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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找誰？（上篇）

  你找誰？（上篇）文/陳梓菁“咚咚咚。”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您好，請問您需要點什么？”我打開門，迎接今天的第一位客人?！拔蚁搿挥X睡到小時候。”男人躊躇的說到。我微笑著遞給他一疊糖果和一杯汽水，作為酬勞，我看到了：小時候，這個世界的規(guī)矩還沒那么多。男人的家里以前是做手工印刷生意的，三兄妹從讀小學(xué)起，每天下午放學(xué)后都要回家?guī)兔ぷ鳌Ｓ写?，年紀(jì)尚小的男人實在按捺不住性子，想找點樂趣，便拿著彈弓，跑到家后面的田地里，對著別人放養(yǎng)在那里的牛彈石子，于是成功的，把牛的腦袋打凹進(jìn)去了一點……好在主人家不在場，他倒是機靈的趕緊跑了。以前，村里時不時會請戲班子來唱戲，每次都是臨時搭建的舞臺，等三四天后，戲都唱完了便再拆掉。小孩子基本上都聽不懂戲曲，其實也不愛聽。只是每到這種時候，會有許多商販推著小車來。有賣燒烤的、賣奶茶的、賣棉花糖、冰糖葫蘆的……小孩子哪有很多錢吶，買只五塊錢的雞翅也猶豫了許久，最后還是爸爸媽媽出來拜神時經(jīng)過了，纏著家長給自己買的。在我津津有味的看著男人的童年時，男人突然輕笑一聲，他醒了。我將他的童年故事收進(jìn)瓶子里，貼上“小時候”的標(biāo)簽。我寫了一句話在便利貼上遞給男人以后，他便離開了?！感r候是不是有過，想盡早成為頂天立地的大人呀？」“歡迎光臨。”這是今天的第二位客人，她說可以叫她阿冬。阿冬給人的第一眼印象是非常驚艷的，她燙著時下流行的大波浪卷發(fā)，圓圓的大耳環(huán)襯托著她的 臉形，五官精致，涂著鮮艷的紅唇，和手指甲是同一個顏色。“我想回到十五歲，嘲笑一下那個小古板?！卑⒍艘豢跓?，隨后緩緩地吐出煙霧。我遞給她一杯奶茶，標(biāo)準(zhǔn)糖，加冰，加珍珠。十五歲的阿冬和現(xiàn)在真是天差地別。那時的她留著齊肩短發(fā)，每天下午放學(xué)后都會和好友在奶茶店寫作業(yè)，一人點一杯珍珠奶茶就夠了。她們坐在桌子相對較長的那一桌，桌子上擺滿了試卷和練習(xí)冊，這在熱鬧的奶茶店里是非常引人注目的。時不時會有其他桌的小朋友跑來好奇的圍觀，阿冬便沖他們笑著說道：“別擔(dān)心，以后就輪到你們了。”相當(dāng)于初中生而言，那時大家唯一會去做的發(fā)型，便是拉直。村里的理發(fā)師沒那么多潮流的概念，你說把頭發(fā)拉直，就真是拉得特別筆直。頭發(fā)緊緊地貼著耳朵，看著很搞笑，不過過幾天看習(xí)慣了，羞恥感就沒那么重了。阿冬常常想，頭發(fā)黑長直不就夠了，為什么要染成其他顏色？黑色很好看呀。為什么要化妝？素顏又不丟人。為什么有的女生也會抽煙？看著不像好學(xué)生。等等。阿冬同時也想著：我以后肯定不要成為這樣的人。好友問阿冬，覺得她十八歲時會經(jīng)歷些什么？阿冬信誓旦旦的回到：“十八歲時，我一定要談一場，像小說里那樣的轟轟烈烈的初戀，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學(xué)，在高考后的暑假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好友好奇：“為什么是十八歲談初戀？”阿冬說：“十八歲就成年了，在我的理解里，成年就不算早戀了。我可不喜歡早戀?！北皇种械南銦煚C到指尖，阿冬才回過神來，將燒到尾巴的香煙捻滅。未等我開口，她便說道：“我十六歲談了場半個月的初戀，平平無奇。十七歲開始化妝，十八歲學(xué)會了抽煙，慢慢養(yǎng)成癮。考上了所普通的大專，也沒去旅行。你說，人怎么這么容易言而無信??？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慢慢變成了以前的我最討厭的樣子。”這次收錄回憶的瓶子叫做“時光里”，阿冬帶走的便利貼上，寫著她愛的那一年?！盖啻河袎K墓志銘，刻著理想和可惜。」按照以往的規(guī)矩，第三位，便是今天的最后一位客人。哦豁，看樣子是個小朋友。小朋友張大了眼睛，滿臉興奮的看著我：“你好，我想早點知道這個世界在說什么?！迸?，還是個好奇心強的小朋友。我遞了一杯速溶咖啡給她。小朋友第一次有了想快點長大的想法后，每次去奶茶店，大家都喝奶茶，她偏要點一杯“藍(lán)山咖啡”，在街道上玩耍口渴時，大家都買汽水，她就只買罐裝的雀巢咖啡。提不提神不要緊，重點是，大人都是喝咖啡的。昨天，姐姐的老板給她發(fā)了四千塊錢工資，真羨慕姐姐呀，有那么多錢花。小朋友的日記上寫著：做大人真好，每天輕輕松松的上班工作，每個月都有好多錢可以花，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我也好想快點去工作，上學(xué)太無聊了，反正上班和上學(xué)都是一樣的消耗時間，上班有錢拿，還不用每天寫作業(yè)！我突然想起幾天前有個十八歲的姑娘來過，和小朋友長相有幾分相似。當(dāng)時那個姑娘說：“我十五歲就輟學(xué)去工廠里打工，有時候老板還要我躲起來，以防有干部來工廠檢查雇傭童工。我好累啊，每天早八晚十的上下班，月休一天。真羨慕我妹妹還可以繼續(xù)讀書，無憂無慮的……”當(dāng)小朋友醒來時，依舊不知道世界上，她未曾接觸過的領(lǐng)域外的事。我看著她迷茫的眼神，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瓶子，上面貼著“未完待續(xù)”?！甘澜缯f，工作是長大了的小朋友的事情。別著急親愛的，你還小，可以慢慢長大?！菇裉鞝I業(yè)時間結(jié)束，朋友，我們明天見。 （未完待續(xù)）

  2020-08-17 20:59:22 作者:陳梓菁 來源:青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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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尋找

