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破舊,木已腐朽的小船,一長長而又被歲月打磨得光滑的船杖,一位衣衫襤褸,飽經風霜,身形佝僂的老人——他便是擺渡人。每一位老人都曾年輕過。擺渡人中年失去妻子和兒子,孑然一身,當他遇到上一任的老擺渡人時,他是老擺渡人擺渡的客人。老擺渡人對他說:“當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時,你可以來一下岸邊。”經過擺渡人的擺渡,他登上了欲望之城的河岸。夜幕之下的燈紅酒綠慢慢淹沒了外來者的身軀。在城里,他得到了很多,失去了很多,最后仍然孑然一身,他想起了他在對岸泥土里安睡的妻兒,想起了在對岸的曾經的家,想起了老人說起的話。最后,他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了欲望之城的河岸。老擺渡人仍然在這里,模樣與之前相見時一樣。當擺渡人與他視線對上時,擺渡人眼中的驚喜竟然無法掩飾了,在那面癱般的老臉上竟顯得如此突兀卻又讓他麻木的身影變得生動起來,仿佛無論對誰都是一種解脫。“我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你……拿起這個船杖吧。”老擺渡人伸手指了指船杖。一切都早已注定。老擺渡人離開了,擺渡人接手這老舊的船。擺渡著無數向往欲望之城的人過去,自己卻不曾再次進入欲望之城。“擺渡人,你是怎么當上擺渡人的呀?”身穿棒球服的年輕小伙坐在船上興致盎然地問。似乎早已經對這種情況熟悉了,擺渡人頭也不回,一字一頓地說:“當你無所謂想要時,你回到這里,你就明白的了。”“哦……是哦,可是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完成啊,等我完成時,我便回去我來的地方。”年輕人撓了撓頭,輕輕一笑。“是嗎?只怕直到歸根那一刻你們仍在想著得到些什么吧。好了,到岸了,去吧。欲望之城就在前方。”擺渡人默然指了指那金碧輝煌的地方。“當你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時,你可以來一下岸邊。”年輕人剛踏上岸邊就聽見擺渡人沙啞的聲音傳來。說完,擺渡人便轉頭抓緊船杖,回到原點,等待著下一個想來欲望之城的人。我不想要欲望,不想要渴望,沒有了一切的束縛,便在渴望與欲望之間游離。我只是一個擺渡人——將渴望擺渡給欲望。
婁青青和別人不一樣。球場上“流川楓”正一個跳躍把籃球穩穩地灌進籃筐里。全場都沸騰了,他們的嘴巴都張成了“O”字型,雙手快速地拍著。有女生尖叫地喊起來,說:“好帥!好帥!”有男生把雙手交叉到胸前,不說話就狠狠的盯著。婁青青呢!她不是。她的動作神情都是細微又輕輕的。她抿著嘴,緊握著拳頭,眼珠子溫柔地隨著“流川楓”身影轉動。等到“流川楓”跳起來那一刻,她的整個身體因為過分緊張而僵直著。直到球進了筐,“流川楓”回到地面上,她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手掌慢慢地舒展開來,身體漸漸放松。剛剛經過一場激烈地傳球,“流川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球帶到這邊的場子來。那速度!他就是場上的“小獵豹”啊!毫不意外,他又成為今晚場上的焦點。如果女生的眼睛會放光,那么現在他身上一定閃閃發亮。現在離比賽還有一分鐘。“流川楓”不急著投球,他一下一個假動作,把對方耍地團團轉的。這時場上都是女生“呵呵”地笑聲。婁青青的笑是沒有聲音的,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睛像彎彎的月牙兒。“啊呀!”