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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簡介:亦林,原名王志宏,黑龍江巴彥縣人,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70年代生人。自小酷愛讀書寫作,作品散見軍內(nèi)外報刊雜志,出版詩集《遙遠的回聲》,開設(shè)個人微信公眾號“妄談宏論”推送原創(chuàng)文章,樂與八方朋友交流。阿里索大爺阿里索大爺在街上。四周一片清涼:太陽的熱度恰到好處,照得他通身松松軟軟的,那種感覺,如同幾位吞過藥丸的小崽子私下議論的,“飄飄欲仙”,并且連內(nèi)腔都感到舒舒貼貼。其實,在這之前他的心靈已經(jīng)被朝露沐浴過了(他認為這樣的形容很貼切)。阿里索大爺稱得上精明。據(jù)說,他并非純正的漢族血統(tǒng),其遠遠祖是那個神話般的阿里巴巴,強大的智慧基因遺傳下來,體現(xiàn)在他身上是通過鉆營、舞弊攢了很多銀子。實際他年齡并不大,只是過分擔(dān)憂財產(chǎn)顯得早衰,大家出于對他臉皮的尊重都稱他“大爺”。剛才,他去探望作闌尾炎手術(shù)的鄰居李老媽,對自己出色的表現(xiàn)連番點贊。盡管知道她的子女幾乎全是窮光蛋,他仍舊勸著“給你媽媽多預(yù)備些營養(yǎng)品。唉!這一般模樣,過幾天我?guī)c雞蛋和奶粉來!”那幾個子女也乖靈得很,一勁恭維他慈悲。“慈悲?休想從我這弄走一個子兒!”想到這里,阿里索大爺有些憤憤,輪起腳狠勁踢著路上的石子,又趕緊翹起鞋尖,看嗑壞了沒有。倒霉的石子骨碌碌,暈頭轉(zhuǎn)向成了泄火的對象。轉(zhuǎn)眼卻又被踩在一個小伙子的腳下。他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頭發(fā)象自由生長的荒園,只要長不顧什么規(guī)則。他眼里含著笑,打著招呼:“阿里索叔叔,你可是要去找我?”阿里索大爺著實一陣驚駭。怎么是他,這個陰魂不散的魔頭!對方是他的侄兒,他深愛過的侄兒,只要不提錢,他能滿足他一切要求的侄兒。自從去年,出于對哥哥潦倒家境的深刻洞察,對自己盈虧的左右權(quán)衡,勸侄兒放棄娶黃花閨女的念頭去納位有錢的帶著孩子的寡婦過活失敗后,便恐怕、憎恨起這個侄兒,總覺得一只手在狠狠地(但不易察覺地)捏擠他的錢袋。就在昨天,他含混地應(yīng)了句“明天去找你,借錢的事給你一個答復(fù)!”他竟盯上來了!“噢,是的,我正要……”“叔叔,我告訴你一件大事:全鎮(zhèn)有頭有臉的名人都去人民廣場義捐了,你的名字也包括在內(nèi)。”“熱熱鬧鬧的無非為了錢!這是擾亂社會治安!對,應(yīng)該給他們定罪!”“不過,聽說是以教堂的名義發(fā)起的。你不是信教了嗎?主可是無處不在的呀!萬一他知道你心不誠,會不會找你麻煩啊?”“隨便好了!哼!”阿里索大爺裹緊衣服,說著清松的話,卻像逃避什么似的,趕緊走掉了。可是奇怪的事情不幸發(fā)生了。當(dāng)天夜里,阿里索大爺上好門窗,抽了幾袋煙,剛想躺下,門忽然被拍得山響。“阿里索叔叔!不好了,不好了!”一聽,原來是侄兒焦急的聲音。阿里索大爺猶豫了一下,終于把門栓解開。“抽什么瘋,有話不會明天再說?”“呀,你倒坐得安穩(wěn),快來快來,你瞅瞅上面。”阿里索大爺漫不經(jīng)心地抬頭,只見自家房頂涂著金黃油彩的鴿子頭上,正在冒出一縷縷的青煙,經(jīng)風(fēng)一吹動,便時斷時續(xù),忽高忽低。他猛地一激靈,忙道:“那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呀!”侄兒也顯得非常困惑。漸漸地,更多人知道了這件事,常常遠遠地圍觀。不知誰說了句,“不得了了!這是怨鬼呼吸的氣!”壞事的傳播速度,不需要用分秒來計算,短時間便婦孺皆知,攪得阿里索大爺皮驚肉跳。偏偏屋漏又逢連雨天。過了沒到三天,每當(dāng)夕陽西下的時候,房內(nèi)的頂棚上便常常傳來“邦邦”的敲擊聲。這下,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得更厲害了,最普及的說法是“鬼打更呀!替人算計陽壽呢!”阿里索大爺腦袋都要裂開了。也是,無論你在世間擁有多少東西,一旦死去全部化為烏有。所以,人人都盡量爭取活著。阿里索大爺也不例外。他幾乎觳觫在自己的影子里。最后,他終于記起可愛的侄兒,又帥氣、又懂事,能處理各種關(guān)系的侄兒。“只好去請陰陽先生了!”侄兒征求性地答道。“那就快,快去吧!”“可是,必須得花錢呀!”“不管了!花吧,花吧!”阿里索大爺咬著牙說。年青人辦事干脆利落。