看看自己寫的日志士《仰首》：一個人，孤寂地享受，在沒有舞動詢問的黃昏夢魂牽縈歲月的倩影捕捉百合相伴離合的時間方程式，奔跑，跳動生活的牽引爆發欲望的前線指標沒有加速痛苦的二次方，承載拾括終極，不會憐閿怯弱的煽動迎合腐化習慣沒有熱鬧的鐘聲，生命的驛站努力上游飛翔你很喜歡孤獨嗎…………詩歌里載滿孤獨的身影。孤獨是一份朦朧的溫馨與寂寞，是一份成熟的希望與絕望。格拉斯說：“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生命不會因為孤獨而暗淡，相反而會因它更加美麗。你想做到“梅寒而秀，竹瘦而壽，石丑而文“這種境界？論資排輩我也無法望其項背…………我只能望文止渴。算你有自知之明…………哈哈…………突然感到她的“哈哈”涌上心頭，像火那樣溫暖自己。是一份善意的問候，把近期的苦悶沖走。你有沒有看過莎士比亞的《第十二夜》…………是一部浪漫的愛情戲劇…………你是向我推介…………還是讓我去閱讀…………我只是問你看過沒有………………你的想法不成立…………不予以理會。還沒有…………現在沒有太多的空余時間。翱翔的婚禮，你可知道“thedayofthedead”.愿請教。它是墨西哥的一個節慶…………等同于我國的清明…………他們祭奠的時間是11月1日至2日。哦？為什么要用兩天的時間。因為他們第一天祭奠的是死去的幼童…………第二天祭奠的是死去的中年人。原來如此…………謝謝賜教。魚說：“我時時刻刻睜開眼睛，就是為了能讓你永遠在我眼中”；水說：“我時時刻刻流淌不息，我是為了能永遠把你擁抱”。我也發一條有味的信息給你：如果我是魚你是漁夫，你會釣我嗎？如果我是方便面，你會泡我嗎？如果我是花蕊，你是蝴蝶，你會吻我嗎？哈哈…………你的有味…………我的有趣…………我把我的送給你。來而無往非禮也，我也把我的送給你。好啊…………我困了，我要走了。好的！今個周末我們約好出來…………你沒有忘記吧。我還以為你只知道讀書…………根本不知道有假期。勞逸結合…………有益身心…………我又怎么會忘記。我有眼睛卻不能天天看見你的身影，我有耳朵卻不能天天聽見你的聲音，我有嘴巴卻不能天天和你說話，我有鼻子卻不能天天聞到你的氣息…………翱翔的婚禮…………我…………想念你。黃昏的夕陽艷麗無比，時間的飄香使夜再一次入席。曉鴻滿懷笑容地跑進宿舍，富有挑釁的眼神向我拋來。仿佛把他的幸福笑臉儲存在我的頭顱。他不同于我的是，他從來不在網上游玩，也從來不在網上尋找女朋友，那怕是嫵媚的美眉。他的真理是“網上有嬌娘，妓女都從良”。他從不相信網戀，但他的足跡幾乎走遍校園，獵物的范圍是校園美女。因此有很多師妹都知道他的大名，曾經有一位認識他的師妹對我說：“放火防盜防師兄，結果她還是沒有防住他的那位狼性大發的師兄，半推半就地被他俘虜芳心。又走桃花運啊。笑口淫淫似的，我問道。非也，吾乃興也。為什么事這么開心啊。我等與外語系的美女聯誼。這么爽！你一定艷福不淺。好說，好說。你一定又會充分發揮你的狼性本色在蕓蕓眾女中暗送秋波。錯矣，是發揮才華本色，我的聰明才智不能埋沒。那么自大？？又錯矣，是自信。沒有足夠的聰明才智又怎么會有自信呢！你說是不是？好，我祝福你成功！這里有兩瓶啤酒，你我舉杯瀟灑。你還留一手。最近和你的維樂特娜有沒有見面？我改約她今個周末出來玩。好家伙，孺子可教也！心里有些緊張，因為很少和女孩子玩在一起。知道就好。記住要裝扮自己，搞好自己的形象是約會的必修課。不用了罷，上次還不是照樣可以。此一時彼一時，上次你和她還不是很熟，她不會怎么注意，此次你和她很熟了，她會注意你的形象，所以絕對不能馬虎，這是我的經驗和心得。那要怎么裝扮才行？天降大任于我也。我會為你精心設計形象。你豈不是成了我的形象設計大師。不錯！形象設計大師為形象大使設計形象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必須小心謹慎，絕不能大意。怎么精心設計？首先，你把你的長發恰當地弄亂一點，用哩水把它定型有一種發亂神美的神韻感覺，其次，上身內穿一件緊身的背心。外面穿一件鮮艷的T恤。下身穿一條休閑牛仔褲和運動鞋，女孩子都喜歡運動型的男生。最后，內在美，你要溫情地微笑。任何一個女都不喜歡愁眉苦臉，憂郁寡言的男孩子。真有你的，我不得不佩服你。好說，包你滿意。我會做好準備的。我站在影劇院門外等候多時都不見她的蹤影．心里真的很納悶．只好耐心等候．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看見她匆匆地跑來．真不好意思，讓你在這里久等啦．還好，我沒有鬧小孩子跟你較勁．要不然你就要賠我站在這里的損失費．哈哈！是嗎？忘了告訴你，現在有一部電影新鮮上映，口碑蠻不錯的，最好不要錯過。什么電影？《金剛》現代版的美女與野獸的激情組合，記憶中最深刻的是大猩猩抱著女主角跌落在有藤枝的深谷中央和幾只恐龍在拼命撕殺的驚險畫面，真的很刺激.  

  2007-11-19 00:50:12 作者:翱翔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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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岸此岸   （2）故事牽情

                                                                                (1)      曉鴻突然停止手中的制圖作業跑到我身邊..表情很嚴肅但眼神卻十分地詭異.       請留步！終于瀟灑回來啦，你們兩個…………我們兩個沒有什么啊。看你笑意淫淫，分明在狡辯。我只是請她在KFC吃東西。我都說你，不要太主動，太主動反而讓她覺得你在泡她。而不是她在向你示好。她是女孩子，我請她是應該的，我不覺得有什么不對！讓我來用我們所學的專業知識分析你們的情感進展。什么專業知識？凹凸件的配合。這樣也行？你是凹件，她是凸件。也就是說她是主動的，你是被動的。怎么說？我樂意聽。以前是初級階段：你們的關系是網友；現在是中級階段：你們的關系是普通朋友；將來是高級階段：你們的關系是好朋友或是親密朋友。也就是說，你們的關系如同凹凸件的間隙。以前的間隙配合是：n大于或等于2mm；現在的間隙配合是：n大于或等于0.2mm；將來的間隙配合是：n大于或等于00.2mm；也就是說，現在的關系剛剛好，完美的間隙配合就是你們關系的近距離接觸。有那么復雜嗎？慢慢地就會懂得其中的奧妙。你真是我的好幫手。翱翔的婚禮！…………你回到學校了嗎？完整無缺地回到…………今天晚上我很開心，終于可以看見你的真實模樣。還好，不會讓我反胃。反胃就不至于，反感也絕對不成立。臭美！如果日后有機會，你還會陪我出來玩嗎？恩！我不會反對的。/我要睡覺了………………不和你聊啦！                                                                           (2)離開PC，睡意游襲，而此時肚子咕嚕咕嚕作響，我只好將就一下泡了一包方便面解決溫飽。時光飛逝，學期的考試正密鑼打鼓地折磨我們的幸福感的存在。乏味的理工專業理論不得不讓我們乖乖地安靜一把努力拼殺一番。最近有沒有和你的維樂特娜聯系感情啊！考試將近，我根本沒有時間去分心。樂在其中，身心結合。知易行難。不說這個，你的維樂特娜的綜合氣質如何？有沒有《紅樓夢》中的林黛玉的聰慧，民國時期才女林微音的才氣；70年代的臺灣美女林清霞的容貌和21世紀的臺灣藝人林心如的身材。這樣的混合型的綜合氣質。如此美好的綜合素質，相當的吸引異性，恐怕不是人，是魔鬼。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魔鬼般的身材，天使般的面孔，不正是人人得而愛之嗎？我接著說，我看你那幾位女性朋友都沒有那么好的綜合素質，是否印證你——君子有所不求。不廉，則無所不取；不恥，則無所不為。皆因本少爺的才氣比你稍遜色少許，故此…………最近和哪位美眉暗送秋波，讓你變得如此謙虛。這是秘密，吾不能傾吐，有機會下次告訴你。他每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像日理萬機的CEO。翱翔的婚禮…………你怎么還不出現啊…………你是不是很忙？確實有點忙不過來…………因為最近忙于考試…………也就是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有一種靠近世界末日的感覺。你不要說得那么恐怖。是時間在彈催命符…………不得不認真對付。有點玄…………不太懂。說點別的吧…………你好象很有空。忙時得來有的是閑，閑時得來有的是忙。這樣也挺好啊！不好！為什么？因為都不知道自己得到什么…………總覺得自己漂浮在虛擬的世界…………一切被架空。哦？…………同意你的觀點…………但沒有相同的感覺。你欠扁…………好歹你也敷衍一下我總可以吧，老是跟我唱反調。女孩打人…………不夠斯文…………不像淑女。我只是說說而已，并沒有打你，怎么不夠斯文？不像淑女，我要抗議。抗議無效。有話繼續說。下次我一定扁你，老是駁嘴，沒有一點憐香惜玉，我好歹也是一位…………漂亮的淑女。哈哈…………我怕你做不來。為什么？說一個充分的理由給我聽。如果你是一位漂亮的淑女，根本不該有打人的理由成立。你就愛抓我住的優點，一針見血刺傷我。我是在維護你的淑女形象。總算你有一點良知，懂得憐香惜玉。謝謝你在贊我。翱翔的婚禮，你能講故事給我聽嗎？我有耐性，你有恒心。你想聽什么故事？關于愛情的故事，最好是浪漫型的。現在沒有外國的《鐵達尼號》，《人鬼情未了》和《亂世佳人》這種經典的愛情故事，更沒有我國的《孟姜女哭長城》，《牛郎與織女》和，《梁山泊和祝英臺》等感人的愛情故事。其他的也好啊，你隨便講一個吧。有一對知己，他們都很愛對方。在校園里同學們都羨慕他們，認同他們是現代版的“羅密歐與朱麗葉”。他們也很樂意接受。突然有一天，發生了一場慘痛的交通事故。女孩在旅游的巴士中嚴重受傷…………男孩安然無事。她躺在病床上，醫生說她一輩子都醒不過來，說不了話。但能聽到，女孩一夜之間從可愛的女生變成植物人，很不幸的是她的男朋友在此刻向她的父母提出要永遠離開她。他說自己無法接受一個一輩子癱瘓的人做自己的妻子，這樣對他很不公平。女孩的父母堅決反對，因為女孩已經懷孕了。男孩堅決要離開。他說他會拿錢出來養她。女孩的眼里流下無言的淚水。怎么樣，我已經講完了，你有什么感想？前部分是喜后部分是悲，我有點流淚的感覺，我為那個女孩感到難過，為什么相愛的人就不能在一起。這個敏感的問題，我沒有著手研究，故此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才好。繼續，我還想聽。有一位嬌生慣養的富家女孩和一位帥氣的男孩喜結連里。他們很快要誕生“愛的結晶”女孩不想自己備受痛苦的折磨，要求剖腹取子。剖腹的前提條件是打麻醉針，而打針的致命傷害是：女孩將失去母乳，沒有母乳就不能撫養自己的孩子。女孩斷然地拒絕打麻醉針，她的理由是用母乳喂養自己的孩子。然而男孩堅決反對她的做法。剖腹已經是很痛苦的事，更何況不打針，這樣的傷害會更慘重。他們為這事爭得不可開交。最后，男孩尊重女孩的選擇。人類常說，母性是偉大的，現在這個故事是最好的見證。一位家境優越，身嬌肉貴的千金小姐。做了一件許多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確實令人敬佩。所以你就不要小看女孩，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她們并不是你們眼中所看到的那樣孱弱。我對女孩都一視同仁，沒有偏見或偏愛。說得那么好，我可不領情。從前有一對夫婦。他們結婚后生下一個女兒。但由于工作的需要，男的要只身飛赴美國。女的則留在廣州照顧他們的女兒。男的懷著期望萬分不舍離開她們。女的懷著守望等待他的回來。三年后的某一天，小女孩問起她的母親：“媽媽，為什么我一直都沒有看見爸爸，他在哪里。我很想念他”。女的說：爸爸在很遙遠的地方工作，有會時常想念我們的。小女孩問：“我什么時候才可以看見爸爸。”女的說：“很快，很快”。但她也不知道‘很快’到底有多快，她的眼睛模糊，濕潤。她默默地帶大小女孩，她相信她的丈夫會回到她的身邊的。她婉轉拒絕好心人的幫助為她尋找另一份新的感情。男的在遙遠的美國拼命地工作，他堅信有一天自己會回到她們身邊，他除了工作就是時刻想念她們，他根本不會去接受別的女人對他的愛慕。五年后，小女孩無意中聽到廣播里有為親人點播祝福的歌，小女孩高興地牽著她媽媽的手奔向廣播站，找到主持人說：：“姐姐，你可以幫我讀這封信嗎？主持人接過她手中的信。你為誰寫的，小妹妹。她問天真的小女孩。我的爸爸在遙遠的地方工作。我們8年都沒有見面了。我和媽媽都非常想念他，希望他聽到這封信和我為他點的個能夠早日回來。主持人看著小女孩的媽媽——她幸福地流下淚水。主持人看著參差不齊的字充滿了愛，她決定免費為小女孩點歌。主持人為這個可愛，懂事的女孩的愛意眼睛都紅了。你怎么可以講這么感人的故事給我聽…………你就不怕我聽到后流下眼淚。好的故事是值得我們去分享的。夜闌人靜。心聲細語：我要睡覺哦GOODNIGNT.                                                                              (3)終于又有時間得以休息，我拖著疲憊的身軀爬上床。早上的陽光可以直照高空，我才瀨洋洋爬起床。你和你的維樂特娜進展如何？曉鴻問我。還有待發展。她沒有再次約你出來嗎？她不急。皇上不急太監急，你來湊什么熱鬧，不用陪你的女朋友嗎？我有點厭倦和她們的來往，總想找新鮮刺激的來玩玩。這么快就對女的沒興趣？你的路還很長。你要搞清楚，我是厭倦她們的舊面孔，并不是說對別的女孩沒興趣。你那么風流倜儻都找不到別的女孩？高山流水，知音難覓。你的本事該不會到了江郎才盡的凄涼地步吧。我的本事是取之不盡，用之不歇。就像武俠小說里的武林高手，總要隱藏自己的本領不能鋒芒太露。他的生活可以說是豐富多彩。他可以游戲人生。把自己置身于花花世界的燈紅酒綠之中，而我繼續在人生的學業上有所突破。不要羨慕我，人在社會，身不有己。到你走到我這一步時，也許你會后悔。你還是研究你的學業吧，將來兄弟我需要你的扶持。我賣力于我的工作，很快，畢業論文就要面臨，極具挑戰的時刻讓我隨時做好應戰的準備。翱翔的婚禮…………你在忙嗎？我好想找個人來陪我。這么早就打擾我啊…………你居心何在。我只是覺得無聊…………一個人…………想找個可以傾訴的人說話。你不開心嗎？…………有什么事但說無妨。有好多………………但不知從何說起中醫《內經》：怒傷肝，喜傷心，恐傷腎，思傷脾，憂傷肺，何必自尋煩惱。你說得那么輕松…………難道你就可以做到無情無欲的人嗎？…………不要把自己當圣人。我只是在感化你，讓你開心一點而已。我沒病…………不用你感化我。那我只好感動你…………你看行不？你的應變能力也蠻快的…………想考驗你都有點難度…………好！