一個不留神,“流川楓”手上的球被對方奪了去。“好讓你作死。”站在婁青青身后的男生罵了一句。婁青青本想給他一個“剜”的眼神,可她還沒來得及向后望去,球又到了“流川楓”手上。在經過這邊場上時,女生們齊齊喊道:“歐巴,好帥!”“流川楓”望了觀眾一眼,目光最后停在了婁青青身上。四目相接,婁青青慢慢變紅了。先是耳根子變得紅彤彤的,后來“紅”蔓到臉上。圓圓的臉蛋兒就像熟透了的番茄。她低下頭,握緊了手里的包。包里有一瓶水。“三年了!我今年一定要把水送出去。”她這么想著,臉蛋發著燙。隨著“流川楓”手上的球完美地跳進籃筐,裁判的哨聲響起,比賽落下帷幕。“流川楓”他們贏了,也就是婁青青的班贏了。頃刻,班上的同學都熱情地朝球隊涌去。他們和這支“三連冠”的隊伍擁抱,他們親吻獎杯,歡呼,尖叫,合影。婁青青呢!她和別人不一樣。她站在燈光幽暗的大榕樹下,靜靜地看著“流川楓”。“流川楓”低著頭,一個女孩正在為他擦汗。“婁青青,過來拍合照。”班長招呼著婁青青。婁青青手忙腳亂地把拿出來的“脈動”放回到包里,邁著輕幽幽地步子向人群中走去。“來,看鏡頭。茄子。”婁青青一笑,淚珠就從眼睛里滾了出來,無聲無息的,就像這場無疾而終的愛戀。
故事一:和味濃情童年的一場大病使潘恒生失去了味覺與嗅覺。讀書不成,妻子嫌棄他而去,唯有獨自帶著兒子,做環衛工靠倒垃圾為生。不幸的是他的老父親體檢意外檢查出患上“柏金遜病”。為了方便照顧老父親,潘恒生帶著兒子搬到他家,起居飲食由他一手包辦。老父與恒生之間出現不可逾越的鴻溝,兩代人出現了代溝,這種種使他心力交瘁。一次屋子發生漏煤氣事件,歷經死里逃生,恒生與老父的關系改變了。恒生的兒子開始知道爺爺的身體有“缺憾”,主動協助爸爸照顧爺爺。恒生亦透過兒子了解到老父思念早亡的老伴,更思念著她的拿手小菜。為了完成老父的心愿,他嘗試下廚,奈何沒有味覺的人又何以弄得一桌佳肴?最后還是找到妻子的幫忙。一桌小菜,一家人圍著吃,美不美味再不重要,老父嘗一口后的笑容,使他明白親情的重要。 故事二:命由我創2001年9月21日,股市指數跌至97回歸后的谷底,在這個黑色星期五的晚上,股市大亨華國泰竟踏進殯儀館開始當醮師,重新學習吹奏嗩吶。國泰于大學音樂系畢業,二十八歲的他沒想過金融風暴會使自己面對失業以及負資產。國泰認為女友看不起他這份工作,與她鬧翻。家人的歧視、伴侶的不接納,令國泰心底下對自己在殯儀館工作感到羞愧。這時,他認識了從北京大學來香港研究民間音樂的女研究生羅淵源。淵源的鼓勵使他明白醮師其實肩負起保存中國傳統道教音樂的重任,因此下定決心努力研習。二人越走越近,國泰意外發現淵源為了生計竟到酒吧當陪酒女,他無法接受,欲與她漸疏。國泰在一次法事中得到舊鄰居的贊賞,解除了心結,亦同時明白敬業樂業終能得到肯定。國泰最后亦拋棄對淵源的成見,重新找回淵源。原來逆境求存,爬過險峰,往往又別有一番風景。 故事三:其利斷金一九七五年政府興建萬延水庫,遷徙了黃泥灣三條村的居民,自此這些村落便隱沒在萬延水庫中。方同德去探患上老人癡呆癥的祖母時,受祖母委托尋回昔日留在村屋內的家傳玉鐲。雖然同德喜愛潛水,但對祖母的要求不以為然。正值同德有假期,未婚妻胡碧婷要求結伴到東京旅游。在旅游社內遇上一班志同道合的潛水發燒友,對同德提出潛入萬延水庫尋找玉鐲的念頭鼎力支持。因為天有不測風云,眾人旅行不成,同德與未婚妻鬧翻,這假期便只有進行“尋鐲行動”。一切準備就緒,碧婷竟然到場打氣,可惜同德在水底找不著什么。但對碧婷而言,這次回同德“家鄉”的經驗令她感受深刻。同德垂頭喪氣,碧婷提議以假亂真到玉器街買一只一模一樣的,同德贊同了,與碧婷到玉器街的玉石市場買贗品給祖母,祖母雖能分別真偽,但亦欣然接受他們的心意。最后一天假期,碧婷帶同德逛喜帖街,于清拆前在這個她生于廝長于廝的地方與同德來一張合照留念。 故事四:無果之花生命就如輸送帶,兜兜轉轉,來來去去。