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年太多磨難,為了生存,拋卻了信仰,墮入了輪回,把敏感的心掐死在手心,斷鉛的筆頭在桌上無聊的擺動,不見一絲活力。但是,因為前方有高墻,便要返回重走么;因為心中有執念,便要放棄敏感么。我想回來,回到那個狂傲不羈恣意悲歡的時候;我想回來,回到那個一個人騎著自行車哼著小曲的時候;我想回來。回到那個埋頭寫著靈感筆記的時候;我想回來,回到那個抽著煙卷噴著煙霧的逍遙時候。
但再這么想,也只是想而已。看看后面走過的長長的滄桑的足跡,揮揮手,繼續向前走吧。路,終究是走出來的。
前幾天,從太原出發,前往南寧。歷經二十七個小時,十個車站。就像金蟬救贖之路一般,磨難重重,感悟重重。
第一站,太原——鄭州。
從太原到鄭州買的是動車票。環境好,速度快。坐在固定座位上,吹著空調。看著王曉波的《思維的樂趣》。隨手抓著些零食。一路平平靜靜,沒啥刺激。此時心里還想,動車還是不夠舒服,躺進臥鋪里該多好。人總是這樣,不夠滿足。只有經歷了更加慘痛的經歷,才會明白當初的經歷是多么的美好。至少我是深有體會。因為下一站,我根本沒有搞清楚新空調硬座是一個什么概念。以至于,痛苦如斯。
歷時,四小時三十一分,加上中途轉車時間。一共五小時四十五分。
第二站,鄭州——漢口
此時已經上了新空調硬座。前面是臥鋪,后面幾節是硬座。由于是轉車,根本買不下座位。看著車廂里站著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我的頭皮也開始發麻。二十多個小時,哥要如此前行?
千辛萬苦擠進車廂,到了兩節車廂交接處,便放下行李,直接站了下來。而這個根據地,我一站,便是二十一個小時。路途,也由此開始。
我前面的門前,坐著一排排的人。顯然是早已坐慣這種車的人,許多都提著折疊椅子,隨處坐下。后面的門前,則是一群民工,散發著逼人的汗水味與腳臭味,坐在行李上,大大咧咧的聊著天歡著笑。而在我旁邊的,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孩。
男人有點胖,有點霸道。把痞子氣整個寫在臉上。叫叫嚷嚷。旁邊那個女孩。大概十六歲左右,穿得干干凈凈漂漂亮亮。剛上車便抱怨不已。看人先看鞋。我低頭一看,女孩沒穿襪子,腳上的皮膚深褐色,血管交叉不已。鞋子是一雙涼鞋。整雙腳都露了出來。男人把行李放下,讓女孩坐在行李的一頭,他坐另一頭。女孩靠著他,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那男人把腿伸開,一個人占了這個縫隙的四分之三。而我,和我的行李站在縫隙的一角,托著門把,恍然的站著。
期間,有人要從縫隙間通過,那胖男人便叫嚷,孩子睡著沒看到啊,過什么過。都是人,過不去。如此三番四次,才讓通過。雖然這是對女孩的疼愛,但也是對旅客的一種侵害。當時我是這么想的。可我和其他旅客一樣。選擇無視。
期間話語很少。畢竟是深夜。到漢口時,已經是三點四十分。此時,我的腿已經開始酸疼,腳底下有些刺痛。想起剛來時坐的動車,我懷念不已。
第三站。漢口——武昌
到武昌才花了二三十分鐘。平淡無奇。我仍舊站著。但到了武昌后。那胖男人對小女孩說,背上書包。往里面走。我轉頭看了看里面的車廂。人頭還是在不停攢動。女孩走了數次都過不去。男人看不下去,提起厚重的行李,喊著讓一下,就那么萬夫莫敵的沖了進去。有那么一瞬間,我也想跟著后面擠進去的。但想了想,和那胖子雖然坐了有四個小時,但話沒說幾句。跟個屁啊。況且如果里面的環境更差呢。就這樣,不求利益最大化,但要風險最小化。這是我一貫的風格。
