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占功(筆名 水之韻 火平利 程為公 ),陜西人,多年任鄭州黃河報社記者及黃河報文化版責任編輯。業余從事文學創作,著有長篇小說《萬世大禹》、《名將孤女》、《往事》,其中《萬世大禹》與我根據自己創作的中篇小說《倪岱傳奇》改編的同名電影劇本一起,由國家版權局直屬的中國版權保護中心審核后,中國版權保護中心向我頒發了作品登記證書。我還著有中篇小說《奇婉下凡》等,以及大量新聞、散文作品,已發表各類作品一百多萬字。另外,我早年創作的33萬字的10集電視連續劇《黃河魂》文學劇本被攝制部門選用后,由我與另一人在北京修改加工兩個月,攝制完成后,1993年在中央電視臺一臺、二臺播出。獲全國報紙副刊專欄年賽獎、河南省專業報撰稿一等獎、編輯一等獎等。
程占功那年,記者在鄭州先后兩次采訪了河南省音樂家協會名譽主席、我國著名戲劇影視作曲家王基笑,與這位曾參加過遼沈戰役、平津戰役和抗美援朝的前輩作了長談。洞悉王老建樹卓著的藝術生涯后,著名音樂家舒曼的一段話縈繞在我的腦際:“一磅鐵只值幾文錢,可是經過錘煉,就可制成幾千根鐘表發條,價值累萬,同樣,人也應該努力錘煉天賦予自己的‘一磅鐵’。”王基笑正是不屈不撓,竭盡全力地錘煉了自己的“一磅鐵”。他為《劉胡蘭》《朝陽溝》《李雙雙》等180余部豫劇和《少林童子功》《紅雨》等16部電影,《包公》《嗩吶情話》等80余部(集)電視劇,《瓜棚風月》《櫻桃熟了》等20余集廣播劇作曲,并創作發表了400余首各種題材的歌舞樂曲,其中《我們是一支鋼鐵軍》《沁園春·雪》等廣為傳唱。他還創作出版了多部音樂著作,1部戲曲理論專著。在軍旅生涯中,他3次榮立戰功;到地方后,他在藝術創作中碩果累累,先后獲“飛天”、“丹桂”等國家級獎11項。他是國務院授予的國家級有突出貢獻的專家。一1930年7月,王基笑出生在遼寧省丹東(當時叫安東)一個知識分子家中。這位生長在鴨綠江畔的“東北人”,后來卻愛上了黃河孕育的中原豫劇,并對這個古老劇種的改革創新發揮了“開山”作用。王基笑先后有兩位母親,她們在音樂上都有造詣,一雅一俗。他家有洞簫、古琴、曼多林、吉他等樂器和留聲機以及大量民族音樂唱片、西洋音樂唱片。這種民族、民間和西洋并存的音樂環境,使王基笑從小受到得天獨厚的音樂熏陶,對他未來的人生道路影響很大。無論上小學,還是讀中學,他都是學校的文藝骨干。尤其在樂器方面,從小軍鼓、口琴到六弦琴、小號、長號、單簧管、薩克斯管等,他都運用自如。抗日戰爭結束不久,國民黨挑起了內戰。隨著人民解放戰爭的發展,國民黨統治區廣大學生的反饑餓、反迫害、反內戰的民主愛國運動迅速高漲,北京、上海、沈陽等全國許多城市的學生紛紛涌上街頭游行示威,當時在沈陽讀高中的王基笑勇敢地走進東北大學學生的游行隊列,同他們一起高呼:“反對美帝國主義幫助蔣介石打內戰!”“打倒蔣介石的獨裁統治!”1948年元旦過后,他與幾名同學從沈陽出發,冒著嚴寒,穿過國民黨層層封鎖線,來到解放區,參加了東北野戰軍,先后在遼北軍區及49、48軍文工團任宣傳隊員、樂隊隊長、指揮等。二入伍不久,王基笑便有幸親身經歷了遼沈、平津戰役。遼沈戰役期間,王基笑跟著文工團發動群眾,組織民工參加隨軍擔架隊,并給部隊教唱革命歌曲。