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劉土根恨葉鐵柱與劉曉華相好,于是總是給他臉色看,還經常分配一些繁重的活兒讓他干。胡茂見狀,很是得意,不時在人前人后諷刺葉鐵柱不自量力:“也不照照鏡子,有啥本事學人娶老婆,竟敢打隊長閨女的主意!”“胡茂,鐵柱的事肯定又是你在搗鬼,別太得意了!”德叔格外同情葉鐵柱,只要他在場,總會幫他的忙。胡茂見德叔來了,馬上夾起尾巴:“你怎么總是向著外人?這可不關我的事,我是看不慣他的做派。”“不是你會是誰?隊里有什么事情發生,你總脫不了干系。要是給我撞見你打小報告,小心你的腿!”胡茂邊告饒邊拔腿就走:“這次可是冤枉我了,我是替劉曉華不值。”“你混蛋!”德叔向著胡茂的背影罵了一句。可是,“長貧難顧”,德叔又能幫得了多少啊!要經受著多方壓力,又日思夜想著劉曉華,郁郁悶悶的葉鐵柱漸漸變了,常常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陳曉東很擔心他會因此出現精神問題,便讓黃穎想辦法通知劉曉華,叫她無論如何也要回隊見葉鐵柱一面。劉曉華接到消息,心都碎了。第二天晚上,她向別人借了輛自行車,偷偷的跑回隊里探望葉鐵柱。兩個人又相會在防風林里。“曉華,我們倆以后肯定不會有好結果的,你為啥還回來找我呢?”葉鐵柱緊緊地摟著劉曉華,點點淚水滴到她的臉上。劉曉華感覺到他的脆弱,更為擔心。她強忍淚水,安慰著葉鐵柱:“鐵柱,你一定要堅強起來。不管我父親如何反對,我都永遠不會離開你的。只要我們堅定思想,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如黃穎說的有情人終成眷屬。等著我。”葉鐵柱和劉曉華偎依在山坡上。他向她述說著分別的痛苦,對她的思念,以及人們對他的種種說法。她靜靜地聽著,不時的鼓勵著。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安撫他那受傷的心。“好啊,你們!”猛然響起一聲大喝。不知啥時候,兩個黑影突然站到了山坡前,把葉鐵柱和劉曉華嚇得從地上猛跳起來,呆住了。原來是劉土根和胡茂,后面還跟著兩個帶槍的民兵。“果真在這里!”劉土根氣不打一處來,他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劉曉華的鼻子罵道:“你真是鬼迷心竅啊?他是個‘臭知(識分子)’,以后要是被打倒了,你還要跟著背黑鍋。場里這么多的黨員和干部你不去找,卻找一個有手尾跟的。我問你,你以后還打不打算入黨了?”“要我和鐵柱分手,我寧可不入黨!”劉曉華望著劉土根,十分堅定地說。“啪!”劉土根手一揮,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劉曉華臉上,打得她的臉一陣火辣辣的疼。劉曉華卻一聲不吭,象根柱子似的立在那里,用手捂住臉上被打的位置,默默地看著父親。她那月牙型的美麗眼睛里充滿了淚水,兩行熱淚慢慢的順著臉頰流下來。她完全對父親失望了。劉土根也楞住了,張開的手掌停在半空,定住了。他特別疼愛劉曉華,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女兒,甚至從沒大聲呵斥過。劉土根咬了咬牙,狠狠地呵斥葉鐵柱說:“你這‘臭資’,竟敢勾引我的女兒,敗壞她的名聲,她以后還怎么見人?”他回身命令那兩個民兵:“把他帶走!”“阿爸,你不能這樣做!”劉曉華不顧一切拉住父親,劉土根一把甩開她。“阿爸!”劉曉華的聲音幾近哀求。“走!”劉土根別過臉,不看自己的女兒一眼,向兩個民兵揮了揮手,帶頭離開了防風林。劉曉華緊咬下唇,激動和氣憤使她渾身發抖:“對,找阿媽幫忙。”她趕緊回家去搬“救兵”。 ????