  高考剛結(jié)束不久，灼人的熱浪攜著刺眼火辣的日光肆虐著大地。夏至快到了，燥熱的天氣里，人們更喜歡追劇、吃冰鎮(zhèn)西瓜，如果沒有要緊事就會在家宅一天。煉獄般的高三剛剛結(jié)束，突如其來的輕松讓我感到陣陣空虛。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仿佛一只亂飛的麻雀。濱河路兩旁的行道樹長得枝繁葉茂，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地面的點點光斑隨微風(fēng)搖曳著?？帐幨幍慕值郎吓紶枙龅揭粌蓚€行人，低頭盯著手機，急匆匆的走著。只有麻雀和蟬在肆無忌憚地聒噪，給這個沉寂的天地間平添了一絲煩囂。晌午的濱河路喪失了城市應(yīng)有的朝氣，整條街道都顯得那么冷清、沉悶。青城大概只有龍山公園是避暑的好地方吧，那里一定別有洞天?！鞍?？龍山公園據(jù)說要翻修了，也不知要整修成什么樣子”。人總是有意無意地排斥新事物，自然我也不例外。我還是去看看公園吧。這個公園坐落于龍山頂上，上山的路被修繕的如盤山公路般蜿蜒蛇行。一段石梯連接著山腳與半山腰，這是一條早年用橫石片插起的路，時過境遷，當(dāng)初堅硬的石梯已變得坑坑洼洼，石階粗糙的表面也被磨得光亮。剛上石梯不久，兩旁郁郁蔥蔥的枝葉便把陽光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宛如為國王遮風(fēng)避雨的衛(wèi)士。從山腰上吹來的陣陣涼風(fēng)頓時讓人心曠神怡。停在半山腰的是一處涼亭，供爬累的人們休息用。我閑暇的時候經(jīng)常來這里，感覺它像一個步入暮年的老人，每一次拜訪它，它都比之前更為蒼老。昔日的端莊的大紅色也盡數(shù)褪去。支撐涼亭的柱子上刻有些模糊不清的文字，大概是朋友、情侶間紀(jì)念彼此的話吧。山頂是一片開闊地，剛登上山頂，映入眼簾的是各式各樣的健身器具。周圍環(huán)繞著一片大草坪，一棵棵松樹錯落有致地站立著，點綴著這片綠色汪洋。在開闊地的盡頭自然而然地留出一個口連接著大路。道路清理的一塵不染，旁邊的灌木叢高過頭頂。少女們打著遮陽傘三三兩兩的走在一起，瓷白色的大腿格外顯眼，即使是中年女人也穿著一襲長裙施施而行。這宛如迷宮一樣的布置會縮窄人的視線，讓人對下一刻一無所知。忽然，一群小孩子追逐追逐打鬧的身影疾馳而過，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手里舉著風(fēng)車一顛一顛地走著，時不時還晃出一對嬉笑怒罵的情侶。真是羨煞旁人，我還是走小路吧。盛夏的暖風(fēng)徐徐吹過，楊樹茂密的枝葉窸窸窣窣地應(yīng)和著。曲徑通幽，小路的拐角突出來的一片地上坐著一張三個石凳圍繞著的石桌。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坐在最外邊的石凳上，整個身軀都背對著路人，一條發(fā)白長褲格外引人注目。石桌上擺放著一局象棋?！班?？她在和自己對弈?她為什么坐得這么詭異？”我好奇地湊過去，悄悄坐在最里面的石凳上。山頂?shù)臏囟缺壬较碌鸵恍?，身上的汗液還沒有干透，褲子里悶熱潮濕，一屁股坐下，頓覺舒服極了。那石凳好似一個高潔的隱士，本以為會它會散發(fā)些許溫?zé)幔涣暇谷绫闱鍥觥！罢嫱纯?！”我心道。快意過后，我便開始打量這位女士。她枯黃干燥的頭發(fā)打理的整整齊齊，秩序井然地披散在腦后。額頭前垂下厚厚的劉海，掩蓋住眉毛，穿著一件黑色長袖。一雙蠟黃色的手在擺弄著棋子。雙馬過河很是危險，她拿起車回防。“哎？阿姨，你的車走馬腿上了?！蔽胰炭〔唤卣f。她被突如其來的話嚇到，猛地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露出一絲尷尬的微笑，又趕緊把頭埋下去。僅和我互望了一瞬間，目光就迅速飄開了。在那短促一瞥的中，我注意見她的臉——黑黝黝的面頰深深的陷下去。一對不大不小的眼睛宛如兔子躲避獵人的追捕一樣竭力回避別人的目光，一有對視便驚惶失措?！罢媸莻€奇怪的人！我究竟是有多恐怖，把你嚇成這樣？真是莫名其妙，因為我長得普通？就你這樣子還是外協(xié)的？呵，難怪這天氣你還穿這么多，還背對著人坐著，果然是丑人多作怪?！蔽腋拐u道?！芭秪我不會下。”她緩緩地說。“一直喜歡象棋，可下了幾十年還是和初學(xué)者一樣。”“游戲而已”說完，我便欲起身離開?！笆前?，全當(dāng)娛樂。”她柔情似水的語氣宛如豆蔻少女一樣溫柔可人。我扭了扭腰，又坐了下來?！翱墒牵⒁?，你為什么一個人下棋？朋友還沒來嗎？”“沒有，就剩我一個啦?！薄耙粋€人不無聊嗎？”“習(xí)慣了。”翻涌的熱浪在這一襲蔭涼下煙消云散，在這片小小的世外桃源里她向我講述了她自己?；貞浬厝A，我這個書念得太艱難了。早在我小學(xué)畢業(yè)之前，就對即將到來的初中生活滿懷期待。那時的印象里上初中的哥哥姐姐一定很懂事，一天到晚地卯足勁學(xué)習(xí)。我很厭惡當(dāng)前的環(huán)境，臨近畢業(yè)，班里的學(xué)習(xí)氛圍很差，考不上的就放棄了，每天埋頭睡覺，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好學(xué)生在用功讀書。感覺這不像學(xué)習(xí)的地方。從前老師管得嚴(yán)，課上少有人搗亂，即便是有人走神，老師也會把他叫回來，現(xiàn)在老師也不管了，每天講完課就走。六年前師生間一起談笑風(fēng)生的日子一去不返，真是令人感慨。小學(xué)的最后時光就這樣緩緩淌去。走出小考考場，仿佛剛戰(zhàn)斗完的士兵，如釋重?fù)?dān)，真是輕松極了。一出學(xué)校大門，放眼望去，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盡是些等待焦灼的家長，本來這是一片空曠地，竟因此而嗅到一絲濕潤的空氣。