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我翻騰著花白發亮的肚皮,以倒立的姿勢漂浮在這略帶惡臭的冰冷的水的最上層,雖然我也在竭盡全力試圖地想去保持身子的平衡,但這一切的努力都顯得徒勞無功,任憑我再怎么去挪動身子都不再可能恢復之前的模樣。在冰冷的水中掙扎了許久的我已經筋疲力盡,顯得奄奄一息,一動也不動了。惟有讓那可憐脆弱的身子隨波逐流,惟有奮力鼓大著那雙比燈籠還要大的眼睛。或許是對世界的留戀或許是對命運的悲嘆,或許是對人類的怨恨,或許是對自己的自責……
一年以前,我還與自己的家人和成千上萬的伙伴生活在梧桐樹旁邊那個鳥語花香,蝶飛鳳舞,垂柳婆娑的湖畔里。清晨,在朝陽的輝映下我與伙伴們一起“追逐嬉戲”,“游山玩水”,中午與家人一起在和煦艷陽中享受著豐盛的午餐――細嫩的綠油油的水草,傍晚便與家人倚靠在那個布滿青苔的巨石旁邊欣賞著淡黃的明月。日子雖然過得不是那么精彩,但卻很悠閑自在,一家人在一起都非常愉快幸福。因此,在我們這個充滿著“綠”的代名詞的湖畔里,我能找尋得到一種“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歸宿感覺。
但“天有不測風云,魚有禍福旦夕”,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里,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一個十幾光陰般大的男孩,一邊在湖邊踱步著,一邊踹著小石子。“撲嗵”一顆花生般大小的石子掉進水中,漣漪隨著石子的落入點進而一圈追隨著一圈蕩漾開來。
“嘩,湖里好多魚哦,那條紅色的真漂亮,它的身軀好美,簡直可以在水中翩翩起舞,與那碧綠的湖水互相交融搭配在一起,簡直是美得天衣無縫,無可挑剔……
“是在說我嗎?真的是我!”正當我陶醉在他的甜言蜜語中時,那個男孩趁我的警惕心下降為零點時,冷不防地從背后抽出一把魚網,那魚網少說也有兩個碗口那么大,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勢用魚網在水中那么一撈,平靜的湖面瞬時被攪動了起來,我這才恍過神來,正想與伙伴竭盡全力逃回湖的深處。忽然感覺身子不受控制了,柔軟的魚網已經把我的身子給牢牢捆住了。
我還不甘心地拼命掙扎著,但無論我再怎么努力都無法再跳出魚網的包圍了,我瞄了瞄那混濁的湖水,已經再也看不見任何伙伴或家人的身影了,惟有能看見的是那男孩貪婪的眼神與狡猾的笑臉……
繼而,我被那個男孩帶回家里,他把我關在了一個叫做“魚缸”的牢房中,牢房里面的一切似乎都是早就為我而準備好的,嫩綠的小草,漂亮的鵝卵石,其間還有一層薄薄的細沙。這里的環境似乎比那個湖畔里的優越多了,但就是牢房的四周都有透明的不知是用什么物質做成的“墻壁”,可以環視到外面的一切,但已經不是我先前所看到的景色了,這里再也沒有湖畔旁那棵梧桐的高大身影,再也沒有垂柳的婆娑倩影,再也沒有鳥語花香,蝶飛鳳舞的美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類的生活地方,還有周圍的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雖然,這里的生活環境很舒適,沒有在湖畔里的嚴寒酷暑,但在這里的我已經失去了自由的絢麗色彩的本質,在這個四四方方的有限空間里,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那個把我俘虜的男孩流露出貪婪得意的眼神在“墻壁”的另一邊瞪著我,因無處可逃,我惟有無奈無助地呆在“牢房”中任憑他的“欣賞”,任憑他的玩弄。現在我真后悔當初自己為何會被他的一番甜言蜜語迷惑了頭腦,如果當初不抱著一顆被人炫耀的心態就不會成為現在的“階下囚”了,可現在后悔也且為時已晚矣,其實有華麗的外表又能怎樣?只要可以生活得自由自在就行了。現在呆在這個未知數的地方,我什么都擁有,卻永遠喪失了兩樣東西:自由與快樂。但我覺得自己失去的還不僅僅是這兩樣東西,家人,我已經永遠失去了最至愛的家人。伙伴,我已經失去了最親密的伙伴。可是此時又有誰能了解我這個可憐的魚兒的心?
我生平第一次流下痛苦的眼淚,但卻只有冰冷的水能夠感覺得到,因為我在它的心里。在瑩淚落下之際,我瞥見了漂浮在冰冷的水的最上方那幾粒早已被浸泡得發白并鼓脹得有綠豆那么大的飼料,蒼白而寂寞地漂浮著,仿佛在為我那不幸命運的抱怨,且為人類的舉動深深地指責。
日子仍在流逝著,剛開始那個男孩還對我“噓寒問暖”,“牢房”里的水若是混濁不堪了,他還為我小心翼翼地更換新鮮的水資源,每天都一日三餐地細心照料著我,其間還從外面帶回來一些嫩綠的水草與柔軟的細沙擺鋪到我的“牢房”里,把我的“牢房”裝飾得極為亮麗。但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那個男孩逐漸地忽視了我的存在。幾天前,我看見他從外面又帶回來了一條寵物狗,自從那條狗走進這間房子以后,我便被冷落了,有時候接連幾天都被餓肚子,“牢房”里的水一個多月甚至幾個月才更換一次,先前的那種優越待遇已經飛到九霄云外了,他高興或者心情愉快的時候偶爾才會幫我更換一次水與喂養一次,甚而其余時間都讓我呆在那里自生自滅。這用人類的一句話來解釋好象是叫做喜新厭舊。誰叫我已淪為人類禁錮的“階下囚”,只能任其擺布了,誰叫我已被人類宣判了“終生監禁”,只能聽天由命了。
次日,“牢房”里的水再次變得混濁不堪,前幾個月喂養的飼料因為沒有吃完而已經被冰冷的水浸泡得有豌豆般大,而且已發霉了,幾條僅剩下的水草也枯黃了且無精打采地垂喪著腦袋,冰冷的水中散發出一陣陣難聞的惡臭。我想呼吁別人來拯救我這條可憐的魚命,但這已經成為一種奢望了,因為那個男孩已經帶著他的寵物狗并與其家人到外地去旅游了。而我已成為一條永久被禁錮與唾棄的魚兒了。
忽然,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子不聽使喚的失去了平衡,翻騰著花白發亮的肚皮倒立漂浮在這惡臭的冰冷的水的最上層。奄奄一息的我不甘心地睜大著比燈籠還要大的瞳孔在注視著這個原本美麗的世界,或許是對世界的留戀,或許是對命運的悲嘆,或許是對人類的怨恨,或許是對自己的自責……
臨死之際,為什么我的命運這么悲慘?我不禁問造物者,造物者告訴我:每一個被禁錮的生命都是寂寞蒼白的,或提供欣賞,或提供擺設,或提供娛樂,即使擁有華麗的耀眼的外表最后還是會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即使勇往直前,最后還是會繞了一圈回到原點徘徊。那為什么我會變成一個被唾棄的生命?我以微弱的呼聲問道,造物者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因為你已經是一個徹底喪失了自由色彩的生命……










網友評論僅供其表達個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