半小時后,侄兒領(lǐng)著一位戴著寬邊眼鏡的先生進門,介紹說是鎮(zhèn)上鼎鼎有名氣的風(fēng)水專家,被稱譽為“鐘馗在世”,能夠在白天暢游三界。“陰氣比較重,先得摸摸底細!”先生一臉深沉,似乎還打了個寒噤。連續(xù)幾天,他或臥或坐或半夜里突然外出或白晝念念有詞。折騰過后,他滿面嚴肅,對阿里索爺倆說:“找到原因了。你們前世有孽緣未了,現(xiàn)在來報了,是劫數(shù)啊!幸虧有天地二煞保佑,我才敢給你們破這關(guān)。”“那就辛苦先生了!什么時動手呢?”侄兒搶著問。“今晚先收鬼氣,明天打出原形。”“多少堂子錢?我知道這事沒有無償?shù)摹!敝秲和送迨澹D(zhuǎn)向先生說。“看在熟人份上,就不要那么多了,一萬塊好了!”先生見阿里索大爺滿臉灰暗中透出守財奴的忿忿,又冷笑一聲,道:“處理這種事我擔(dān)了絕大的風(fēng)險,弄不好連身家性命都得搭上!而且,錢我只收幾成辛苦費,其余要還關(guān)里債。實話實說,不看你平日能夠行善,我袖手旁觀也會心安理得。”“合適,合適!”阿里索大爺能夠掂量出舍財和舍命,哪頭輕哪頭重,趕忙主動圓了場。夜幕降臨,先生舒展開一個五顏六色的帶柄的網(wǎng)兜,雙手擎著,向空中拜了幾拜,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房頂。“別犯傻呀!那是神鬼顯靈,動了怎么得了哎!”一個老太太直嘀咕。只見先生不慌不忙,自上而下,將青煙盡快收網(wǎng)里。后來,全鎮(zhèn)的人都在討論,《西游記》里的唐僧師徒偷吃了人參果后被吸進袖袍未必真實,有人收鬼這事卻千真萬確。翌日,先生囑咐阿里索大爺架起一只大鐵鍋,下面架上上好的干柴澆上汽油點燃,他把自帶的豆油放到里面,待油鍋沸騰時,伸手從中取出一把锃亮的片刀。“這叫神力刀,傳說是春秋時歐冶子鍛造的,可斬盡一切鬼怪。”先生賣弄著學(xué)問,又讓搬來一個梯子,自己爬上房梁,找到有蛀孔的地方,剝開樹皮,用刀砍破木質(zhì)部,就見一條條體白肥胖的蟲子簌簌地掉落下來。阿里索大爺看著這場景,不停地吁著氣。先生好吃好喝一通,被送出了門。在街道僻靜處,他深情地望著阿里索大爺?shù)闹秲海f:“四六分成!”從那以后,阿里索大爺又高枕無憂了。只是,想起那筆錢,也心疼一陣。
2018-04-25 10:02:13
作者:亦林
來源:《青年作家》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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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國林,中國作家協(xié)會黑龍江分會會員、中國老年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家會員、《上海文藝網(wǎng)》簽約作家、世界漢語文學(xué)出版社與雜志社副總編輯、世界漢語文學(xué)作家協(xié)會中國東北分會主席。先后在《人民日報》《青年文學(xué)》《散文》《兒童文學(xué)》《延河》《萌芽》《少年文藝》《北方文學(xué)》《北大荒文學(xué)》《青海湖》《雪蓮》《四川文學(xué)》《作品》《青春》《山西文學(xué)》《廈門文學(xué)》《黃河文學(xué)》等全國報刊發(fā)表散文作品近600篇。藥粥(小小說)二小和老根是從小在一起的光腚娃娃,各自在市里開了一個粥鋪。二小機靈,在城區(qū)繁華地段找了一間店面。老根卻看中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處的一個施工棚子。二小把店面修得豪華講究,“二小粥鋪”四個大字格外顯眼。老根只是將工棚子簡單地刷了一下,里里外外收拾干凈,掛了個晃兒便算開張了。二小暗自笑老根太屯了,做生意要圖個天時地利人和,老根到遠離市區(qū)的結(jié)合部開粥鋪,先就失去了地利,誰到那窮地方買粥去?果不然,由于離城區(qū)遠。老根的生意一開張就沒幾個人來光顧,只有偶爾到那里散步或者過路的人梢?guī)еI點兒粥。而二小的粥鋪生意十分火爆,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數(shù)著那一疊疊的票子,二小樂得合不攏嘴。然而,兩個月過后,二小卻高興不起來了。為啥?他眼見著城里人舍近求遠地去老根的粥鋪買粥喝,還一傳十,十傳百地相告:老根的粥能治病。什么高血脂、高血糖、脂肪肝、心臟病、氣喘、頸椎病,只要喝上他的大馇子粥,就能粥到病除。老根的大馇子粥能治病?二小開始還有些懷疑,可是他眼見著原來吃他粥的食客,可他親眼所見曾經(jīng)在自己店里的顧客,在老根粥鋪喝了一個月的大馇子粥,居然把高血壓、冠心病喝好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二小不得不相信了。