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生活被按了“恢復鍵”,一切又變得慘淡無光。秋天是個收獲的季節,也是個愛捉弄人的季節,我想著這個時候應該和一群死黨在東湖邊上飚自行車,應該在梧桐樹下和心儀的女孩嬉戲,應該在南河頭的風情里沉醉……可現在,連看門的鐘老頭也騙我,連窗外的母雞,浮水上的鴨子都在嘲笑我,眼前的一張張貌似樸實的臉下跳動著狡猾的心,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這著實令我無力,令我沮喪,令我心焦。
當然,秋天也是個睡覺的好季節,對此我深有體會。春天里喧鬧,什么都在長,什么都在熬出頭,耳朵和腦袋都是亂哄哄的,這個季節適合發情;夏天炎熱,特別是這江南的天,濕度大,門外的熱氣一個勁往屋里涌,電風扇吹來的風都是熱的,這個季節什么都不適合干,其實就適合思考;秋天,清涼干爽,一攤薄被日夜都適宜,間或穿著睡衣就可披星戴月般地在外邊的路上散步,回來安穩地進入夢鄉,那樣的夢是自己的,所以秋天適合睡覺;那冬天,要風度不要溫度的季節,最需要奔跑——所以在這個最適合睡覺的季節里,我就是在睡覺,而且是在白天,我依稀會聽見村里的犬吠聲,公路上拖拉機飛奔而過的顛簸聲,上課的鈴聲和朗讀聲,下課鈴聲及喧鬧聲,我甚至聽見了數學課上的嘈雜聲——為什么數學課上有嘈雜聲?因為老師沒來。老師去哪里了?老師還在被窩里睡覺。
我扭了一下嘴角,翻了個身,將一只腳搭在被面上,手抓了抓癢。現在教室里應該炸開鍋了:以于小龍為首的搗蛋鬼這陣子不是在嬉戲打鬧,就是醞釀睡意,我早就看出來這小子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家伙,油腔滑調,大的壞事也不敢干,搗亂的事幕后總有他的身影,是個“稱職”的攪屎棍。而張海軍則是他的一號馬仔,典型的膽小如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一般只要于小龍動起來,張海軍就像喝了興奮劑一樣手舞足蹈,不知輕重。一旦把于小龍打壓下去,他也就如泄了氣的皮球,巴不得鉆到桌子底下去,只留下一雙如生銹的銅鈴般大而無光的眼睛觀察形勢。一竿子女生有的伏案抄寫新的歌詞,有的趴著看瓊瑤小說,有的不知在遐想什么。這個時候女生已經有內心的曖昧,而男生也有了形式上的曖昧,但為了防止這兩種曖昧的持續發酵, 張夢清將女生全部安排坐前邊,男生全部安排在后邊,中間故意設置了一條大大的走廊,結果倒是不得而知……刁德勝幾個鄉南小孩比較弱勢,總是跟 著大形勢走,鬧起來了,就跟著瞎嚷嚷,靜下來了,便開始睡覺。陸先腳照樣不合群,好像這個世界在運轉,如何運轉,運轉到哪里都和他無關,他在想什么事情你也不得而知。我當然不太相信他是啞巴,明顯他對外界事物的敏感度超過一般人,但一度認為他是一個嚴重的自閉癥患者。因為他的表現幾乎符合自閉癥的臨床表現:社會交流障礙,缺乏與他人的交流或交流技巧;沉默,存在語言交流障礙可能;智力有點異常;孤獨離群,難以和別人建立正常聯系。但另一方面看了他的文章后,發現其想象力豐富,內心活動豐富而又細膩,語言老練流暢,一下子好似又顛覆了我的判斷。也許他現在就在自己的世界里精彩地活著呢!