姑且放你一馬。你不覺得我胡說八道就可以了…………根本不用考驗我。你覺得網絡和現實有什么區別。你真的要考我啊…………我還沒有準備好了。我叫你回答就不要駁嘴…………否則我不理你。現實是真實的…………網絡是虛擬的。這還用你說…………這么簡單的常識。我還沒有說完…………請繼續聽。第一，心靈的距離：網絡，我們可以隨心所欲地表達自己的思想；現實，我們必須拘束，謹慎地表達自己的思想。第二，空間的距離：網絡，我們可以豪無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情緒，達到零距離的接觸；現實，我們卻有所顧慮地抑制自己的情緒，這是遠距離的接觸。第三，情感：網絡上誰也不認識誰，可以大膽地流露自己的情感，無論怎樣對方都不知道你的表情；現實，雖然都認識，但會過于保留自己的表情，不會輕易流露。分析得有點道理…………你喜歡現實還是喜歡網絡多一點。現實終歸是現實，沒有喜歡不喜歡的…………網絡終歸是網絡…………只能鐘情不鐘情。你是感性的人…………還是理性的人。女人感性…………男人理性…………直接說吧…………我兩者都有。哈哈…………你該不會是不倫不類的人罷。不是不倫不類，是另類。起碼說你不是人類。哈哈！另類也罷…………人類也罷…………人活著本來就很累。你不會是多愁善感的人吧？一點都不像花季（滑稽）少男。人生得一只雞（知己）死而無憾。哈哈！你也挺幽默的。好！我決定考完試非見你不可。時間，地點。你來挑。到時我會通知你/                                                                                 (4)黑夜，總是彌補時間的縮短。黎明翻越山頭宣讀明亮的霞光在照耀。曉鴻，你終于回來了。昨晚玩得開心吧！和女朋友共度良宵，你說好不好，不要流口水。你很快也會和你的維樂特娜共度良宵。我沒有你那么幸福，我身邊連一個女朋友也沒有。你不會和你的維樂特娜吹了吧？她只是我的普通朋友，根本不是我的女朋友。郎有才，女有貌。最佳配合，誰不心動？不是才郎（狼）貌（貓）就行了。照你那么說，現在到了中級階段，你要主動出擊。可是她已經約好我今個周末和她玩。我不能推辭。她約你，你就主動找節目和她玩，讓她知道你是為她而準備的，她一定會很開心的。我都不知道找什么節目，你叫我怎么準備。真是書呆子，無可救藥。讓我來幫你吧。首先，你要約她共進晚餐，女孩子最喜歡浪漫情調，然后你可以邀請她去看電影，女孩子都喜歡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享受快樂，最后就是約她到郊外有山有水的地方游玩。記住！這一條是當女孩子不開心的時候才比較有效。她會感覺你對她的關懷，即使不開心也會變得開心起來。果然是情場高手，我不得不佩服。有句廣州說得對：“蘇州過后無艇搭。好好把握機會。好！學習很努力，戀愛要買力，學習是謀生建事，戀愛是終身大事。他神氣闊步，繼續去忙他的風流韻事。在情場上他是高手——師奶殺手；在情場上自己是笨手。一個是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一個是書卷飄香的文彬書儒。我苦笑默想。  

  2007-11-19 00:32:01 作者:翱翔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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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村

        到了這個年齡，尤其是這些日子，祝小燦認為自己的思想發生了質變，他經常陷入并享受著自己所浮想聯翩出來的很多事情，不過每次過后他才意識到所想的與現實生活幾乎斷失了關聯，后來一次他認為自己所想的依然是遙遙無期后他把這些想象稱作意淫，但無論怎樣，從他樂此不疲的狀態來看，明顯他是渴望這種轉變，所以他曾多次懷疑過這種變化其實是自己從內心上強迫出來的。   在前一天晚上，他躺在木床上無法入睡，稍一翻身背下的木板就會咯咯作響，后來他躺直身子望著瓦屋頂上天窗想到了自己再過幾天就滿二十歲了，也就是說在這快二十年的日子里，他就像現在這樣一直在坐井觀天，透過那一小塊玻璃窺見那一小片的夜空，緊接著他在黑暗中堅決地對自己說在滿二十歲過后要走出這條村子。“還有，一輩子再也不睡這樣的床，”他翻了個身繼續說。第二天他一反常態拉著方慈的手從村頭穿入各條小路走到村尾，他把這個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告訴方慈，“看到了嗎？我們一直就生活在這小小的土地里。”后來他繼續帶著方慈走出村子走過河上的木橋沿著陡峭的山路來到對面的那座山頂上，他們這天就坐在那塊巨大的巖石上鳥瞰著山下的一切，這一處是他們小時候常來的地方，幾乎一如多年前所望到那樣，目所能及的還是那一群瓦屋平房以及村子周圍的一帶郁郁蔥蔥的樹林和田地，然而除此之外比較顯眼的就剩下那條很長的筆直通向山的另一邊的泥路了。“小燦？”方慈終于說話了，“你今天怎么了？”   “嗯？”祝小燦反問道，“我怎么了？”   “我總感覺到你今天很奇怪，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些什么？”   我要告訴她什么？祝小燦欲言又止，他覺得應該要把自己的這一想法告訴她，他們青梅竹馬，然而更重要的是祝小燦在滿十八歲的那天跟方慈說過待他們上了結婚的年齡就馬上結婚，請全村的人來喝他們的喜酒，把他們的喜事搞得風風光光。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離開村子這一想法很不切實，他憑什么能帶著方慈到城里去。   “你想過以后的生活嗎？”祝小燦說，“我是說，你甘愿一輩子就在這村里呆著嗎？”   “怎么了？我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嗎？無憂無慮的，”方慈說著意識到些什么，“難道你想到城里去？”   顯然方慈并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這樣看來祝小燦貿然討論便顯得唐突，更何況對于目前而言，這些還算是空話。還是遲些再說吧，現在似乎早了點，祝小燦看著穿過樹葉而落在大石上的零碎的陽光想。   “在我還小的時候我舅舅就到了城里打工，”方慈繼續說，“然后他在那里安定了下來，從幾年前他每年回來的時候都會勸我們過去，但我媽不肯，她說城里的生活怎么好都不如留在村里的過得安心。”   “那是你媽媽的年紀大了，所以才有那想法，”祝小燦把雙腿伸上來，盤交在石面上，轉身對著方慈說，“但我們不同，我們可以像你舅舅那樣。”   “你真的很想出去？”   “你看看那條路，”祝小燦手指著說，“我們只是偶爾到鎮上趕集的時候才走過這條路，有沒想過我們將來也可以走著這條路到城里去，然后像你舅舅那樣每年過年才回來一次。”他很快就忘記了自己剛才所想過的話。   “這事先擱著吧，以后再說。”方慈注意到了祝小燦說話時臉上所露出的激動，但同時也認為這事對她來說很遙遠。“你說，如果我不去，你還會出去嗎？”她最后微笑著望著祝小燦。   “綁起你然后八人大轎抬你出去。”祝小燦說著也笑了起來。   后來他們就在這山頂上坐了很久，祝小燦摟著方慈一言不發地望著山下寧靜的村莊，在他聽見了人們在山下的那座廟前放的鞭炮聲的時候他想起了年頭他奶奶也在那里給他求過一次簽，算命先生說他以后是一位有錢人，生活會過得很好。幾天后方慈也帶他去求了他們的姻緣簽，算命先生又說他們會一直相愛到白頭到老，而且還能預言到他們將來會兒孫滿堂家庭多么地美滿。我總是恬不知恥地給自己美好的憧憬，祝小燦突然覺得可笑，神棍，他想到這詞，他們都會瞎扯，當然要討來求簽的人歡心，否則那些人怎么會給他掏錢時還滿臉堆笑。   “非要我選擇的話我會留下來跟你一起。”他們直到太陽在對面那座山的另一頭一點點落下去村莊里大多數的房屋炊煙裊裊才起身走下山的，走到山腳下的時候祝小燦突然對方慈說。   “什么？”   “我是指如果你一輩子留在村里的話。”     祝小燦回到家推開門恰好聽見他的爺爺跟奶奶坐在園子里談話的時候提到他的名字，但看見他走了進來便閉口沒繼續說下去，“怎么這么晚才回來，”他爺爺把煙絲塞進煙斗口里后對他說，“快去吃飯吧。”   “你們吃了嗎？”祝小燦走到飯桌邊問。   “我們吃過了，”他的奶奶說，他奶奶似乎每晚都只會永無止境地以同樣的動作做著同樣的事情，坐在木板凳上把雙腿伸直佝僂著腰織簍子，她身邊已經疊著幾只成品了，“你爺爺問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去找方慈去了。”他盛完飯坐了下來輕聲說，祝小燦每次都暗示自己在他們面前提起方慈顯得理直氣壯，但每次都辦不到。   “你就不能少見她一天嗎？”她奶奶說這話的時候抬起了頭，“今天鎮上的那人又來咱果園買楊桃，你爺爺找你不著，只能自己爬上樹摘下了滿滿兩籮楊桃，累的不說，你知道多危險嗎？”“又來了？他前兩天才來進完貨，我以為今天閑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每次都這么說。”他奶奶停了一下繼續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怎么你還不明白。”“爺爺你以后也不必爬樹，多不方便呀，最多第二天我再送過去給他。”“你奶奶不是跟你說這個。”他爺爺望了望他奶奶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他奶奶說著放下了手中竹片并坐直了腰，“難道你就不能不去找她嗎？”祝小燦沒有說話，若無其事地大口嚼著米飯，“她媽媽克死了兩個男人，現在都不敢再嫁人了，她一家女人都克夫，難道你就不怕？”“別再跟我扯迷信，”祝小燦把碗里最后一口飯吃完，放下筷子說，“就算她媽克夫也扯她什么事？難道她家就這樣世世代代克夫到了今日？這理就不荒謬嗎？還有，”他把視線從他奶奶臉上移開，“你的媳婦呢？難道她也克夫？”“別提她！”他奶奶臉色大變，厲聲道，“我就不明白，我們村這么女人，就算村里沒有其他合適的，鎮上總有吧？你就不能找第二個嗎？”“不能。”他望了望他爺爺，察覺到他爺爺還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在他還小的時候就發現，他爺爺每次都不會直接指責他的過錯，而是把要說的話先告訴他奶奶，然后再從他奶奶的口中說出來，而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從他爺爺一貫對他的和藹的語氣來看，他爺爺是覺得要是這些話他親口說出來并沒有多大說服力。盡管祝小燦并不認為是這樣，他覺得更多的是感染力。“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最后他奶奶又拿竹片說。祝小燦沒再說話，他愣了很久后轉身背對著他們，仰著頭盯著幾只飛蛾圍著墻上的燈泡飛，直到他感到自己的眼淚還是要流出來的時候起身走進了房間，他現在才明白爺爺奶奶的意思，他們不能再承受痛失孫子之苦，當然，祝小燦并不相信克夫這一謬論，但這意味著什么？他慎重地告訴自己，意味著他一直渴望的夢想成了不可能實現的噩夢，他不能離開他們，“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祝小燦的心里重復一次他奶奶的這句話，并且在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就明白要是他離開了村子就是跟他奶奶所憂慮的結果一樣，然而在此之前，他卻沒考慮過他們，他為此對自己感到沮喪，這些日子以來他漫無邊際地把生活想得很遙遠，卻沒有顧慮他們二老，最后在他暗罵自己大逆不道的同時想起了他的父親，直到現在他還會像小時候那樣自豪地對人家說我父親曾經就是這條村子的村長，村長父親和他母親經營了果園生意也很紅火，這些都說明了在祝小燦七歲以前是個美滿的家庭，但在他七歲那年父親病死后這一切便隨之破滅，她母親第二年就跟另一個男人跑到了城里并結了婚，從此以后他和爺爺就接手了果園生意，而奶奶靠織簍子除了用在果園里就是擔到鎮上賣，這么多年來盡管他們過的日子還是比村里大多數靠田生活的家庭都要好，但生活還將繼續，這幾個月以來，單從祝小燦的主觀意義來說，他是極不情愿一輩子就過著這種日子的。但現在呢？他把房間的門關上，然后對自己說：“除了逃避這樣的生活離開村子，我還有爺爺、奶奶以及方慈。”    在祝小燦還小的時候就認為方慈是他身邊伙伴中最好的女孩，主要是因為每次方慈的媽媽給她炸油餅她都瞞著其他伙伴偷偷地撕一半他吃，在那個時候他也每次大口地吃著油餅然后滿嘴油膩天真無邪地對方慈說，你真好。有關油餅的故事他清楚記得在他們還不知道什么叫愛情的時候就已經向方慈表白過了，那天方慈把整個油餅讓他吃，說自己已經在家吃過了，他熱淚盈眶地接過油餅后鬼祟地把方慈拉到一邊，煞有其事地問，你愿意做我家的媳婦嗎？我奶奶說做我家媳婦能吃得好，還不用下田呢。方慈猶豫了一下，然后點著頭說，好啊，我媽媽也跟我說過希望我以后不用再過耕田的生活，那我就做你家媳婦吧。祝小燦為此開心了好長一段日子，他跑回家告訴他奶奶方慈是咱家媳婦了，以后我就能常常吃到油餅了。祝小燦為了方慈跟別人打過兩次架，一次是他六歲的那年鄰居的狗仔搶了他制作給方慈的彈弓叉，他知道后非常生氣，跑到狗仔屋門口雙手叉著腰大喊，狗仔你給我滾出來！但狗仔出來后卻很快就把他打哭了，最后還是狗仔的媽媽把彈弓叉搜出來還給了他。另一次打架只是去年的事情，他聽別人說住在村頭的那人看上了方慈并開始追求她，然后第二天就叫了幾個人（狗仔也在內）把那人打了。然而在他長大以后他還是覺得方慈是最好的因為她的善良，就如他們曾經在一次煽情的對話中他告訴方慈女人所有的美德都在你身上了。他已經忘記自己是什么時候就開始認定方慈將會是他以后的妻子。也許是我開始懂得什么是愛情的時候，他多次這樣想。他情愿把時間定得更早一些。包括現在，他一直覺得很奇怪，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非要趁早地娶方慈為妻，最初他想到的是成親安家了便能逃開爺爺奶奶的阻擾，但后來他又認為這并不是全部的原因。祝小燦見過方慈最傷心那次是在他們十八歲的時候，時值正月，春節的氣氛還沒完全散去她父親卻意外去世了，她父親不會游泳，是捕魚失足掉進河里淹死的，直到第二天早上人們才在河邊找到她父親擱在河灘上全身浮腫的尸體，那天晚上方慈和她母親、同母異父的弟弟在屋里守著躺在床上的父親痛哭，后來她忍受不了那種氣氛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沖出了門口卻發現祝小燦蹲在她屋的墻邊，其實這天晚上祝小燦一直在黑暗中蹲在她家門口，他想安慰方慈卻又不敢走進屋。