利用戰斗間隙,王基笑廣泛收集整理東北民歌100多首,并努力進行音樂創作。遼沈戰役勝利后,人民解放軍跨過山海關,發起平津戰役。王基笑與文工團的戰友們隨著大部隊在冰天雪地里,從東北徒步行軍趕到天津靜海,包圍北平。天津解放后,1949年春節期間,王基笑面對人民群眾擁護解放軍的熱烈場面,滿懷激情地創作了一首《擁軍歌》,當時在部隊和群眾中廣為流唱。1949年6月,王基笑隨部隊南下,解放了湖南的益陽、衡陽等地,并在衡陽駐防一年。在發動群眾,剿匪反霸,實行減租減息的同時,王基笑深入民間采風,收集、整理了300多首湖南民歌,并對湖南民歌和東北民歌進行比較研究。湖南民歌和東北民歌各有自己的風格和韻味,但都給他從事音樂創作提供了素材和營養。這期間,王基笑還夜以繼日攻讀了西方音樂作曲理論。新中國誕生后,王基笑隨部隊進駐廣東,不久又折回湖南,參加了修荊江大堤的工程建設,并創作了《修荊江之歌》等歌曲。之后,王基笑參加了中國人民志愿軍,趕赴朝鮮戰場,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并且在戰斗間隙創作了一些鼓舞士氣、振奮斗志的歌曲,教給指戰員演唱。同時,他利用各種時機,收集、整理朝鮮民歌100余首。1953年,王基笑隨部隊回國進駐河南商丘,從此,他與河南結下了不解之緣。三王基笑到河南后,先后在河南省軍區文工團、河南省歌劇團、河南省豫劇院三團從事作曲和樂隊指揮工作。到河南不久,他就對中國4大劇種之一的豫劇產生了濃厚興趣。他用自己豐厚的音樂理論知識,把所聽到的豫劇唱段都用樂譜記錄下來,并且認真分析比較,找出它的規律。王基笑認為,中國的戲曲,源于農村,主要是農民的藝術,因此,它有最廣泛的群眾基礎,尤其是豫劇,更是如此。要想把這種通俗的藝術變成高雅的藝術,雅俗共賞,從而贏得更多的觀眾,尤其是青年觀眾,就必須對它進行改革,推陳出新,優勝劣汰。豫劇以前都是男演員演唱,女角也是男扮女妝,男女卻同腔同調,同一個板式。自上世紀30年代有了女演員后,給豫劇注入了極大的活力,并涌現出像陳素真、常香玉那樣一批優秀的女演員。但是,這對男演員的唱腔卻帶來了很大的沖擊,男演員再用原腔原調唱,不是高不上去,就是低不下來,只好用假腔唱。假腔對傳統戲來說,尚可應付;但演工人、農民、解放軍等現代人,就顯得很不協調,缺乏男聲自然聲腔的陽剛之美。對中外音樂素有研究的王基笑經過反復探索,借鑒西洋音樂創作手法,先用移位,后用轉位,把豫劇中豫東調和豫西調有機地揉在一起,終于解決了這個問題。例如,他為《朝陽溝》里栓寶和老支書、《李雙雙》里喜旺和金樵、《劉胡蘭》里連長和大胡子等人物設計的唱腔,就很成功。此后,為了豐富和完善豫劇女聲唱腔,王基笑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借鑒歌劇音樂創作手法,為女聲唱腔設計了一種“反調”唱法大大地開闊了女聲唱腔的音域,它韻味新穎,長于抒情,一誕生,便深受群眾喜愛。這對豫劇這個古老的劇種是一次較大的變革,大大地豐富了它的表現力和感染力。應該說,王基笑對豫劇在這方面的改革發揮了“開山”作用。著名劇作家楊蘭春(電影《朝陽溝》作者)對王基笑首創的豫劇“反調”這樣評價:“從那時到現在,‘反調’不僅為現代戲所用,而且,不少古戲也把它吸收進去,用在自己的唱腔中。我敢說,凡豫劇團,無一不用。”