耳邊時不時傳來“考的怎么樣、發(fā)揮好了嗎”之類的問候。我不緊不慢地找父母，終于在天橋旁聽到媽媽喚我的名字。“寶珠，終于考完了，發(fā)揮的不錯吧？好好放松一下，媽媽帶你去吃好吃的?！眿寢寶g欣鼓舞地說著，好像考完試、卸下重?fù)?dān)的是她。還沒等我回答，她就拉著我過了天橋，在馬路旁打了輛的士。媽媽平時非常注重養(yǎng)生，很少開葷，在家常吃小蔥拌豆腐、豆角燒茄子之類的素菜，今天卻破天荒的為我點了一個魚香肉絲。之后的日子沒有考前的轟轟烈烈。平平淡淡一天又一天，就像涓涓細(xì)流一樣靜靜流淌。在開學(xué)前不久，我還在想象我心馳神往的初中生活。聽大人們說上初中很累的，每天要學(xué)十幾個小時。不過沒關(guān)系，我不怕累。記得小時候不愛學(xué)習(xí)，每天就知道玩。后來，有一次班主任開家長會，結(jié)束后一大群家長圍在一個小女孩兒身旁。“這孩子考的真好”“不知道人家父母怎么教的，改天得問問人家，多好的孩子。”……人們對著她交口稱贊，溢美之詞不絕于耳。我就坐在她旁邊，心里五味雜陳，畢竟我考的不好?；丶抑髬寢尵烷_始叫罵了，然后又是一頓懲戒性的毒打。其實，我當(dāng)時就能理解媽媽——因為她是我的數(shù)學(xué)老師。別人的孩子都能教好，而自己的卻這么差勁，相信換誰都不好受吧。她是多么希望我優(yōu)秀啊，當(dāng)初她帶的四年級，學(xué)生到了那個年紀(jì)大都比較聽話，不像二年級的淘氣包一樣愛搗蛋，她卻主動要求和我的老師換班帶——目的就是為了我。從那以后我就開始認(rèn)真學(xué)習(xí)，起碼不能讓媽媽丟臉。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學(xué)習(xí)是為自己有更好的將來。開學(xué)的前一天有個新生見面會，未知和期待不斷擾亂著我的思緒。第一次見面，去晚了會很尷尬的?！斑?，看來我來的太早了?！苯淌依锞臀乙粋€人。黑板上用美術(shù)字寫的“125 后會有期”幾個大字格外顯眼。畫的像朵花一樣，一定是段很美好的回憶吧。桌子七零八落的擺放著，上面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待會兒再打掃會耽誤時間的，那就我來收拾吧。掃帚和拖布來回?fù)]舞，忙活了四十多分鐘，再把桌子擺放好，教室終于煥然一新了。第一個到的是班主任?！鞍?？教室這么干凈呀，是你打掃的嗎？”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進(jìn)來?！班培拧蔽易诘谝慌砰T旁邊驕傲地點點頭。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感覺很刺耳，讓我聯(lián)想到豆腐西施，她那時大約二十七八的年紀(jì)，聲音和她的年齡很是不符。肩膀跨了一個精致的包包，快步走到講臺上，身影干練瀟灑，絲毫不拖泥帶水，緊接著就把包放在講桌上。一定是個精明強干、雷厲風(fēng)行的老師。她穿著一身粉色連衣裙，身材十分勻稱。皮膚黝黑，容貌本算不上難看，但一雙黑漆似的眼珠在小小的斜三角形眼眶里來回打轉(zhuǎn)顯得極是詭異?！罢婧?，你叫什么名字呀？”“王薇薇。老師，你呢？”“我叫張淑嫻。”我和她一句接一句地聊著，她閃耀的黑眼珠一直注視著我，說到要緊處還不忘給我一個會心的微笑。她真的好溫柔，說話慢條斯理、不溫不火，舉止相當(dāng)?shù)皿w。那一刻覺得她好迷人，不是因為她長得合我的胃口，而是因為她優(yōu)雅的風(fēng)姿和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柔情蜜意。之后，學(xué)生便陸陸續(xù)續(xù)地來了。她簡單地介紹了自己，俏皮的語氣溫婉可人，站在我們面前的仿佛是一個平易近人大姐姐，而不是一個古板嚴(yán)肅的老師。然后便一本正經(jīng)地宣布學(xué)生守則，當(dāng)她說到女生必須留短發(fā)時，臺下一片嘩然?！鞍。堪パ?，怎么可以這樣？我剛留長的頭發(fā)。唉，心疼?！闭?dāng)我沉浸在苦悶中無法自拔，一聲嘹亮尖細(xì)的嗓門又將我拉回現(xiàn)實?！皝?！現(xiàn)在進(jìn)入下一個環(huán)節(jié)，請大家上臺做自我介紹。大家知道今天誰打掃的衛(wèi)生嗎？是這位小姑娘，那就先從優(yōu)秀的人開始吧。”“哎呀哎呀，之前從來沒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過話，我該怎么開場呢？”講臺離我就幾步遠(yuǎn)，我慢吞吞地走出去，緊張地思索著該這么介紹自己。眼看就要到講臺，然而腦袋里除了“大家好，我叫王薇薇，來自青城，喜歡看書”這幾句之外再也想不出別的。果不其然，說完這幾句后，腦袋就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了半天卻吐不出一個字。大家一陣哄堂大笑，班主任也忍俊不禁，露出兩排皓白的牙齒?！稗鞭北容^害羞啊，不過，小姑娘嘛，害羞點也正常，但以后一定要把性格放開。好了，請下一位同學(xué)……”同學(xué)們一個接一個，大方自如、侃侃而談，有的甚至跳了一支舞，毫不掩飾自己的優(yōu)秀。我看的臉一陣通紅?！昂?！都怪媽媽，向來都是她包辦一切，在家我連一次洗襪子都沒有機會，要是她沒這么溺愛我該多好啊，我應(yīng)該會和他們一樣吧?！睕]過多久，同學(xué)介紹完了，班主任說了些結(jié)束語。我看了看手表，快十點了，該回家了吧。其實學(xué)校離家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來回一趟得四十分鐘，還得穿過一個十字路口。我本來計劃著住校，媽媽卻堅決不同意——嫌學(xué)校的飯菜單調(diào)。又因為我睡眠不好，稍有些風(fēng)吹草動就會被驚醒，所以住宿舍會影響我休息，進(jìn)而影響學(xué)習(xí)。還有我不會照顧自己，沒洗過衣服，沒洗過襪子，甚至連鞋都沒刷過，這些習(xí)慣都得從小培養(yǎng)，現(xiàn)在以學(xué)習(xí)為重，應(yīng)該是來不及了，所以還是走讀吧，由她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我聽了真是哭笑不得?！斑€是找媽媽商量一下吧，畢竟我都這么大了，學(xué)會照顧自己是應(yīng)該的。該怎么和她說呢？”正在我努力思索中忽然聽到了媽媽的聲音——她居然來接我？我怔了一下，站在原地。如果我還在上二年級，一定會興高采烈地?fù)溥^去吧?！皩氈?，見過新同學(xué)了吧，我聽你阿姨說初中每天7點上早讀，得盡快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呀?！蔽也]有接話，只是默默地走著。“八成她是不會同意的。”