后來他陪著方慈來到那條河的木橋上，方慈就在那里抱著他繼續哭了整個晚上，然后哭累了便在他懷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當方慈在第二天天色還沒有全亮就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在祝小燦的懷里眼淚又涌了出來，最后她注意到祝小燦也哭過，雙眼紅腫，她以為那是祝小燦觸景傷情想起了自己同一遭遇的父親，卻不知道祝小燦更多的是因為看到她前所未有的悲傷而感到心痛，更不知道祝小燦整夜緊緊抱著她而沒睡過。  一如以往祝小燦生日的那樣，他二十歲生日的那天一大早便騎著那輛他父親遺留下來已經褪色的單車載著方慈到小鎮游玩，對于單車，他曾多次拒絕了爺爺為家里買新單車的建議，他告訴爺爺他要騎完這輛單車最后的壽命，然而他也跟方慈說過不買新單車并不是為家里省錢，而是他不忍心讓這輛陪伴過父親的單車就這樣被遺棄在某一角落，所以他把單車上的鐵銹刮去還經常把它擦得一塵不染。方慈每次坐在后座上都習慣摟著祝小燦的腰，甚至有時想到幸福的時候把臉貼在他背上然后仰著天大聲說著她所臆想出的他們以后美好的生活。單車依然是經過筆直的田間小路后再繞著山腳下的泥路才來到那依然貧窮的鎮上。準確地說，其實祝小燦并不是到那里游玩，那里也沒給他多大的向往，用他的話來說，鎮上只有木偶戲才讓他和方慈感興趣。他們每年其中一人生日都要一起來看一場木偶戲，盡管使他們感到遺憾的是在所看過的木偶戲當中絕大多數故事到了最后都是悲劇，但他們始終認為傀儡被人們在布簾用幾條線操控得栩栩如生比真人所扮演的更有吸引力。而且他在很早之前就發現自己非常沉醉那種感覺，在露天的戲園里享受著早上柔和的陽光靠著方慈享受著愛情并同時享受著臺上精彩的木偶戲。但這天他發現來看戲的人們一年比一年少，戲園一年比一年冷清，然而走出戲園后他感到這次自己除了木偶戲給他純粹的感性欣喜并沒有像以往那樣表現出過多的興奮，他左手牽著方慈右手推著單車沿著街邊走，直到走出了小鎮他停下腳步，“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長大后要進木偶戲班子，要做一位出色的幕后扯線的人嗎？”“嗯，”其實方慈早已經發現，一路上祝小燦沉默不語是在思考著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并且她心里也清楚他的困擾，“你還說過這樣的演員喜怒哀樂都不必讓觀眾看見，默默地藏在布簾后面讓木偶演繹出自己的另一種人生。”“對，”祝小燦轉頭望了望身后的小鎮，“那時候的想法有點可笑。”“并不可笑，”方慈立即說，“只是現在看來那樣的生活并不令你感到滿足。”祝小燦沒有說話，眼神變得迷惘起來。在我身上滿足這一詞已經失去了準確的概念，他跨上車單車后想。“不如現在就讓你滿足一下，”方慈笑著說，“你坐后面讓我來騎。”祝小燦笑了，說：“你還敢來？記得上次我們都栽在人家的田里嗎？”“這次不會的了，怎么能讓大壽星又栽在人家田里呀，”方慈繼續說，“這里沒田地呢。”由于方慈腳踏的力氣不足，以至單車剛起動的時候沒法平衡而左右搖晃，祝小燦見狀連忙跳起來推，車子平穩后他再跳上后座，但他這一舉動又使車把強烈地搖晃，然后才緩緩前行。“我說我行是吧？”方慈很快就自鳴得意地說。“行，”祝小燦說，“只是缺乏安全感，前車可鑒，我已經作好隨時跳車的準備了。”后來方慈把單車在村口靠邊停了下來，她一臉神秘地叫祝小燦在這田邊等她回來，祝小燦還沒來得及問原因她就騎車走遠了。“騎慢點。”他對著單車喊。他突然覺得很累，就在田邊蹲了下來，注視著不遠處正在干活的一對老夫婦，直到他感到迎面而來的風還是無法緩解這些日子以來持續高溫的侵襲他躲進前面那間農民用作休息的破竹棚里，然后在他想不明白那對老夫婦怎么還能忍受長時間在烈日下干活的時候他躺下在擱在竹竿的木板上，透過鋪在棚頂的稻草的空隙仰望著天空才奇怪快年邊了天氣還沒轉冷，為此他預感到這似乎將是一個不尋常的年關。他在這時候想起了北方的雪花，臨輟學前他在小學課本讀到了雪花這一詞，然后在鎮上唯一看過的一部黑白電影上看到了滿熒屏雪花的飄落。以后有機會一定去北方感受一下這里一輩子也看不到的雪，他想。方慈走了進來他還處在對于未來的沉思中而毫無察覺，然后方慈的笑聲把他嚇了一跳，后來更為方慈神秘兮兮地叫他脫衣服而嚇壞了。“我們就在這里？”他望著外面的田里的村民驚訝地問。“其實也不用脫了，”方慈把藏在身后的毛衣遞給祝小燦說，“直接把它套上去吧，看合不合適。”這一天無疑他被突如其來的感傷困擾著，他把毛衣穿上的同時沒能為自己竭力的尋找而得知這是來自哪種感情的蘊藏，頭從毛衣的頸部伸出來的時候順勢望了望那一片天空，但那凈藍的顏色似乎不是為他灌上情感的鋪墊。方慈掩著嘴笑出了聲他才回過頭來，“你穿反了！”方慈指著他叫。“行了，”他把毛衣往下扯了扯，說，“你看看，非常合適，你織的？”他本應該讓方慈知道自己是多么地驚喜，但發現心里的想法拉動不了臉上的神經。“嗯，”方慈點了點頭，說：“怎么樣？好看嗎？”“你能允許我說不好看嗎？”他同時抑制情緒而扯出笑容以示這只是一個玩笑，希望在這時候他們之間能有個輕松的氣氛。“就算你覺得難看也要收下這份生日禮物，”方慈立即斂起臉上本來即將展露更燦爛的神情說，然后走到一邊坐了下來，她拽著祝小燦的衣角讓他坐在她旁邊，“真的不好看嗎？”“騙你的，”祝小燦看著她委屈的樣子笑了出來，“本來就好看，加上是你一針一線織的所以就更喜歡了，真的。”“我知道你現在這句話才是騙我的。”“我發誓，”祝小燦站了起來說，“剛才那句并不是謊話，為了表示我的真誠，一會我就穿著這件長袖毛衣頂著烈日跑回家，你愿意的話你還能騎上單車尾隨著我以作證實。”方慈撲哧笑了，說：“人家還以為我跟著一個傻子呢。”“你什么時候學會織毛衣我都不知道啊？”“干嘛要讓你知道啊，我要我媽教我的。”“累嗎？”“沒什么的，其實也不是很難，不過織給你也是你的榮幸了。”方慈笑著說，他沒有告訴祝小燦這是她花了三個多月，至少五次以上織了一半然后拆了重織才得以完成的。“我能穿在身上是你的榮幸吧？”祝小燦坐了下來說，“那就好了，以后你要多生幾個孩子，反正他們也冷不著了。”“你也想得太遙遠了吧，要不你來生，十月懷胎也算了，孩子出來的時候多辛苦啊，為了孩子你就舍得這樣折騰我了？”“其實我也只是為你好，你想想看，等老了就只能靠孩子讓我們享福啦，村里的人都這樣想的，而且你看，你屁股大好生養呢，就算我能生也不值，我生一個你能生一對了。”“你屁股就不大？！”方慈把祝小燦推了起來說。“我的當然比你的小得多，要不咱們比比看。”“不跟你胡鬧了，”方慈說，“其實有時我覺得以后的事情真的很遙遠。”“對，以后是未知數，我們將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突然對方慈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感到意外，“但無論怎樣，而且我堅信，遙遠只是對生活而言，與我們無關。”“我一直都這樣認為，”方慈再次把祝小燦拽下來坐她旁邊，然后把整個身子靠過去，“但就好象你所說的，以后是未知數，它始終包含著一切，我很多時候都擔心著這個。”他望著方慈，直到方慈說完話他把視線投在田里的那對夫婦上，在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把注意力移到方慈身上，說：“是不是因為我對說過我要離開村子你才開始擔心這些？”“不知道，”方慈為祝小燦把穿反的毛衣脫下來，折疊后輕聲后說，“也許吧。”祝小燦愣怔著，“還是讓我穿在身上吧，”他說著奪過毛衣，同時突然意識到并不是所有的意愿都能只從自己的心底上臆造，甚至包括那些常常令他陷入迷惘的。他很快就把這些疏忽歸為自己那強烈的欲望到導致的自私行為，然后一下站了起來。方慈抬起頭盯著他，他顯得不知所措地繞了一圈在她的另一邊坐了下來，“看到那對老夫婦嗎？”他指向外面說，“你說，要是我們老了也像他們一樣，你甘心嗎？”“我想兩人走到最后還能相親相愛還是快樂的，”方慈想了想回答，“即使日子艱苦。”祝小燦沒再說話，看著那位老人扯下搭在肩膀上的毛巾為妻子擦汗他微笑著起身在方慈的額頭上深吻了一下。最后走出草棚盡管他還執意穿著毛衣但發現灼人的太陽出乎意料地沒能把抑郁的情感推至極點。  盡管祝小燦早已預料到在他生日的這天他的母親會回來，但他走進屋看到她的時候還是露出驚訝，自從他的母親跟別的男人離開這個家那年起他就從為喊過她作母親，然而對她歡喜地抓著他的手把他拉到她旁邊坐下來的那份熱情他還是未能作出冷峻的抵抗，由于每次都想到她離家前的童年幸福以致他無法如愿地掏出一直埋藏心里的話而對她進行一次惡毒的數落，他坐下來后發現自己對她的母親的濃妝艷抹以及所散發濃重的香味越來越感到厭惡。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即使她母親每次回來都使家里的氣氛變得不好，但這次卻甚至達到了冷僵的局面。“你自己跟他小燦說吧，”他的爺爺嘆了口氣往屋外走說，“他已經不是小孩了，我們都應該尊重他的決定。”“什么事？”祝小燦問，他看見一直在后園里的奶奶朝屋內掃了一眼，然后喃喃自語地低下頭繼續織簍子，那神情看上去更像在詛咒，很明顯奶奶根本不想接近每年在祝小燦生日都會回來過去的媳婦。“小燦，”他的母親把椅子拉得更近一些坐了下來說，“你爺爺說得對，你已經不是小孩了，所以有些事你應該自己作主，更應該為自己的以后作個打算。”“到底是什么事？”祝小燦有些不耐煩了。“跟我一起生活，”她注意一下祝小燦的表情然后繼續說，“你應該過上城里的生活，別一輩子窩在這村里。”祝小燦懵住了，張著嘴要說點什么，但始終沒法下定決心說出來，他再次望了望屋外，發現爺爺和奶奶在這時刻都謹慎地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但隨著爺爺的一口煙吐出來他們佯裝著又把注意力轉移別處，他心里知道，這些年來他們所有憂心將會凝聚在這一時刻。“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回來，”他的母親繼續說，在她回來之前她就明白這事情最大的阻擾是什么，“我會每個月給他們寄生活費的。”接下來很長時間祝小燦都沒說話，他覺得自己在這時候應該要非常清醒，他跑到天井洗了個臉，但再次走進屋內面對著他的母親還是發現自己難以下決心，直到他注意到煙斗上的已經沒有了煙絲他的爺爺還毫無意識地使勁地吸著他轉過身來開始對母親搖頭。他看見他的母親臉上頓時變成絕望的神情，“對不起，”他說這三個字只想讓他的母親想起當初她提著行李從這個家走出去站在門口后對他們說這句話的情景，他記得很清楚，當時他明白他母親是多么的決絕后他幾乎是失去了理智沖了房間閂上門哭了一整天。“報應來了吧？”他認為現在能有足夠的勇氣說得更多一些，但最后他看見他母親的頭一點點低垂下去而沉默著他放棄了繼續說下去的念頭。這回祝小燦望出去的時候看見爺爺奶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當目光相觸的時候他們便回過神來馬上繼續工作，他的爺爺塞進了煙絲點了火深長地吐出第一口煙，似乎吐走了多年來的積慮。他的母親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淚流滿臉，以致他突然很有沖動想擁抱上去叫她回來這個家，最后他沒有這樣做是因為他很快就明白事實至此這個已經演變成不可能的要求。后來他看著母親掩著臉走了出去，但走到門口她還是對他艱難地吐出那三個字，“對不起。”同時他也知道不再可能聽到第三次。這天晚上祝小燦盡管很早就入睡，但睡得并不沉，除了自己作了個噩夢被驚醒外從三更開始還連續四次被園子里的雞啼吵醒，天色微明的時候他第五次被吵醒他翻了身后決定下床了，他躡手躡腳地走出家門并跑到了方慈那里，他突然想告訴她昨天所發生的事情并打算在她家門口等她睡醒出來，他要讓方慈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放棄了到離開村子的想法，這是唯一對他母親的到來能牽連他們并值得欣慰的消息，即使他在前一晚上還為自己對母親的做法感到悲哀，但對于這一切以及他告訴母親這是報應都是因為在很早之前他聽聞過她的第二個男人沒有生育。然而現在他坐在門階上能想象到方慈聽到這些后是多么的歡喜。但后來這情景延遲到了下午，這都歸咎于天還沒全亮他就開始坐著打瞌睡，直到一些村民扛著鋤頭從他身前走過而方慈還沒出來的時候他跑了回家繼續睡覺。  自從在祝小燦生日的那天方慈告訴他那對在田里干活的老夫婦是快樂的，更因為當天下午他拒絕了他母親的想法后開始，那種太大的落差使他感到自己的心態發生了從未有過的坦然。他開始循從方慈的觀點認為即使不離開村子，隨著時間的流逝始終能營造出他們所渴望的幸福，以致在這些日子里他著手計劃在他過完二十二歲的生日就娶方慈過門，當他把這些告訴他爺爺奶奶的時候一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他們沒有阻攔也并沒有多說什么，他清楚自己拒絕跟母親生活一事已足以抵消他與方慈在一起的問題，但當天晚上他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他奶奶還是推門進來了，后來想起來這一晚在他的印象中是單獨跟奶奶最長時間一次的談話，一開始他奶奶繞了個大圈才說到既然他選擇不跟母親生活那以后的生活還是由他來決定，“我和你爺爺都老了，剩下的日子也不長了，”他奶奶說，“我們只是不愿看到好好的一家人最后只剩下我們二老獨過晚年。”后來他奶奶越說越煽情，在提到他的父親的時候他的奶奶哭了出來，他鼻子一酸，把臉扭到一邊，“好了，別說了，奶奶。”“讓我說最后一句，你爺爺，”他奶奶繼續說，“他一輩子都那么心軟，他從來沒罵過你是因為他每次狠不下心來，他想跟你好好談談又覺得別扭……”“好了，別說了。”祝小燦打斷了他奶奶的話，同時眼淚溢了出來。天氣在大年的前十天毫無征兆地驟然變冷，而且氣溫大幅直線下降，祝小燦聽村里一些老人回憶，這是他們活了快一輩子也極其罕見的寒冷。除夕那天方慈一大早就拉著祝小燦往山邊走，直到遠遠看見了廟堂他才意識到方慈的意圖，本來他想掙脫出手告訴她不想去的，但方慈興奮的樣子使他又不愿意掃興。每年都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特別多香客，等了很久才輪到他們，跪下來的時候方慈貼著耳邊告訴他：“這次是特地為我們祈福的，你要誠心點。”然后在旁邊的廟丈開始對著神像誦經念佛的時候她虔誠地合上雙手并閉上了眼睛，盡管祝小燦很早就認為這只是一個徒勞的禮佛，直至他看到方慈跟天神默告完自己的愿望滿意地睜開眼后他才意識到這僅僅是給人們求個心安理得的儀式，所以最后他還是順方慈的意誠心的祈禱也只是為了圖個安心，即使他在點鞭炮的時候想到這只是人們的自欺欺人的做法并為自己感到可笑，然而鞭炮在他漫不經心之際突然響起把他嚇了一跳，后來他抱著掩住耳朵的方慈看著一點點往上爆散的炮屑說：“我們會過得很好。”