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真實說成戲
珂珂興高采烈地告訴外婆,以她的婚禮為原形的文章發表了。原本以為外婆會和自己一樣興奮,哪知外婆原本發光發亮的眼神馬上黯淡下來。也不等珂珂把文章念完就吐出一句:“傻傻的,有什么看頭。”
珂珂料不到最珍愛自己的外婆會給她潑冷水,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外婆有點懊惱站了起來,她不安地囁嚅著說了一句:“這是一段很值得紀念的歷史啊?!?/span>
怎么會這樣?外婆的反應跟她想象的反差實在太大,珂珂想不通覺得頭都痛了。把戀愛自由發揚光大不是他們當年的宗旨嗎?珂珂不明白外婆為何不喜歡自己把她的過往記錄下來。珂珂恪守老祖宗們的教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現實偏偏撞上了那一句“即便是己所欲亦不宜施于人?!辩骁嬗纸o現實上了一課,她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用自己認為最有愛的方式去表達愛,愛的人也未必接受得了。
但是,明白歸明白,珂珂還是寧愿思路閉塞,不去接受這個推斷結果。因為她發現,若果用這樣的道理去分析生活,那將是時時處處都會發生讓她淚崩的事情。
珂珂想起了自己心儀的對象悶騷男。她時常不自覺地把自己最喜歡的電影、音樂推介給悶騷男。做這些事之前她也從來沒有咨詢過悶騷男是否欣然同意當觀眾或當聽眾。依外婆的表現做推理看來,珂珂不知附加了多少強悶騷男所難的事啊。
珂珂突然發現自己的思維模式是以純自我為中心的,平日了不知難為了多少人。她愛吃啥愛玩啥,依附一起的人也得跟著她吃啥玩啥。由于她愛吃榴蓮,每逢回娘家她就提兩個回去;她愛逛風景好散步父母兄弟不管誰來了她就推薦這些別人覺得特別無聊的玩意給大家做。
珂珂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生活,悶悶不樂地把事情的原委給我說了一遍。其實,我覺得自我于個人其實是無害的。特別是提倡自由民主平等的現代,誰不是在積極提倡彰顯個性才有特點呢?只不過,珂珂和她的外婆根本不是同時代的人,她們對待同一件事的態度和看問題的角度以及個人價值觀都不一樣,怎么可能企望她們三觀一致達成共識呢。
對于老一輩的人來說,不但是家丑不可以外楊,即便是同喜也不能老掛在嘴邊,說什么怕好景不長觸了霉頭。珂珂的外婆當然不認同珂珂把自己當年的大婚當故事唱得天下人皆知了。對于新生代的珂珂,她的思維早已與時代接軌,越是古老的越是神秘的越是限量版的越有價值。對于她來說,能從外婆身上發掘出與眾不同的史料說成戲就是值得一吹再吹的。老人家覺得婚姻大事屬于違禁品不能散播出去,珂珂不但把外婆說成戲,還當做商品一樣推廣出去。兩種價值觀相對立,結果自然是扭麻繩糾結成團互相心生埋怨了。至于自我這種特色落在珂珂心儀的對象悶騷男頭上作何解釋,我想那純屬戀愛秘籍最高級別的表現:愛屋及烏地投其所好,愛吃啥陪著吃啥,愛玩啥陪著玩啥,何樂而不為呢。
作為一個人,生活在人群中,不可能時時處處面面俱到,更不可能做任何事都以滿足他人意愿需要為目的。比如我,喜歡穿著長裙子騎單車,總不能因為一個大媽看不慣還被她嘟嚷一句:“大熱天的,包那么死干嘛”忿而改變自己的著裝吧。和人相處,總會聽到不同的聲音,假使你聽到某夫人諸如“美國這么小,怎么人氣比咱們還盛?”這種論調,總不能端出一本教科書來跟她較個你長我短吧。即便恰巧聽到一句最逆耳的出自貴親的口,只要不傷自尊權當鍛煉忍功也不必太往心里去。世間萬物千差萬別,最終萬法歸一是謂大同嘛。
作為一件事,我個人認為根本不必把珂珂拿外婆的婚禮說事當做是非來判別。作為一個寫手,珂珂這種透過生活去提煉屬于藝術范疇的材料的做法恰恰值得大力推廣,分分鐘值得點贊。正如珂珂的外婆自己說的那樣:老人家遲早會作古,沒什么好害羞的。
對吧,留下一些故事供后人惦念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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