02
哎,一群扶不起的爛泥,鄉巴佬!還是我最舒服!我伸了個懶腰,想著第一節課快要上完了,卻聽到“咚、咚”的敲門聲——沒有聽錯,確實是敲門聲,很輕,但能清晰地聽見,很慢,但不乏節奏,好像敲門的人正側耳傾聽屋內的動靜。
要是門鎖像電視一樣有遙控器,那該多好,我就不用起身去開門了。除了估計是某人又要來借方便面了,我想不出誰來找。我撓了撓頭,先走到窗前掀開一角,外邊似乎陽光燦爛,從一角的窗戶透進來,一下子將整個房間照亮,轉身走去,我將房門打開,門外的人冷不防屋里光線突然這么強烈,不免瞇了一下眼睛。
“嗯?”我看到來人的臉不免驚了一下,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我的 課代表來了!黑瘦的臉,藍色的中山裝,連同皺巴巴的黑色的褲子,這次我 終于看到他穿了鞋,一雙洗得掉了顏色的白色回力鞋,正打量他的時候,他擰著眉頭看著我。
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鐘。
似乎一陣寒氣撲面而來,我聳了一下肩,裝著哈了一口氣,說道:“找 我做什么?沒睡好呢?”
他就這么看著我,并沒作聲……
“回教室好好自習吧!”
他就這么站著,看著我,沒有作聲……
“我再睡一會兒,你先回去吧!”
他站著,沒有動,也沒有作聲。
我低頭關上了門,轉身朝著舒服的床走去……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起來了,節奏和剛才相似,但聲音更大。我不理!躺下,閉上眼睛,努力睡覺,但敲門聲沒有停下來,節奏依舊,音量依舊。
“別瞎忙了!我困啊,讓我再睡一會兒!”我隔著門在床上喊著。
敲門聲,節奏依舊,音量依舊……
我沒理。
敲門聲,節奏依舊,音量依舊……
我沒理,但已經沒有任何睡意了,心中的怒火慢慢升騰起來——可依舊在床上躺著。
敲門聲停了一下,我“噌”地坐起來,心中一陣暗喜,做了手勢,想要 慶祝勝利。
敲門聲又響起,節奏和音量在兩秒鐘后逐漸和之前的相似——可能是換了一只手而已。
我火冒三丈,將枕頭拿起,狠狠地朝門摔去,吼道:“能不能別吵了?!我睡覺礙你什么事了?!”
聲音并沒有停,但小了很多。
03
我跳下了床,將被子甩到一邊,快步走到門口,但還是頓了一下,開門,咬著牙,戳了戳手指,劈頭蓋臉就說道:“小心,惹火了我,可是要揍人的!”
陸先腳仰起頭看了看我,又低下頭,沒有任何的表情和表示,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沒有怒吼,沒有瞪眼,甚至地上的枕頭也是不小心掉下床的,就好像我是迎接他來參觀我的宿舍一樣。
“你越這樣,我就越不會去的。你看看你們這副樣子,都白瞎了這大好 時光,上什么數學啊?學什么方程式啊?現在就回去把書包丟進向陽河,回家種地還能收點糧食。泥腿子,學了數學還是泥腿子,真是對牛彈琴!”我說完,將門“砰”的一聲關上,但沒有即刻走開,而是側耳聽著是否有異樣的動靜——確實有,我聽見了門外腳步挪動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
“怪胎!變態鬼!”我甚至有點失態地罵道,但罵出口后才承認確實有點失態。只是現在睡意全無,不知道還能干什么。我在房間里走著走著,想著是否還能躺一會兒的時候,發現窗外閃過幾個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于小龍、張海軍、刁德勝一群學生趴在窗口朝著房間里看,而陸先腳用剛才站在門口那個姿勢站在最后邊,他并沒有看窗口,而是看著時而交頭接耳,時而抿嘴偷笑的同學。
我想著過去一把拉開窗簾,但未及窗口,他們就像分食完的小野狗一般一哄而散,有的藏在圍墻外,有的藏在走廊里,有點蹲在窗臺下,唯有陸先腳一人,依舊那個姿勢,那個表情。
我穿上了衣服,走出宿舍,朝著大門外的小賣部走去,后邊刁德勝他們喊著:“老師!要去上課了,你的課在第一節,第二節!”