第四站 武昌——長沙
長沙站時,下了許多人,我遠遠的望到,那胖子和那小女孩已經找到了位置。僅此而已。我只需守著我的一畝三分地便可。
長沙站在我周圍上了三個人。一個老人,一對情侶。
情侶把他們行李箱放在我縫隙里。就這樣,我占的空間又變成了五分之一。而我前面的那個老人。扶著一個塑料桶。里面裝著許多我沒見過塑料器件。
還有,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定理。原來,一個人熬夜到四五點時,會沒有睡意的。因為,剛才還睡意朦朧的我坐在書包上時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
旁邊的情侶不停的打情罵俏。男的倒是話不多,女的倒是小動作不停。一會兒抱抱,一會兒親親咬咬。很是俏皮。
前面那個老人,身子有點胖,額頭冒著虛汗。而他旁邊的民工,把推伸開,靠著行李,硬是不給老人其他空余的地方。到長沙還得三個多小時。這也就意味著,這個老人,得提著行李,站三個多小時。我有心讓座,可我那瘦小的空間,怕是連他的行李也放不下的。
五點多,天已經亮了。微紅的太陽自山頭升起時,我感覺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哪怕車里空氣仍那么添堵。老人和地下躺著的瘦削的民工說了好幾次,把腿拿開讓我放下腳好不。民工嚷著別踩我腳踩我行李。就這樣,雙方吵吵嚷嚷,爭論不休。我想,這也許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斗爭。
接著,就像生活本事一樣。存在著交涉。很自然的和老人聊起了天。老人讓我幫他拍照,說去湖南電視臺舉報。說了好幾次,我當時本能的覺著有些貓膩。但也沒有細問。拍下照,把破爛手機還給了這位老者。然后他說,這趟火車,五十年沒坐了。
我這人就喜歡有故事的老人。然后順著他的話,聽他講著。五十年前,他還是紅衛兵,到處搞串聯,當年他就是坐著這趟火車,他說當時人更擠。連行李架上都躺著人。我沒有經歷,但可以想象。然后我問,你在哪兒停呢?他說湖南。我說那就好快到了。他摸著他的塑料器具說,這次去湖南臺錄個節目。此刻,我終于恍然大悟,為何他三番四次提到湖南臺。這是個愛虛榮的老人。然后我說,你真厲害啊。他笑著說,退休在家練了十多年了。湖南臺報銷路費的。下車后會有人來接。我問,你要表演什么節目啊。他指著塑料器具,就說,這個。我說我不認識,他說你可以在優酷上搜索奇異最流人。接著臉上露出驕傲的笑容。這老頭,有意思。
而我旁邊的那個女的,很喜歡說話,一會兒調戲他男友,一會兒逗逗老頭,一會兒還逗逗我。在這個枯燥的過程里,或許只有她是在享受吧。只覺得,當時的車廂里都是她的笑聲在飄蕩。帶著我的心情也輕松了不少。望著窗外,太陽已經冒出半個頭了。
我讓老人幫我照看行李,我要去上廁所。
誰知道,我千辛萬苦師傅讓一讓擠過去時,發現。廁所得排隊。雖然左右有兩個廁所,但還是排了幾米的長隊。但是,不得不說,這里還是蠻涼快的,因為頭頂有空調。我回頭一看一瞥,發現第二站的那個胖子站在我后面也在排隊上廁所。哈哈,緣分啊。
等了有半個小時,回去后已經七點,老人不斷的看著表。開始咧出笑容,這痛苦的路程,終于要結束了。我欣慰的看著, 大爺你美了。然后懊惱的搖了搖頭,哥還得坐十三個小時。
第五站,長沙——衡陽
老人終于下車了,本來想打個招呼。沒想到一溜煙老人已經不見了。在之前的談話中已經知曉旁邊那對情侶在衡陽下車。也就是,我們還有兩個多小時的相處。在車上,陌生人是最容易變成熟人的。人總是群居的動物。