六十年代的電子廠文員霍棟梁已移民加拿大多年。五十年后棟梁的兒子回香港公干,一家人打算故地重游,棟梁碰巧在回轉壽司店遇上昔日在工廠共事的帶銀和舊同事依萍,一陣寒暄后從中得悉所有工廠的地都被政府征收,工廠已經北移,取而代之就是一座座大型商場,高樓大廈,瞬間棟梁有一股滄海桑田的感覺涌上心頭。回首當年,棟梁與帶銀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棟梁小學畢業后便出來工作,從電子廠童工成為主管。帶銀亦于中二就讀完畢后退學打工,巧遇電子廠的棟梁,棟梁安排一職位給帶銀,兩人互生傾慕。可惜正值時局動蕩,棟梁當年因參加示威游行被警方以滋事尋釁罪名進行逮捕,落得漏夜離開香港。歲月催人,留下的只是一段余煙裊裊,尚未開花結果的感情。 故事五:舐犢情深李婆婆到銀行打簿,發現兒子沒有像往常般按月存五百元進她的戶口,使她大為擔心。李婆婆與兒子李添年失去聯絡多年,靠的就是他定期存入零用錢報平安。婆婆深怕兒子出了事,到警署、醫院查探,卻失望而回。雖然與在酒樓廚房工作的女兒阿月關系疏離,亦迫不得己求助于她。女兒自小感母親重男輕女,見她對“不孝子”仍死心塌地,多年的不滿涌上心頭,狠批母親的不是。這次“盡訴心中情”反令兩母女的隔膜消除。月協助母親到生死注冊處尋找兄長的下落,可惜沒有結果。一個月后,李婆婆的銀行戶口再次出現五百元,而這遲來的轉款亦修補了母女之間的關系。 故事六:潮爆老爸擔任電影監制的力至高終日埋首工作,日常只能以手機與兒子保持聯系。他對科技一竅不通,兒子卻是最潮的新一代。他生活在一個不單是年輕甚至家里的菲庸皆是科技能手的時代,為了知道兒子的想法,增加與他溝通的機會,至高誓要來一次“電腦再培訓”。學習上網、發郵件及玩FACEBOOK,更化名“廣州少艾”在網絡上當兒子的“神秘網友”,建立了一段既奇情又驚喜的另類友誼,最終兩父子成為知心知己。 故事七:回望時分在地鐵站內正趕往上班的尹成就聽到列車延誤的廣播,與擠擁在他身旁的乘客一起納悶。成就在公立醫院當護士,與太太青梅育有一名兒子小強。青梅熱愛以投資的方式去博取更好的生活條件,成就一向反對。四年前青梅的一次投資失敗,輝至今仍耿耿于懷。兩夫妻雖然在同一屋檐下,但缺乏真誠的溝通,互相不了解,內心的距離越來越遠。此時,一場沙士風暴卷到,輝曾接觸病人,故需隔離。與此同時,希希亦因發燒及呼吸困難被送院。輝心情惡劣,打電話向人傾訴,對象竟是醫院的護士Rachel。這個“第三者”的秘密,被站在他身后的May揭破。隔離期間,兩人被迫獨處。沒有對方在身邊的時候,發現自己過往一直疏忽照顧對方的感受。希希痊愈,Rachel亦自動退出三角關系。輝希望得到May的原諒,但她不置可否。地鐵上再次遇上列車延誤,困在車廂內的一家三口卻十分珍惜這共處的一刻。 故事八:十字抉擇每個人都搬過家,有情愿的,也有不情愿的。要離開的不只是一個起居飲食的地方,更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而這部分將永遠遺留在那曾經是家的空間。我們這一家是不是受了詛咒?五十多年前,九龍石峽尾木屋區火災,令爺爺家園盡毀,奶奶亦葬生火海,結果被安排遷入全香港第一個徙置區石峽尾邨。十多年前,屋邨重建,他們由擠迫的140平方呎的標準單位,遷到大一倍的重建單位,但妻子卻在交通意外中離世,遺下在襁褓中的兒子。三爺孫在石峽尾邨生活。二零零五年,房屋署通知我們必須在翌年的4月前搬出。爺爺害怕詛咒,死也不肯搬走。孫子一如大多數的新一代,迷失了生命的方向。作為夾心人的我除了要兼顧老嫩,也要面對新的一段姻緣,猶疑地徘徊十字街頭。結果惡運再臨,原來我們全家要搬去更遠的地方,我們憑借[獅子山精神]不屈不撓聯名向法院訴訟,最終法院判予房屋署無權收樓,我們一家三代同堂終于有落腳的地方了。 