  2020-02-29 12:03:57 作者:青檸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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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河迷案一

   商河迷案 “叮鈴鈴~”寂靜的寒夜里響起一陣手機鈴聲，撐著胳膊肘打盹的陳頓被嚇得抖了個機靈。這半夜的手機鈴響起來一準(zhǔn)沒什么好事，陳頓馬上看了一眼，困意就消散得無影無蹤?！袄罹帧！标愵D恭敬喊道“陳頓，孫集鄉(xiāng)機井里發(fā)現(xiàn)一具無名尸，情況有些蹊蹺，你馬上成立專案組去調(diào)查，要什么人你直接跟我說?！薄笆?！”陳頓應(yīng)得很快，但是話鋒一轉(zhuǎn)，有些諂媚道“李局，你也知道，我呢，是個很知足的人，我也只要一個要求，老搭檔!”“知足？你小子，你的搭檔都是些什么貨色你不知道？古立之這次怕是不行了，早被調(diào)到別的組去了，孫國豪那些人還要靠我腆著這張老臉去要,我的臉皮早就被磨光了你小子知道嗎？”“那行不行嘛，李局~”陳頓撒嬌道“得得得，您別惡心我了，我去要行了吧。你先去孫集鄉(xiāng)了解情況，人我馬上給你調(diào)?！薄昂绵?！”陳頓掛掉電話就馬上驅(qū)車前往商河孫集鄉(xiāng)，他有預(yù)感，這次的事情應(yīng)該不簡單，不然怎么會請到他？估計那幫老家伙早就坐不住了，哈哈。  越往孫集鄉(xiāng)走，霧就越大。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這案件一樣，是一團迷?！八勒呤且幻行裕w高度腐敗，找不到任何表明身份的物件，身份不詳。死亡時間，死因法醫(yī)正在鑒定，目前不詳?！薄绑w貌特征呢？”陳頓皺著眉頭問“法醫(yī)鑒定中，不詳。”報告的小干警聲音不自覺減弱了。陳頓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皺眉質(zhì)問道：“案發(fā)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四五個小時了，你們就知道死的是個男的？，然后丟給我們一大堆不詳？你們干什么吃的！”陳頓音量不自覺提高，嚇得小干警聲都顫了，小聲嘀咕道“尸體太爛了，真的很難鑒定......”“唉，算了算了，說你也沒用，你去忙吧！”陳頓不耐煩地擺擺手，轉(zhuǎn)頭就給孫建國打電話?！袄蠈O，你怎么還沒到呢？你再不來，我都快瞎了?！标愵D一接通電話就一陣吐槽?！拔荫R上就到停尸點了，一個半小時后給你答復(fù)?！币蝗缂韧潇o沉著的聲音“還是你靠譜啊，我等著了?。　标愵D開心地答道 孫國豪掛掉電話，擰著眉頭觀察眼前的這具尸體。尸體長期泡在水里，早已高度腐敗，散發(fā)著刺鼻的惡臭，坑坑洼洼的，皮膚潰爛得不成樣子。整個軀干被泡發(fā)的腫脹不已，光憑借肉眼看不出之前的體態(tài)，需要抽取體脂確定體型?！跋睦R上抽取體脂進(jìn)行化驗。”孫國豪吩咐道?！暗昧睿O法醫(yī)?！毕睦麘?yīng)得俏皮，孫國豪忍不住抿著嘴笑了一下。片刻又轉(zhuǎn)眸凝視這局尸體，五官之中眼球脫落，眼眶被水泡發(fā)得近乎橢圓，幾乎看不出形狀，要不是多年的鑒定經(jīng)驗以及忍著惡心捂緊鼻子靠的那么近的毅力，就看不出上框那個接近平角的鈍角了。這個人生前應(yīng)該是三角眼。鼻子盡管腫得很大，但是鼻梁很低，是個塌鼻子。嘴巴的形狀已經(jīng)完全潰爛，但是其下方一顆黑痣還幸存。三角眼，塌鼻梁，嘴巴下方有顆黑痣是目前僅有的面部特征，再加上身高還有體型的話，基本上可以確定死者的體貌特征。孫國豪舉起解剖刀，割開一處皮肉組織，皮肉組織液化，呈現(xiàn)黑色，脂肪層已經(jīng)變成了尸蠟，呈現(xiàn)綠色，他盯著這層尸蠟仔細(xì)察看，照這個變質(zhì)程度，至少已經(jīng)死亡半年以上。半年以前，死亡時間大致是2011年1月左右。麻煩的是死因，外表根本看不出致命傷，只有憑借骨架的損傷情況才可以確定是自殺還是他殺。外表看不出來的致命傷，一般是鈍器造成的內(nèi)部傷害，這樣的傷害一般會在頭部才足以致命。這樣想著，孫國豪慢慢踱步到死者的頭部，他沒有馬上動手，而是蹲在那里安安靜靜地觀察。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還有半個小時就是和老陳約定的時間了。孫國豪終于站起來了，嘶~，腿麻了。孫國豪跺了跺腳，扭了扭腰，閉著眼睛伸了個懶腰。睜開眼睛的瞬間，他的解剖刀已經(jīng)精準(zhǔn)地落到頭頂偏右二十度左右的位置，剛才他看了很久就是在找這樣一處不尋常的輕微凹陷。機井里面有水，死者如果是投井自殺的話，那就會溺死，頭骨不會有損傷。但是如果是他殺就不一樣了，頭骨會有凹陷或者裂痕。如果是致命傷的話，頭骨的變化會很明顯，但是呈現(xiàn)到體表變化就會十分微小，更何況是泡爛了的尸體。盲目解剖會非常耗費時間，繼而會使法醫(yī)喪失耐心，為了早早了事而草草了事，估計這要不是在他手里，八成會確定為自殺，早早收場。倒不如仔細(xì)觀察，大致確定傷害位置之后再動手，不過這種操作的確需要過人的眼力。不巧，這點能力他還是有的。隨著解剖刀的一層層深入，頭骨的輪廓漸漸清晰，不一會兒，這個部分的頭骨就顯現(xiàn)出來了。