這是他剛才祈禱的愿望，同時他也知道方慈還是聽不見。在接下來的十多天里，祝小燦不由自主地反復想到自己會守著那平靜下來的情緒等到他們結婚的那一天，以及生活上一些很微小的細節都能令心血來潮地聯想到將來，并且堅信穩定的果園經營會延續他們成家立室后的安樂日子，即使他很快就意識到情感只是改變了方向但毋庸置疑還在膨脹著，這足以讓他感到滿足，他想到至少這樣他們能比那些村民過得更與世無爭。當然，方慈永遠是這些構想的前提。從年初一起祝小燦就穿上方慈織的那件毛衣，直到年初六方慈才執意為他脫下來洗。他認為這個春節是他半年以來所被思想困擾的結束，“也意味著生活面臨新的開始。”他告訴方慈。但方慈并沒有接著說些什么，反而是他繼續地一味說下去，在他說到他以前所提及過的要全村的人都喝上他們的喜酒的時候他看著方慈皺了眉頭而不得不停下來，“怎么了？”“沒有，”方慈馬上對他笑了笑，“也許突然覺得這一切都來得太快了。”  直至正月十五的前一天他才明白方慈的那句話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那天他們幾乎繞著村子以緩慢的腳步走了一圈，黃昏在天邊完全消失的時候他們在木橋上坐了下來，他倚著方慈絲毫不動地望著遠處的山頭似乎在尋找晚霞的足跡。“當時我還沒確定，”方慈繼續說，“聽到他們談話的時候我還告訴自己也許是聽錯了。”祝小燦還是一言不發地凝望著那邊，他在想有沒有辦法讓太陽從那里升起來。“直到今天早上我舅舅告訴我，我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強。”“對，不能勉強，太陽沉下去了就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再看到晚霞。”“什么？”方慈看著祝小燦，然后再重新把目光移向橋下的河水上，“我媽媽這幾年身體越來越差，我舅舅跟我說在我弟弟長大之前家里所有的負擔都壓在我身上了。”“什么時候走？”祝小燦坐了起來問，而對方慈的解釋似乎置若罔聞。“后天，過完正月十五，”方慈說，“還記得嗎？我爸爸就在這條河里也是正月離開我們的，舅舅也許說得對，我不能再讓媽媽熬下去，在我出來見你之前答應了這事，進城到他廠里干活。”“然后也跟他一樣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一次？”祝小燦突然感到眼前撲面而來的紊亂，他跑到橋下用冰冷的河水往臉上潑。“不知道，其實我想過了，”方慈停了一會說，“要不我們一起去，我跟舅舅提過這事了。”“等我們結婚后我是有義務撫養你們一家人的，那時候他們也是我家人了。”祝小燦重新坐下來望著方慈說，盡管他知道對她而言這句話已經毫不感染力，但同時他也清楚自己只能這樣說了。“不一樣的，而且我媽媽也不會同意，”方慈抓起祝小燦的手開始泛紅著眼睛說，“我們一起離開，好嗎？”祝小燦沒再說話，準確地說他沒再找到能說的話。他不敢想象像牛郎織女那樣一年才見一次甚至情況更壞的話她在那個相隔千里的地方開始另一段情緣的情景。有些事情確實很難預料，他想，譬如今天。他看見方慈的眼淚劃過臉龐然后透過冰寒的空氣融入河水里后他緊緊地從背后抱著她，直到夜色完全降臨，冷風開始在他耳邊呼嘯不停。“好嗎？”方慈回到家門停住腳步的時候抬起頭再次問祝小燦，“后天早上七點鐘出門找我，我們一起出發，好嗎？”“在我拒絕母親的那次就跟你說過還有另一個原因。”眼淚在他轉身離開后終于涌了出來。正月十五那天祝小燦從早上在床上睜開眼就沒有出門，整天把自己閂在房間里，直到晚飯的時候爺爺和奶奶再次一同來敲門他才想到這頓是團圓飯才走了出來，他并沒吃多少，把菜夾滿在飯面上而淡而無味不停地吃底下的白飯，放下筷子后才意識到碗里剩下的肉菜沒有動過，似乎這樣做只為了掩飾心中的某種欲望，在他聽到墻上的古鐘響了七下的時候他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抬起頭卻發現他們一直在盯著他，最后他意識過來自己已經一動不動地愣了很久，“你們慢慢吃吧。”他說著起身往房里走，關上門后想到其實他們也一直想對自己說些什么。這一整夜祝小燦沒有絲毫睡意，他想也許前一晚睡得太多了，然而躺在床上開始耐性地數著每隔一小時外屋的古鐘所響起的下數，他發現這時隔之間出現了他從未感受過的漫長，在他數到古鐘響了六下的時候他下了床收拾行李，然后再躺下床等待下一輪鐘聲的響起。但他先聽到的是外屋傳來的腳步聲，他知道奶奶將要擔著簍子步行到鎮上擺攤，同時驚訝著自己從不知道原來奶奶每天都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出門了。他奇怪過了一夜還是沒感到困意的來襲，在鐘聲響起他準時開門出去的時候才記起其實在前一晚他也一夜沒能睡著。他往方慈家的方向走的途中莫名其妙地膽怯起來，但在到達她家的前一岔口他卻拐了個彎并跑了起來，這時才發覺自己心里根本沒這個意愿，行李還安靜地躺在床上。出了村子后他跑得更快了，穿進林子后感到更多的霧水往他臉上沾，然后他在林子的另一頭跪了起來，在他父親的墳前他臉上的水滴終于滑了起來，同時痛哭聲透過積壓在林子上方濃重的霧氣一路往上飄，他似乎聽見了長途客車發動時所發出的引擎聲，他試圖哭得更厲害些以致這些聲音根本是歇斯底里地吼出來的，但發現依然掩蓋不了那在林子里縈繞令他恐懼的汽笛聲，他注意到太陽在另一邊山頭升起來了，他一直盯著很久，直到眼前一陣暈眩他癱倒了下去。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么醒過來的，也許是潮濕的地氣使他感到寒冷，又或許他似乎在夢中聽到了方慈喊他的名字，他從墳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見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但一會還是隱約聽到方慈的聲音，直到方慈從身后跑到他面前他才知道那不是幻覺，方慈抱著他的脖子一下哭了出來，他懵住了，然后伸手遮擋住使他刺眼的陽光，“你還是沒有來！”方慈抽泣著說，“我快把村子你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他發現陽光始終能透過指縫刺進他眼里，他干脆把頭伏在方慈的肩膀上，“你說過的話要算數，以后要養我了。”他緊緊抱著方慈，同時眼淚滲進她的皮膚上。    【編輯按】     溫暖的事情，溫暖的愛，在情節怎樣曲折，文字怎樣刻意冷靜的文章中，仍然是暖人心懷。                                                 編輯——呼呼潔                                                   2007-11-18   

  2007-11-17 22:06:35 作者:黃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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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逃失在去年里(賽)

   特別是在過去的一年里，很多時候我都在質疑時間在我身上所形成的概念。直到現在，這種反復的心態突然令我可笑，我開始意識到必要性，也就是說，其實很多事情都與我無所關聯我沒必要去關注去在乎，就好像現在，今天是大年初一，包括家人，大伙們都出去外面湊氣氛，而我早已經喪失了對節日的興趣，把自己關在房里對著冷冰冰的電腦。今天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祝福短信，而當中又有很多是內容雷同的，他們只是在不停地轉發，我沒有回復任何一個人，直到收到薛青的那條短信我把手機關了，她說今天跟男朋友提出分手了。我一直在隱身上QQ，已經忘記有多長時間沒上過線了，我把QQ關了重開，所顯示的頭像還是黑白的，我才想到不是網絡問題，而是根本沒人在線上。薛青的短信讓我意識到差不多一年沒跟她聯系過了，其實在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們很快會分手，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非要選擇今天。我把電腦關了躺在床上回憶去年的這個時候，哦，不，那是春節以后的事情了。春節一過，學校安排我以一名銷售顧問身份到了一家汽車公司實習，還記得在那兩個月里我銷售出了11輛福特汽車，對我來說，這成績在當時已經讓我欣慰了很久。很明顯，只是欣慰說明當時在我心里還有別的事情比成績更重要。跟我分到這里實習的還有我的同學小強，他能叫小強是因為很多人形容他走路很像蟑螂，我要求了公司把我們兩人分配到同一宿舍，所以在這兩個月里除了和薛青比較要好之外就是他陪伴著我了。我是實習一個月后才認識薛青的，她是出納員，每天在后臺里對著電腦工作，而我在展廳內站站坐坐，客人進來就整好儀態去迎上去。當時的流客量并不多，同事跟我說這是淡季，所以工作挺輕松的。薛青是別的學校的，他們學校只有她分配到這里來。其實我還記得在上訓練課的時候就已經見過她，只是一直沒留意她人，直到一天我發現一位客戶的帳款弄錯了去找她。當時我走到她身邊把她嚇了一跳，我往屏幕看了看也把自己嚇了一跳，她竟然在寫小說。我對她說已經抓到她把柄了，除非在我的銷售名額上作個假帳我才不告訴老總。她抬起頭對著我笑，如果不是再次確認自己有這畫面的回憶，我絕不相信她當時的心情還能對著我笑。那時候她已經跟她男朋友吵架而與男朋友失去聯系半個月了。歸根結底與她交往還是因為我看到了她在寫小說，從那天開始每天中午下班的時間我都跑到后臺跟她聊小說，而實際上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說，當時我的出發點很單純，接近她只是因為她喜歡伍爾夫，“除了提倡女權主義之外還有她的意識流。”她說。后來我看過薛青寫的小說，發現她在模仿伍爾夫，每部小說都沒有過多的情節，而著力描寫人物的內心世界。“我覺得人的情感比較重要，要知道對方想些什么。”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想到這與她的個人有很大的關系。或者她還是想有個傾吐對象的，又或者她對我的信任，幾天后她就主動跟我談起她的男朋友，她跟我提起他的時候我沒有驚訝，也許當時我就認為故事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后來我們都沒有意識到小說這話題慢慢在她開始向我提起她的男朋友后忽略了，她每次說起他的時候都一臉憂傷，這很容易讓人錯覺他們從來沒有開心過。“他就這樣在半個多月前把手機關掉然后人間蒸發了？”那天下班后我們坐在公司后門的臺階上我問她。“嗯，我問過他的所有朋友，他們都不知道。”“有沒想過他的朋友也在瞞著你？”“想過，”薛青抬頭看著我說，“就算是又能怎樣，我還能對他們做些什么？我每天給他打過無數次電話都是關機，然后每晚睡覺前都給他發信息，希望他一開機就能收到然后立即給我回電話。”我最終還是沒問他們吵架的原因，我認為沒必要。她跟我說很多他們過去的事情，他們只是小學的同班同學，整個中學時段他們都保持著聯系，然而她的男朋友是讀完高中就隨他老爸工作去了，薛青答應跟他一起是在那個高考完后的那個暑假，那晚她跟家人吵架沖出了家門，一個人流著眼淚在公園里坐了整晚，快12點的時候她給他打了個電話，然后他立即打車過來了，那晚他陪著她一個通宵。打從那時候算起，到現在兩人在一起已經三年半了。每次我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或者在她談到他男朋友犯了錯的時候我應該附和著指責一下他，但后來我還是沉默了，顯然薛青也沒在意我是否有表示，繼續說著很多，這使我多次認為她只是想找個旁聽者，這樣她心里會好過點。  我第一次和她上街是在她生日的那天。那時我并不知道她生日，下午下班后我和小強走出公司，她一直站在門口往里望，看見我就迎了上來，說今天要請我吃飯。當時小強識趣地說自己先回去了。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跟著薛青走了。“請我吃飯有什么企圖啊？”很快我就問她。“你怕我吃了你啊？”薛青對我露出微笑，“沒有，想找個人陪我過生日而已。”“啊，怎么不早說？我什么都沒準備呢。”“你還想有什么準備，能賞臉陪我已經足夠了。”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立刻想起了她的男朋友，“對吃火鍋感興趣嗎？我知道有一家火鍋挺不錯的。”我笑了笑說：“我對吃沒講究的。”然后薛青帶我坐車到那家名叫“老記”火鍋店——后來我特意到這店吃過幾回。這火鍋店果然很火，里面坐滿了客人，我們等了十多分鐘才有空位坐下。“喜歡吃些什么呢？”薛青把菜譜遞給我，“你點吧。”“還是你點吧，你來過這里知道有什么好吃的。”最后薛青要了多得我們兩人都吃不完的主料，要不是我制止了她，她還想繼續要多些。等待上菜的時候我才發現她今天精心打扮過，換了一對耳環，化了淡妝，但無論怎么說，在路上的時候我就能感到其實她并沒有為自己生日而如她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開心，甚至可以說這一天她心里更加不安。“怎么會約我出來呢？”我說，“太和道也不是很遠嘛，怎么不回去跟家人吃個晚飯啊？”“不了，明天還要上班，吃完飯又要趕回宿舍挺麻煩的，而且，”薛青微笑地望著我說，“你對畫展有興趣么？”“嗯？”“今晚在北京路舉行的那個畫展，很早之前我就買了兩張票，總不能浪費嘛，去嗎？”“沒問題啊，反正我每天晚上都是很無聊的。”其實我不是想問這個，所以很快我又繼續問，“今天你生日，你男朋友還沒有任何消息？”但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看到她遲緩了拿勺子的動作，我不應該在這時候提她男友。她邊往自己的碗里盛湯邊說：“昨晚我打他電話竟然通了，但響了一聲就斷了，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關機了。”她沒有抬頭望我，即使喝那滾熱的湯的時候樣子還是很平靜。“不好意思。”我為自己的唐突表示歉意。“沒事，”薛青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后向我晃了晃手說，“別說他了，其實我很早想問你的，但一直不敢問，你怎么會和女朋友分手了？”“兩人合不來呀。”我愣了一下，但我還是很快扯出了笑容說。其實包括薛青，我從來沒把她愛上別的男人這事實告訴我身邊的任何人。我一直在薛青面前沒有說更多我自己的事情，到目前為止我還害怕面對這個，但沒想到她問我了。