他們喊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在小賣部前打桌球的小年輕、挑著蔬菜從馬路上經過的菜農都停下來看我,直到我產生幻覺,后邊一群小野狗在叫著,最后邊的一頭卻保持著十足的安靜。
最后,我妥協了,在下課前十分鐘走進了教室,腦袋嗡嗡作響,手在黑板上寫字,腦袋里一個勁地后悔著剛才不應該松懈下來,應該將主動權掌握 在自己手里,我一定要讓他見識一下我的厲害,要讓他知難而退,自己放下 數學課代表的身份。
04
深秋的天氣,一天比一天涼,我的睡覺時間本應隨著這個節奏在不斷拉長,但是最近一段時間出乎很多人意料地能趕上第一節課還沒下課就出現在教室里。
當然這里邊除了我暫時安撫一下陸先腳,正想著用什么法子讓他知難而退以外,那天在食堂遇見了吳玉根。時間已經很晚了,打掃衛生的阿姨已經 蠢蠢欲動開始揮起掃帚干活了,我一個人在角落里吃飯,吳玉根也端著飯盒過來,坐在我對面。
兩個人就這么吃著,我沒有抬頭,互相就沒怎么搭話。吳玉根保持了當年在鄉間田埂吃飯的速度,“嘩啦啦”就將碗里的米飯就著雞蛋湯灌進肚子里,看了看我。我并沒搭理,故意放慢了吃飯的節奏,間或看看手上的掌紋,探索一下生命的奧秘。吳玉根見狀,笑了笑,收拾飯盒,起身便要離開,臨前轉而又說道:“年底有一批去市里的預推薦名額,多用點心思在那上邊對……”
于這樣的話,我不能不有所表示,雖然我根本不知道這是真是假。按照平時的習慣,每天準時上課是難以做到的,甚至多數時候,選擇“就這樣”的想法占據了上風,并且以一種“如果你太在意別人的看法,那么生活就如一條褲衩,別人無論放什么屁,你都得接著”的態度對待。
當然事實上去上課還是必然的,因為有陸先腳在。不得不承認現在他對我的心靈殺傷力比這里的任何人都大,看到他的心里不舒服感已超過了“一 撮毛”的縱深了,我對他“又臭又硬”的做法暗自表示無奈。只要我上課遲到,他便會來我宿舍,但他好像又能很好地把握尺度,不會敲門,只是站在窗外,讓早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將身影投在沒有遮光布的窗簾上,偶爾敲敲窗提醒一下。有時候我還在刷牙,他會站一會兒就離開。久而久之,這儼 然成為一道風景線,在他眼里,我可能是個不稱職的混蛋老師,而在我眼里,他就是個變態的監工“周扒皮”。
我暫時的妥協本身就是策略的一部分,因為之前的事情我已經吃到了這些“狡猾鄉巴佬”的虧,伺機反攻前我必須裝作勤快和謙虛一點,以便麻木 敵人。
當然報復的時機很快就到來了。
我準備好了,心情大好,一早睡意微瀾,但我能頂住,躺在床上聽見上 課的鈴聲后閉目養神,想著一會兒的狀況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這是你自找的!我暗自說道。
“你先進來坐坐吧!”我打開門,假裝打了個哈切,說道,“來,來, 來,我馬上去!”
陸先腳靠在墻邊,并沒有進房間的意思。
“我得先吃點東西,你在外邊等,被人看到不太好,快進來!”
陸先腳挪動了一下腳步,貼著墻,站在屋子的角落里,我搬來凳子他也無動于衷。
我掀開方便面的一角,整個房間便芳香四溢。方便面和現在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一樣,看起來美麗,聽起來悅耳,聞起來香甜,但本身其實并未有多大的價值。這就是現在科技的能力,對于人的欲望的挑戰和勝利。
“這是方便面,還是臺灣貨,水泡一下就可以吃,很香,很好吃的,你吃過沒?要不要吃一點?”我拿著叉子攪了攪,讓香味散發的更加快一點。
陸先腳條件反射般地搖了搖頭,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看窗外。
“要不要喝點水?我同學從法國帶回來的,依云水,法國在哪里你知道嗎?要不來罐百事可樂吧,美國人的東西,喝得我都不想喝了。”
陸先腳又搖了搖頭,咽了一下口水,看了看窗外。
我從墻上取下吉他,隨便撥了幾下:“你聽過吉他彈奏嗎?我們城里的 個個都有一把,隔三岔五聚在一起切磋切磋。這個鬼地方,聽見的就是手風 琴,還有二胡,像哭喪一樣,難聽得很!”
