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陰沉的;雨,稀哇稀哇地下;風,呼啦呼啦地吹;在一片田野的盡頭,那一間用黃泥土造成的瓦屋內,人影幢動。一個大嗓音在破舊的屋子里響起:“快,再拿一盤清水過來”。
“是,快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昏黃的燈光下,一個烏發中帶著幾縷銀絲的四十多歲的婦女拿著一盤清水跑了回來,只聽見她口中一直喃喃道:“哎喲,我的孫子來了,我的乖孫兒……。”還未走到房間門口,接生婆便從房間中走了出來,笑瞇瞇地說:“嘿,恭喜了啊,是個金枝玉葉呢,而且母女平安?!崩蠇D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喜悅從心間涌上眉梢,笑道:“??!多謝了,多謝了,真好!孫女是寶貝??!寶貝??!寶貝??!”然后便端著清水高興地跑進了一間狹小的房間,看見那床上臉色蒼白的年輕婦女,輕輕地放慢了腳步,走了過去,把她旁邊的一個小嬰兒抱起,開心地對年輕婦人說道:“哎呦,辛苦你了,阿芳,讓我能抱到我的親親乖孫女?!蹦贻p婦人嘴角輕動,略帶失望,道:“可是她是女孩兒??!”老婦人大笑一聲,伸手安撫了一下年輕婦人,道:“嗨,這才好呢,金枝玉葉??!好,好,好?!蹦贻p婦人不由得一笑,瞬間放松了心情……
兩年后,黑暗籠罩大地,雨,嘩啦嘩啦地下著;風,呼啦呼啦地吹著;一片田野的盡頭,有一棟黃泥土造成的瓦屋,風吹雨打,更顯破舊了。“嗚嗚嗚……?!币粋€兩歲左右的女嬰難受地嗚咽著?!鞍?,寶兒不哭,寶兒不哭,現在診所都關門了,明兒奶奶帶你去看醫生啊!乖!?!币粋€略顯蒼老卻十分輕柔的聲音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破舊的已經半泛黃的門簾被掀起,一個手拿濕毛巾的年輕婦女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輕輕摸了摸女孩的額頭,然后把濕毛巾輕輕放了上去焦急地說:“媽,怎么辦??!寶兒,她的額頭很燙呀!”老婦人心疼地看著女嬰說:“唉,現在大風大雨,又是半夜,我怕就這樣出去,寶兒的病會更加嚴重,而且這兒離診所遠,可能天亮了才能去到,現在診所里都沒人,我……?!?/span>
天,慢慢發白,田間小道上有兩婦女急匆匆地走著,一年輕婦女背著女嬰,到了診所,等著醫生來到診所,又是一陣忙碌,沒過多久,醫生焦急地說:“快,讓我帶她去市里的醫院?!崩蠇D人的心沉了下來,快速說:“好,好,我跟你一起去,阿芳,你在這待著?!蹦贻p婦人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沙啞的嗓音響起:“好?!?/span>
市里的醫院里,醫生平靜而冰冷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送來太遲了,她的腦神經因發燒而有損傷了,以后的智力可能會受到影響。”老婦人的心“咚”一下沉進了谷底,她不由得覺得腿有些軟,不自覺地依著那潔白而冰冷的墻壁慢慢滑下,蹲在地上,兩眼失神望著前方……
又兩年過去了,雪花飛舞著,似乎以自己雪白的身軀來抹去人間的黑暗,換以光明照耀人間,殊不知雪花它那本身的冰寒,凍入心扉,一片荒蕪的田野中,那一棟破舊的黃泥土瓦屋仍在。
“阿芳,你這是要去哪里呀?”一個蒼老而又焦急的聲音響起,老婦人急忙抓住年輕婦人的行李。
“媽,對不起,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那個人,他,他一年都不回來一次,連我生寶兒時也不回來看一眼,寶兒,她……病了,也不管,我知道,他在外面工作掙的錢全都拿去賭了,家里只能靠我倆種田種菜掙錢生活,寶兒,她還這樣……?!蓖蝗唬贻p婦人使勁掙脫老婦人的手,拿起包裹,跑了出去。
“阿芳,寶兒在?。 彼粏『鹇曧憦靥祀H,老婦人跟著跑了出去,在白茫茫的一片田野里跟著那個越來越小的黑點,腿愈發僵硬,最終只能站立在無邊的荒野中,頭頂只有高天,并無一蟲鳥飛過,石像似的站在田野中央。不知過了多久,她顫動了一下,接著,石像化解,邁步于深夜中。
回到黃泥屋里,昏黃暗淡的燈光下,老婦人躡手躡腳走到一個房間的床邊,看著床上拿著搖鼓玩,笑的異常開心的孫女,久久沉默著??粗鴮O女玩累了,甜甜地睡去了,老婦人方才醒覺,慢慢走上前去,彎下腰,一只手撐在女孩的一側,一只手伸到女孩紅潤的臉頰,輕輕撫摸著,突然,老婦人伸手抱緊了床上的女孩,緊緊地,嘶啞的嗓音帶著哭腔:“寶兒,寶兒,沒事的,我還有你,沒事的,沒事的,你還有我呢,沒事的……。”懷中的女孩被抱得太緊,不得不醒了過來,朦朧的睡眼漸變清晰,看淡面前把自己抱得緊緊的老人,咧開嘴,傻傻地笑:“哎呀,啊~啊~,奶~,啊!”聽到這兒老人佝僂的身軀一震,眼淚緩緩在那布滿皺紋的臉流下:“寶兒,你會說話了啊,你會叫人了!你爸爸媽媽知道一定會很開心的,奶奶也很開心……?!蔽萃夂L呼嘯,卻怎么也吹不走那滿屋的溫情。
天,漸漸發白,一輪暖陽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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