王基笑不僅對豫劇的男女聲唱腔進行了重要革新,而且,在演唱形式上也進行了大膽的改革和創新。過去,豫劇只有人物的單唱和對唱,現在,在不少豫劇現代戲里,經常可以聽到齊唱、合唱、伴唱和重唱等變化很多的演唱形式。這不僅增強了舞臺音樂的立體感,而且更適宜表現人物內心世界及其所處的環境,王基笑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心血。王基笑在電影《楊家將》、電視連續劇《包公》等許多影視作品的作曲中也充分地展示了他的創作才華,許多旋律令人久久難忘。他在歌曲創作方面,亦卓有建樹。早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他創作的“海上漁歌”、“光溜溜的月兒”等就被選上參加全國第一屆音樂周匯演。女演員高潔因唱這幾首歌大獲成功。王基笑注重深入生活,工廠、農村、軍營到處都留下了他的足跡。他說,我一生追求真、善、美。縱觀他的人生道路和藝術成就,無不閃現真善美的絢麗色彩。王基笑曾兩次受到毛主席接見,他說,他正是遵循了毛主席“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百花齊放,推陳出新”的文藝方針,才創作出了廣大群眾喜聞樂見的作品,才實現了“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愿望。原載《中州今古》雜志
隴東慶陽,是原陜甘寧邊區的一部分,抗日戰爭時期的一九三七年冬至一九四五年秋,八路軍三八五旅曾在這兒駐防。他們在慶陽駐防期間,與當地人民建立了魚水般的深厚情誼,涌現過許多感人肺腑的事跡。甘肅省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選編、甘肅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革命史專輯》等書刊,收進了我采寫的《三八五旅在慶陽的故亊》。這里選擇其中“仁義之師”“這也得付錢”兩個故事,與讀者分享。仁義之師八路軍三八五旅軍紀嚴明,對老百姓秋毫無犯。他們經常組織干部戰士到群眾家里訪貧問苦,幫助群眾擔水、掃院、打圍墻、修房子。老百姓也把他們實實在在地當親人看。每逢節日,鄉親們總是三五成群,帶上紅棗、豬蹄等禮品,來慰問八路軍和看望傷病員。部隊體貼群眾,對于老鄉們送的東西一般都不收。老鄉們卻以為八路軍不好意思,他們說:“八路軍見了敵人像老虎,見了老百姓像姑娘。”三八五旅的文藝宣傳隊,經常在城鄉為群眾演出。演員在臺上演戲,到臺下還為老百姓干活兒,很受群眾的喜愛。部隊同群眾在一起看戲時,總是把群眾讓在自己的前面。有一次演戲,演出已經好大一會兒了,這時又從鄉下來了一群婦女。她們都膽小拘謹,站在人群后面,不敢往進擠,有些小姑娘仰著脖子還看不見舞臺。人群后半面全是部隊,當他們得知這些晚來的婦女看不見舞臺時,便自覺地閃開一條走道,很禮貌地站在兩旁,讓她們走到自己的前面看戲。這些婦女往年連軍隊也不敢見,這會兒卻不由得對八路軍十分感激。在平時,八路軍見了婦女,都格外尊重。按照西北的地方風俗,老百姓對此更有好感。他們說,國民黨軍隊見了婦女,不是調戲,便是糟蹋,婦女們望風而逃;八路軍對婦女卻這么禮讓尊重,真是“仁義之師”!