“合不來就不能勉強嘛，是不？”我繼續說。說完后才意識到這借口其實很愚蠢，合不來干嘛合了兩年多了。但薛青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注意到我心虛了。她談起她在學校一些有趣的事情，直到我們離開火鍋店她還是對她男朋友閉口不提。然后我們去了畫展，也許是周末的原因，來參觀畫展的人很多，然而薛青并沒有我預料中那樣，與那些人相比，她面對懸掛著一幅幅的名畫臉上缺少的是興致。我記得當時她唯一在那幅畫停住了腳步，畫中的是一位赤腳女孩跪在屋前面朝著遠邊的落日。“這作者我知道，曾經一度癡迷過他的畫，”薛青望著畫對我說，“你知道作者要表達什么嗎？”“我不懂這個。”我笑了笑說。“你有沒發現雖然是落日，但并沒有黃昏的意思，他沒有在任何一片云上涂上應有的色彩。”薛青轉過頭也對我笑了笑。我看得出來，她笑得有點怪異，但我還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北京路與公司的宿舍只隔幾條街，薛青說想沿著昏黃的路燈慢慢走回去，經過天橋的時候有一個流浪歌手在彈吉他喊著嘶啞的歌聲，他背著燈光，我看不清他的臉，我給他十元，說：“能唱生日歌嗎？”他看著我愣了一會，說：“這首歌我不會伴奏。”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伸手接過我手上的錢。“那就隨便伴奏吧。”然后他就用他嘶啞的嗓聲唱起了生日歌，我看見這時候在一旁的薛青在昏黃的燈光下笑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當時的笑是那一天最美妙的。我與她住的地方只相隔一條馬路，我把她送到她的宿舍樓下，在那里站了一會后，她抬起頭的時候我看見了她泛紅了雙眼，當時我還沒有其他任何意思，但我確實很有沖動把她摟起來，我知道她想起了她的男朋友。“謝謝你。”她說話了。“別想了，回去好好睡上一覺。”我只希望她能這樣。“其實，”她停頓了一下后繼續說，“很早以前我們就說好在我生日那天一起到那家店吃火鍋的。”“我明白。”“還有他也答應過我陪我來看畫展，那兩張票在他消失之前就已經訂好的了。”“我也知道。”其實我不知道。在我返回我的宿舍跑過馬路的時候我開始后悔怎么沒有嘗試摟住她，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做，因為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心里很難受。  我和薛青的關系進展得很快，當我回到宿舍在小強的追問下我才意識到這點。“你是不是在和她亂搞男女關系了？”我一進門小強就搭著我肩膀問。“誰呀？”“還能是誰，薛青。”我罵了他一句，然后說：“就算是也屬于正經的男女關系。”他把我推到墻邊，說：“你跟她確實很曖昧呀。”“我怎么覺得你跟偵探似的？她有男朋友的，你嫉妒你愛上她了？”我嘿嘿笑著說。“去！我只是向你提醒一下你們已經到了哪個地步了。”“我們很清白，強哥。”“你也得體諒一下我，透露一點吧？每天這么多同事問我，我心里沒底答不出來呀。”睡覺的時候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女朋友，我給她發了條信息，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但等了很久都沒有信息回執，我撥過去，卻聽到對方的號碼已過期了，我笑了笑，覺得很戲劇，然后把她的電話號碼從電話本上刪了。我記得那一晚我無法入睡，我明顯感受到了那種令我恐懼的感覺又出現了。薛青和她不一樣！很快我就想到這點暫時使自己安撫了下來。  我突然覺得薛青憔悴了很多，我問小強，他不以為然，說我多心了。“其實你一直都沒留意，”我堅持自己的看法，“特別是她生日那天以后。”我依然每天中午一有空就去后臺找她聊天，最后發現她越來越少談及到她男友，這使我按捺不住很開心，但另一方面又認為自己很可恥。那幾天里我確實很茫然，想接近她但又怕面對她，這矛盾的心態使我曾想過干脆遠離她，這對誰都好。但第二天她找我逛街又使我打消了這念頭。直到現在我還搞不明白那天晚上她瘋狂購物的想法。她顯得很有興致，整條步行街幾乎每家店都能吸引她，起初我只是跟著她走，也許因為人多，怕我跟不上，在我沒有意識下她牽起我的手來，拉著我穿過擁擠的行人，首先她挑了一對耳環，把她生日那晚戴的那對當場再次換下，然后去買衣服，在我們走到街尾的時候她已經買下了兩大袋衣服。“你怎么突然買這么多衣服啊？”往回走的時候我問她。“我太久沒買衣服了。”我知道這不是原因，我望著她，“其實我覺得自己需要改變一下了。”她繼續說。“需要改變什么？這樣不好嗎？”我說。“我也不知道，”她說著對我笑了起來，“總覺得再不改變心里不塌實。”我沒再說什么，應該說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還是望著她，她把臉轉向著公路上接連而過的汽車上，燈光透過稀稀疏疏的樹葉落在她的臉上，那一刻，我的確發現她的側臉特別美。很奇怪，接著很長時間我們沒再說話，我腦海不停地閃過很多念頭而沒法讓它停下來。在經過一家門面堂皇的婚紗店的時候她站住了，轉過身想對我說什么，但嘴動了幾下還是沒說出來然后繼續往前走。直到快到她宿舍時候我說話了：“你剛才換下來的耳環是他送的吧？”“你怎么知道？”她轉過頭驚訝地望著我。“如果他一直消失掉你會怎樣呢？”我繼續問，終于問出口了。顯然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盡管路邊的大樹遮住了光線，但我還是注意到她臉色的變化，“不知道呢。”她很快又對我露出了微笑。這也使我愣住了，我尋找在自己身上出現過這熟悉畫面，對，在我與我前女友相愛的時候，我曾經問她，如果你發現自己愛上另一個，你會怎樣？她也是跟薛青一樣笑著，然后說，不知道呢。但最后她還是愛上了另一個。其實那天晚上走進宿舍區的時候我就想向薛青表明我的心思，但剛要說出口的時候我還是抑制住了，認為還不是時候。但我萬萬沒想到兩天之后她的男朋友出現了。“我想我愛上她了。”吃飯的時候我對小強說。“什么？”小強一時沒反應過來。“我發現自己很想跟薛青在一起。”小強盯著我一會，然后大笑起來，說：“出事了吧？”“你丫還笑得出，你說我應該怎么做？”“還有什么好想的？喜歡就上唄，她有男朋友又怎樣，還沒結婚你就有權利把她搶過來，更何況你現在跟她的關系這么親密。”“但我還是害怕。”我放下筷子說。“這就是我想說的，你再投入戀愛或許能把以前的事情忘掉。”  可以說當時小強的話對我在第二個晚上鼓起勇氣向薛青說出我的想法起了很大的影響。那晚已經過了十一點了，我剛爬上床睡覺，薛青卻打電話過來，她說睡不著，想找個人說說話。但我聽到了從聽筒傳出來的風聲幾乎蓋過她的說話，“你現在在哪里？”我說。“樓下坐著。”然后我爬下床跑了過去。薛青躲在花叢的旁邊，盡管天色很暗，但我坐起來的時候還是看見了她眼中噙著的淚水，“他回來了，剛才打了電話給我。”她說。“嗯？”她沒有注意到我臉色的變化，“說了什么？”薛青咬著自己的上唇，一會后才說話，“他很老實，他告訴我消失的那段時間是跟他以前的女朋友在一起了。”她摘下旁邊的一朵花，“他們還去了海南玩了一個星期。”她把花瓣一片片地掰下來，然后一片片從手上吹出去，“我恨死他了！”剩下最后一片花瓣的時候她又說。眼淚在這時候從她的臉上滑了下來。看到她這樣我心里難受，我想伸手擦去她的淚水，但想到我似乎沒這種權利，所以只能看著她更多的淚水從她的下顎滴到草地上。“你很愛他？”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說了這句話。“嗯，但今晚也對他很失望。”她望著草地上零散的花瓣說。“別這樣，”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現在他還跟他以前的女友在一起嗎？”她把草地上的花瓣一片片地撿起來，攤在手心上，“沒有，我想是這樣才找我。”我終于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淚水的冰冷使我才意識到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袖，“冷嗎？”“我覺得自己不能離開他，我不停想起了我們在一起三年所發生的每一樣事情，你說我還能怎樣做？”我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們分了再找回你說明他心里還有你。”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在為他說話。“一共七片。”她望手上的花瓣說，“但我一想到他們在這段時間做過的事情我就心痛。”“會忘記的，別讓自己去想。”我發現自己的舌頭打結不善說話了。她抬起頭看著我說：“我是不是好欺負？”“沒有，是他不會去珍惜。”我提高了自己的聲音，“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所犯下的大錯。”薛青淡淡地笑著，把手掌反過來，七片花瓣再次飄落在草地上。“如果是你，你會這樣嗎？”我想說我絕對不會，但我遲疑了，意識到這話說起來很虛偽，盡管我確實這樣想。“我想做你男朋友，你相信嗎？”那個晚上薛青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在我們起身離開的時候她擁抱了我一下，我再次伸手擦去她剛涌出來的淚水，然后她轉身上了樓。第二天薛青沒有上班，同事告訴我她今天請病假了。然后我也請假奔向她的宿舍，在路上我打了幾次她的手機，但沒人接聽，我又往她宿舍電話打，還是無人接聽。我干脆上了樓按門鈴，在門外等了很久也沒動靜。我以為她出去買藥或者看醫生了，所以就坐在樓梯口等。那天早上我整整等了三個小時，直到中午我離開去吃飯的時候才接到她電話，她說把手機放在手袋里沒聽見鈴聲，我連忙問她現在人在哪里，“在他那里。”一會后她說。后來薛青在電話上跟我再說些什么我忘記了，但通話時間或許會很短，因為當時我一直想著掛機。那餐飯沒吃完我就離開了，走出飯館的時候明晃晃的陽光突然使我厭惡。薛青的決定使我意料不及，也突然讓我感到沮喪，那天下午我也沒去公司，一個人在大街上沿著墻邊走了很久，直到在太陽下山看見街上的人都往家走的時候我又跑到了薛青那里，但按了門鈴還是沒人開門。我沒有給她打電話，因為我掏出手機的同時才意識到我找她已經失去了目的。晚上我還是幾乎沒說什么話，當我穿好鞋子準備出門跟一客戶談車子的事情的時候薛青打電話過來了，她說想跟我出來聊聊，其實當時我也想見她，車子的事我可以找借口延后再談，但不知怎么我還是跟薛青說約了客戶沒有時間。走到樓下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想出去，以公司沒存庫為由打了電話給客戶把見面時間推遲了，然后我又折返上樓，發現自己很沒營銷道德。我跟小強下了一整晚的象棋，結果我以0比7慘敗，第8局他興致勃勃地布好棋子的時候我決定上床睡覺了，他一邊收拾棋子一邊罵我膽小鬼，他也沒想到在此之前膽小鬼一直是他的專有名詞。睡覺的時候我沒有把手機關掉，一直預感著薛青晚些還是會打電話或者發信息過來，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都不能入睡，我滿腦子都在設想著薛青今天見了她男朋友的情景，最后發覺很沒意義，但過了一點鐘后我繼續做更沒意義的事情，開始默數著一分鐘小強能打幾次鼾聲，不過手機突然響起把我嚇了一跳使統計中斷了，然而并沒能把小強這頭豬吵醒，他那沉厚的鼾聲還在繼續。薛青在短信上沒有提到他們的事情，她問我睡了沒有。或許她已經想到了我的心情，甚至也已經想到過了一點鐘我還是醒著。我說：沒有呢，你怎么還不睡？我也在明知故問。她說：我明天離開公司了，有點急事提前結束實習。她明天走了，讓我感到驚訝，這意味著什么？我握著手機想了很久也找不到最適合的答案。我說：這么快？事情能解決嗎？我沒問什么事，因為我不想她繼續圓這個謊。她說：你要保重。她只跟我說要保重。我說：你也是。我發現自己也不想說太多。很明顯她的這個打算是在那個深夜才決定的，不然她不會過了一點鐘才告訴我，除此之外還會是什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她在試探我是否真的還沒睡。但我們在信息上還是沒能如我預想的那樣，她在我面前忽略了昨天所發生的事情，我還是不想關機，但把手機放下后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渴望得到這些，這讓我對自己感到失望，整個黑夜一直失眠，在第一縷光線從窗口透進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失落并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她明天要從我身邊消失了。  本來打算下班后跟薛青吃頓飯，但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她的男朋友就來接她了。當時我是坐在展廳內透過玻璃看著他在外面等薛青的，薛青出去跟他說幾句話后又跑回來跟同事們作個告別，我就在這時候控制不了自己而走了出去，直到現在我還在悔恨著那天的沖動。“你是薛青的男朋友吧？”我走到他身邊說。他把視線從公司的招牌上移到我身上，打量著我說：“是的，有什么事嗎？”“你們的事情我知道。”“是嗎？”他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對此表示不屑。“你覺得對得起她嗎？”我繼續說，說這話的時候我知道自己還是很平靜的，本來我的目的就只是跟他談談。但他沒再說話，而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仰頭望著懸掛在公司上方的廣告牌，在他裂嘴笑起的時候我火了，往他的胸口揮拳打了過去，“你丫還能笑出來！”他往后踉蹌兩步，站住腳后還是對我冷淡地笑著，這讓我立即后悔了，我感到他在提醒我，你失態了。我最終還是沒能跟他說些什么，本來我只想讓他明白薛青離不開他。當時他的笑就讓我預感到一個事實，他們不會長久，但也讓我意外的是分手竟然是薛青提出的。當晚薛青給我發了一條很長的短信，至今我還沒刪去，她說：我已經在他租下的房子落腳了，你保重，其實我并沒有急事，選擇提前離開是因為難以面對你，我想你也一樣，所以這決定對你我都好。昨晚我一夜未睡，想了很多，我在想，也一直想告訴你的，如果他沒出現你或許會成為我的男朋友，但他回到我身邊了，我不能像他那樣沒有愛情方向，他做錯了我不能錯。對不起，也感謝你，這段時間里你讓我得到了很多。但我們還會是朋友對嗎？我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有空我們還可以出來見面吃飯什么的，過幾天實習的時間一結束我就回學校了。這條短信在實習的最后幾天里我看了無數次，但沒想到那天竟然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一開始是我鼓不起勇氣去見她，但后來我竟然把這事淡忘了，到底是什么力量讓我淡忘了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只記得去年我似乎沒做過任何事情。在短信上她還向我提到一個問題，她說：你知道伍爾夫為什么會在袋子里裝滿石子跳進她家附近的那條河流嗎？她不應該自殺？我問。不，我是說她為什么要在袋子里裝滿石子，或許如她在遺書上所寫到的，她說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我躺在床上努力去想她的樣子，但已經想不起來了，也許她今天不應該告訴我她的事情，我還能給她說些什么？我甚至連她現在在哪里和干些什么也不知道。本來以為自己荒廢了一整個去年，但她今天的出現還是讓我很完整地擁有了這段記憶，這使我非常震驚，原來我從未忘記，我跳下床，打開電腦用文字把它記了下來，我害怕又有那么一天它又從我記憶中消失掉了，但為什么會害怕它與其他記憶一同消失，我也不知道。   征文：大學（專）組                                                     點評意見：很有王朔文字的味道，讓我想起《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的對白，言語突兀。                                                編輯——呼呼潔                                                  2007-11-18   