從車廂里,陸續走出人要過去打水吃面。于是,就在這個狹小的縫隙里,我被擠了無數次。雖然期間也有美女擠過。但畢竟概率太小,通過的有十分之七是男人,通過的女人十分之七是大媽。
和那女女有一口沒一口的聊著。兩三個小時,在煎熬里過去了。
第六站,衡陽——永州
情侶拖著大大的行李,嬉笑著下去了。沒打招呼。
下車時,車廂里走出兩個人過來打水,誰知上的人太多,把兩個人給夾在走道上,就在我旁邊,手里提著兩桶方便面。站著,出汗。
到下一站需要兩個小時,哥們,等吧。其中一個哥們我問,你在哪兒下啊。那哥們說,南寧。我說,哎,同是天涯淪落人。還得坐十幾個小時。我都一晚了站。哥們咧嘴笑道,我更慘。我說,你在哪上的車。他說,北京西。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哥們,別說了懂了。這車里你是老人。
右邊的是幾個大學生。兩個美女,一個帥哥。兩個美女都插著耳機。穿扮很時髦。一會兒,列車員來檢票。帥哥買的是半票。但卻沒學生證。帥哥口才很好,在我旁邊和列車員辯論了半天。邏輯合理,條理清楚。列車員都繞暈了。后面打水的又多了。后來列車員實在繞不過,推上走,帥哥才說OKOK。于是乎,我旁邊兩個打水的雞犬升天。跟著列車員打水去了。我旁邊也出現了一些剩余空間。可以坐在書包上歇會。可是。這可是走道啊。吃泡面的人絡繹不絕和趕集一樣。我坐幾秒站幾秒。蛋疼無比。
第七站,永州——桂林
永州下了一點人。兩個美女下車了。那帥哥不知情況如何。不過應該會安然吧。
旁邊的那個紅衣服的挑竹竿的駐扎進了我的根據地。前面兩三個小時都沒見他說話,以為很是文靜。誰知,我錯了,連內褲也錯了。后面的時間里全和這位大哥聊了。
在到了柳州時,我才直到這位大哥姓賀。暫且先在這里稱呼了吧。
這位大哥要去南寧。和我一樣,家鄉在衡陽。他把一個厚重的箱子靠著車廂。就是不坐。我好奇的問,里面是啥子捏。賀大哥說,雞蛋。家養的下的,我媽走時拿了不少讓去南寧吃,下面那個袋子里是香瓜,也是家種的。竹竿是用來挑東西的。這兩個東西很重。
他說桂林會下很多人。我沒說什么。他說他在南寧扎根七年了。這趟車坐了幾十次了。早了解了。話說,到了桂林時,山清水秀。山是一座一座,水是一條一條。田野更是一望無際。綠油油的。山野上的樹木成排排列,像站崗的軍人一樣,在烈日炎炎下,汗都不出。這時南方的太陽已經和北方有了端倪。天空上云很多。太陽離大地很近。我忽然想起沈從文寫過的《云南看云》。去云南看看云,來廣西聽聽雨。這話,我好像以前說過。南方的云真的和北方完全不一樣的。
第八站,桂林——柳州
果然如那位大哥所說,桂林下的人很多。走道里只剩下很少的人。我問他,你進去么。他說,不了。我看了看我的根據地。想了想,然后盤腿坐下。我該一如既往的。
后來和那位大哥趴在窗子上,他給我介紹廣西的風景。他說他過去來桂林玩過,漓江啊,象鼻峰拉,神女峰拉。都玩過。不過桂林有很多旅游區的。都不一樣,他說他也才走了四分之一最多。
車越行駛太陽越大。陽光此刻不再刺眼,而是辛辣,是火熱。我從包里拿出吃的,問吃不。他猶豫了一下被我看出來。我把粗火腿拿出給他。說,來吃。吃完后,他從袋里取出香瓜,買了礦泉水,洗了洗。說,嘗嘗我家鄉的瓜。
就這樣邊吃邊聊。兩個人交情也好了不少。路上看到很多房子都是修到山上的。很是驚嘆。期間,大哥說他姓賀,四十一了。兒子十七,女兒七歲。兒子和他打工,生性木訥,不愛說話。女兒是個假小子。我問女兒學習怎么樣。他反復的說,不錯拉。一年級,語文九十數學九十五。我稱贊說很好啦。女孩子考這么多。你女兒很厲害嘛。這位大哥咧嘴開笑。
窗外野花漫野,我已看遍。
第九站,柳州——南寧