這也得付錢有年夏天,八路軍三八五旅七七〇團某連指導員同幾名戰士在赤城執行任務,路過一塊高粱地時,忽然傳來小孩緊張的哭喊聲。他們循聲望去,在高粱地一邊的一棵楊樹底下,有一個孩子哭喊著直搖手。八路軍便繞著地畔跑到楊樹下,只見一個小女孩站在樹下哭著,地上躺著一個昏迷的男孩,嘴角還流著血。原來這兩個孩子是一個村莊的,今天他倆不知怎么偷偷跑到這兒掏喜鵲蛋來了。八歲的男孩機靈得很,沒費多大勁就爬上了樹,一不留神,腳打了滑“嗵”地摔了下來,當即昏了過去,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在樹下嚇得直哭,目顧四周呼救。正在這時,八路軍指導員一行從這兒經過,他們上前仔細看,小男孩的胳膊和腿都受了傷。指導員忙把他抱起來,把隨身帶的毛巾包扎在傷口上,幾名戰士又把帶的水給喂了幾口,過了幾分鐘,小男孩才哭了起來,于是他們便跟著那小女孩,抱著男孩子朝村子里走去。男孩子的家里,這時只有一位老奶奶,其他人都去西瓜地了。指導員他們抱著男孩走進家里,向正在捻線的老奶奶說明情由。老奶奶見小孫子的傷口被包扎上了,熱情地對指導員說:“多虧你們了,快坐。”說著,倒了幾茶缸水讓大家喝。這會兒,那個聰明的小姑娘已經跑到西瓜地,向那男孩兒的父親“報告”情況。指導員他們觀察了小男孩的傷情,覺得問題不大,便對老奶奶說,弄些龍骨等藥物治治,不久便會好的。說罷,就要告辭。老奶奶說她要做飯,叫他們別走。正在這時,那男孩子的父親擔著兩筐西瓜,和那小姑娘一塊回來了,一番感謝話之后,就切開了西瓜。指導員看推辭不掉,他們就吃開了。吃過西瓜,指導員拿出一些錢對那男孩兒的父親說:“請把錢收下,給孩子買藥用。”那耿直的農民發了火:“你們做了這么好的事情,吃點西瓜還要付錢,這不是拿我當外人看嗎!”指導員笑了笑,誠懇地對他說,“咱們是一家人,但我們必須遵守紀律。這也得付錢。”說罷,帶上戰士們走了。
作者按語:1992年春天,我在北京修改10集電視連續劇《黃河魂》劇本期間,訪問了時任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的張秀山同志,同年6月14日的《鄭州晚報》發表了該訪問記。現將此稿放在這里。一個風和日暖的上午,我按約定時間,來到北京木樨地一棟高層公寓,乘電梯上到6樓,叩開中顧委委員張秀山的家門。張秀山是陜西神木人,早年參加革命,時年已81歲高齡,曾任中共中央東北局副書記,五十年代行政級別定為四級,時任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張秀山曾在“群眾領袖,民族英雄”劉志丹直接領導下工作過,對劉志丹有很深的了解。他說,劉志丹是陜北人民的優秀兒子,是中國革命的立足點和出發點的陜北、陜甘革命根據地的主要創建者之一,為中國革命赴湯蹈火,奮斗終生,建立了不朽的功勛。他的精神和品格,永遠值得弘揚光大。張秀山同志還講了劉志丹的一些往事,尤其對志丹同志清正廉潔,一塵不染,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優良作風推崇備至。張秀山同志在劉志丹精神和品格影響下,在幾十年漫長的革命生涯中,始終保持了一個紅軍老戰士的本色。說起來,也許讓人難以置信。