他暗想,老根的大馇子粥能治病,一定是有什么秘方,要是把他的秘方弄到手,不愁自己的粥鋪時來運轉(zhuǎn)。這天,二小去老根的粥鋪實地考察,遠遠望去,只見老根的粥鋪依山傍水,俺映在綠樹叢中,頗有幾分農(nóng)家味道。在粥鋪不遠的地方,二小偷偷地窺看。常言道,學(xué)藝不如偷藝,偷藝才能看出門道。只見老根把一大鍋大馇子粥煮好后,倒進兩只大保溫桶里,買粥的男男女女都自覺排隊,一大勺子粥一元錢。二小羨慕不已,光是不用人照看這一項,至少能節(jié)省一個小工的工資。二小看了一會兒,徑直向粥鋪走來,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枺骸袄细埽犝f你的大馇子粥能治病,得教哥一招啦!”老根被二小說愣了,笑道:“別聽人瞎吹,就算我有絕招兒,恐怕你也學(xué)不去呀!”二小暗暗罵道:“你小子怕我搶飯碗啊?好,你不說,我就賴著不走,我就不信,你那絕招還能逃過我的眼睛?”他把老根做大馇粥的過程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每道工序都和自己一模一樣。要說不同,那就是老根用的是柴火,自已燒的是煤氣。二小回到粥鋪,也買了一車燒柴,在門口支起大鍋燒大馇粥。可一個多月過去了,生意不但毫無越色,反而因改用人工燒柴,成本增加了許多。二小又氣又急,再次來到老根的粥鋪。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老根粥鋪的人工燒柴已改成了燒煤氣。他氣得七竅生煙。瞪著眼珠子責(zé)問:“你小子跟我捉迷藏啊?肯定有什么絕招藏著掖著不讓我看!”老根嘿嘿地笑道:“我早跟你說過,有些東西你是學(xué)不去的,別折騰自己啦!”二小暗暗地打主意:我就不信邪,天底下哪有學(xué)不會的東西?他抓起一把泡在盆里的大馇子,發(fā)現(xiàn)馇子粒粒光亮飽滿,一看便知是天然的農(nóng)家肥喂養(yǎng)的玉米馇子,比上化肥的雜交種玉米馇子更有營養(yǎng),恐怕這就是訣竅啦!于是央求老根說:“你這大馇子是從哪里進的?告訴我吧!”老根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二小:“這是響水村的大馇子,你打個電話就能送貨!”二小收了名片,兩眼骨碌碌一轉(zhuǎn),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老根的粥鋪后面是片山林,巖縫間流著一股清澈的山水,順著塑料管注入粥鋪的水缸里。二小嘗了一口泉水,甘洌清甜,一拍腦殼,豁然開朗:嘿,不用說,訣竅就是這水了!他當(dāng)即給老根遞上一支香煙,墾求道:“老根弟,這純天然的水真好,反正你也用不完,明天我用車來拉水煮大馇子粥行不?”老根哈哈大笑:“你有那閑工夫就來拉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到時弄不出名堂可別怪我!”二小點點頭,心里卻十分不服氣:“哼!我就不信,我照葫蘆畫瓢,難道還做不出一模一樣的大馇粥?”二小回到店鋪,立馬打電話進了一批響水村的大馇子,純天然的綠色食品,又雇了一個司機,專門到老根那里運泉水。二小如此這般地照葫蘆畫瓢,做出的大馇粥已和老根的大馇粥不分上下。但盡管如此,幾個月過去了,他的生意還是火不起來,便跑到老根那里興師問罪:“你小子神神道道的,有什么絕招兒還沒告訴我?還讓我跪下求你?”老根聽罷笑得前仰后合:“我早說過,有些絕招你是學(xué)不去的,愣是不聽,自作聰明!”“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你自己看唄!”二小見來買大馇粥的人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便不解地問老根:“我就是搞不明白,這些人擱著近的大馇粥不買,寧愿多費腳力到你這里來,難道你的大馇粥真摻著靈丹妙藥?”老根聽罷很是得意,終于告訴二小:“問題就在這里。你想想,城里人大多是坐辦公室的,平常鍛煉少,得這病那病也就不奇怪了。”“這跟大馇粥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二小忍不住問道。“誰說沒關(guān)系?從城區(qū)步行到我這兒,少說也有二里路,你想城里人來我這里買一趟大馇粥,來回要跑四里多路,早晚買一趟,就得跑十里路,這不等于鍛煉嗎?到我這里買一個月大馇粥,就等于堅持鍛煉一個月。這些人一經(jīng)鍛煉,體質(zhì)變好了,一些老毛病就漸漸消失了,一傳十,十傳百,這大馇粥能治病的說法就傳開了,再加上響水村的大馇子是純天然的綠色食品,煮粥的水又是純天然的山泉水,大家便信以為真了。