“哇，孫法醫(yī)的手速果然了得，鼓掌！”一旁，負(fù)責(zé)體脂化驗的夏利也已經(jīng)回來，正好碰上孫國豪解剖完畢?！笆裁大w型大概？”孫國豪盯著頭骨，頭也不抬地問道。“微胖。”夏利答道。“算一下身高，然后打電話給老陳?！睂O國豪一邊吩咐著，一邊抬起手看了下手表，一個半小時，剛剛好?！昂绵?”夏利一邊答應(yīng)著，一邊拿起卷尺估算死者身高，還不忘八卦一下：“孫法醫(yī)，是自殺還是他殺?。俊睂O國豪一邊洗手一邊說：“你去看看頭骨，一目了然的?！毕睦嵠嵉乇嫩Q去看，“哇，有裂痕耶！所以是他殺？”“對，機井里面半年前也一樣有水的話，就可以確定是他殺了?！睂O國豪頓了一下，問：“看完了嗎？”“看完了啊?！毕睦鸬?，有點疑惑孫法醫(yī)為什么突然這么問?！澳蔷涂p上吧！”孫國豪說得漫不經(jīng)心?！鞍?？我縫？！”夏利滿臉都寫著抗拒“尊重死者嘛!怎么？師傅的話都不聽了嗎？”孫國豪說得振振有詞。“不要啊，師傅，孫法醫(yī)，這也太惡心了。我....”“叮鈴鈴~”電話響得很適時，孫國豪就一臉我很無奈我也幫不了你的表情走開了，只剩夏利在原地哭喪著個臉。

  2019-08-28 16:32:27 作者:陳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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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哥和他的不良少年們（二）

  狗哥戀愛了。不對，是暗戀，但是大家都看出來了。他喜歡班上的團支書劉倩同學(xué)，扎著個馬尾，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但是塌鼻梁的女孩。誰也不知道為什么狗哥會突然喜歡這號人物，畢竟團支書這種級別的班干部可是萬惡班主任的心腹啊。狗哥追人的方式很是含蓄，他每天早上，午間都會比平時更早到班上，偷偷在劉倩的桌洞里塞幾顆水果糖，有時候是兩顆，有時候是四顆，總之，肯定是雙數(shù)。因為此時在另一邊，團支書的同桌兼閨蜜的桌洞里面就會出現(xiàn)單數(shù)的糖果。此外，狗哥像所有的幼稚的初中小男生一樣，專門調(diào)侃欺負(fù)劉倩，樂此不疲。  狗哥喜歡劉倩，劉倩也喜歡狗哥，大家都是這樣認(rèn)為的。劉倩每次吃糖時的微妙表情，和被狗哥欺負(fù)時的氣急敗壞中帶著的點點羞澀，大家都看在眼里。于是，三個月后，放寒假之前。狗哥在兄弟們的鼓勵下，終于鼓足勇氣給劉倩寫了封情書，一張皺巴巴的筆記本活頁紙上用歪歪斜斜的字體寫了兩行字：我中意你，做我女朋友好嗎？落款：阿狗。狗哥特意選了他值日的那天放學(xué)后，帶了一群兄弟壯膽，在教室里等劉倩。那是周二，最后一節(jié)課剛好是班會課，劉倩被炮哥叫走了。狗哥這一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做了一整套值日，一群不良少年將課室打掃得干干凈凈。他們正準(zhǔn)備去倒垃圾，劉倩回來了。那女孩走到座位上一眼就看見了那封情書，是用那種疊情書專用疊紙方法疊成的，正安靜地躺在她的書包上。  女孩近前，像撇垃圾一樣撇掉了那張紙，然后背起書包往教室門口走。剛到門口，不出意外地被狗哥的兄弟伸手?jǐn)r住了。劉倩低著頭，不動彈也不說話?！胺潘摺！卑肷?，狗哥說。第二天，狗哥遲到了。不巧，第一節(jié)課就是炮哥的歷史課。狗哥喊了聲報告，就邁腿進(jìn)來。炮哥寒著臉，讓狗哥出去教室外邊罰站，狗哥乖乖地去了。炮哥借機強調(diào)紀(jì)律，末了還特意強調(diào)了不許早戀，最后加上一句：“有些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得美！”說得劉倩低下了頭。說完，教室外就飛進(jìn)一道身影，來人一腳踹到炮哥身上，“嘭！”炮哥被這猝不及防的攻擊踹得失去重心，身體搖擺幾下后一屁墩坐到地上。狗哥正打算上演逃跑戲碼，卻被叫住了“李旺！”，是劉倩。一愣神的功夫，魁梧的炮哥已經(jīng)拎住狗哥，狗哥臉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掛了紅。還沒來得及掙扎又被扔到地上，幾只灰鞋印赫然印在黑色的T恤上。狗哥被叫家長了。狗哥的奶奶，白發(fā)蒼蒼的佝僂著背的一個老太太不斷地彎著不能再彎的腰給炮哥道歉，求學(xué)校不要開除狗哥，那時候還沒有九年義務(wù)教育。狗哥的中學(xué)，當(dāng)然不是他自己考的，是父母找了關(guān)系買的。狗哥的父母，在狗哥剛上初中時就離婚了，只有奶奶帶著狗哥。少年第一次紅了眼睛，在一旁看著奶奶低聲下氣。炮哥也有些過意不去，就說算了。后來狗哥得了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并被調(diào)去別的班。 事情好像就這么過去了，寒假過后，狗哥離開了原來的班級。炮哥擔(dān)心別的不良少年借題發(fā)揮，特意抓了幾個吸煙、遲到、早退的不良少年殺雞儆猴，甩了他們幾巴掌。炮哥的班上沒出什么亂子，他以為自己的雷霆手段奏效了。除了有幾次，炮哥騎著老鳳凰回家時，總覺得那路有點不對勁。幾個月后，臨近期末考的某個星期五，炮哥被人打了，直接進(jìn)了醫(yī)院，一只眼沒保住，瞎了。聽說那天放學(xué)后下起了暴雨，炮哥穿著雨衣，騎著老鳳凰走在回家路上最泥濘的一段土路上。因為下雨，路面上都是積水，炮哥的老鳳凰一個輪子卡進(jìn)了一個泥坑里，輪子一歪摔在了地上。緊接著沖上來三五個人，還沒等炮哥看清他們的臉，一個蛇皮袋就套住了炮哥的腦袋，“bang！”一鐵棍直接正面招呼上炮哥的腦袋，“??！”炮哥慘叫一聲，伸手想去捂疼得似乎要裂開的左眼，被人一把抓住，推在地上。接著炮哥聽到有人吼了一嗓子：“說了別打頭！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接著就是一段亂棍橫七豎八地砸在炮哥結(jié)實的身體上。