故事九:領悟生命在新界元朗小學任教三年級的卓老師是一個鐘情紅樓夢的國文教師,她一心想將這文學巨著推薦給學生,奈何大多數的學生上堂總愛發白日夢,對紅樓夢卻毫無興趣。經常煲電話粥的喬嘉瑩就是一個典型例子。卓老師唯一的知音是從大陸來港的學生小欣。原來小欣的父親是個知識分子,文革時曾被批斗。帶著小欣從大陸來港后,只能找到看更的工作。一個熱愛紅樓夢的女學生、一段對文化大革命的回憶、一宗女生墮胎案,勾起卓不凡對文化傳統、生命價值的審思,這亦正是活在當下的眾人需要停下來思考的命題。 故事十:還我清白香港的花邊新聞媒體行業,除了八卦雜志,就是八卦雜志,狗仔隊這一新興文化成為媒體的主流,最重要的新聞是丑聞加緋聞,讀者邊罵邊看邊笑,狗仔隊繼續拿著新聞自由的這把尚方寶劍繼續無中生有,越猥瑣,越煽情就越大賣!新聞自由是一種民權,原本是用以監察當權者,如今卻成為傳媒商人的賺錢工具,殺人兇器。馮漢勝是當紅電視節目主持人,形象正面,從沒有傳出緋聞,他經常與太太女兒公開亮相,是大眾心目中的好男人。一天,八卦周刊爆出馮漢勝有婚外情的緋聞,自此狗仔隊窮追不舍,妻子信以為真便帶著女兒離他而去,馮漢勝終成為傳媒“過度競爭”的犧牲品,不惜以“污蔑罪”把狗仔隊告上法庭才得清白,妻子知道懊悔不已,終明白“耳聽為虛,眼見亦未必實”的道理。
“8點30分。”她看著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輕聲說到。這是他第三次遲到了,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不過這還不是他最“光榮”的記錄。又過了15分鐘,她只好拿起手機,撥通電話。在好幾聲的“嘟”聲后,電話接通了。“抱歉啊,我忘了我們有約。生意多了,我現在沒空,下次吧,下次哈!”“……嘟……嘟……”電話又被掛斷了。她突然覺得一切都變了,他變得遙遠了,不似從前。以前的他是絕不會這樣敷衍和冷漠的。她猜到是他的心變了,但為什么呢……他們是在學校的一次創業成果展上認識的。那時,她是跟隨領導腳步的學生記者,而他,是其中一個創業項目的負責人。在展覽會上的驚鴻一瞥是他們之間一切的起點。在這一眼后,她感覺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了,腦海中不斷浮現他的身影。當晚,那個男孩所負責的產品的微信公眾號上發來這樣一段話:因瀏覽人數過多,后臺服務器出現故障,造成您的使用不便,請原諒。如有需要,可直接回復,歡迎訂購。她看到了,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回復到:知道這是為什么嗎?因為早上的師兄太帥了。過了幾秒,她就看到這樣一段話,“是嗎,謝謝,師妹也很可愛呀!師妹是早上在成果展的那個嗎?”“噔!”“噔!”微信又傳來一條消息,原來是那位師兄加她微信了。她止不住激動地心情,顫抖的手終于點到了“接受”。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的通信往來越來越多了。他也約了她單獨出去,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他們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此后,她不但都在他那里訂購產品,還經常“一日三餐”式地在自己的朋友圈幫他打廣告,弄得她所有的朋友都以為她在做微商,漸漸地,她在朋友圈和其它朋友互動的次數也少了。但,她仍然覺得很開心、很滿足。 這種情況是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她這幾天反復在思考這個問題。她跟隨著擁擠的下課人潮走下樓梯,四周很嘈雜,她百無聊賴地看著前面緩慢移動的人群。突然,她聽到后面傳來兩個女孩的聲音。“你看,那個師兄加我微信,他說我很可愛,還約我周末去吃飯看電影。”“真的嗎,哪里,我看看,哦!XXX,是這個嗎?”“對呀!XXX,這是他做的創業項目,我要幫他轉發……”突然地,她懂了……