  2007-11-17 21:53:32 作者:黃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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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年祭(賽)

   在進入故事之前我們先為它準備一位主人翁，然而很快我就為自己感到可笑，我才意識到我甚至連將人物融入一個怎樣的故事都沒完全落實下來，似乎我將要寫下這些文字只似乎讓自己去享受某種寫作的狀態，又或者認為自己真能把對女人即興吹牛的本事完全搬在即興寫作上了。但還是嘗試先寫著吧，不能被自己親手去毀滅這股屬于美好的沖動，直到發現自己在醞釀歇息間吸完根煙還需要跟傻子一樣咬著筆頭的時候我就停筆。既然這樣，那就希望離自己最接近的故事會寫得得心應手些，所以根據線索最后敲定人物以我一直虛構的角色波子登場，然而這個角色長期充當著我生活的另一個影子恰好說明了這個故事真實的近乎性，本來我是這樣想的，近乎性一詞還能給作者保留對故事情節的一些編造空間，但波子這一角色鮮活后就如躍然紙上的小人物預示著更深層的想法，要求這不僅僅是作者筆下的飾演者，更是對他所在另一個世界的過去的一種敘述。所以他謹慎地告誡我就算會導致小說缺少情節上的某種色彩也不必對他的過去進行篡改。從日子在波子的抑制中平淡下來后他就開始受到那些逝去的時光的纏繞，最初他是這樣認為的，但后來在一個夜里他還是沒能說服自己把那些照片燒掉的時候他意識到這一切根本是他迫使自己回想起來的，即使所有在那些時光后應有的美好回憶在他決定試圖把身體松弛下來的日子里一一從他指縫間流失，然而他還是固執認為無論生活將受到歲月多大的沖洗他都應該把小倩屬于他的那段時光成為自己情感追憶上無法丟失的包袱，所以他很快就想到這無濟于事的行為足以能讓他淪為陷入泥潭中最頑固的愚蠢者。只是接下來并沒如他所愿的是，這些情感把他剛平靜下來的生活重新擾亂，在他身上的故事開始了戲劇化，或者說，命運的嘲弄開始落在他身上。讓我醞釀一下情緒吸完根煙后空兩行看能不能馬上把故事展開。  至今波子還想不明白來到廣州上大學三個月后背著小倩勾搭班上的那個女人是出于怎樣的心態（波子不愿向我透露她的名字，但我又不能整文把她一直這樣稱呼她，這樣無論對誰都顯得刻薄，所以還是像很多小說那樣給她一個字母名字C吧），如果說純粹是為了身體上某種欲望，那在酒吧舞池里對那些妖媚的女人身上尋樂似乎是更省事的做法。所以他們很快就做了那事使他對自己感到驚訝。圣誕節的晚上舍友都不回來過夜以致他以此給自己一個充分的理由把C領回宿舍，過了十二點外面還斷斷續續地有學生在放煙花，他們在這些人的歡呼聲中關了燈躲進床上，但很快綻放在夜空的煙花所發出的響聲以及在宿舍內墻上投下的光影使他感到害怕，即使急促的呼吸聲也無法掩飾他臉上的恐懼，事后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聽著從另一邊繼續傳來的煙花聲，在他知道C熟睡后他下了床，倚著陽臺點了煙才發現月光是這三個月以來最明亮的一個晚上，他看見最后一枚煙花射上夜空散開的瞬間把整片天都閃亮了。這預示著什么？他突然想到，“這一切來得太快了。”他把煙頭掐滅后對自己說。更使他嘲諷的是他想到了去年的圣誕節，十二月份小倩正在廣州上課，她叫他晚上九點鐘在一個廣場等，她的好朋友會給他帶來她送的大禮物，但到了九點鐘廣場上的大鐘敲響的時候他看見小倩從人群中向他走過來他才發現他在等的大禮物其實是小倩，她瞞著家人從廣州請假回來見他。然而他從時間的準確性上回憶了很久，發現去年的這個時刻他們也在旅館里做完愛，并在黑暗中一陣突如其來的感動使他在床上緊抱著小倩偷偷地哭了起來。盡管波子應該想到，但走進宿舍上了床躺在C的旁邊他還是屏住呼吸伸手在床單上摸，最后令他感到心里塌實些是因為他幾乎把床單尋遍了，都沒發現任何液體。我想我不應該讓C只出現在剛開始的一個曖昧鏡頭中就讓她在故事里消失，但波子堅持別讓故事在C身上停留得太多，本來我還要顧及讀者打算讓節奏放慢些，只是波子還提醒了我寫這故事的另一初衷。那么接下來就寫點關于小倩的，順便給波子與C關系的破裂作個承接。波子認為那天晚上的情景是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那已經是寒假他回珠海見過小倩幾次后的事情了，本來他以為他這樣的日子會持續得更久一些，至少瞞過了這個寒假。一直以來他都能在這家咖啡店感受到溫馨的氣氛，他還記得高一末就在這里第一次約小倩出來愉快攀談的情景，然后回到家繼續通上兩小時的電話后終于鼓起勇氣向她表白，“要么你做我女朋友，要么我做你男朋友，最后一個選擇就是默認前兩個選項不說話。”他緊握著話筒很快手心沁出了汗還沒等小倩開口換了另一只手繼續說，“我明白了，你選C。”服務員拉開卡座的小門微笑著遞進了飲料，門關上后波子吸著奶茶說：“沒騙你，你真的胖了。”“開始嫌棄我了？”“沒，我可沒這說過，只是不明白幾個月見不著我你還能長胖呢。”“因為小女子不用侍侯你了。”小倩笑著說。“其實挺想念你煮的餃子和面條，”波子想起高中剩下的兩年幾乎每天下午放學不吃飯跑到網吧玩游戲，然后晚自習的時候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吃著小倩送來的晚餐，同時看著一同跑到網吧的同學坐在另一邊挨著餓而感到無比內疚。“其實胖了也好，那我就少擔心景德鎮的一些色狼了。”咖啡店里換上了節奏舒緩的英文歌，波子聽到隔壁卡座門被大力關上的聲音，接著一男一女高聲地說著話。“你呢？”小倩抬起頭望著他問。“什么？”“那我就不擔心廣州的那些女人了？”“廣州滿街都是美女，但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波子說完臉上裂著夸張的笑容，似乎這樣便能掩飾那強烈的心虛。“下學期開始我們還是寫信吧，好么？我還是喜歡你給我寫信。”“打電話不是更直接點嗎？”對于小倩這個提議他在半年前已經這樣回答過了。“根本就不一樣。”小倩讓身體靠在藤椅上說。幾天前波子在回珠海的車上就預感到事情已經到了難以挽留的地步，他怎么也想不到上車之前C會抱著他哭得滿臉淚水，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C不是這種女人，以至當車子進入珠海這城市的時候他發現心里除了為馬上能見到小倩感到興奮之外更多的還是憂懼。在波子打算結帳離開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讓他頓了一下，心里譴責著自己忘記把手機調成靜音的疏忽，然而掏出手機看到確實是他所擔心的C打來的，他按了拒絕鍵然后調成靜音模式重新放進褲袋，但顯然這一切已經太遲了，“是誰呀？”小倩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他沒來得及掩藏的神情。“只是一位同學。”波子把杯里最后一點奶茶喝完后說。“怎么不聽？讓我看看。”小倩起身走到對面掏出他的手機然后再繞回自己座位坐下來掀開察看，卻看到了C隨之發來的短信，短信里老公這一稱呼使她立即明白自己一直憂心的事情早已落在男朋友身上，她本想察看更多的信息，但很快發現他還不至于愚蠢到在見自己之前不把信息箱清空。在她感到天花板的霓紅燈使她頭暈的時候她把手機合上輕輕地在桌面上滑回去，然后把頭靠著墻邊。波子已經意識到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把手機關掉，然后他盯著小倩，雙手在桌下十指緊緊相扣著，似乎便能抵制這接下來令人窒息的氣氛，一會后他緩慢地把身體靠著椅背點起了一根煙，他看著吐出來的煙霧在暗淡的燈光下迷漫地往上升，在他把這根煙吸到一半就碾滅的時候他聽到從竹簾上方傳過來隔壁男女的對話的聲音更大了，同時想到即使他喪失了請求小倩原諒他的權利，但他也不能就這樣坐著。“對不起。”他過去坐到小倩身邊小聲說。“別靠過來，”小倩說，她還是一動不動地貼著墻邊，“什么時候的事？”“上個月，但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波子嘗試去抓她的手。“你愛她？”小倩掙脫出手繼續說，“叫你別靠近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壓著聲音說，但很快就被這厚顏無恥的回答自嘲起來，他發現隔壁的那對男女強硬的話鋒達到了爭吵的狀態。后來小倩在涌出來眼淚的時候投進他懷里，他遲疑著伸出雙手顫抖地摟著她。他們走出咖啡店時外面的路燈已經亮起，波子注意到過了這么久還揮散不去隱約沾在小倩臉上的淚光。“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小倩站在門口抬起頭對他說。“不行，”波子說，“還是讓我送你吧。”盡管小倩說只是想一個人冷靜一下，但波子還是執意告訴她在這個時候他怎么也放心不下。最后他們在冷清的街道上沿著昏黃的路燈下走，小倩堅決不讓他牽手，而是選擇緩慢地跟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后波子才發現小倩一直低著頭在踩他被路燈拖得長長的影子，他停住了腳步，突然傷感起來，然而小倩沒有跟上來，他看見影子靜止她也站住了，波子再回過頭來時望見小倩就愣在他的影子頭部處盯著自己。“到車站了，過來吧。”波子小心翼翼地說。他再次強烈地意識到他在小倩面前失去了任何干涉對方的能力，以至包括現在他請求小倩走到他身邊顯得那么地膽怯。然而小倩仍然絲毫未動地看著他，他感到一股冷風安靜地在他們之間尷尬地盤旋著，波子走上前的時候她說話了：“我們走回去吧，我不愿讓我媽媽知道我哭過。”小倩沒再走在他后面，也沒有閃躲他再嘗試去牽她的手，但他一路上望著從身后飛馳而過的汽車直至在視線消失也沒能找到要說的話，直至走過了下一車站，這種沉默使他難受起來，在他把小倩的手抓得牢緊的那一刻他想告訴她自己并不愛她，但他害怕小倩反問那個致命問題。他解釋不了為什么當初非要勾搭C，即使C一直都知道小倩的存在。波子奇怪晚飯時間都過去了長街上還很難找到行人蹤影，仿佛這只是導演特意安排屬于他們一幕的場景。“累嗎？我背你吧。”他迎著晚風說。“不累。”“我們一起兩年多啦我從來沒背過你，你每次都不愿意，今晚無論怎樣都要背上你。”其實波子只想告訴她這樣他心里會好過些。就像懊悔的犯人在為自己贖罪一樣的心態。但他走上前彎下腰小倩還是躲開了，最后他固執要求并甚至出于有點強硬的態度才令小倩跳到他背上。“重嗎？”一會后小倩說。“重。”“那就好，把你壓扁了更好。”“說真的，并不重，我看還能跑呢。”說完波子果真背著小倩小跑了起來，他突然覺得這個夜里只有這時候迎面吹來的風使他感到舒適些。“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這樣背著你走下去，”他對小倩說。然后在小倩實實地摟著他脖子的時候他肆意地對著無人的長街喊了起來，到底是喊了什么波子記不起來了，或者純粹是呼喊，“不，”波子想了想繼續敘述，“那時候一定是想向所有人宣告我的幸福。”“還是把我放下來吧。”小倩說，并沒有對他的舉動有任何表態。“讓我再背一段路，離到家的路還長著呢。”后來波子聽到耳邊的抽泣聲才意識到了小倩要求下來不是為了什么，而是她感到快要哭出來了，她不想伏在他的背上哭。回到小倩家樓下已經是接近一小時后的事情，要不是手機和表上的時間吻合他絕不相信這一小時會過得這么漫長，當他們走進樓梯間的時候波子才責怪自己不應該要求進來這狹窄的空間里，周圍一下安靜下來使他面對著小倩顯得無所適從，他極不自然地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然后像在尋找什么環視著被燈光映得發黃的墻壁，他渴望這時候小倩能先開口說些什么，直到這無法擺脫壓抑的氣氛使他更加難受時他回過頭看見她還是那樣地注視著他，然后她說話了：“要不上去坐一會吧？我媽媽在家。”“不了，下次吧。”波子說。接著很久誰也無法為這早已在僵化的空氣中擴散的話端接下去，最后波子一如過去那樣吻了她決定離開，他轉過身卻被小倩拽住了他的手，“跟她分了吧。”她壓著聲音說。波子馬上能意識到自己在對她夸張地點著頭，似乎這是讓小倩知道他早已經有這個打算。五個月后他們分手的時候小倩提到了這天晚上的事情，“那時候沒跟你分手除了拗不過自己，那天晚上你像做錯事的小孩，一路上為過錯彌補的舉動使我知道原來我還能在你身上受到感動的浸染，然后在你背著我的時候我就開始勸自己放棄這個想法。”  波子本來以為故事將會在他回校親口跟C說分手的那一刻永遠地結束。那晚坐在草地上他看見C裂心般地哭了起來，同時像完全失去理智的人說著很多他聽不明白的話，直到他繼續一聲不吭地看著她哭累了她用手壓著不讓他起來，然后一個人掩著臉離開。不知道過了多久波子才意識過來回宿舍，他在路上對著天空說了一句別人聽后會把他當狼心狗肺的人揍個半死而其實只有他明白的話，“想不到她還真能哭。”