三羊暫別,金猴踵至。新年伊始,普天歡慶。博主也融入這和諧的歡樂氣氛中,推出自傳體小說“青春三部曲《激蕩的歲月》”,依次為:上部《漩流》,中部《山野》,下部《求學》,總字數預知在60萬字,以歌青春,溯歲月,憶苦難,知甘甜,兼留人生之足跡……上述作品,連載于以下網站(網址): 1.本人鳳凰博客網址:http://blog.ifeng.com/2231790.html; 2.本人新浪博客網址:http://blog.sina.com.cn/ysh888y 3.中國文學網網站地址:http://www.literature.org.cn,會員網址:http://www.literature.org.cn/Member/Manuscript.aspx4.紅杜鵑文學網網站別名:江西地質文學網網站地址:http://www.hdjwx.com本人網址:http://www.hdjwx.com/userlogin.asp5.廣東校園文學網主頁網址:http://www_qibosoft_com個人網址:http://www_qibosoft_com/member/homepage.php?uid=5915 紅樓一夢,批閱十載。而筆者年雖高,筆猶嫩,修改更無止境。本次選在網上與讀者見面,權當聊博一笑之余,激勵各位少年青年,與時俱進,奮發有為!
2滿天的繁星點綴著一彎新月,夜空分外明朗。在淡淡的月光下,遠處的山脈也象水墨畫般朦朧。微風搖動著樹葉,沙沙作響。山茶花開了,花香隨風兒飄送,絲絲滲入心肺。欣賞著這自然的景色,葉鐵柱仿佛有點醉了,啊,山林的夜晚多美啊!劉曉華靠著一棵高高的水杉樹,那雙有點月牙型的眼睛此刻十分嫵媚。她上身穿了一件裁剪得體的花格子衣服,那是她花了一個星期天自己裁縫的。下面是一條時款的斜紋藍褲子,腳上穿一雙新買的布鞋,身段修長,渾身上下干凈利索。葉鐵柱好象從未見過劉曉華似的,從頭到腳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情不自禁地贊嘆道:“曉華,你真漂亮!”劉曉華笑著打了葉鐵柱一下。葉鐵柱趁勢抓住她的手,輕輕撫摸著:“我媽要是見到你,不知道該有多么高興。她連做夢也沒想到我竟找了個這么個好媳婦。”“瞧你,又來了。”劉曉華掉過身,假裝不高興。葉鐵柱連忙說:“我是說真的,我真想帶你回家見見她。她辛苦了一輩子,就這么一個心愿。她怕我們山里窮,沒姑娘肯進我家的門。”劉曉華深情地望著葉鐵柱說:“過一段時間,我陪你回去探望她老人家。”葉鐵柱的眼睛閃閃發亮,但不一會兒又黯淡下來:“你爸看不起我,他不會同意的。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爸為啥總是認為我是被趕來這兒接受改造的,我究竟哪一點錯了?我學的是農業專科,那是因為看到家鄉的貧困和落后,我才決定選修這一科的。現在倒好,學了的東西沒派上用場,卻成了一個被人民‘專政’的對象。”他越說越激動。“這是沒辦法的事,只能靠我們自己去努力爭取。鐵柱,你可不要自暴自棄啊,其實,你的處境比有些人要好,比如說黃穎。在我們的事情上,你可一定要挺住,你是知道我爸脾氣的,他這一關確實不好過……”劉曉華的語氣有些沉。“我聽你的。不過,我擔心老隊長知道我們的事,真不知道會怎么樣。