擰開那雪碧瓶蓋時,我聽到哧的一聲,就像放了一個低啞的屁。愛情也像這雪碧,甜滋滋而氣呼呼,到頭來全是個屁!我心里憤憤然。 第一次坐火車,一去就去那么遠,云南。而且是一個人去!失落感和新鮮感交織。就像看到這列綠色的南寧開往昆明的K9648。我選擇了硬座,為了欣賞景色,12個小時的車程,從黎明來到黃昏,從一個省城去到另一個省城。從愛上一個人到忘掉一個人。 對面坐的是一個喝著老村長酒的邋遢大叔,頭發灰不灰白不白的,兩只死魚眼,偶爾翻一下眼皮,露出像鼠目的寸光,胡須也剃不干凈,嘴巴厚大,穿一件灰藍的舊襯衣。他在桌子下翹起二郎腿。起初只是安分地翹著,不越界,后來當我慢慢打瞌睡時,那只自帶異味的腳伸過來了,突然他一個噴嚏,身體上下隨之抖動。腳竟然蹭到了我的褲子,更要緊的是那個噴嚏仿佛送來了一陣他臟亂的氣息。什么素質啊!打噴嚏都不知道朝哪邊嗎?我忍不住捂了鼻子,并裝作咳嗽一下,盯著他的腳。他收斂了。 那人仿佛對坐火車這件事駕輕就熟了,上個廁所飛快,而我每次上去都得排隊,進了廁所又不知所措,廁所臟,沒水等;那人還總是得意著看著四周,一圈一圈地看;有時還抿兩口老村長,剝個花生米,他甚至還帶了幾袋重口味的熟食!天哪,不知道火車上人山人海嗎?你這一吃影響多少人啊?泡面味已經受夠了,還要承受這些。 我心里憤憤然,用手抱著自己的背包,里面有一臺電腦,幾套衣服,還有一些必用品。我想起剛上火車,來到這里坐下,那個大叔就指著上面的排柜說,“那里可以放。”“不了”我堅定謝絕了。我不敢輕易把背包放那里。 覺得過意不去,于是我簡單打了個招呼。 “大哥,你是要去云南嗎” “嗯,去富鹽,回家” “婦炎……應該是富鹽”我心里好笑,但是向來熱愛地理的我很快在腦子搜索一遍,云南好像真有個地方叫富鹽。 “很近的,過了下午就到,富鹽到了昆明也差不多了” “哦”我不想了解什么了。于是低頭看手機。 “你是從廣東來的?”“哦,不,我是從南寧來的,但是我是廣東人” “就是嘛,聽的出來,我也在廣東工作,我兒子在那里讀書。你是去昆明?” “嗯,是的”我心里警惕起來,生怕他知道我是去昆明旅游,我身上還有很多錢。但是我又起了另一個想法——我要吹牛,反正是侃大山,孰真孰假誰管呢! “我去那邊讀書”我扮起了學生。 “讀大學?” “嗯,云南師范大學,學美術的”這是我同學的同學的大學和專業,我借來用用。剛說出口我又擔心了:美術生家庭不都挺有錢的?他會知道這個嗎,會盯上我的錢嗎? “讀大學挺好,你是一個人去嗎” 他竟然這么快想打聽我有沒有同伴!“不,我的朋友在那邊接我!”我馬上不假思索回答,顯得很真很自然。我想,哼,別想打我主意。我也是有兄弟的,雖然是忽悠的。 我覺得忽悠這位大叔的過程很快樂,就像以往一樣順手在微信打了這個吹牛的事,分享給她,可是卻如石沉大海,沒有回復…… 我很快終止了和那人的聊天,我認為沒必要跟陌生人說那么多,特別是那人三番四次打噴嚏四次三番抖腳散發異味后,我對他沒有好感,只有厭惡,深深的厭惡。 很快火車上來了第一個推銷員——同學之前叮嚀過我“別買他們的東西,都是坑錢的。”一般到最后沒人買原價就出來了,比一開始的便宜好幾倍。推銷員開始宣傳著什么藍莓李果。濃重的地方口音在我聽來就像“男美女果”,難不成還有女美女果?我心里好笑。推銷員天花亂墜地自賣自夸,并提議想讓大家都嘗一下,再決定買不買。還叫大家別急,每一桌都有。 我對面那人立馬精神了起來,那推銷員來到我這里,想拿一個給我,我禮貌地謝絕了。對面那人馬上拿了。 “一看就知道只嘗不買,貪小便宜”我心里鄙夷,不屑。 很快到了田東,這時,我的旁邊,也就是簡陋的列車長辦公區熱鬧了起來。