陸先腳又搖了搖頭,看了看窗外。
“你看我這一身牛仔服怎么樣?穿著舒服,就是有點貴。哎,你去過市里沒有。新華路新開了一家游戲廳,五花八門的都有,鄉下這里連個老虎機都沒有……”
陸先腳沒有什么表示,看著我,又看了看窗外。
05
我著急著各種顯擺,著急著各種顯擺后陸先腳的無動于衷,著急于陸先腳可能心有波瀾但我沒能體察到而無法享受這種快感。我穿著牛仔服,坐在床頭,呼呼地吃著方便面,喝著可樂,偶爾用手撩撥一下吉他的琴弦,心中 一陣郁悶,設計好的一個個包袱被陸先腳的沉默給卸了下來。這可是我花了好長時間準備的,方便面本來就吃得快厭了,還是要裝成可口樣,依云水是 我硬從同學那里搶來的道具,吉他還是上學的時候頭腦發熱買的,打架的時 候用來做殺器時琴弦弄斷了,最近拉新的可花費不菲,在墻上掛著蒙上了一層灰。當然最后一樣,這身牛仔服確實是我的。
“你的名字怎么那么怪?哎,你上學的時候只上語文課嗎?怎么數學老 不及格呢?”我瞟了一眼陸先腳。
陸先腳臉上一陣紅,閃過一絲尷尬的微笑,低頭看旁邊書架上的書,一只手摳著書脊。
作為有點文藝情結的我,走過去拿起一本《基督山伯爵》:“看過嗎?不錯的!看看有什么喜歡看的可以借給你!哦,這本《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可能不太適合你的年齡。”
陸先腳側著身,掃了一眼書架上的書,努了努嘴,搖搖頭,隨后又看了看外邊。
“那你看過什么書?”
他頭都沒轉,瞥了一眼書架,看了看我,便又將目光轉向窗外。
說句實在話,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無趣的人,他就像一把銼刀,無論你使用再鋒利的武器,和他幾個回合下來,鋒利的刃必將被挫成鈍器,打在身上只能看見一條白白的印記,反而他手上的銼刀閃閃發亮,你的心氣神早 已消失殆盡,甚至險些舉手投降。
哎,我輕輕嘆了口氣,想來在師范學校里打了無數次的架,頂了無數的硬茬,現在遇到一個軟的,總是用“棉花肚”功夫,感覺甚是不舒服。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遠遠就能看見二班一群人趴在教室窗戶上看著這邊,見這邊窗簾拉開,便又一哄而散。
“走,上課去!”我一揮手,幾乎是垂頭喪氣地走出了宿舍。
陸先腳見狀,拿起桌上我那本嶄新的數學課本,跟了出來,塞進了我的手里。
在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保持著這樣一種情景:早晨,無論刮風下雨,抑或天寒地凍,抑或陰晴霧漫,我就像等“樓上那只鞋”一樣,在被窩 里等待窗外陸先腳的身影,猶如心靈感應,不用敲,只要晃兩晃,我也硬著 頭皮起來,刷牙,有時還去老鐘兒子那邊拿預留的包子帶到課堂上——我暫 時成了他的俘虜。我看見他面無表情,但似乎聽見他心里在笑,至少在講臺 上往下一掃,大半人心里在笑。有時候,突然會有一絲沮喪襲過心頭,轉而 又被一點邪惡的心思給掩蓋了。作為一個互動的雙方,老師的手段必然比學 生多得多……
那天,當陸先腳再次將課本塞到我手里的時候,我轉身說今天來個測驗,當場批卷,一節課講解。