炮哥只好雙手抱頭，右側(cè)著躺進(jìn)泥漿里。他只感覺左眼火辣辣的，蛇皮袋縫隙里透進(jìn)來的光變得模糊不清。十幾分鐘之后，毆打終于結(jié)束，炮哥疼得在地上起不來。好在家人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及時趕來把炮哥送進(jìn)了醫(yī)院，做了手術(shù)，左眼沒保住，據(jù)說是做了切除，不幸中的萬幸是沒傷著腦子。家人忿忿地報了警，警察來醫(yī)院做調(diào)查，炮哥說不知道是誰，只知道是幾個混混，一副云淡風(fēng)輕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態(tài)度。坊間都傳這是狗哥的手筆，炮哥不置可否，警察問他，他有些好笑地說那是我學(xué)生，怎么可能呢？那個時代沒有監(jiān)控，這件事因為炮哥的不配合，無疾而終。狗哥在第二年的九月沒來上學(xué)，大家都說狗哥是做賊心虛，但是在不良少年們眼中，打了老師這種罪名簡直就像是加冕一樣，狗哥的名聲從此更盛了。炮哥經(jīng)過暑假兩個月的修養(yǎng)，身殘志堅地繼續(xù)上班。此事過后，炮哥的規(guī)矩也變了，變松了。他再也沒有動手打過學(xué)生，最多就是罰站罰抄罰洗廁所。更多的時候，炮哥和不良少年們變得有商有量，從此之后，炮哥班上的不良少年們再也沒出過大亂子，除了上課睡覺，偶爾遲到，發(fā)型非主流之外。學(xué)校里的不良少年哪個老師都不服，就給炮哥面子，因為這一著，炮哥成了學(xué)校的德育主任，繼續(xù)跟不良少年斗智斗勇。而不良少年們這么給炮哥面子，背后的緣由眾說紛紜。其中流傳最盛的就是有兩個：一：炮哥瞎了的那只眼怪可怕的，被他盯著十分不好受。二：相傳狗哥離開前，對著他那幫兄弟說了句話：他是我老師，你們看著辦。對了，狗哥現(xiàn)在開起了煙花爆竹店，因為很有人脈，生意好到不行。

  2019-08-17 18:37:12 作者:陳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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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哥和他的不良少年們

  炮哥是我八年級的年級主任，因為諢名太過響亮，學(xué)生們幾乎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好學(xué)生在他面前乖乖稱一句老師，不良少年們也尊稱一句炮哥，“冥頑不靈”的不良少年到了他的面前居然變得有商有量。炮哥是一個中年肥胖男老師，教歷史的。一身棕黃皮膚，有啤酒肚，體格十分魁梧。他總穿一件條紋Polo衫，灰黑兩色不斷替換，褲子也總是土黃色的西裝褲，天冷了就再加一件黑色中年夾克衫，平平無奇的老師扮相。長相也是平平無奇，一張典型的胖子臉，不過黑些，鼻梁上一架茶色眼鏡。除此之外無可說處。但是，我們誰也沒有看過炮哥的眼睛，他的眼睛總是藏在那副晦暗不明的茶色鏡片后面，看不清。誰也不知道那到底是近視眼鏡還是墨鏡，它不像近視眼鏡那般透明，帶了不少濁色，但又不像墨鏡那樣完全擋住眼睛。炮哥的眼睛就總是在那幅鏡片下隱隱約約，只看得見模糊的眼眶輪廓。但是我們都知道，他的一只眼是瞎了的。有人說那是只空眼眶，也有人說那里是只死眼，甚至有人說那只空眼眶里是只替換的狗眼！總之大家都知道那只眼睛都是看不見的，至于為什么看不見，大家心里都有些譜。 我讀書的那些年，覺得炮哥完全是徒有虛名。因為他一點也不火爆，反而是幽默和藹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只要他不發(fā)火。炮哥發(fā)火時，他既不吼，也不拍桌子，只是抱著手，那晦暗不明的眼睛在污濁的鏡片背后盯著你，有時候陽光照過來，那只亮著的獨眼就在鏡片下射出寒光，但是另一只眼還是烏黑地隱在鏡片后面，讓人不敢看清，只好低頭。然而，炮哥是極少發(fā)火的，他總是可以三言兩語就擺平那些不良少年，讓他們樂意聽話，甚至是努力學(xué)習(xí)。那時有個奇怪的現(xiàn)象，年級上有幾個刺頭，吸煙只敢在廁所，打架只敢在校外，紋身只敢在背上，上網(wǎng)吧只敢在周末晚上，門門功課倒數(shù)，唯獨歷史這門課學(xué)得好。歷史書每一頁都能背出來，歷史練習(xí)冊每一頁都寫得滿滿的，每每都能考上八十多分，勤勤懇懇幫忙維持班上的秩序。堪稱史上最乖不良少年，他們是炮哥班上的。炮哥早年的事跡，一開始就是從他們口中流傳出來的。那是兩千零二年，炮哥剛當(dāng)上老師不久，就得了“炮哥”這名號。青年炮哥年輕氣盛，脾氣爆，身材健碩魁梧，像串炮仗一樣，一點就著。他一來就當(dāng)了班主任，一當(dāng)上班主任就制定了一攬子規(guī)矩：不許遲到早退，不許吸煙，不許燙頭（當(dāng)年流行殺馬特），午休要保持安靜，課堂上不能搗亂，睡覺也禁止。一旦違反，輕則掃廁所罰站，重則臉上掛彩。因為炮哥脾氣火爆，還因為那魁梧健碩的身材帶來的陰影，開始的幾周大家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守著規(guī)矩，班里的不良少年們也持觀望態(tài)度，即使犯錯也速速認(rèn)慫。一時間，天下太平，一派清明景象。炮哥班上有個不良少年頭頭——狗哥。狗哥，名李旺，奶奶取的賤名，是個痞痞的少年。皮膚很白，身材修長，但瘦，像個竹竿。頭發(fā)也總是長長地斜在臉上，遮住一只眼睛。狗哥雖然瘦，但是受到弟兄們追捧總有理由，他為人十分仗義，這是一；有個絕技——跑得賊快，這是二！所以他打人，一招制敵，打完就跑，沒人追得上他。有些人好不容易追上了，看到狗哥背后的一群人，也只敢指著狗哥，扔下一句：“你給我等著！”就跑走了。這時候，狗哥總會賤賤地吹起口哨，而他的那些兄弟們則負(fù)責(zé)做作地大笑。但許多時候，狗哥簡直有辱不良少年的名號，他不喜歡吸煙，說嗆得慌。每天起得很早，到學(xué)校也很早。從來也不主動欺負(fù)人，他打架往往是因為他兄弟，而他本人幾乎從來不惹事。