你說這絕招你能學(xué)去嗎?”二小終于明白了:“你小子的腦子就是靈,咋不早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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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榮秀,女,95后,廣東韶關(guān)人,現(xiàn)居廣州。廣東財經(jīng)大學(xué)編輯出版專業(yè),曾擔(dān)任校級刊物《廣財圖苑》欄目編輯和執(zhí)行編輯,廣州市青年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獲廣東省第六屆“我與茶”征文比賽二等獎。2015-2017年共在校級刊物《廣東財經(jīng)大學(xué)校報》《廣財圖苑》發(fā)表十余篇作品。你相信阿婆茶會唱歌嗎?那個熟悉清淡的桂花糕味道,透過雕花的烏木窗,阿蒲婆婆捧著青花瓷杯,微微抬起折痕很深的額頭,抿著那杯阿婆茶,目光越過小河,越過青瓦……阿蒲是周莊上最勤勞漂亮的女子。茶樹盛收最豐富的四月,不知有多少人羨慕阿蒲那雙巧手,她總能采到最新鮮最嫩的茶,全部曬干給自己家喝,或者送給鄰里,很少會聽說她賣給其他茶商。很多鄰里的婆婆嬸嬸就很是中意阿蒲采的茶,隔三岔五就會上阿蒲家討茶喝,時不時還會說給阿蒲找戶好人家,阿蒲每每都會羞得滿臉通紅,連忙退出去院子里不停地瞎翻正在曬的茶葉。清明節(jié)前后,莊子來了一個收茶商,約莫五十多歲了,很是豐腴,看樣子是個比較富裕的商人。他還帶著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子,清秀的臉,反而不像那個商人一樣豐腴,高高瘦瘦的,眉宇間倒也跟那個收茶商有幾分相似,此人大概是商人的兒子了。由于這個茶商的收茶價比別的茶商高出了一些,人也老實公道,不像其他那些茶商鉆著空子騙人,莊上的人也漸漸跟他熟稔起來了,打聽到這個茶商姓陳,浙江人,家里從事收茶生意幾十年了,這幾年生意也漸漸冷淡了,就到外面找找,希望能找到一種挽回家族生意的茶。陳姓茶商說話期間,他瘦瘦的兒子就在一旁漫不經(jīng)心地用腳踢著地上的沙泥,好像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一樣。陳老板在莊子的人的指引下,手上拿著很多紅色的盒子,來到了阿蒲家,阿蒲爸爸趕忙請客人到里堂坐,吩咐阿蒲去泡茶。阿蒲在院子中,慢慢從古井里打上一盤清涼的井水,盛放在釉色光亮的小瓷缸里,接著阿蒲吃力地從屋子里面搬出陶器瓦罐,架在竹片樹枝燒得正旺的火苗上,燒到一定的時間,就先點茶頭,隔數(shù)分鐘后,再用這些燒開的井水沖泡,透過那些氤氳的蒸汽,阿蒲的臉早就布滿了汗珠了。茶上來了,清淡的香氣早就撲鼻而入了,迎著朦朧的煙氣,品了一口之后,陳老板望著漂浮在青花瓷杯間的朵朵舒展的綠色茶葉,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茶品起來甘醇中還透著點香甜之氣,像極了湖水里冒著的脂粉味,釅香四溢的感覺,襯著古老的周莊的青瓦白磚,院子里那口似乎還踩著馬蹄印的老井,陳老板早就忘了這是一個平常百姓的家,而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茶棧了。“您……您這是什么茶?我好像這輩子都沒有嘗過這種茶。”阿蒲爸爸微笑,“這是我們家阿蒲采的茶,用祖?zhèn)鞯呐莶璺椒ㄅ莩鰜淼模?dāng)然沒有嘗過了。”“您,您能把這種茶賣給我嗎?我可以出……”阿蒲爸爸一聽到客人是來買茶而非品茶的,臉色馬上變了。他一直認為茶是最高尚最純凈的東西,非常反感別人用金錢來左右茶,這是他一直不愿意與茶商接觸的原因,那些茶商懂什么品茶呢,他們是在破壞茶的高雅,跨過大半個中國來搶奪茶鄉(xiāng)本該有的寧靜。“對不起,如果你是來談這個的,請回吧。”阿蒲爸爸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說完就轉(zhuǎn)身進了院子,“阿蒲,送客。”阿蒲早就習(xí)慣了爸爸對茶商的態(tài)度,“不好意思,陳老板。”順順手請陳老板出門。陳老板面如菜色,帶著兒子尷尬地欠身離開座位。“打擾了。”第二天,阿蒲就忘了這件事了。還是清晨,天空還是深藍深藍的時候,阿蒲就醒了。昨夜下了一夜的春雨,是茶葉最新最嫩的時候,她得起床上山去采茶了。那被春雨洗滌過的山野格外鮮亮潔凈,茶樹從山腳梯形排到山頂,從這座山延伸到那座山,級級相疊,阿蒲背上背筐,嗅著潔凈還很濕潤的空氣,哼著歌一步步往山上走。