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時期的一天清晨,寒風在蘆葦間急速的穿過,蘆葦花上的露珠卻已成了半白色,似要成霜,卻已被寒風掠走,墜入到湍急的水流中去了,而他,也悠閑的來到了河邊,把玩著剛掐下來的蘆葦花,靜靜坐了下來。
這樣寒冷的日子里,若沒什么大事,人們寧愿一天都足不出戶,但他卻是河岸上的怪人,大冷天還早起干活,早早就把大米全收好了,因而現在沒活可干了,“兩岸也不會有人這么早起,我在又這有什么勁呢?”他這么想著。回身時,河對岸一個女子的身影卻顯現出來,帶著個小木桶,應該是來采野菜的,可剛剛秋收玩,為什么不吃家里的大米,卻來采這寒磣的野菜呢?他看著她那俊俏的面容,怔了,河對岸的她也察覺到他眼神的異樣,動作便變得快了起來,迅捷而輕盈的離開了,等他回過神來,河對岸的她已經開始回身離開了,無論他喊的多大聲,多賣力,她都和沒聽見似的,他趕忙去追他,可大河的湍急令他望而卻步,趕忙往河上游跑去,可那卻是陡峭的山路,他又往下游走去,可下游水之湍急,比起河邊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距離更短了些,可卻更難接近她,河對岸她的身影,卻已是可望而不可及,他失落的垂下了頭,向回走去。
已到正午,回家路上,他眼前卻全是她的身影,他以前從來不會為一個人來回奔走,費那么多的時間,他想他是喜歡上她了,就這么想著,他卻撞上了個擔水的人,人和桶一起墜地,水流的滿地都是,人卻忽的站了起來,“我挑了這么久的水,你還撞倒了,怎么賠吧?”他心不在焉地從口袋里掏出了幾個銅板給了他,眼神卻又忽的熱忱起來,問起她的情況,那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頭的銅板:“應該是個難民吧,北邊戰亂,那些兵痞子一個個猖狂的很,到處搜刮民脂民膏,家被“征用”了,自己的屋子都進不去,谷子和大米幾天就被搶沒了,就因為這個,他們才下來的,也是可憐啊”那個人仍在濤濤不覺地講著,可他已經什么都聽不進去了,他若有所思,頭也不回地向家走去。
第二天清晨,他又來到河邊,卻已全無昨天的閑適,心中那涌動著的,是對河對岸的她的可憐、莫名的責任感和一腔熱忱,他手中的,是一個裝滿大米的蛇皮口袋,與一條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繩子。他走到河岸邊的樹旁,用力推了推樹身,覺得穩妥之后,用繩子牢牢固定住樹與他的身體,一手抓著蛇皮口袋,縱身跳入河中。他奮力向前游著,可卻被狂暴的河水一段急流拍到了下游,河岸的泥土牢牢的接住了他,把那萬鈞之力,全部拍到了他的背上。他艱難的爬到河岸上,有氣無力地倒在了岸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半晌后,才緩了過來。他起身看著河對岸,那熟悉的身影,正在看著他,明亮的眼睛里滿是擔憂,但與他的眼神相觸后,卻又害羞地轉過了頭。他又看見了那裝著野菜的小木桶,對著她喊著:“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不會再讓你吃這么寒磣的野菜了,你等我一會,我給你個東西。”對岸的她好像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卻又縱身跳入了河中,上次的教訓使他對過岸失去了希望,現在的他只想讓她能吃上像樣一點的飯食,于是他斜著游到了河中央,傾盡全力地將那裝滿大米的蛇皮口袋拋了過去,而他呢,則在一條手臂脫力時用另一條手臂牢牢拉住繩子,用腳在河岸上做緩沖,全無上次渡河失敗的狼狽了。她也不是傻子,她知道他這么做意味著什么,應便應了,不應的話,總不能讓他白跑兩趟,再丟到河水中吧?她也明白他對她的真心,可未免有些突然,于是接下大米,向他稱謝,臉早已羞紅,轉身便要離去,他卻叫住了她:“等到冬天,河凍上后,我會來的,等我。”一語既出,她不知是該離開,還是答應,一時羞愧難當,便更堅定地離去了,而對他來說,接下他的口袋,則是最好的應答。他感到心中巨石忽的落地,身心一下變得輕松起來,但對她的愛意,卻在心中悄然升起了。
在那之后,他每天仍是無比熱忱的對待這份以幫助為表的愛意,換下一個個的大米袋,繼續做著這似是憐憫的愛意轉達,長此已久,冬天來了。
人們說河水會帶走人曾經存在過的證明,河凍了,他興沖沖地跑去找她,可找到的,只是一間臨時搭建的破草屋,角落里有一個又一個的袋子,里面的物件清晰可見,那用木板與茅草拼湊成的“床”與那一小塊像是被老鼠撕爛的床的棉絮,可見她生活的拮據與寒酸。他猛地想起最后一次見她時她說的“我還會回來了,不論多久,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若我能回來,萬水千山,你愿陪我一起去看嗎?”當時的他滿口答應著,他開始懊悔當時自己表面的輕浮,若能挽留她,也不至于如此,于是他懷著沉重的心情邁開了腳步,回家走去,之后的他越來越沉默寡言,整天沉浸于勞動之中,像是在緩解心中的痛苦。
她走后的每一天清晨,他都會到河邊坐著,別人都說他有了癔癥,整天神經兮兮的,可只有他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他愿意等,無論多久,哪怕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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