他罩著班上的同學(xué)，不許別的班的不良少年欺負(fù)本班同學(xué)，嘴上說著要收保護費，但是不是狗哥忘記收，就是同學(xué)忘記帶，說下次一起交。后來他嫌麻煩，保護費遂作罷。狗哥調(diào)皮，見到老師會大聲問好，有時候還會夸張地鞠躬，把老師嚇一跳?？梢哉f，友愛同學(xué)，尊敬師長，不遲到不早退，除了上課愛睡覺、無心向?qū)W之外，幾乎沒有不良嗜好。狗哥人緣很好，不止是不良少年，幾乎全班同學(xué)都喜歡狗哥。甚至家里買好吃的，有時都會想著給狗哥帶一個。但是，炮哥不喜歡狗哥。因為他上課老是睡覺，又不學(xué)習(xí)。實際上，炮哥討厭所有不良少年，但是他最討厭狗哥，即使狗哥除了上課睡覺幾乎不犯事。因為在炮哥眼里，狗哥是個迷惑性很大的不良少年，很可能會把他的好學(xué)生帶壞。炮哥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狗哥的魅力確實不小。初中時代的女生都會喜歡這種壞壞的男生，特別是成績好的女生，這好像是固定搭配，就像是九把刀筆下的柯景騰和沈佳宜。狗哥沒有柯景騰那么帥，長相一般，但身上有一股類似張一山那樣的痞氣。最吸引女孩子的應(yīng)該是那一雙手，修長白皙。喜歡狗哥的女孩子不少，但是狗哥一個也看不上眼。那天班上輪到狗哥做值日，他打算直接把垃圾筐里的垃圾倒掉就走人。狗哥一手揣兜，一手拎起垃圾筐一邊的耳眼，那碩大的竹筐就斜斜的掛靠在他身體的一邊，框里掉出幾張破紙，狗哥也不打算撿，只直直地前進(jìn)。但是狗哥被叫住了，他不耐煩地停下腳步，一回頭就看見有個女的迅速彎腰撿起那些紙，然后走過來提住另一邊的耳眼，然后才把紙放進(jìn)框里。女同學(xué)用眼神表示要幫狗哥一起倒垃圾，狗哥臉一紅，覺得受到了侮辱，要一個女的幫忙，豈不是太損男子漢威風(fēng)！他一把扯過垃圾筐，兩手抓住耳眼，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順順溜溜地把垃圾筐抬下去了。

  2019-08-17 18:35:12 作者:陳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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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親記

  相親記（一）我那年過半百的小姑姑把頭發(fā)都愁得半白半黃，又特意去街邊的理發(fā)店染得黑光油亮的。因為要給她那三十多歲的老兒子相親，這就不能不整得精神些。她的眉間近日來越來越多皺紋，臉上時不時露出些苦楚又無奈的神情，嘴巴時不時皺一皺，時時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特別是在兒子相親的時候。在我們這座閉塞的小山城，最多像我大堂兄這樣的光棍。三十好幾的歲數(shù)，聽著一年一年的鞭炮聲，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心里越來越焦急，只好舔著臉參加一場又一場的相親，希望能從剩下的女子中找個四肢健全、口齒清晰、有自理能力的婦女。便不論對方家世如何，年紀(jì)幾何，品相如何，學(xué)問多少，這便能結(jié)成一對，只為繁衍后代計而已。大堂兄現(xiàn)年三十三歲，雙親均已年過半百。因小時讀書不多，小學(xué)五年級畢業(yè)，只略識得幾個字而已，便只好從事泥瓦匠的工作。黃天日更曬，他又是個不愛惜自個兒的主兒，便由得天曬，從不戴草帽，曬得越發(fā)赤黃，讓他那本就不周正的五官更顯得不周正了。憑良心話講，要說大堂兄的五官也不至于很差，眼睛不大不小夠看了，眉毛有些劍眉的勢頭卻是短了些，鼻頭大大的，端居于高高的兩顴之間?？赡苁莾娠E過高的緣故，大堂兄咧嘴一笑時，露出那口因為常年吸煙而發(fā)黃至于發(fā)黑的牙齒，吊著的笑顯得眼睛更小了，有些賊眉鼠眼的感覺。所以我很是害怕他這樣笑，幸而他不經(jīng)常笑，我也就寬心許多，偏小姑姑要說他木頭似的，難怪討不到老婆。說起來，大堂兄平生最發(fā)愁的事，該屬討老婆了。不僅大堂兄本人愁，小姑姑姑丈老兩口愁，大姑姑愁，我家愁，小叔叔家愁，就連那三姑六婆，七大嬸八大姨也是愁得不行。這也不是說大堂兄家人緣有多好，前述兩種是真的愁，后述幾種總就在愁之中又多了幾分八卦看戲的意味了。大堂兄依著小姑姑小姑丈半生又作包工頭又作泥水匠師傅的打拼，也是攢起了娶媳婦的家當(dāng)?shù)摹Ｏ仁且惠v五菱宏光的面包車，后來變成了一輛銀灰色小轎車，兩幢二層農(nóng)村小平房，這在我們這座并不富裕的小鄉(xiāng)村已經(jīng)算的是中上。說出來那也是頗有些自豪的。然而，大堂兄的相親事業(yè)卻是一波三折，其跌宕曲折以至于到了頗可以為各位看客一看的地步。初時，大堂兄也曾像許許多多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一般，出去闖蕩過。在我記憶的最初，大堂兄也算得上是“衣錦還鄉(xiāng)”，那時的他皮膚白皙，西裝革履，頗有些玉樹臨風(fēng)的意思。雖是有小時我矮小的緣故，但是皮膚白皙西裝革履是不會錯的。也是因著這樣，小姑姑家當(dāng)時并不很焦慮大堂兄討老婆的問題。時間從大堂兄的皺紋里一一爬過，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溝壑，日頭一日日從他頭頂爬過，把他白皙的皮膚曬得越發(fā)赤黃，不知道什么時候吸上的煙，將他的牙齒也熏得黃黑。大概是27歲開始，小姑姑急了，愁上了大堂兄的婚事，于是便各處去托著七大姑八大姨，讓她們代為留意著，哪家姑娘合適，幫著介紹著。這個合適，最初是很挑的。首先得要是生肖合得來的，大堂兄屬虎，必得跟屬豬的姑娘才合得來，別的生肖一概沒門兒。不僅僅是他兩人的生肖要合，最好也是要合家中各個成員生肖，即使做不到和家里人的生肖都合，那至少也不能相沖。這在小姑姑心里就有一個生肖盤，媒人說姑娘年齡時，小姑姑便在心里噼噼啪啪地算著，合不合她一下就算出來了。這可關(guān)乎著一家人以后能不能和睦相處，非常重要！