來到自己家的茶園,阿蒲像和老朋友打招呼一樣跟它們大聲說了句“早上好”然后自己格格格笑了起來,清脆的聲音像給這個還在沉睡的茶園一劑強心劑,天開始有一點魚肚皮色了,阿蒲必須在太陽出來之前采摘完,不然茶的味道就變了。蹲下身子,阿蒲就淹沒在一大片澄清的茶園中了,只聽到簌簌的樹葉摩擦的聲音,或者看到阿蒲的手起手落,在茶樹的葉子的最末端大概千分之一的位置宛然一轉(zhuǎn)。突然,阿蒲嚇得一個激靈坐在了地上,她好像摸到了一個硬梆梆又軟綿綿的東西。“噓……小聲點。”一個男子的聲音冒了出來,阿蒲看到了一個清俊、白白凈凈的臉,熟悉得讓她又記不起在哪里見過。“你是誰?你在干嘛?”“別吵!安靜點,你聽,茶樹在唱歌呢~”阿蒲摸不著頭腦,周圍只有樹葉摩擦和偶爾飛過的小昆蟲的聲音,什么唱歌?茶樹在唱歌?“你,你在說什么?茶樹在唱歌?”“對啊,每年這個時候只要下雨了,茶樹都會唱歌,你聽,啦啦啦啦啦啦~”哼完還一臉陶醉。阿蒲仿佛看到露水透過一點光反射在他的臉上。“會唱歌的茶樹產(chǎn)出來的茶都會特別香的,像它們唱的歌一樣,婉轉(zhuǎn)悠長,茶就甘醇,唇齒久久留香了。”阿蒲驚奇地睜大眼睛,茶樹,真的會唱歌嗎?為什么她從來沒有聽過呢。天漸漸亮起來了,阿蒲想起她今天才采了半筐不到的茶尖葉呢,但是光已經(jīng)布滿大地了,再采也沒有用了。“我認得你,你爸爸不肯賣茶給我爸爸。”那個男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阿蒲旁邊坐下,和她一起看著即將會升起太陽的東方,淡淡的粉橙色,一條條的白線分隔著那些很暖人眼睛的霞,越來越多的光灑在了茶樹上,反射出一種特別的墨色,包圍在他們身旁。“原來是你,我爸爸從來不賣茶的。”像是在維護爸爸,又像是在譴責(zé)是你們的買茶行為。“為什么不愿意把好的東西分享給別人呢?你爸爸會令茶樹唱歌,我爸爸會令茶葉唱歌。”阿蒲不想回答他,倔強地把頭偏向東南方,背對著他。太陽出來了,阿蒲直到再看下去就會刺傷眼睛了才轉(zhuǎn)身,身邊那個位置應(yīng)該早就空了,阿蒲舒了一口氣,有點泄氣,她也不知道是因為采了太少茶葉?還是那個人走了?阿蒲驅(qū)趕著這些想法,怏怏不樂地回到了家。雨一直沒有停,阿蒲連續(xù)幾天去采茶,不過再也沒有見到那個人了。阿蒲越來越無精打采,有一次她竟然俯下身子用耳朵貼近茶樹,去聽是不是真的有歌聲。后來,陳老板離開了,當(dāng)然,他兒子也離開周莊了。周莊里的人都說,陳老板的兒子學(xué)會了阿蒲家的泡茶方式了。他們說當(dāng)年陳老板的兒子偷偷跟著阿蒲上山,看著阿蒲怎樣采茶,就像當(dāng)時在阿蒲家的院子里偷看阿蒲泡茶的方法一樣,把方法學(xué)到后,就走了,現(xiàn)在都富甲一方了。阿蒲不信,阿蒲爸爸也不信,誰可以那么快就學(xué)會了呢?再后來阿蒲病了,整夜整夜燒都退不了,急壞了阿蒲爸爸,后來聽人說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神醫(yī),也許會治好阿蒲。阿蒲爸爸沒有猶豫,打點好一切,就帶阿蒲去找那個神醫(yī)了。再后來,他們再也沒有回來了,周莊少了一位采茶巧手,少了一個真正愛茶之人了。而周莊那味“未吃阿婆茶,不算到周莊”的阿婆茶,卻將他們永遠系在了周莊。陳老板的兒子在阿蒲離開了很久很久之后,又回到了周莊,在阿蒲家荒廢了的茶園里重新種起了茶,周莊的人都看到他經(jīng)常對著茶樹貼著耳朵,嘴巴哼著“阿蒲阿蒲”。他還在阿蒲家原來的地方開起了茶棧,賣一種“阿婆茶”,味道像極了當(dāng)年阿蒲家的茶,一如當(dāng)年的阿蒲,煮水用陶器,燃料用年輕的竹片樹椏,沏茶先點茶頭。在松枝的香味兒和彌漫的水汽里,周莊的人應(yīng)該看不到他眼睛里的悲傷吧,“阿蒲阿蒲,阿婆茶在等你。”而現(xiàn)在,你會看到更多的人在茶館里,用著古老的茶具,好些還有些裂痕了,配著一些菜莧、瓜子、酥豆、各式蜜餞和點心糕點,悠閑地喝著阿婆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名字的原因,反而是更多的婆婆嬸嬸喜歡聚在一起喝阿婆茶。阿蒲婆婆深情望著這個她小時候成長起來的地方而今早已認不出來的周莊,突然想在離開之前,去聽聽茶樹唱歌。本期編輯|楠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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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琦,男,1988年9月出生,中共黨員,山西省運城市臨猗縣人,系運城市作協(xié)會員,山西省散文學(xu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中華日報》、《中國安全生產(chǎn)報》、《山西農(nóng)民報》、《燕趙都市報》、《河北鋼城》、《黃山日報》、《銀川日報》、《黃河晨報》、《樂陵市報》等報紙,部分作品入選《團隊的力量》、《熔爐》等雜志。