原來是列車長要來了,那些躺在蹲在站在那過道來“借”電的乘客聽到消息后頓作鳥獸散,起得起走得走,亂哄哄如馬蜂。因為火車上是不能充電的,整列車廂只有那里有插座,許多人忍不住就偷偷地在那方“角落辦公區”充電,據說充電這事列車員不管列車長才管。我覺得挺遺憾的,本來有一個插座到下一個就輪到我充電了。現在沒得充了,沒有電怎么熬到昆明,充電寶只有不到兩格電,一格留著要緊時用,一格留著和她…… 列車長一來就沒好事,一個大媽跟在他后頭開始激動地跟他理論著什么。越來越近,爭論越來越清晰。我原本的倦意又消失了。那大媽是隔壁車廂的,我去廁所時看到過她。當他們走近后,我終于聽到重點了。 “你買的哪里” “平果,可是你們的同志說這車在田林可以停” “不可能,你聽錯了,我們只在田東停” “可是你們的同志,就那邊車廂的乘車員,他口口聲聲說的“ “一定是你聽錯了” “……”那大媽臉刷得紅了,是那種不知所措的緊張和激動,我看著有些可憐。 “我明明聽到你們的同志說田林可以停,當時我問他‘同志,田林可以停嗎‘他說‘田林可以停‘。我捉摸著田林離我家更近,所以我到了平果就不下,就補了票,可你們現在說只能在田東停,田東離我家遠得很,我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辦,我一人帶著一堆小孩回趟家容易嗎,還要補這么多” “我們的規定補票不能退,是你自己坐過了站,自己補票,” “好,我不計較這錢了,但是,我再說一次,你們的同志絕對告訴過我田林可以下,現在呢,你叫我們怎么辦”那大媽開始帶著哭腔了,這時我因喝多了水也憋得急了。 “怎么辦?我們會負責地把你安全送到田東,然后你再補票,我很忙,我一天要處理多少這種事,我現在不打算在這里跟你理論了,我也不收你錢,等到了田東,等我交接后,你去服務中心那里,你要看視頻證明你要協商什么的都行” “你們這是在推卸責任,我說過了,我不是在乎錢,這幾十塊錢我出得起,我現在就要你們那個同志過來證明一下!” “好,那我把他叫來,你們當面說”列車長喂喂喂著拿著對講機發話了。 我憋著尿,看著一切。不一會那老乘車員過來了,來到了解情況后,慢條斯理地對大媽說 “不可能,我肯定沒說過,我當時只提醒你說田林可以停” “你還說沒說過!!!”大媽捉到了把柄! “你現在都還在說著田林呢!” “可我當時真的是說田東!我怎么會跟你說田林呢?我們這列火車開了上百趟了。從來只在田東停!”說完列車長也在幫腔了,而且是以十分官方和從容的態度。“我們不可能在田林停的” 當時我附近包括我和那位‘老村長’在內的所有人都放下手機,看著熱鬧,不發一言。 “嗚……”大媽啜泣了起來,并蹲下身子。那瘦小的身體仿佛經不起這兩個堅槍利炮的輪番轟炸,慢慢地頹棄了。 “我當時聽到的就……就是田林,不止我一個聽到了……”大媽又倔強得說了一句。這時我實在憋得急了,心想這么多男乘客在旁邊,那大媽不可能會被那兩人欺負成怎么樣的。而且看這架勢那大媽是要打持久戰啊,他們口水再多也比不上我尿多。于是我起身離開座位。 可是就在我解手完出來那一刻,我遠遠看到了對面的“老村長”大叔和大媽并肩站著,在那兒,四人八目相對,并討論著什么。 當我走近時,我看到了乘車員緊繃的臉,他在狡辯著什么。但明顯是毫無邏輯的。這時列車長說了一句周全的話,“這位阿姐,我們就不要在這里耗時間了,就算如這位大哥所證明,真的是我們的乘車員口誤,你也回不到平果了。你就在田東下車,到時候我……”他轉頭看著那乘車員。 “還有他,你,我們仨一起去看視頻。要是真的他口誤,我們鄭重向你道歉,而且不用你補票。至于浪費你的時間這一點。大姐,我花了大半個小時就為了解決你的問題,我們同樣都在努力節約時間。你聽懂我的意思嗎” 那大媽慢慢平復了下來,列車長不失時機說了一句安慰話“阿姐你先回你的車廂吧,你的孩子們都在等著你,他們這么久沒見你會著急的,我們田東下車見吧”。 