我看到了陸先腳一絲錯愕,因為除了全年級統一的單元測驗以外,我從來沒有搞過什么考試。就如除了課本后的習題以外,我也從來沒有出過其他的題目。上到現在,課程進度是別的班級的一半多一點,因為除了迫不得已 被陸先腳“押往”課堂囫圇吞棗講課之外,大多數的時間我以各種由頭請假。比如回城,提前一天走,推遲一天回來,中間再有兩天頭痛腦熱的,實際情 況與課程進程差不多吻合。就因為此事,還被張夢清說了好幾次,告到吳玉根那邊去了。不過吳玉根自從上次在食堂后再也沒有和我討論過上課的事情,而今天的測驗,題出的都很難。我的目的一則是給那些老是告狀的學生一個教訓:我的手段多得很,有可以“見血”的,有可以是“無影”的;二則也 讓陸先腳撞撞南墻,自己能醒悟,他不是干我的課代表的料,知難而退吧, 當然如果成績出乎意料,那么就是我這個老師的功勞,也堵一堵某些人的嘴; 三則我特意請了張夢清關注這次測驗,因為如果考好了,我基本上可以炫耀 幾個月,也讓他自覺少點去吳玉根那邊打小報告。如果考得一般,那么實屬正常。
06
看著陸先腳有點匆忙的腳步,我暗自發夭,在課堂上公布完測驗決定后,看著底下一張張驚慌失措的臉,我低下頭,掩著嘴笑了起來——當然,我是故意板著臉從第一張桌子開始發卷子的,我想要欣賞一下這一張張奇形怪狀的臉:哦,這個女生,我雖然叫不出你的名字,但我注意過你,眼神總是那么恍惚和無辜,這次你真的恍惚了,我看得出來!我幾乎沒叫出幾個名字,但你,我知道,刁德勝!欲哭無淚了吧?懊惱了吧?都怪你沒大聲提醒我,結果還是惹上了陸先腳這個活寶;嗯,一張翻著白眼的臉;嗯,這張臉上的眼睛直了;嗯,于小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我察覺到了,拿到試卷的一 瞬間,你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考試對于任何一個在課堂上度日如年的學生來說都不是享受,你不會是例外,心跳該有兩百了吧?張海軍,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了吧?撓吧,桌子上已經厚厚一層頭皮屑了,再撓,頭發 都沒了!哦,陸先腳,還是這么鎮定?確實,你有鎮定的“資本”,一個數學從沒考及格過的數學課代表,本來我自詡是個“奇人”,現在我已沒有什么想法了?試卷發完,我幾乎在教室里兜了一圈。他們,麻木、無奈、緊張、 疑惑、忐忑……我,得意、暗笑、鄙夷……
發完試卷,我回到辦公室,泡了一杯茶,蹺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張夢清疑惑地問著:“不去監考,你不怕他們作弊?”
“我的考試他們不敢!”我笑了笑,有點愛理不理的。
“一會兒你們當場批卷,我去參觀一下。”張夢清想了想,說道。
我沒有作聲,但想著現在必然有人在門口望風,教室里亂成一團,但幾乎絕大部分無法順利答完題,答對更加不用說了。說白了,這題目難得連抄 襲的自信都沒有,我去關注這個作甚?
我滿懷躊躇地走進教室,鄙夷地看著站在后門口一聲不吭的張夢清。
十分鐘后,我便感覺有所不適。結果并未如我想象的那樣:絕大部分卷 子分數低得出奇,而陸先腳竟然得了零分!零分?再看看,還不止一個!卷子并非一片空白,就是所有題目答滿了,但就是零分!我的腦袋大概在幾秒鐘內是空白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分析完試卷的。我就知道那時候講臺底下長時間的一片安靜,安靜得讓我隨時想拔腿就跑。張夢清后來見到我除了表 示輕蔑的一陣冷笑之外,就沒怎么說過話。
后來,我生了一場病,回城里老家待了一段時間,趁著這個機會,我也加緊活動,希望能盡快回到城里。
回到學校后,陸先腳就沒怎么來我宿舍做我的人體鬧鐘。這事我一直沒想通為什么——他總是出乎我的意料,或者說是異于一般人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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