很多時候由我們構想出來的故事情節最后卻受到了情節的牽制，這說明我們已經過于投入而把自己融入小說里了，這種寫作狀態完全值得作者興奮的，但很難遇上對一個人物的記實也卻達到了這個效果，所以故事到了這里并沒有如波子所愿畫上圓滿的句號，而是自虐般地把線索指向了另一個窘迫的局面。一段時間后波子跟C的關系又曖昧起來，即使由始至終誰也不愿意挑明提出大家再成為情侶。他本認為在他們之間沒有這個名份心里會坦然些，至少一方面在課室里可以避免每次兩人迎面碰見時出現比陌生人糟糕的尷尬，他經常在夜里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想再接近她的原因，但每次想到最后更多困惑的出現使他對自己感到可恥而不得不中斷思緒。波子怎么也沒想過小倩是通過QQ發現這件事的，在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就約定把大家的密碼設成一樣，然而小倩一直沒上他的QQ的習慣使他沒有去顧及這在她與C之間唯一能穿幫的途徑，更令他意料不到的是她們把對方添加了然后進行互相指責的談話，那段時間波子就如一位臺下的觀眾每天去察看她們私下談完后由小倩轉發過來的聊天記錄，然而雙方各執一詞的語氣使他驚訝發現女人兇猛起來根本無法將她們一向溫柔的一面關聯起來。他每次都想對她們勸上幾句甚至態度強硬些勒令她們停止這羞恥的爭執，但在他謹慎敲入一些看上去能顧慮雙方感受的滿意文字后才意識到自己才是羞恥的主角。“快點結束吧。”他看著那幾百字被他飛快地刪去的時候想。一開始他還疑惑著C面對小倩的指責能有怎樣的回應，后來他漸漸發現她們的談話能維持這么久都是因為自己是一切責任的最終承擔者，譬如，小倩說C是第三者，C便反駁那完全是波子的錯。所以一年后她們能成為朋友并互祝對方幸福都是因為小倩也終于明白到了一切確實是波子的過錯而達成共識。直到C把波子一直隱瞞的事情對小倩說了出來，波子才明白即使他跟C從此斷絕關系也是無法把小倩挽留下來，也只有這樣C才能在交談中占了上風，“我不但和他有著這樣的關系，更重要的是我們上了床。”那天晚上波子和小倩在電話上沒有說上幾句話，接近半小時的通話時間剩下的只是小倩不停哭泣的聲音。然而波子向C提起此事的時候，她對他解釋她以為小倩本來就知道了這件事。半個月后她逃脫了痛苦交上了另一位男朋友。  剛進入四月份小倩就告訴波子希望他能在“五一”放假來景德鎮一趟，盡管波子當時就很欣喜地答應了，但后來的電話中她還是幾乎每次都提及到這事，然而同時波子能在電話的另一頭感受到她這個越來越強烈的意愿。“我只想見你。”小倩在臨掛線時說。“你怎么了？我不明白。”波子確實不明白，在去年的兩次七天假期他都要求了去找她，但她每次都以黃金假期是旅游高峰人多為患為理由堅決推卻波子這一想法，所以小倩對這事的渴望甚至是憂慮使他很快就想到在他們之間這將是一個不祥的懇求，“我說過我一定會去找你的。”“我恨不得馬上就能見到你。”她重復著，似乎只是讓波子明白她真的只想見他而沒有其他目的，那并且已經是一個迫切的欲望，即使她的聲音在說第二遍的時候開始顯得很低沉，這也足以在掛線前打消了波子的多慮。或者我們大家都抵擋不了那強烈的思念，他把話筒放下后想。火車經過十八個小時到達景德鎮是凌晨二點多。在前一站開始波子就試圖迫使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但他直至隨著擁擠的旅客走向出口的時候也未能擺脫整個夜里躺在車上對半年來的回想而萌生的傷感，他踮高腳跟望見站在圍欄外向迎面走來的人群張望的小倩，令他驚訝的是她一副在夜風里顯得那么孤立無助的神情，以至后來他在路邊緊緊地抱著她而遲遲未去招攔那些無一例外在他們身邊緩慢下來的出租車。在旅館里波子摸著墻壁按下開關看著跳閃的燈光他才意識到這一刻終于來臨了。而除了激動他還能感受到另一種與之沖突的情感，在浴室里他仰頭盯著花灑噴散下來的水嘗試抑制這將要顯露出來的不安，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這種能力，透過門縫他看見外面的電視被小倩打開了，只是沒有切換頻道就在幾秒鐘后關掉，然而他走出浴室看見小倩靠著床頭一臉疲憊地盯著那早已沒任何畫面的電視，他本想告訴她早點睡，但跳上床后想到她在等的并不是這個，橫在他們面前的還是那件他一直所顧忌提起的事情，早在火車站見到她的那刻起他就告訴自己不能讓氣氛在他們之間沉重起來，以至在剛才的出租車上他寧愿把話題更多地停留在景德鎮的旅游景點上。“困了吧？”他還是說起這個，大概他認為在這個時候大家能安靜地抱著入睡已經是一件很安樂的事情。“我在想，”小倩躺了下來說，“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在珠海干些什么。”“都過四點了，那時候我們都在睡覺，”他說著一個人笑著，然后他也躺下來，“那時候我們大家都在為高考沖刺著。”“不是說這個，我是指我們，那時候我們的感情還很好吧？”“讓我想想，”波子說，“去年五月份我出院了，四月份我還在住院的那些日子特別難熬，早上一睡醒就感到空虛，除了護士就找不到人說話，然后整天就期待著你放學后來找我，記得當時你中午就買了很多我喜歡吃的東西，然后下午一放學就坐上四十多分鐘的車程來醫院找我。”他一直在注意著小倩的表情，似乎是在尋找對自己現在談起這個是否適時,甚至可以說從小倩的臉色來審視自己。“我記得很清楚，你每次都瞞著護士帶我走到醫院對面的海邊吹海風，還讓我感冒了，你把旁邊的臺燈關掉吧。”“說真的，”他說著伸手把臺燈扭熄，“那段時間要不是你來陪我，我想我真能在醫院瘋掉了，經常一個人在病房里感到從沒有過的寂寞。”他終于想到了他說這些話的目的，他看見窗簾被風吹得飄忽不定，馬路上的燈光便閃爍般地透了進來，他側過身謹慎地抱著小倩，然而在這時候他能感受到自己那突如其來的強烈的心跳，即使在見她之前他就知道他會躲不過這一刻的來臨。“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才一年，”小倩把頭側向另一邊說，“一年的時間就能完全改變很多事情。”波子沒有說話，令他怯慌的話題還是沒法如他所企圖的掩飾過去，他伸手把臺上的手機關掉，清脆的關機鈴聲使他意識到黑暗里的沉重，同時心里想著該回應點什么，但最后發現一直未能平伏的心緒令他找不到任何在這時能說出來的話。“你說，是不是愛情一旦遇上時間就變脆弱了？”小倩繼續說，“這幾個月以來我經常在有關我們的回憶中思考著這個問題。”波子依然沒吭聲，奇怪自己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困意，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在被子里握住小倩的手大家都再沒說話，似乎這樣只是為了下一刻的到來，“等天亮。”他再次把目光移到窗口后想到。時間繼續從他們身上艱難地流逝一段后他看見小倩緩緩地轉過那張神情呆滯的臉來，并微微地把身體往被單里蜷縮，“你跟她不是認真的對嗎？”她的聲音非常低沉，然而兩人的對話似乎早在波子決定沉默的那刻起停歇了下來，在聲音永遠地在漆黑中消逝之后她抬起頭盯著波子，那凄然的眼神卻使波子按捺不住低下頭去吻她，慢慢地吻遍了她的臉，后來他們開始一段無聲地做愛，很明顯在此之前誰都沒有這種欲望，所以在過程中并沒有任何因為久別而應有的激情，事后他們沒有像以往那樣說著很多溫暖的話，他只是側身從背后抱著她聽著黑夜里寂靜，直到他感到她的身體在微微地抖動他翻過她另一邊發現她已經滿臉淚水，“怎么了？”他慌張地說著并躺下來把她臉上的眼淚一一吻干。“你睡吧，別管我，我哭完就沒事。”“別再哭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發現她更多的眼淚涌了出來。”“我不想哭，但我真的強忍不住了。”波子感到壓在胸口的難受開始往上涌，后來他緊緊抱著小倩的時候也終于哭了出來，直到現在他無法想像兩次在深夜別人都在熟睡的時段抱著同一女子肆意地哭起來的場面，然而諷刺的是這兩次情感的鮮明對比，前一次，圣誕節的那個晚上是因為小倩讓他感動得哭了出來，而這次完全是出自于內疚。當時他還不知道這也是最后一次。在他試圖阻止自己的眼淚時卻發現遇上從未有過的傷感，然而這突如其來的情感使他轉過身貼著墻邊側著臉繼續讓眼淚順一邊的臉面流了很久，直至小倩緩和了情緒翻了過來，“別哭了，我們都別哭了好嗎？”，她聲音已經非常沙啞。波子怎么也想不到在這個漫長的夜里到了最后反而是小倩勸他別哭。角色的調轉使他為自己感到可悲，然后他望見天色已經開始朦朧亮起并透了進來，他爬了起來把窗關上，整夜被風掀起的窗簾重新垂落下來，房間也一下昏沉了，然后在這天的第一縷陽光穿過窗簾腳邊的空隙艱難地瀉在地板上他們才抱在一起迷迷糊糊地睡去。波子在景德鎮逗留了五天四夜，后來他在小倩的心情日記讀到她描述的這幾天生活，然而最令他興奮的是日記的題目——“幸福的小夫妻生活”，單從題目便能看出小倩那幾天的喜悅心情，其實也只有他們見面的那一夜才出現不愉快的氣氛，因為在那天他們睡醒后兩人便開始那么心照不宣地避開了那個話題，似乎那件事從未在波子身上發生過一樣。但顯然他們共同力圖營造的生活并沒有看上去地那么完美，至少缺陷會出現在雙方的內心上，這樣看來他們正以一種自欺欺人的途徑來使大家達到感觀上的幸福。每天晚上波子拖著白天四處游玩后的疲憊身體抱著小倩入睡的時候總認為會很快進入某個關于他們的美好夢境，但事實上他每晚總會失眠兩個小時以上，然后在感到小倩已經熟睡后就睜開眼通過透進來微弱的燈光看著還在自己懷抱里的她，后來他在讀她的日記才知道，他每晚這樣看著她并在最后吻她的臉的時候她并沒入睡，她裝睡只是不想讓他發現其實自己也跟他一樣在對方面前極力掩飾心里的不安，因為第一晚過后她就明白，在深夜兩人躺在床上完全屬于他們世界的時候也就是最容易使他們提起那件事的時段。最后的那個晚上，盡管為第二天一早的火車兩人都早早地鉆進了被窩，但他們睜著眼睛不停地翻身說明大家都不愿在最后的夜晚在沉睡中度過，然而在外面的大街上的吵雜聲漸漸消逝后波子再往床邊翻了個身決定下床，他靠著窗邊望著一直無邊延伸的路燈吸煙，使勁吸最后一口煙的時候像在拼命地吸掉自己在景德鎮的最后一個鋪天蓋地的黑夜而被嗆得咳嗽起來，同時發現小倩也光著腳下了床并從背后抱著他，然后他轉過身背貼著玻璃窗和她緊緊地擁抱了很久，直到抱累了波子才把小倩抱了起來再次躺在床上。即使波子早應該想到，但還是讓自己證實了他調了鬧鐘是多余的做法，整個漫長的黑夜里他們把兩人在一起的過去和現在重溫了一遍，沉默后他才意識到小倩始終沒提及過未來，天亮了后他開始不停地注意手機上的時間，直到他看著鬧鐘在七點鐘準時地響起他說：“把那件事忘掉吧，我會給你一輩子的幸福。”“什么？”她望著他。波子把鬧鐘鈴聲關掉后沒有重復一遍，他想到承諾早在他身上失去了所有意義，“我說對不起。”后來他并不知道小倩一個人在洗手間對著鏡子哭了很久，更無法得知其實小倩只想讓自己能從波子口中聽多一遍，她本來就聽清的。他們在去火車站的路上還能感受到早上溫和的陽光，而站在站臺的時候天色卻毫無征兆地陰沉下來，波子就在那時候才注意到小倩那泛紅的雙眼，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乘客慢慢多了起來，他把她拉到石柱旁邊，卻發現兩人望著對方很久都沒法說上一句話，最后小倩把目光投到站在車門下的檢票員說：“上車吧，車快開了。”“再等一等。”但兩人等著的還是像在堅持某種默契的沉默，后來在檢票員的催促下他抱了小倩一下才匆忙地跳上車，他站在車上的通道貼著窗邊向小倩揮手，直至火車緩緩啟動后他望見她露出了艱難的笑容他感到外面的一切一下模糊了起來，然后他背過身并很快鉆進廁所洗臉，臉上的淚水完全滲入水里后他抬起頭看見外面下雨了，瞬間就變得猛烈的雨水往窗內飄，他連忙把窗拉上跑出來發現火車已經跑遠了，以至整個站臺消失在他的視野范圍，但他還是朝著那個方向愣了很久，仿佛依然望見小倩在樹林的那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早已無人的站臺上在空中無力揮動著她的右手。他想給她打電話，但撥通后響了第一下他就先掛掉了，因為他意識到在這個狀態小倩是不會接聽的，就好像寒假結束后她來景德鎮的那次一樣，他和她的父母把她送上車后她還在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而隨著一陣引擎聲沉長地響起之后她一路上強忍的淚水終于崩潰了，他在車下望著她滿臉淚水并著急地給她打電話，但她只是不停地對他搖著頭而沒有接聽。波子在火車經過一段黑暗的隧道后才走進包廂，一開始他還嘗試去聽音樂，但很快就明白他確實不應該這樣做，那低沉的音樂氣氛使他感到自己的眼淚一下就要涌出來了，所以他馬上摘下耳塞并坐了起來把注意力移到窗外的村莊上，雨勢猛烈過后在這時漸漸變小了，他在想小倩是不是還留在站臺上跟他一樣等待這場不期而至的雨水快點過去。列車一直穿過郊區的一條條村莊，然而在完全離開景德鎮的時候他給小倩的舍友兔子發短信問小倩回來沒有，兔子很快就回復說小倩剛回到宿舍，即使她等雨小了些才從火車站回來，但還是全身濕透了，因為她忘記從手袋里拿傘了。波子仰著頭，直到手機背光斷了后他從屏幕上看到自己的眼淚還是溢了出來，他知道她并不是忘記自己帶了傘，而是沒打傘別人才不知道她臉上除了是雨水還有淚水。  五月份剩下的日子里，波子深切感受到自己的生活開始塌實起來，至少他心里是這樣想的，所以在那段時間他不停地對身邊的朋友談及這一點的內心感受，然而談話到了最后才讓對方明白塌實一詞在現階段對他而言的真正含義，它完全出自于幾乎每晚他和小倩的通話中她都沒再提及過那件事，仿佛他在C身上犯下的過錯從他在景德鎮踏上火車的那一刻就永遠地在他們生活中過去了，甚至他還能感受到在C出現前他們之間所存在的溫情。而在C的這方面，他沒再與她說過一句話，偶爾兩人碰見了都能像陌生人一樣擦身而過而為此感到滿意。“就如電影里一段給觀眾達到渲染某種氣氛的插曲，插曲結束，故事還得繼續。”他在電話中對珠海的朋友祝明這樣描述。但五月份過后他才明白原來自己所認為的一切都只是極力地在他身上飾裝，他對他們以后充滿美好的憧憬只是單方面的陶醉，在他完全拋開所有顧慮的同時才發現原來分手一直離他這么地接近使他猝不及防。在這狀態上小倩跟波子分手使小說突發性地出現了某種程度上的懸點，如果純粹是作者筆下的一個故事，對于前面一直平緩暗淡下來情節來說，故事來到這里不失為一個不錯的構思。但事實上，它是屬于別人的一個故事。波子依然記得很清楚，即使一年將要過去了，那晚在電話里他完全感受不了小倩有這個意愿，當時他還興致十足地給小倩講了很多那天所發生的趣事然后附和著她笑了起來，而那時候他一點也沒察覺到每次到了最后都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笑。在過了十二點他最后一個爬上床的時候收到了小倩提出分手的短信，他坐在床上背靠著墻懵了很久，然后他把短信刪了開始不停為自己找借口試圖壓制將要撲面而來的情感。