他的一個兒子及兒媳婦在沈陽一家工廠當工人多年,而且住房困難。張秀山曾在遼寧工作過較長時間,不能說沒有“熟人”。兒子、兒媳也希望父母能說句話,幫他們改善一下工作和生活條件。張秀山同志卻語重心長地勸導他們,要把自己看作是老百姓的子女,好好工作,不要依靠父母。兒子及兒媳終于理解了父親,便無怨言地在各自的崗位上努力工作,都多次被評為先進生產者。在我們交談中,張老的夫人、78歲的程帆同志熱情地向我介紹了張老的一些事情。如,近年來,張老不顧年事已高,和伍修權等同志參加了《遼沈戰役》一書的領導和編審工作,這部百萬字的書稿,張老認真、仔細地審閱了好幾遍,以至累倒在病床上。程帆同志還把這部已出版的、分上下兩冊裝訂的精裝本拿到會客室讓我翻閱,而對這部浩瀚巨著,我對為它付出心血和辛勞的作者、編審者肅然起敬。不覺已過去了兩個小時,我起身告辭,張老夫婦和他們的小女兒執意留我共進午餐。臨別時,我衷心祝愿兩位老人家健康長壽。(原載1992年6月14日《鄭州晚報》)
“沒有槍,沒有炮,自有那敵人給我們造;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這首歌無論在抗日戰爭時期,還是解放戰爭年代,都對我軍起到過極大地鼓舞作用。同時,也是那時的生活寫照。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我采訪已離休的原甘肅慶陽軍分區副司令員李水源同志,他就講述了敵人給我們“送糧”的一個真實故亊。1947年春季,在國民黨反動派大舉進犯延安時,延屬分區的延川、清澗也先后被敵人占領了。這期間,延川游擊第一支隊在敵后延川、清澗毗鄰的中間地帶進行游擊戰爭,抗擊敵人。當時游擊隊的生活非常艱苦,每天只能喝到一點從華北運來的黑豆做的糊糊充饑。面對這種情況,第一支隊命令一中隊設法從敵人手中奪取糧食。中隊便派出幾個偵察組分頭出去偵察敵情,李水源也帶了一個小組,共三人,來到一個叫張家灣的地方。張家灣地處群山環抱的半山腰中,上面是陡峭的山峰,下邊是一道平川。半山腰有一條不寬不窄可走馬車的道路,是延川與清澗往返運輸物資的必經之地。這里距延川城有二十多華里地。敵人在山上設有碉堡,這種碉堡在這一帶到處都有,一個碉堡住一個班,每隔四五里地便是一個。這天,李水源一行三人化裝成農民,內藏手榴彈,在這個山頭上的碉堡周圍整整徘徊了一天。由于敵眾我寡,且容易暴露目標,所以這天在這兒抓舌頭的打算,不得不推遲或另想別的辦法。張家灣附近大約三里地有一個叫毛山河的村莊,這兒的群眾深受敵人欺凌,對國民黨反動派十分痛恨。這天傍晚,李水源一行來到這個村上,找到一位姓李的老鄉,當他知道李水源一行的來意后,便熱情地把他們領到家里安排住下。李水源很感激,他卻說,“游擊隊消滅敵人,還不是為了我們嘛!再不要說客氣話了。”他還介紹說,張家灣山上的敵碉堡里的班長姓蔣,這個人他認得。蔣班長是個十分嘴饞的家伙,提起吃雞肉,可以忘掉一切。前些時候,他帶著幾個兵痞,常常下山抓雞搶糧,弄得鄉親們不得安寧;可是最近以來,不知什么原因,他們再沒有下來過。根據老李提供的情況,李水源一行商量后,決定教訓蔣班長。第二天早晨,老李找來本村一位可靠的鄉親,李水源一行向他又做了一番工作后,他表示一定盡力幫忙。