斗蟲記周日與父親回村看望奶奶。奶奶院子里有兩顆核桃樹,緊挨著,一大一小。核桃樹在今年應(yīng)該是第九個年頭了,大核桃樹高約六米,寬約四米,樹上有百十來顆核桃,甚是喜人、甚是茂盛!奶奶說,今年的樹長得高,核桃也多,就是毛毛蟲滿樹都是,把大片大片的葉子都吃光了,沒有了葉子的核桃失去了養(yǎng)分供給,變得發(fā)黃、干硬。說著奶奶便指著樹上被蟲子吃光的葉子和曬得發(fā)黃的核桃,心疼地說不出話來。奶奶又隨機翻開幾片葉子,有些葉子背面有黃色的毛毛蟲,奶奶雙手將毛毛蟲折進葉子里,使勁一捏,把葉子撕下來扔在地上。我和父親也幫忙翻開一片片葉子找毛毛蟲。“啊!疼!被蟄了!”可能是手指無意間碰到了毛毛蟲,我的右手中指和無名指中間瞬間發(fā)紅,疼痛難忍。我趕緊跑進屋內(nèi)取出風(fēng)油精,滴了幾滴,效果不佳。奶奶又急忙從廚房拿了塊大蒜,掰了塊,在兩指頭間擦拭著。“這毛毛蟲還蟄人?”我問奶奶。“我也是第一次見這蟲,不知道蟄人。”奶奶回答道。“這么小的蟲,毒性還挺大。”我嘀咕著。“你看給你小手都蟄紅了。樹上蟲還不少呢。”說著奶奶用她那略微彎曲的大拇指使勁地捏我的手指頭,希望能將毒素捏出。疼痛已有好轉(zhuǎn),卻漸漸發(fā)癢起來。“奶,你和我爸把手套戴上,用剪刀把葉子剪下來,踩死,別用手了。”奶奶卻不聽,又找起蟲子來。說來也怪,這幾天蟲子多,奶奶天天都捏幾十個蟲子,從未失手,這次剛捏了幾個,也被蟄了一下。我建議奶奶,捏不是辦法,慢不說,風(fēng)險還大,打藥吧!奶奶說:“現(xiàn)在各家都是噴槍電機打藥,以前老式的手壓式的噴霧器少有了,我想辦法借一個。”說完奶奶又指示父親去村大隊農(nóng)藥店買瓶農(nóng)藥。為了對癥,我找了兩個毛毛蟲,給父親拍了照,讓他拿去按蟲買藥。趁著奶奶、父親出去,我快速用手機查了毛毛蟲的真實身份——這種蟲叫洋辣子,又稱八角毛,是一種全身長滿了帶有毒性的剛毛的蟲子,一旦與皮膚接觸,剛毛就刺入汗毛孔,使毛孔發(fā)炎、腫脹,奇癢難忍。我參照蟄后處理的方法,用肥皂水涂到手指上,效果很明顯。奶奶借來了噴霧器,父親買回了農(nóng)藥,在噴霧桶里按說明比例將藥水配好。父親不愿意我再受傷,就穿好秋天的衣服和褲子,戴上帽子,準備戰(zhàn)斗!我則負責(zé)移動并扶好梯子。父親背著20多斤重的藍色藥桶準備上梯子,只見他瘦高的身軀在偌大的核桃樹和背后的藥桶下被比得低矮,我又依稀看見父親那雙鬢的白發(fā),不禁心疼起父親來,我要求背罐打藥,被他拒絕了。只見他穿著布鞋踩上梯子,左手按壓著搖桿,右手握著伸縮噴桿,噴口朝上,一下一下地打起藥來。我扶著梯子,藥水像雨一樣從高處落下,灑在葉子上,灑在地上,灑在我的頭上和臉上。為了檢驗農(nóng)藥的對癥性,奶奶捉了兩只小蟲,噴上藥水,在一旁觀察著。兩分鐘后,小蟲在葉子上一動不動。“這藥真有效果!”奶奶不禁感嘆。聽奶奶一說,父親打得更有勁了。很快,核桃樹上上下下打了一遍,藥水也打完了,為了一鼓作氣消滅這幫可恨的敵人,我們又配了第二桶,決定再打一次。父親正準備上梯子時,地上已布滿了一片片黃色尸體,看起來有些嚇人。離開奶奶家時,奶奶問我手還疼不疼,我強忍著疼痛說“不疼了”,奶奶說:“今天你我雖然受了點疼痛,卻有核桃吃了,這就像日常的生活,不經(jīng)一番寒徹骨,怎得梅花撲鼻香。”我看著奶奶被歲月磨得粗糙的皮膚和深陷的雙眼,使勁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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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左秋,職業(yè)教師,荊州市作協(xié)會員,佛山市作協(xié)會員,廣東省小小說學(xué)會會員。曾任教于黃埔島小學(xué)四年,發(fā)表各類文學(xué)作品60多萬字。 轉(zhuǎn)業(yè)戴定軍剛下課,老戰(zhàn)友周梓豪便打來了電話,說想敘敘舊。叫他下班后直接去釣魚臺6號房,戴定軍說老婆還在家等我回去吃晚飯呢!周梓豪笑了,說這還用說,我都安排好了,嫂子已經(jīng)到了。釣魚臺坐落在海邊的旅游度假村里。是一家鄉(xiāng)情農(nóng)家飯莊建在魚塘里水上的圓形木板獨立小屋,這里環(huán)境幽雅靜謐,除了遠方獅子洋的濤聲與附近風(fēng)吹芒果樹和香蕉葉的刷刷聲外再無任何噪音。置身其中,很有遠離塵囂的愜意。戴定軍趕到時,果見周梓豪和老婆以及一個年輕人正在吃楊桃。老戰(zhàn)友見面,自然是春風(fēng)滿面,噓寒問暖,笑逐顏開。