曉華,要是你爸堅決反對,你會離開我嗎?”“不管發生啥事,我都不會離開你。只是不管發生什么情況,你都要堅持,堅持就是勝利。”劉曉華緊緊靠著葉鐵柱,眼里脈脈含情。葉鐵柱壓抑的情感終于象火山般爆發,他一把抱住劉曉華,忘情地親吻她的臉頰,她的眼睛,她那紅紅的嘴唇。 胡茂聽到葉鐵柱和劉曉華戀愛的風聲,馬上找到劉土根,鄭重其事地說道:“老隊長,有件事要向你匯報,你聽了千萬別光火啊。”“咳,說吧。”劉土根瞟了胡茂一眼,有點不以為然地說。胡茂湊近劉土根的耳朵咬了幾句。“這還得了。這‘衰仔’真是嫌命長了,看我怎么收拾他!”劉土根一跳幾丈高,接著,轉身就要去找葉鐵柱。胡茂一把拉住劉土根,說:“瞧你這火急火燎的。急也沒用,你只要想辦法把他們倆分開就行了。”胡茂的話,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第三天,劉土根便通過場部,快刀斬亂麻地將劉曉華調往其他生產隊去了。劉曉華一調走,葉鐵柱整個人都蔫了,原來因熱戀而變得閃閃發亮的眼睛完全失去了光澤,人也變得有點發呆。“鐵柱,你一定要挺起腰桿來,別瞻前顧后的。”陳曉東看見葉鐵柱那魂不守舍的模樣,很是替他擔心,他覺得他們兩人有些同病相憐,就更為同情了。于是又說道:“你要真的喜歡曉華,就要橫下一條心,堅持到底,勇敢的去追求自己的真愛,光害怕是沒用的。”“鐵柱,你可別放棄啊,人總有不如意的時候,堅持就是勝利。”正在熱戀中的崔海南深有體會,也在一旁熱情地鼓勵他。“劉曉華雖然是個好妹子,但老隊長卻很難對付。要我說啊,長痛不如短痛,女孩子有的是,干脆‘甩’了算了。”王小凡也為葉鐵柱擔心。他看不慣劉土根,卻不曾嘗過戀愛的滋味。葉鐵柱低頭無語。他確實舍不得劉曉華,卻也畏懼劉土根。王小凡看見葉鐵柱那副無精打采的可憐相,自言自語地說道:“咳,還是象我這樣好,一人飽了全家不餓,無牽無掛的,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你們哪,都是自尋煩惱。”他干脆臉也不洗了,就往床上一倒:“睡覺!”陳曉東又好氣又好笑:“你別張狂,以后有你瞧的,我就不信你不找老婆,一輩子自己撐船自己打鼓,到時肯定有人收拾你。”宿舍里的人一起“攻擊”王小凡,李偉雄更是趁勢嘻嘻哈哈湊熱鬧。葉鐵柱卻笑不起來,仍然沉悶地坐在一旁不吭聲。
1田野上殘留的一枝花朵,比初開的花簇更可親;它能在我們憂郁的心靈,引動更多的幻想和柔情。同樣,有時候,別離的時刻,比甜蜜的會見更動心。 ──普希金 “黃穎,黃穎。”宿舍門口響起了一個女孩的聲音。“誰呀?”正躺在床上的黃穎探身問道。“我,曉華。”劉曉華的聲音有點不自然。“是你啊,快進來!”黃穎反身下床,急忙開了門把劉曉華拉進宿舍:“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怎么,宿舍就你一個人?”劉曉華站在那里,環視了一下房間,問道。“來,快坐下。”黃穎拉劉曉華坐在床上,說:“她們三個人都到胖大嫂家聊天去了,我有點不舒服,想休息一下。有事嗎?”劉曉華一聽,擔心的摸了摸黃穎的額頭,問道:“那影響休息你嗎?”黃穎把劉曉華的手拉下來輕輕拍了拍,笑道:“沒事,我只是不想出去而已。你找我有什么事嗎?”