飯后,偵察組的白祥民同志同那兩位老鄉提著四只雞,登上山頂到了碉堡下面,便喊著說給蔣班長送雞來了。蔣班長聞訊后,急急忙忙從碉堡里跑出來,一把抓住老李手上的雞,連連說:“太好了,太好了。”老李順手將雞交給他,他便帶著老李一行往碉堡里走。剛到洞口,他突然停住,掉轉頭用狡黠的目光盯著老李一行,問道,“你們為什么不把雞藏了,反而送上來呢?”“老總好些日子沒下山要糧要雞,鄉親們說準是你體貼我們哪!”老李說,“我們很想你,所以,”他指著蔣班長手里的雞,“一點小意思,往后老總多關照我們就是了。”“噢,這好說,好說。”蔣班長翻翻眼珠,說著走進了碉堡,老李一行也緊跟著走了進去。碉堡里正在打牌的國民黨兵,一看見雞,頓時亂了套,一齊上前,搶的搶,奪的奪,弄得雞“咯咯”亂叫。有的抓著這只雞說是三斤,有的抓著那只雞說是四斤,吵鬧著互相打賭。還有個家伙抄起一把刀就要宰雞。蔣班長兩只小眼睛盯著偵察員白祥民滴溜溜轉了幾轉,問道,“你也是毛山河的人嗎?”“是的。”白祥民從容地答道。“前幾回下山,我怎么沒見過你?”蔣班長鼓起眼,又問。“我們莊稼人以務農為生,怎么能天天蹲在家里呢?”“那么說,我前幾次到村里時,你都到田里去了?”“有時也會到親戚家里的。”白祥民從容鎮靜,大大方方的答對,使蔣班長消除了疑慮和戒心。他從一個士兵手里要過一只雞,掂了掂,咧著嘴說:“嘴福,嘴福。”說罷,“哈哈哈”地大笑起來。“你們這些日子不下山找吃的,山上沒有人家,怎么生活著呢?”老李向蔣班長說。“最近上邊有命令,說‘共軍’在這一帶活動的厲害,要我們堅守碉堡,不得隨便下山。”蔣班長說罷,臉上立刻生起了陰云,剛才咧得合不攏的嘴,現在能掛起油瓶子。“那你們怎么吃飯呢?”白祥民裝著關心地樣子,問道。“有的是白面,大米,馬上就送來了。”蔣班長憤憤地說,“要不真得叫老子挨餓!”“從哪送來呢?”老李隨便地問道。“從城里,從延川城里。”蔣班長說。“糧食運來后,老總若是扛不上山,說一聲,我們鄉親們幫著扛;你們若怕共軍,有情況,我們來報告。”那一位老鄉說。“對,對。”蔣班長說,“要送來兩馬車,共五千斤糧食呢,這么高的山,我們怎么能扛得上來?你們幫我們扛上來,真是太好了。”“啥時候送來呢?”白祥民關切地問。“后天。”蔣班長說道,“不光我們吃,這些糧食還有別的用處。”白祥民故意說道:“你們這里面也有許多人哩,你們多扛些,我們撇下自己的農活,也幫著扛點。”“媽的!”眾匪兵一齊叫了起來,“全部都要你們往上來扛,我們有我們的事兒。”“這樣罷,”老李要誘蔣班長下山,便說,“還是請老總親自下山到村里對鄉親們說一說,大家也會出力的,也就知道怎么辦了。”“你下來我再給你帶幾只雞。”那位老鄉說。蔣班長躊躇了一下,說道:“好,明天上午我下來,可別忘了給我再找幾只雞哇!”“好辦,好辦。”白祥民說。他早已注視了碉堡里的人員和武器裝備。這兒共有十個國民黨兵和兩挺輕機槍,其余都是步槍和手榴彈。然后,白祥民同兩位老鄉起身告別,蔣班長還把他們送出碉堡。白祥民回來后,向李水源匯報了情況。他們作了準備,專等蔣班長下山。這天前半晌,蔣班長獨自一人下山,來到毛山河村老李的院里。這家伙雖然官小,但卻是個大圓腰,滿腮橫肉。他手里提一顆手榴彈,小眼睛瞻前顧后地打轉轉。李水源偵察組三人和老李以及那位老鄉“熱情”地接待他,但他不進窯,卻站在一塊石板上說:“快去叫老百姓,把這個村十來戶人家的青壯年都喊來,我要訓話。”