期間,和大哥聊的時候,有個河南的也湊過來。和我們談了起來。一起說廣西的特產,說外面的樹說外面的甘蔗說外面的鳥。那河南小伙子說河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我笑了。對。可也比我們山西強。我們山西經濟文化政治全面落后啊。高考的卷子還是寧夏海南西藏。哎,你懂的。
一路說說笑笑,那小伙子后來不知到哪兒了。后來大哥給我買了干魚片。很辣。我給他買了水。不欠人。這是原則。
大哥說南寧有很多好玩的。猜謎啊一賠四十。KTV一個小時才三塊。聽得我向往多多。
走道里已經空無一人,都已經坐到了車廂里。而我,仍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
后來。我對大哥說,給你個平遙特產,別拒絕,平遙牛肉。很有名的。美國都吃什么。看得出他想要但又不好意思。我塞到他袋子里說別拒絕啊。不然不給我面子。大哥把兜里的白沙掏出來,說他平時不抽煙,這次回湖南充門面的。白沙是湖南地方煙,你嘗嘗。一路上,我抽了七八根,很辛辣的煙。
大哥又說,和湖南妹子一樣,很辣。哈哈,我說是啊。不過我最看不慣就是那種開放的女女了。他說他也是。廣西的女女都很斯文的。我說真的?他說要不是在去廣西前已經有了個老婆不然早在廣西找了。哈哈。有意思。
我們山西的女女現在都不對勁了。越來越開放了。大哥說,這就是時代啊。時代在前進嘛。哈哈,對視一笑。再抽根鹽。互罵一聲婊子。看著窗外,噴著煙霧。
終于,一路顛簸。再加上晚點。終于在晚上九點到了南寧。一下車。悶熱瞬間襲來。狗日的,好熱。那大哥還說南寧風大。不熱。屁話。
我跟著這位大哥,走出了站臺。站臺外。是千里之外。和大哥道別一下。不留聯系。風清云散。一如既往。
這就是二十七個小時的經歷,撿了一點談了談。算是重新寫文的訊號吧。在南寧已經呆了好幾天。南寧什么都好,就是太熱。
下一篇,可能會寫介紹南寧的文章。這幾天,我發現了幾個南寧的特點。
1. 南寧女的比男的多。
2. 南寧大多是女的在工作。小玉說男人在家帶孩子。
3. 這里女人個子都很矮。一米五幾屬于正常。
4. 這里天橋許多,過馬路方便。
5. 南寧太陽很大,街上每隔數百米便有賣涼茶的。涼茶有幾十種,很清爽很好喝,北方都沒有。對這個我已經上癮。每天都會喝不同的種類好幾杯。
6. 南寧的服務員態度很好。會和你聊天,會笑容滿面。
7. 南寧的廣告很有水平,不是隨便大喊。而是用順口溜詩詞等說出,內容也很豐富。
8. 南寧消費水平很高。
9. 公車上人性化提示,公交電視節目很好看,車上的人有座位也大多站著。會主動給老人讓座。
10. 南寧特產很多,吃食與北方有很大不同。不得不說的是,太好吃了。
便是我的經歷。稱不上離奇但也有些曲折。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難念有些感慨。想起《一一》里洋洋對著死去的外婆說。我只是覺得。我也老人。
我也好想說,我也老了。希望家人不要給我太多壓力,讓我這幾天可以安然安適。高三一年太多磨難,我只愿這幾天好好揮霍積攢的暴虐。請你們不要拿對我的關愛來干預我的生活。我能理解。但也僅僅是理解。你們的關愛帶來的煩惱,我無法回避也無法反駁。在這里,我只是想說。
我很累,需要休息。
我也好想像洋洋一樣,天真的不懂的說,我也老了。
終。 2011.07.10.中午13.00
情魔啟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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