“也沒啥,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對了,聽說你和陳曉東在搞對象,是嗎?”劉曉華嬉皮笑臉地問。“別胡說,只不過是大家談得來。”兩片紅暈飛上了黃穎的臉頰,她又道:“不過千萬別讓你爸知道,不然他是不會放過我的。”“你呀,把心放回肚里去吧。”劉曉華不急不慢地擺了擺手。“哎,你問這干啥,不是想做‘包打聽’吧?”黃穎追問劉曉華。“瞧你敏感的,不過隨便問問罷了。哎,我說黃穎,陳曉東這人其實挺不錯的,人又聰明又肯干。”劉曉華由衷的稱贊道:“我看見有好些姑娘都喜歡他。那個鄭永紅喜歡他呀都喜歡得要發瘋了,所以她特別恨你。”“你要是喜歡,我幫你‘拉線’好嗎?”黃穎笑道。“去去,說得那么輕松,你舍得嗎?”劉曉華用狡黠的眼神看著黃穎取笑著說。她頓了頓,又問道:“說真的,你們處得怎樣了?”黃穎的笑容消失了:“他這人是挺好的,也很關心我。可現在這種狀況,我又能怎么樣?我不能為了自己而連累他呀。”劉曉華不以為然道:“我要是你的話,才不會前怕狼后怕虎呢,想愛就去愛。”“喲,女孩子家愛呀愛的,也不怕人家笑話。”黃穎用手指頭刮了刮臉。劉曉華拍了她一下說:“不是我不提醒你,要是陳曉東跑了,你可別后悔。”說完,劉曉華笑瞇瞇地看著黃穎,直把她看得滿臉通紅。過了一會兒,劉曉華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黃穎,我問你,你覺得葉鐵柱怎么樣?”說話時,她的神態有點異樣。“好啊,原來你是想拖我下水,你這鬼丫頭。”黃穎恍然大悟,她用手抓了劉曉華的胳肢窩一下,兩個人你抓我我抓你的打鬧起來。“好了好了,別鬧了。”劉曉華一邊笑一邊攏了攏散亂的頭發,坐下來對黃穎說:“回答我。”她那雙有點月牙型的眼睛閃著亮光。黃穎想了想,道:“唔,他嘛……”“怎么樣?”“瞧你急的。”黃穎點了一下劉曉華的頭:“人是老實可靠,又有才氣,你挺有眼光的。就是性格脆弱了點,有事總是擱在心里,容易想不開,象個女孩子一般。”“象你,對吧?”“去你的。”兩個人又打鬧起來。劉曉華拉著黃穎的手,讓她坐在身旁,認真地說:“說真的,當初受我爸影響,原來我也瞧不起他。可自從調到他們班后,接觸多了,我對他有了一種新感覺,開始是同情,后來我們就無話不談了。”劉曉華說著,眼睛里不自覺地流露出真情:“自從我爸把老師名額給了鄭永紅后,鐵柱整個人都蔫了,好長時間才緩過勁來。我爸也真是的,總是喜歡自把自為。他以前不是這樣的,現在整個變了。我知道你也對我爸有看法,我可以理解。我和我媽也看不慣他的做派,可他歸根結底是我爸呀。你說我是不是很矛盾?”“你和鐵柱談對象的事,你媽知道嗎?她怎么看?”黃穎問道。劉曉華說:“這事我媽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早晚我也會告訴她的。我媽好辦,她很明白事理,應該不會太反對。但是,如果我爸知道了,肯定會反對的。”“我相信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支持你。”黃穎拉住劉曉華的手說:“只是你要做好思想準備,你爸這一關不好過啊。”“我曉得的。”劉曉華沉吟了一會兒,又道:“我是沒問題,就怕鐵柱經受不了。我們約好了明晚見面,到時候我再和他好好談談。” ??