那位老鄉說了一聲“好”,便從院子出去了。白祥民走到蔣班長跟前說,“老總哇,你拿這個圓不溜球的東西,是什么呀?”說著,伸手要他手里的手榴彈。“不要動。”蔣班長把右手握的手榴彈換到左手上,說,“這叫手榴彈,可厲害哩!喂,你給我找的雞呢?”“在這里。”另一位偵察員把早準備好的兩只雞提來了。白祥民一邊接住,一邊向蔣班長遞去,說道,“老總先把這兩只雞拿著,待會兒,還有別的鄉親給你送哩!”蔣班長一樂,放下手榴彈,接過兩只雞,掂了掂,說,“不錯,不錯。”就在他瞇著眼睛,欣賞雞有多少肉的時候,白祥民把手榴彈拿到了手里,李水源同另一位偵察員看得真切,便猛撲上去把蔣班長按倒在地,掏出繩索就捆。白祥民把手榴彈交給老李,也來幫忙。蔣班長的勁非常大,李水源和三個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捆住。這會兒,蔣班長不掙扎著反抗了。他喘著粗氣,罵道:“娘的,你們這個村的人不想活啦是咋的?你們看,這四面山上都是我們國軍!”他邊罵,邊大聲嚷嚷,“快把老子放開,快把老子放開!”“你再叫喊,立刻送你回老家。”李水源說罷,掏出一塊毛巾,拿到他的嘴邊,問道,“你想先吃這塊毛巾嗎?”蔣班長見狀,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成一堆。他驚恐地問道:“你們是什么人,要把我怎么樣?”“我們是什么人,你現在還不明白嗎?”李水源說,“我們要殺掉你,為老百姓除害。但先給你個機會,若能贖罪,還可免死。”“你們是‘共軍’。”蔣班長長嘆一聲。“喂,你是想死,還是愿贖罪。”白祥民問道。“哪,我自然想贖罪了。”蔣班長說,“有什么吩咐,我一定效勞。”“從延川城運來的糧食到底有多少,什么時候來;押送糧食來多少軍隊?”李水源緊緊地盯住他,“你要不老實,可別怪我們不饒你。”“明天上午就送來了,有兩馬車,共五千斤糧食。”蔣班長皺著眉頭說,“押送糧食只來一個班。我說的全是實話,快放我上山吧!”“等我們驗證了你說的都是實話后再說。”李水源警告他,“要是你欺騙了我們,那你準備回老家。”“不敢,不敢。”蔣班長打著哆嗦,“我說的全是實,實話。”李水源和偵察員搜查了他的身上,再沒有帶武器,只是搜出一張國民黨員證。為了安全起見,李水源一行決定把蔣班長送進山洞里,老李便帶著偵察人員,押著蔣班長往一個山洞里走。半路上,突然,蔣班長掙斷了繩子,撒腿就跑。偵察員幾個人跑上跑下,不住氣地追趕。追了足有一華里地,才把他攆上,經過一場激烈的搏斗,又縛住了他。這次,把他狠揍了一頓,捆得嚴嚴實實,嘴里塞上毛巾,關進那個很深的山洞里。李水源一行立即向一中隊匯報了情況。這天夜里,中隊派出一個排,來到張家灣附近一個繩套似的大灣道,李水源一行和這個排埋伏在灣道的溝坎里,專等敵人送糧。第二天上午,滿載白面、大米的兩輛馬車,在敵人一個班的護送下,來到了張家灣這個灣道里。經過一陣緊張激烈的戰斗,敵人全做了我軍的俘虜,五千斤白花花的大米、白面全被我軍繳獲,大大改善了延川整個第一支隊的生活。并且,由于俘虜了押送糧食的敵人那個班,使我軍掌握到延川城內敵人的一些重要情報,從而為我軍在當年秋天解放延川提供了有利條件。(原載《中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