戴定軍坐定后,周梓豪剛簡單地介紹了侄兒小陳,服務(wù)生就端上了一只白切雞。周梓豪沉穩(wěn)地開了一瓶自帶的軒尼詩,小陳忙搶前一步接過酒給每人斟了半杯。“老戰(zhàn)友,聽說你今年要轉(zhuǎn)業(yè)了,好啊!為人民服務(wù)三十年了,也該歇歇啦!”“是啊!自從在西沙受了那次傷后,一晃下艦到軍校任教已十年了。都50了,老了。”“老戰(zhàn)友,一個海軍離開了大海,仕途也就止步了,你這十年里僅僅由少校升為中校。以后升的機會更少,我覺得你早點離開部隊好。”“其實上校劉早幾年來視察也問過我,可我是個不善應(yīng)酬的人,吃這碗飯慣了,愛軍營,愛海島。”“那這次是上級的安排還是自己申請的?”“都有。現(xiàn)在打信息戰(zhàn),對知識的儲備要求更高,人老了,學(xué)得慢,我們不走,中層軍官上不來,對部隊建設(shè)不利。上星期上校劉過來了,和我談到有三個地方可選擇,一是區(qū)土管局,二是海關(guān),三是135中學(xué)任黨委書記,你們替我參考參考咋樣?”戴定軍微微蹙起了眉頭。周梓豪放下了二郎腿,一下子來了精神:“那還用說——”“噠噠噠打滴滴滴滴……”一陣急促的小號鈴音打斷了周梓豪的話。原來戴定軍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他欠身一看是女兒的,忙做了個歉意的手勢,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喂,希莎。——哦,好啊!當(dāng)然去!好的!好的!”放下手機,他淺淺地聳了聳肩,做了個小鬼臉。老婆忙問咋回事,戴定軍說,希莎學(xué)校里組織學(xué)生去廬山和鄱陽湖開展調(diào)查實踐活動,有一周時間,征求我們的意見,這孩子,當(dāng)然得去。為她準備兩千元吧。老婆眼一紅忙說,我們希莎和別家的孩子比真的懂事,很少出去玩。該去,該去。咱省省也得讓她出去見識見識。周梓豪一聽,忙從口袋里摸出五百元遞到戴定軍老婆面前:“老同學(xué),別那么拮據(jù)委屈了自己,算我拿給侄女買水喝吧。”戴定軍夫婦忙推脫,三人推推搡搡像打架一樣。可看到周梓豪態(tài)度堅決而嗔怒的樣子,無奈怕掃周梓豪的興,戴定軍只好暫時叫老婆收了。“咱們還是接著談吧。不瞞你說,小陳大學(xué)畢業(yè)就分到了海關(guān),你的首選當(dāng)然要去海關(guān),畢竟離海近,一個在海上干了半輩子的人,對大海的那種感情自然無法割舍,況且海關(guān)單位福利好——小陳以后就是你的部下了!你看這多好!” “好是好,可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上級說分到哪就到哪吧。”“老頭子,你這次轉(zhuǎn)業(yè)可不能被動了,要聽老周的建議。人家和你一個炕上的戰(zhàn)友,轉(zhuǎn)業(yè)早,做生意風(fēng)生水起的,早就是千萬身家了,兩個孩子都出國了,可我們希莎呢,還在本市讀高中呢!你就不為孩子想想?”“是啊!不要死磕了。說吧,去海關(guān)要打點哪些門路盡管說。我可以做你的堅強后盾。”“是啊!戴叔,您身體照應(yīng)不過來只管叫我,我們年輕人也正好鍛煉鍛煉,隨時聽從您的調(diào)遣。”小陳忙隨聲附和。“是啊!老頭子,你看小陳多靈活,這俗話說:一堵籬笆三個樁,一個好漢三個幫,有人抬樁還怕事情辦不好?”“好是好,可——”“我覺得土管局也不錯啊!”老婆知道戴定軍的脾性,在猶豫,便插了一句。“土管局確實好。如今到處搞基建,無論是拆還是建都得經(jīng)過這個衙門,勘驗審計、調(diào)查備案、落實審批、蓋章定奪等等都是他們說了算。那當(dāng)然不愁——”周梓豪頓了頓,放下筷子,做了一個大拇指和食指與中指前后快速推動的動作。大家看了,不約而同地被他的夸張動作逗笑了。“可是你每天都要和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甚至周旋,老戴,你吃得消嗎?”周梓豪將一塊魷魚片塞進嘴里,很有經(jīng)驗地提醒說。“是啊!這是要考慮考慮——那去123中呢?”戴定軍又陷入了沉思。“去學(xué)校?!拉倒吧。老戴啊老戴,你該不是犯了教書癮吧?每天就是家里、辦公室、課室,三點一線,朝九晚五;單調(diào)乏味,毫無生氣;那還不把人悶死了!再說你已經(jīng)干了十多年了,難道就不厭煩?”“是呀!老頭子,你看你不是經(jīng)常回到家里就累得不想動了嗎?好多軍校老師都申請調(diào)到地方上去了呢!老張,老姚,不都在區(qū)里做得好好的,一個個紅光滿面的,那氣色比你好多了,你呢?這幾年背越來越駝了。”“來,干了這一杯。不瞞你說,老戰(zhàn)友,我一聽說你要轉(zhuǎn)業(yè)了,我就想,你會轉(zhuǎn)到哪里去呢?