4黃穎說完了她的串聯經過,深深的嘆了口氣。陳曉東靜靜的看著她,替她惋惜。停了片刻,黃穎問陳曉東:“你參加大串聯到過哪些地方?”這么一問,陳曉東來精神了:“我去過北京、上海、湖南,還經過山東,我的老家。那時候我也不知是怎么過來的,精力十分充沛。從上海到北京,火車走了四天五夜,走走停停,有時一停就是半天的時間。車上擠滿了紅衛兵,別說座位,連轉個身都費勁。我們白天在車廂里站著,晚上我和兩個同學輪流在座位底下睡覺。就這樣,我們硬是挺了過來。”“車停下來時,你們還站在車上擠呀?”黃穎奇怪地問。“不,通常大家都下車等候,按喇叭通知的時間上車。記得有一次,火車到了山東境內的一個路邊小站停住了,說是讓車,要等兩個小時。這地方離我老家不遠。回到家鄉,我的心情十分激動。下車后,我到附近的民房和老鄉拉家常。老鄉們聽說我也是山東人,十分熱情,還要給我做吃的。時間很快的過去了,忽然,響起了火車的鳴笛聲,車要開了!老鄉們也急了,跟著我一起跑起來。我左右看了看,一路上只有我和幾個老鄉在跑著,后來他們也被我拉下了。要知道,在學校我是短跑冠軍。”“你還東張西望的干嘛,快跑呀!”黃穎替他著急了。陳曉東笑了笑:“當然。我一陣沖刺,跑上了站臺,直奔我乘坐的車廂。‘快,快上來!’從經過的幾個車廂上,紅衛兵們伸出了一雙雙熱情的手,要拉我上車。我朝他們揚揚手,繼續跑著,要知道,要是上了別的車廂,那是沒辦法擠回去的。待我大汗淋漓地被同伴們拉上車時,列車上的喇叭響了,通知我們還要在原地等候一個小時。這時,我的老鄉們還在站臺跟我招手哪。”黃穎松了一口氣,大笑起來。然后,她又急切地問陳曉東:“你見到毛主席了嗎?”“說起來我們也挺幸運的,到北京的第二天,剛好碰上毛主席在天安門廣場接見紅衛兵。”陳曉東回想起毛主席接見紅衛兵時的情景,不禁笑了起來…… 為了去天安門廣場,陳曉東和同學們鬧了個大笑話。那天下午出了火車站,陳曉東們跟著人流往外涌。那些戴著紅袖章的學生們聽說毛主席明天接見紅衛兵小將,當時就急著要去天安門。陳曉東們不辨方向,于是跟著他們走。誰知他們也不認識路,一個勁地走啊走,走到了郊區。紅衛兵們一看不對路,又折回市區。眼看天就要黑了,這么一大群人還在瞎走,就是不懂得問問路。正走著,人群背后響起了一陣“叮叮鐺鐺”的鈴聲,來了一輛有軌電車。有人截停了車,大隊人馬全上去了。紅衛兵們站在車上有節奏地齊喊道:“我們要去天安門,我們要去天安門!”天安門沒有軌道,這有軌電車怎么開去啊?可那些幼稚的學生們不管司機和售票員的解釋,還在起勁地喊道:“我們要去天安門!”司機可不敢開罪這些毛主席“請”來的“客人”,于是有軌電車就這么一直開著,從總站開出,又回到總站。收車時間到了,司機和售票員全走了,只剩下這一群紅衛兵楞在那里…… “后來呢?”黃穎不無擔心地問。“后來,在好心人的指點下,我們找到了北京市委,他們給我們安排地方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我們帶著市委發給的干糧去天安門廣場等候毛主席接見。廣場上人山人海的,我們在那里足足守侯了將近四個小時。毛主席乘坐的汽車過來了,紅衛兵們沸騰起來,又哭又喊又跳又叫,有的甚至嚎啕大哭,激動極了。”“那么你呢,哭了沒有?”黃穎很想知道。“我?我站得比較后,前面的紅衛兵一邊亂跳著一邊揮手,還沒看清楚毛主席站在哪一輛車上,車隊就已經開過去了。”黃穎被陳曉東的幽默逗樂了,歡笑聲充滿了整個房間。正說笑間,何青青和凌燕她們洗完澡回到宿舍。“喲,你們倆在談心吶?”何青青學著胡茂的口吻逗陳曉東和黃穎。黃穎輕輕的在何青青的手臂上大了一巴掌,嗔道:“別胡說八道,叫老隊長聽見,又有麻煩事了。曉東是給我們送燜肉來的,你們聞聞有多香。”幾個姑娘一聽有吃的,迅速把手上的水桶一扔,撲了過來,張毅敏用手拈起一大塊肥肉就往嘴里塞,還故意吧嗒吧嗒地嚼起來。“瞧你這個餓死鬼,沒一點斯文。”何青青看見陳曉東望著她們笑,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一下張毅敏的屁股。張毅敏卻毫不介意,那鼓鼓囊囊的嘴巴已經吐字不清了:“餓死鬼能斯文起來嗎?你斯文就別吃啊!”她又從碗里撈起一塊肥肉。何青青和凌燕見了,也急忙用手捻起豬肉放進嘴里。黃穎看著她們的狼狽相笑不住口。“你們慢慢吃吧。”陳曉東向黃穎打了個眼色,滿心歡喜地走了。??