后來他在黑暗里回憶這一個月以來近乎滿足的一切使他給自己反駁那件事成為分手的全部原因。在一個星期前他還收到小倩給寄來她在黃山腳下寺廟里為他們之間所祈福的錦囊，她告訴他不能打開，一打開就不靈了。所以他一直放在身邊不敢打開，直到一年后他還是信守著沒有打開。但除了這個原因還會有什么？他永遠也想不到。他直接把手機電池拔了出來，躺下后以為自己將會睜著眼睛等天亮，卻很快出乎意料地感到很疲憊而睡了過去，他作了無數個很亂的夢，那些夢都極短暫地先后在他面前晃過，然而他便不停地從一個夢哭進另一個夢，哭醒后發現自己已經滿臉淚水。這時候整間宿舍只有他一個人醒著，在他意識到周圍安靜得讓他感到害怕后他裝上電池給祝明打電話，當時三點多祝明還在外面喝酒，酒吧里震撼的音樂以及吵雜聲使他很放心地對著手機繼續哭了出來。“你等一等，我找個安靜的地方。”對于深夜三點多的電話，祝明似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了，我要掛了。”波子很快就說。  分手后波子一直在做他從未認為自己會有這般能耐的事情，譬如說，在暑假的前一個多月他沒踏出過學校大門，即使他寧愿把時間放在宿舍里，但很多時候無法安心去做某件事而感到無所適從，然后他開始給小倩寫信，只是沒有一封信是有足夠的勇氣寄出去的，后來他習慣每天一封信以至達到三十多封的時候還想到暑假帶回去親自交給她，而在回珠海的前一個晚上他仔細去閱讀這些信卻發現每封信都只是在對那個過失進行毫無意義地懺悔，第二天起床后他決定把它們全撕掉了。他的手機只有在睡覺前的幾分鐘才處于開機狀態，盡管每次守著手機響起都沒能如他所愿是小倩的短信，但每個晚上他都會樂此不疲地重復著這個失望。直至現在回憶起來他都會質疑暑假他是不是找到哪個支撐點以熬過那漫長的兩個月，他發現那個時候越來越多的生活細節在他身上荒誕性地流失，甚至完全失去了駕馭能力，所以在回到珠海他繼續讓手機處于關機狀態，他依然很無知地認為朋友與他失去聯系至少會讓他心態達到某種平衡，然后像一位渴求得到心靈上解脫的罪人似的每天把自己關在家里，直到一個月后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空虛才明白這只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做法，所以剩下的那個月他每晚出去找朋友喝酒，喝完酒就給那些已經過去幾年并很久沒聯系過的女友打電話。然而在他終于發覺自己不停地找那些女人只是把她們當作是小倩的時候他決定去找她，雖然他早給自己最壞的打算，但小倩的推卻還是讓他握著電話感到沮喪。“對不起，我回來一直很忙。”“在你家樓下就行了，”說這句話的同時他才發現到自己已經無法忍受一直在壓制見她的欲望，“就一分鐘也行了。”他補充說。然后他聽見手機發出很久的一段電流聲，他不得不把手機拿開，再貼近耳朵時聽見她說話了，“好吧。”其實那天他們見面的時間并沒有一分鐘，前半分鐘他一直在對小倩說看上去與兩人都毫無關聯的話，然而小倩終于打斷他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己極力飾演輕松的姿態支撐不下去了，同時那股傷感開始往上涌，“你最近過得好嗎？”“還好，”波子頓了一下說，“你什么時候回校？”“九月一號。”他感到快涌到眼睛處了，“我想我該走了。”小倩盯著他沒作任何反應，顯然她沒想過波子真的在她眼前很快轉身消失了。他并沒有離開，他拐了個彎在一座噴泉魚池旁停了下來，最初他還想著小倩會不會追出來，而很快就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但他還是用手肘撐著圍欄看了一個小時的金魚，在吸完第七根煙，或者說吸完煙盒里最后一根煙后才離開。后來他在小倩的信中才知道，他在魚池旁站了一個小時的同時小倩卻在樓下的一個角落草叢間哭了一個小時。波子怎么也沒想過他第一次寫日記并堅持了兩個月完全是在記敘他最痛苦的假期兩個月，本來他以為日記只是為了以后都能記得自己是以怎樣的狀態來應付這段艱難的日子，后來他一直不敢去翻閱那些文字才發現把一些事情記敘下來唯一的作用是能使他情緒舒緩些，這種方式就像毫無保留地跟別人訴說，卻不愿意得到對方的撫慰一樣。他把這本日記和小倩送給他在廣州學習的那本厚厚地日記放在一起藏在一個木盒里，但直到現在他還是沒有翻閱它們。整個暑假他見過小倩兩次，另一次是在小倩離開珠海的前一天，令他想到嘲諷并值得幸慰的是這假期的最后一天無疑是他唯一能興奮的一天，小倩答應做他一天的女朋友使他打從分手后一直籠罩著暗淡的心態找到了某種程度的光明。之前他沒想過自己會在那條繁華的商業街過馬路時牽她的手，事后他想起來明白這純粹是出自于一直以來的習慣，但到了對面街道小倩就掙脫出手，“你這是干什么？”“男女約會的牽手唄。”他注意到小倩的態度一點也不強硬。“但我已經不是你的女朋友了。”“這好辦，那你就做我一天的女朋友吧。”這時迎面追逐而來的幾個小孩從他們中間跑過，把他們沖開了，他快步繞過一群行人再貼近小倩繼續說，“要不我做你一天的男朋友。”說完他意識到這是他們第一次約會后對她表白的對白。“但只能牽手。”小倩停下來抬頭望著一家新開張的店鋪招牌很久后說。可想而知整個暑假波子所有的笑容都被安排到這最后一天了。“我看到眼前久違的美好了。”他對著天空說。“你說什么？”他沒再說下去。那天他甚至感受到這是最令他心曠神怡的明晃晃的陽光，然而更值得激奮并一直是他所相信的是，他能看得出來小倩對他的感情沒有變過，為此晚上在她家樓下的時候他終于提出了與她寫信的建議，但小倩愣怔著，然后走到草地坐下來，“要是去年你能有這個想法也許事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還有，”她躲開他的目光后說，“十點了，還有兩個小時就不再是你女朋友了。”“不一定與這個扯上關系。”波子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我做不到。”“為什么？”小倩望了他一下，然后背過身，“我不是指寫信。”“我不明白。”其實他明白，只是預感到一天達到滿意的時光將要在這剩下的時間里沉重起來，他不想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貼著她坐了下來，“我們不談這些了。”所以他寧愿兩人誰也不說話，至少這樣還能讓他在這一時刻感受到小倩還屬于他的那種溫情。過了十一點他認為還是該說些什么的時候他談起了他對未來的計劃，似乎在對他在景德鎮的最后一晚兩人的談話進行補充，只是這完全是一個人的計劃。在他發現這一天快過去時他終于問起了他一直在避忌的問題：“其實你還愛著我對嗎？”小倩沒說話，他俯下身嘗試去吻她，卻一直吻過了十二點。  回到學校的第一天晚上他就和宿舍的人去酒吧喝酒，那晚每個人都喝醉了，而他醉得最厲害，那晚他不停地向所有人說著別人都無法明白的亂七八糟的話，然而肚子里的大量酒精使他難受得不行的時候他決定跑去廁所摳喉把東西全吐出來，吐完后感到了一陣巨大的舒暢，然后他繼續撐著墻壁蹲在那里卻陷入了沉思，直到舍友來敲門他才艱難地走出去，他意識到了時間的荒廢性，為此他告訴自己要嘗試忘記她，然而在他扭開門的時候他想到了很多事情非要強迫去做才能有無法料及的結果，“其實，”他的一只手無規律地在空中晃動著繼續對他們說，“對我們這個階段來說，女人讓我們得到的只是不停地超越兩種不同情感方向的承受能力。”他記得這是他倒下前最令他滿意的一句話。他開始去接觸他一直不感興趣的偵探小說，最初他認為自己會被小說里離奇而充滿懸念的情節所吸引并投入所有精力去為后面的真相推理，但在他得花一個星期才能讀完一本小說后才發現不是每件事情都像強迫把肚子里的酒吐出來那么簡單，他幾乎在每翻過一頁的間隔都能想起那晚過了十二點小倩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我不可能再成為你女朋友了。”他按捺不住給小倩寫信，那天晚上他一口氣洋洋灑灑地寫了五張紙，在第六頁他只寫下一句話：我明白一些事情還是強迫不了的。而第二天他在寄出去前卻拆開信封把前五頁拿了出來。第六頁沒有稱呼，也沒有署名。但他還是很快收到了小倩的回信，她在信里給他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結局是男主人翁不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幾年后跟一位深愛著自己而他并不愛她的女人結了婚。波子在回信中沒有談及這個故事，卻像換上了另一位敘述者只是在孜孜不倦地給她說起身邊生活的一些變化。接下來他們便開始了看上去毫無關聯地通信，而愛情與生活這兩者在他們身上永遠搭不上交叉點使通信更加頻繁，很多次一方還沒來得及回信卻在第二天又收到了對方的另一封來信，似乎他們只是在讓對方知道各自的想法。在這個學期就要過去而波子意識到這將是最后一封信后他在信里提到了那個故事，“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不會跟我不愛的女人結婚。”這句話毫無起眼地被他隱藏在一段長長的文字中間。  包括波子，誰也沒想到在寒假的唯一一次見面使他們的故事在波子家中出于意料地埋下了伏筆。那天晚上汽車進入珠海他就迫不及待地給小倩發短信，“明天出來吧？”“去哪里？”去哪里？他握著手機反問自己，當車子經過一所學校，他透過窗口望見燈火通明的教室想起了自己那段晚自習的快樂時光，“突然想吃你親自做的面條，可以嗎？”然而過年前波子一個人住使小倩第二天上了他家。只是之前他沒有顧慮到在車站看見久而未見的小倩從公車上下來的那一刻自己就禁不住開始感傷。在他們吃這些面條的時候，他看著小倩很快就吃完了，而高中一幕幕在眼前閃過的片段使他吃了一半就無法堅持吃下去，晚上一個人再從冰箱里端出來煮熱吃的時候才終于哭了出來。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們會在那天做愛，但很快小倩就要求停下來，波子躺下來后小倩抱著他哭了很久，他看見雪白的天花板開始旋轉，“我還是做不到。”他聽見小倩說話了。整面天花板成了一個很深的旋渦并天昏地暗般地越轉越快，他感到一陣眩暈側過頭看著小倩，“我強迫自己去嘗試，但我還是忍受不了而去想你們做愛的情景。”她伏在波子胸前繼續說。一段時間后波子還是沒法找到一句能在這時候說出來的話，他決定最后一次吻干她臉上的淚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為她穿上衣服。他為自己當時沒哭出來感到滿意。一直到半個月后過年了波子也沒找過小倩。而在這半個月里他又像暑假的八月份那樣每晚找朋友喝酒，直到天亮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睡覺，完全把正常的生物鐘調轉了，真正過上了半個月的夜生活。而在除夕夜他卻推掉了所有朋友的節目，團圓飯后一個人下樓沿著海邊湊合別人歡慶過年的氣氛走了很長的路，然后在最多人的地方停了下來，倚著石筑護欄平靜地看著不斷在夜空閃爍的煙花，在興致高烈的人們為進入新一年齊聲倒數的時候他撥了小倩的手機。“新年快樂。”接通后他說，他聽到電話兩頭的人們都同時數到了“一”。“新年快樂。”但他聽到小倩那邊比這里更熱鬧。“在干什么呢？”“在我家這邊放煙花，”小倩說，“你呢？”“我在我家這邊看煙花，你跟家人一起？”“不是，”他聽見一股風灌進手機的聲音，“跟男朋友。”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以什么借口把電話掛掉了，只記得在掛線后一枚煙花在他身后突然響起把他嚇了一跳，然后他轉過身對著那枚煙花犯懵了很久，直至舍友曙頭就從汕頭那邊打了過來，手機在手中響起又被嚇了一跳，他才想起曙頭在送他回珠海的車時對他承諾這個大年會是第一個給他打電話，然而曙頭一度歡喜的聲音卻意外地很快就使他感到一陣欣慰，他聽著曙頭興奮地不停對他說在這個寒假發生的趣事而讓他在人群中肆意地大笑了很久，笑累了他跟曙頭再說一次新年快樂后說：“好了，我們掛線吧。”“還有一件事，”曙頭的語氣顯得很詭秘，“就想跟你說這事，我交上女朋友了，快吧？我的初戀終于來了。”說完他一個人笑了起來。他身邊的幾個小孩嚷嚷地對他們的父母撒嬌說要開始放煙花，然后他看著座在地上的那幾枚煙花被他們點燃同時騰空而起，綻開后像無數花瓣撒滿夜空非常壯麗，每個人都停下腳步仰著頭觀看這場難得一見的煙花，然而很多人為此亢奮歡呼使周圍喜慶的氣氛達到了高潮，他覺得自己還需要往前走，他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直到他感到淚水快涌出來后他決定離開了這個不屬于他的地方。波子告訴我讓他的故事就在這里結束，這說明他已經意識到了對小倩無力挽留的事實。但顯然這也給了在此之前我所一直稱心去塑造的波子這一角色留下了無可磨滅的污點。最近他又經常給一些很久沒聯系過不同的女人打電話，在電話里他很快就把談話氣氛變得煽情起來，然后便開始推心置腹地談起他那已經逝去的愛情，至于他從不跟男人談起這些是因為他覺得只有細膩的女人才明白他的感受，但他唐突地把這些能聊的女人都找了一輪后又沒再聯系過她們。然而我現在擅自把這一幕繼續歸入了他的故事里，我認為故事到了這里還沒完全結束。“既然我的過去敘述完了，對于我的以后，”波子對我說，“還是由你來決定吧。”我一直想對這個故事挽回點什么，但我的杜撰權利只能被安排在最后的這里，我想了很久，決定給故事一個圓滿結局，我說：“明天，也就是六月八號你們分手一年的那天，給自己找個女朋友吧，就像小倩在信中跟你說的那個故事一樣，而她先做到了。”我想，這也已經是我要的結局，所以過了今天，故事才算真正結束。                                                  征文：大學（專）組   點評意見：所有關于愛情的故事里，永遠只有當事人體會其中的痛苦無奈，因為，愛情，難怕最偉大的文字也無法描述，它永遠只是他和她的故事。                                        編輯——呼呼潔                                          2007-11-18  

  2007-11-17 21:48:05 作者:黃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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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見監獄（賽）

  2007-11-06 12:31:33 作者:七點半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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