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為人師表的教師,一個為人耿直、剛正不阿的海軍軍官。當(dāng)然是要做自己能做好的事,做自己熟悉的事,再說這今后轉(zhuǎn)業(yè)單位好,晚年生活也就不用愁了。對不?!你看那學(xué)校,就卡上那么點固定的工資,這今后孩子大了,還夠要花錢呢!是不?”“是呀!戴叔,別猶豫了,下定決心去海關(guān)吧。正好我可以從您那里學(xué)學(xué)海洋的知識,艦船的知識呢!”“是呀!老頭子,小陳這么肯學(xué),你的知識不正好可以用到他的身上?!”“老婆說得對,你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前幾天我的一篇文章“論南海島鏈的開發(fā)與利用”在《鐵軍》雜志發(fā)表了。文章里我就談到了從中學(xué)生起就得開展和滲透海洋教育的理念。我國是一個海洋大國,未來的中國對海洋的依賴和利用會越來越廣泛和迫不及待。因此,我這幾天不是沒有考慮過轉(zhuǎn)業(yè)的事,經(jīng)你們一分析提醒,我倒是越來越清晰了。就去123中吧。” “你呀!你——”老婆氣得說不出話來……(本文發(fā)表于廣州市青年作家協(xié)會會報《青年文藝》2017年6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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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永健,男,70后,廣東徐聞人。廣州市青年作家協(xié)會會員。大學(xué)時期曾任校報記者、文學(xué)社主編,大學(xué)二年級開始兼職《西江青年報》(市團委主辦)記者、副刊編輯。先后在《北京晚報》《羊城晚報》《石家莊日報》《南方窗》《珠江》《青春潮》等省內(nèi)外報刊雜志發(fā)表若干小小說、詩歌、散文。“相信‘緣份’這東西嗎?來來回回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以為已跳出那個空間可以忘記過去了卻又在那個花好月圓的海邊相見,是不是上天注定離不開那個人?”夜已深了,遠在海南島的強給我打來長途電話,語調(diào)不失往年的歡快瀟脫只是多了份深沉,“我決定和她登記結(jié)婚了!”強是我的哥們,高中畢業(yè)后開始和原來班里那個歌唱得好的長著長頭發(fā)的小女孩戀上,直到大學(xué)里的那幾年,聽說信來信往,那女孩曾幾次搭船過海坐車翻山跑到大學(xué)里來會心上人,只是那女孩的父母從中反對,有一段時間失去了聯(lián)系。那女孩同哥們合謀演一場戲。犯相思病,非哥們出現(xiàn)不吃不喝。一天,利用放假時間,我陪哥們上門拜訪。那南方的天氣很悶熱,我們穿著短衫衣爬上五樓已汗流夾背,那女孩扮得很可憐的樣子大熱天穿著大毛衣支撐著出來見我們。看她這樣子我只得往肚子里笑,差點給把“戲”演砸了。為難了,有情男女們。那女孩的母親虎著臉坐在旁邊,好像誰欠她幾百萬,還好那女孩的父親表面還挺客氣,忙著給我們倒茶。“你們有心了,我們心領(lǐng)了。其實學(xué)校里的好女子很多,咱小女孩已------”“人家已給我家女孩定了十幾萬彩禮,你有嗎?”那女孩的父親剛開口,她母親搶過話茬說。那女孩的父母一唱一和,似乎是在拍賣什么。我的哥們被氣得七竅生煙。哥們受到的打擊很大,回到學(xué)校之后一氣之下斷了聯(lián)系,誓出人頭地。那小女孩也挺有性格,與鋼一樣寧愿斷不愿彎,聽說也揭旗造反,自立門戶,只愧父母把她的終身大事似市場商品買賣沒臉再見哥們。滄海桑田,世事難料。哥們大學(xué)畢業(yè)后投身海南特區(qū)某新聞單位現(xiàn)升任副總,怎么也不會想到十年后邂逅于晚風(fēng)習(xí)習(xí)、椰林婆娑的海邊。“是不是一生就為等待一個人?”強在電話里說,“奇怪,她一直沒嫁,我一直沒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身邊,緣的天空真是變幻莫測。”強按不住激動接著說。強的故事讓我想起昨天,前段時間回家探親的時候在渡口見了多年的她。那渡口是我們最初相識的地方,也是當(dāng)年她提出分手的地方,不同的是我現(xiàn)已穿上國防綠志在遠方。見面時我們一開始驚喜了一場,說這個地球太小了,是不是有緣。談話中知道她生活得并不太好,結(jié)了婚又離了。說“再見”時她笑得很勉強。“對,我們生活在緣的天空里。”我忙著給電話那頭的強做答。(這篇文章發(fā)表于《羊城晚報》04年7月3日B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