??3傍晚,陳曉東拿著一碗燜好的豬崽肉送到何青青她們宿舍。這時宿舍里只有黃穎一個人,百無聊賴地靠在椅子上小聲朗讀著詩歌: 我愛在夏日的鄉間獨自哀愁地游蕩,看黃昏的暗影飄懸在平靜的河水上,并且含著甜蜜的淚水癡癡望著幽暗的遠方…… “黃穎,”陳曉東徑直走了進去,把黃穎嚇了一跳。她動作迅速的把書往枕頭下一掖,回頭見是陳曉東,紅著臉對他笑笑。陳曉東四下看了看:“她們呢?”“洗澡去了,很快就會回來,有事嗎?”黃穎站起來迎了上去。陳曉東見黃穎走近,猛的掀開蓋在碗上的碟子,把碗伸到她的面前,一股濃濃的香味在房間里四散:“給,燜豬肉。”黃穎眼睛一亮,接過碗使勁聞了聞,喊道:“啊,真香,哪兒來的?”“問這干啥,你們吃就是了。兩個月沒有油水,大家都餓壞了,還不想點辦法啊?”陳曉東不無得意地說。黃穎不好再問下去,她把碗放在桌子上,給他端來凳子:“坐吧,”又柔聲問道:“過幾天我要回廣州探親,你需要買點什么嗎?”“沒啥好買的,謝謝你。不過,路程挺遠的,你也沒個伴,可要多加小心啊。”陳曉東的眼睛里流露出關切的神情。黃穎的臉不自覺地紅了,她不敢直視陳曉東,心里卻涌起了一股熱流。“你媽媽的身體好些了嗎?”陳曉東問道。“哥哥來信說好多了,我想哥哥是怕我擔心。”黃穎說著,眼睛有點濕潤。“你媽媽真堅強。你可能不知道,你媽媽曾經做過我們班的的代課老師,不過只有幾天時間,可能還不知道有我這么一個調皮學生呢。她的教學水平挺不錯的,同學們都喜歡她。”聽他談起媽媽,黃穎興奮了起來,她打開了話匣子,眼睛里亮亮的,和陳曉東談起了媽媽,談起了家,還有被造**派迫害死的爸爸。說起爸爸,她的眼睛又濕潤了。“你相信我爸爸是好人嗎?”她突然問道。“相信。憑我的直覺,你的爸媽都是好人。來農場之前,我也聽說過你爸爸的事和他的為人。”陳曉東真誠地說。黃穎一感動,眼淚又流了出來。“你呀,就是太軟弱了,天塌下來當被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向你媽媽學習,堅強一些,多愁善感會傷身子,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陳曉東安慰道。黃穎含淚笑了:“你的語氣很象我哥哥。哥哥對我可好了。不過,我想以后想見他也不那么容易,他要調去北京工作了。”“是嗎?你哥哥要調到北京去?啊,能到首都工作,真是太幸福了。”陳曉東的眼睛里露出了羨慕的神色。“嗯。啥時候我也到北京走一遭,該多好啊。”黃穎憧憬著說。“呃,紅衛兵大串聯時你沒去北京嗎?”陳曉東把凳子往黃穎跟前拉了拉,眼神里露出了疑問,覺得很奇怪。黃穎的眼神黯淡下來。她搖了搖頭,說:“沒有。那時我們三個‘黑七類’子弟也想參加大串聯,想到北京去見毛主席。我們商量好了,去一個比較偏僻的火車站混上車,以避開‘紅五類’同學的追蹤。可是,我們乘坐的火車還沒走出廣東,卻碰上了級里的同學,她們把我們的情況告訴了同車的紅衛兵。紅衛兵們群情激動,一個其他學校的紅衛兵馬上站出來,拿著《毛主席語錄》高聲朗讀: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 后來,他們把我們的行李扔下去,又把我們趕下火車。我們幾個流著淚,只好背上臟兮兮的行李沿著鐵路往回走。再后來,我們扒上了一列南下的紅衛兵專列,虛報了家庭成份,才回到廣州。那次之后,我們再也不敢去串聯了。到現在為止,我連廣東的大門也沒出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