我坐下來看著,那三人都走了,這過道又恢復了該有的喧鬧和平靜。躺著蹲著站著,聊天的聊天,充電的充電,玩手機的玩手機。這時我對面那人說了一句“我看她挺可憐的,都不容易” 這時我想,車里大部分乘客包括我都是看客心理,誰都不想多管閑事。就算列車員再怎么好說話,大家都不想趟這渾水。可是那令我討厭的‘老村長’趟了,那位連6塊一包的“男美女果”都舍不得買卻毫不猶豫花30塊買高僧開光平安葫蘆的他卻趟了。他究竟有沒有聽到那人口誤,那人是不是真的口誤,大媽究竟有沒有聽錯。我無從區分。畢竟人在緊張時腦子容易短路。 好比我在南寧一氣之下上了火車,打電話不接,連續發了幾十條信息她也不回。當時我迷迷糊糊的就想馬上離開,離開這城市,最好真的如我倆最后的對話。 “我走了!” “去死吧!” 轟轟轟,火車過了一站又一站。推銷員的藍莓李果最后每包果然從30塊降到了6塊一包,對面大叔已經站起來從排柜里抬下他那蛇皮袋行李了,他微笑著,拍拍他同座那分享他重口味熟食的老鄉。 “到家了” 那老鄉猛地醒了。 火車停下來,我看見外面站牌上寫著: 富源站。
一“我在你們學校。你在哪里?”夏薇剛回到宿舍,微信上便出現這么一條信息。夏薇的心像是溫熱的火苗被突如其來的涼水澆滅,涼颼颼的。她喝了一口熱水,冷靜地回了一句:“我昨晚不是和你說,我不在學校嗎”。“可是我還是來了……那你什么時候回來?”手機那頭快速地回了夏薇。夏薇深深地嘆了口氣,想了想,緩慢地在屏幕上敲上“我和老師去調研,沒那么快回來。”按下發送鍵后,夏薇又快速地補了句“你快回去吧!!!”要這樣騙人,夏薇實在是于心不忍。可是對于軒然,她只能這么做了。軒然是夏薇的高中同學。軒然喜歡上夏薇,他記不清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也許是從文理分科那天的驚鴻一瞥開始,也許是和夏薇討論王維的《紅豆》開始。他只知道,自從高三時夏薇當上了語文課代表,他對她的感情便一點點的加深,甚至已經無可自拔了。二在夏薇學校圖書館后方的林蔭間,軒然坐在石板凳上。春陽透過瘋長的樹,穿過茂盛翠綠的葉子,零零碎碎的落在大理石砌成的圓桌上。軒然望著手機,神色黯然。此刻他覺著隨風移步的碎陽在戲弄自己,就連樹上的鳥兒也在嘰嘰喳喳地嘲笑自己。他不禁想起了以前……高三的日子雖然緊張,但是卻是那么的快樂。每次模擬考結束后,都可以和夏薇討論問題。那時的夏薇對他還沒有冷漠,兩人說到興起時,嘴角里都是笑容。快樂的日子終是短暫的,原來可以和夏薇談天說地不止是他軒然一人。軒然慢慢地發現,課間夏薇的座位周圍總會有一兩名異性與她相談甚歡。看著他們明媚的笑臉,軒然的心里就像擱著釘子似的。“也是,夏薇是班上公認的才女,誰不喜歡和她說話呢?自己又不是夏薇的誰,又有什么資格管她呢?”于是,軒然寧愿浪費高考的高分,放棄到省會城市上大學的機會,報考了這個偏僻地方的一所二本院校。這一切只是因為可以和夏薇在一個城市上大學。“從H城追到Z城,真得值得嗎?”軒然不禁傷感起來。三“沒關系。我等你回來。”看著軒然的回復,夏薇真是哭笑不得。夏薇已經不止一次拒絕過軒然了。每次協定好彼此只能是朋友關系,軒然便會在夏薇的世界里消失一段時間。之后,軒然被澆滅的火苗便會更熱烈地燃燒起來,頻繁地給夏薇發信息,熾熱地表達著愛意。夏薇實在是受不了。在她眼里,對軒然只能采取不回信息、不回電話和不予理睬的“三不”措施,語言已經不能讓軒然死心了。即使是這樣,未讀信息還是積得滿滿的。偶爾手賤,夏薇便忍不住回了過去,然后那邊便更加不可收拾了。夏薇有時真是恨透了自己,怎么就心軟了?明明自己就是冷血的人啊!即使是這樣,夏薇每個月都會收到軒然寄來的明信片。明信片背面是軒然學校的風景圖,每一張背后的景區都不一樣。明信片上只有簡簡單單的三四行字,可卻是軒然內心深處最想和夏薇說的話。 四收到第一封明信片的時候,夏薇心里是吃驚、驚喜又覺得可笑的。