最初的時候，便是這個原因，小姑姑對著許多未及見面的姑娘搖了頭。第二個合適，便是要身高合適。太矮的可不行，在這一點上堂兄與姑姑的意見是一致的。在最初一場的相親中，姑娘跟父母先是在媒人家里等候著，我那大堂兄前腳剛跨進(jìn)媒人家的門檻，而后便驚呼“好矮！”邊說還邊搖頭，做著倒退的動作。這可就讓大家都十分尷尬，姑娘漲紅了臉，想是要哭的樣子，憋了十萬分委屈。姑娘的父母更是十二萬分忿忿，直言大堂兄既嫌他們姑娘矮，他們就帶回去養(yǎng)，不在這兒討人嫌了。就怎么也不肯在多說半句話，氣呼呼就走了。此樁奇事很快就傳到了各位親朋好鄰耳中，大家一致對堂兄的做法搖了頭，以為其極其不懂事。大姑姑說這孩子忒不知禮數(shù)，小姑姑覺著既然覺得人家矮，只在心里嘀咕便好，說出來是頂壞事的。并就此樁事嘀咕了許多年份。我爸和小叔叔都表示身高說來并不是什么要緊項目，大堂兄應(yīng)該去找鏡子自己看看自個兒的品貌先。事已至此，前一段親事既已告吹，小姑姑便繼續(xù)托人各處照看著。辭歲鞭炮再次響起時候，便由我母親又經(jīng)一相識的媒人再介紹了一家姑娘。這年大堂兄又長了一歲，已經(jīng)28了，眼看著就要奔三了，小姑姑更著急了。這時就顧不上生肖合不合這種事了，但每次見姑娘還是會在心里掐著姑娘的年齡算她的生肖，雖找不著生肖合的，但是相沖的生肖是萬萬不可的。便因著生肖相沖，這樁相親之前又是推了好幾家姑娘。好容易找著生肖合適一點的，只是姑娘大了一歲，已經(jīng)29了！小姑姑先是還有些猶豫，后經(jīng)我母親說：“女大三抱金磚！姑娘大點沒甚的?！币簿忘c頭準(zhǔn)備相看了。日子定在了大年十一，剛好是小姑姑家上丁的日子，大家都去小姑姑家上丁。小姑姑老家的上丁節(jié)最是熱鬧，大街上都是紅的黃的舞龍舞獅，踩著地上厚厚的紅色鞭炮渣末上來回于各個圍龍屋之間。街上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讓這片土地在這一天里幾乎沒有安靜的時刻，燃燒的鞭炮使得各式高矮大小不一的農(nóng)村建筑隱在迷霧里。即使到處彌漫著嗆人的火藥味兒也沒能阻止衣著光鮮的人們上街，他們兜里手里總有一把瓜子，來來回回各自談笑問好閑聊。于是地上的紅色鞭炮炮灰總是混雜著些紅色或黑色瓜子皮。我以為選這一天來相親是極不明智的，這一天要是鬧出點笑話來，那保準(zhǔn)，不出半小時人盡皆知，一小時后鄰居親戚便陸續(xù)都登門，一來問個究竟，二來做個批判，三來慰問當(dāng)事人，四來借這個八卦大家好彼此聯(lián)絡(luò)感情。一語成讖。這天那姑娘是和她鄰居婆婆來的，這就非常不尋常。一般正經(jīng)姑娘相親都是和父母家人來的，這家來個鄰居婆婆，小姑姑心里犯起了嘀咕。大堂兄今天可是收拾得整齊的，雖說穿著拖鞋，那好歹也是一身整齊的灰色滾黑邊運動套裝，外套里邊是一件米色粗針高領(lǐng)毛衣。頭發(fā)也洗的干干爽爽，平日里蠟黃的臉因著剛才的宴席上喝了些家釀娘酒有了些許紅暈，只是那口煙熏黃牙依舊是讓人心里有些膈應(yīng)。不過總體來說是齊整的，總不至于讓人笑話了去。那姑娘午飯后同她的鄰居婆婆到了，小姑姑一家人將他們迎上了二樓，我們這些個親戚就在一樓喝茶閑話。二樓上，瓜果點心一應(yīng)俱全，香茗果汁一樣不少，還有48寸液晶大電視播放著電影影片，雪白的墻壁，大理石地磚，襯著紅木家具是分外好看的。小姑姑一家人與那鄰居婆婆寒暄幾句之后，就先下來了。二樓上就只剩大堂兄與那姑娘，這是相親的一般套路，不過我看著那姑娘一進(jìn)門穿的一身黑，加上面上的幾分冷色，頗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就覺著這相親估計不是那么好對付。果不其然，她鄰居婆婆下來沒喝幾口茶，便提到了面花錢。這下小姑姑內(nèi)心警鈴大作，嘴巴皺了皺，艱難開口：“多少？”。那婆婆伸出五根短短粗粗的手指，并帶了個眼色。小姑姑眼神馬上移去一邊，嘴巴一撇，就是不耐煩地翻了眼，連帶遞了個眼色給我母親。母親只好賣著笑，道：“面花錢是要，姑娘來一次也不容易，來先喝茶，喝喝茶”一邊說一邊斟茶，安頓了一圈茶之后。母親便說：“只是照規(guī)矩，也用不了這么許多！婆婆你說是不？”那鄰居婆婆端著手扭了扭肥胖并穿著厚棉襖的身子，旋進(jìn)座位里邊。側(cè)過身子道：“我們，大老遠(yuǎn)來一趟，就是車油錢你們總得給些吧！”“車油錢？”小姑姑接茬“車油錢哪里就要這個數(shù)？！”“這個數(shù)，我說已不算多啦！”鄰居婆婆說罷，“你們這個錢都出不起，那我的姑娘，自然也是給不起的?！毙」霉没舻仄鹕恚D(zhuǎn)身就走了出去。母親連忙跟上，還不忘回身擺手說：“吃茶吃茶。”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她們又回來了。小姑姑遠(yuǎn)遠(yuǎn)停下了，母親迎上來，說：“婆婆，您看這樣行不行？”“別，”那婆婆一擺手，“您先說。”“我們給姑娘個紅包，多少隨緣，成不？”母親說著拿出來一個紅包就往那鄰居婆婆那里塞?！安怀桑　编従悠牌乓话淹频?，“我第一次聽到相親不給姑娘面花錢的，開眼了！”“你不收？”小姑姑說著就上來搶下紅包，“那我就不給了！”“這.....”鄰居婆婆還沒說完，那姑娘就從二樓快快地下來了，走到她鄰居婆婆邊上站定，就說：“時候不早了，婆婆我們先回去吧！”小姑姑也不攔，那婆婆還想再說什么，被那姑娘扯住，最后只開口把那個紅包又要了去。兩人就搭著叫來的三輪車走了。后來大堂兄從二樓下來，小姑姑問他什么情況。他只說那姑娘不跟他說話，連名字也不肯透露！這下小姑姑更加堅定了，“這就是來騙財?shù)?！”并帶著?shù)落了我母親：“這找的什么人,真是！”母親頗有些不滿，又不好當(dāng)場發(fā)作。果不其然，下午晚飯前小姑姑家里門庭若市，好不熱鬧，一圈人來來去去，小姑姑也只好一一對付，末了深嘆一口氣。

  2019-01-15 14:12:28 作者:陳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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