“那么近,還寄什么明信片啊!”當班上的生活委員拿著班級信箱里為數不多的明信片遞給夏薇時,夏薇心里是驚喜的。畢竟在這他鄉異地有一個同鄉互相關心愛護著,心里暖暖的。“我是多么的幸運,能夠和你在同一個城市讀大學。明信片背面是我的學校。空閑時,能否約你來看一看?”明信片的文字就像是警示語,向夏薇傳遞著“危險”的信息。從此,軒然寄來的明信片,夏薇一封也沒回過。可這明信片就像長了翅膀,緩慢卻又準時的在每個月月中飛到夏薇手中。 五“我們老師說,要吃了晚飯才回去。你快回去吧!”夏薇按下發送鍵,心里卻是另一番滋味。撒了一個慌,便又要撒千千萬萬個慌來圓。本不喜歡撒謊的人,可如今自己不是也在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嗎?“沒關系。我在椰子林等你。如果今晚十一點前你沒回來,我就回去。”看著軒然這樣的回復,夏薇覺得腦袋快要炸開了。她腦袋里一片混沌,只是手里不斷地將無數個“不要等我”發送出去。接著,那頭又無數個“就等你”映入眼簾。夏薇躺在床上,隔著薄薄的蚊帳,望著天花板,陷入無窮無盡的難過中。從小學六年級開始,身邊就有一群男生圍在自己轉啊轉啊。夏薇就不明白了,自己又沒招惹他們,他們又何必這樣對自己的呢?本來就無心傷害任何人,卻讓他們一個個成為生命中的陌生人。軒然又何必這樣?做朋友多好,隱藏著感情多好。桃花飄飄落落,紛紛擾擾。夏薇只想撿一片最有眼緣的,捧在手心里,對著那順眼的粉紅輕輕地說一聲“就是你了”。 六軒然望著一列列“就等你”,癡癡地笑了。然而,那頭卻再也沒有回音。“不去嘗試怎么知道沒有機會呢?也許等等夏薇就來了呢?如果在這時候放棄,之前所堅持、所努力的不就白費了嗎?”軒然這樣想著,可是心里卻是七上八下的。軒然翻閱著聊天記錄,可是卻找不到絲毫的安慰。微信里看不到夏薇的表情神態,可是她的態度卻通過文字傳遞給軒然。文字的力量真得好強大,軒然看到的全是夏薇毫不猶豫地拒絕。“你的明信片。我收到了。”只是這一條信息,讓軒然不禁又欣喜起來。“收到了”,不就表示不拒絕嗎?一開始的時候,軒然給夏薇寄明信片,單純地想讓夏薇能來自己的學校看看。只是后來,軒然發現自己一寫明信片就控制自己不住自己的感情。在軒然眼里,明信片傳情頗有古人尺素傳情的韻味。從此,軒然便每個月給夏薇寄明信片。“已經寄了七封了啊!”軒然默數著寄出的明信片,心里無限傷感。天漸暮,一陣風起,椰子葉“唦唦”作響。在明亮的路燈下,軒然拉的老長的孤影掩映在搖曳的樹影里。也許他永遠不會知道——一個月一封的明信片,打動也只是自己。僅此而已。 七“你快回去吧!我不會去的。”夏薇給軒然回了最后一條信息,便平靜地按下“加入黑名單”選項。在夏薇的意識里,“拉黑”是那么的殘忍,所以當朋友建議對騷擾人士拉黑處理時,她都狠不下心來。可是,此刻她覺得如負釋重,仿佛多年來的恩怨都煙消云散。“也許這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了”夏薇默念著,靜靜地在一張明信片上寫上:我不是冰冷的雪只不過是你不夠融化我的溫暖罷了各自安好不必再見夏薇拿著明信片下了樓。到了寄件處,她深深地呼了口氣,緩緩地寫上了軒然的地址。此刻,椰子林里,軒然神情恍惚地穿過草木,穿過風,穿過黑暗,一口氣奔到公交站,氣喘吁吁地跳上了回學校的末班車。寂靜的夜,滿月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月盈月虧,幾時世事圓滿?滿月能做的只是悄無聲息的向人世撒下層層銀輝,看遍悲歡離合。隨著第八封明信片的寄出,也許軒然和夏薇會老死不相往來,也許依舊糾纏不斷,也許······可這誰又知道呢? 八第八封明信片始終沒有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