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麥看著他們,只是背著手來回地踱著步。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愿說出下面的這番話。可做為“莉雅”的管理人員,他必須得遵守它的規章,他必須得橫下心來。
“該說的,董事長也該都說了;該罵的,依董事長的性子,也不會留給我。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力行啊,我待會叫財務給你算一下這兩天的工資,你回去收拾收拾吧。”喬麥說話的時候靠在椅子上,背對著他們,緊閉著雙眼。他從來不愿去辭退員工,如果迫不得已,明明是員工犯了錯,他卻會感到是自己對不起他們,既而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喬經理,您不要難做,我最遲天黑之前就會離開的。”力行強笑著,卻分明嗅到了淚水的苦澀。
“喬經理,您把我也辭退了吧。”尚責從角落里站起來,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句話,這話讓喬麥甚至有點想要發火的感覺。
看著喬經理略帶慍色的表情,尚責猜測經理多半是誤解了自己話里的意思了,忙解釋道:“經理,您別誤會,我尊重‘莉雅’的規章,力行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被解雇也是合情合理。只是力行是我帶出來的,他還很不成熟,如果讓他一個人在外面,我難以放得下心來,因而我同他一道離開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喬經理沒有答話,他在沉思。力行也沒有勸阻尚責,他確實希望尚責做出這樣的決定,畢竟外面的世界對他而言還是完全陌生的。有尚責在,他能感覺到家長一般的安全感。
“好吧。”喬麥終于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而與此同時, 惠梅感覺到自己的心強烈地震顫了一下,她在這時才知道自己竟是那樣的不舍尚責離去。可她沒有辦法,看著他們走向宿舍的背影,惠梅的心里一陣絞痛,可那些話,她始終鼓不起勇氣對尚責講。
在身邊時還無法體會得那般深刻,可是,即將的,也許就是下一秒,心中剛剛才有了的依戀之情一下跳動著讓自己分外不舍。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情愫一遍又一遍喊著他們不要離去,可是,最終,這些挽留的言語終是沒能從惠梅的口中蹦出。
她也是個羞澀單純的姑娘,也不曾談過戀愛,更不知道,原來眼睜睜地看著讓自己產生了好感的人一步步地遠離自己的視線,一步步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會是這般的愁痛。雖然同尚責相識不過才幾天的時間,之間真正的相處時間就更加是短暫的了,甚至連真正意義上的交談都不曾有過幾回。這在常人眼中就連稱個朋友都有點牽強,簡直就只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陌生人罷了。可她不這么認為,她只知道,他給自己的感覺像是前世輪回中的知己,同自己有著一樣的追求,有著一樣的報負。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氣質都同自己是那般的相像。
她知道自己或許是離不開他了,從沒有一個男人會像他這般令自己如此的難以抉擇,如此的痛苦。可是她猶豫著卻又不敢開口,她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她怕開口后如果被拒絕了只會讓自己更加的心痛。她也怕自己的行為會影響了尚責前行的堅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拿他當一個能夠交心的人而已,還是喜歡上了他,或者,她甚至都不敢再繼續想像。她欣喜,但她也怕,自己莫不是竟當真喜歡上他了吧。
她不知道,掙扎中愈發地惆悵,她忽然想要大聲痛哭一場了。
一切都處理好了,兄弟倆告別了喬麥和惠梅,便緩緩離去。
行至門口,惠梅叫住了尚責。尚責的眼淚當即就要流了下來,可他硬是殘忍地將它趕回了眼眶中。
他艱難地回過頭去,惠梅的眼眶紅紅的,分明是哭過的痕跡,可尚責卻不敢再看著她。是怕自己傷心,更是怕她難過。
他本來想對惠梅說些什么,可是這些愛的符號還沒有吹奏出來,就已經淡散在了蒼茫的天地之間,干干凈凈。
兩個癡情卻又都將對對方的愛意深藏心中的戀人在拂面而過的微風的下依舊沉默不語,都怕只是自己一廂情愿,都怕自己一時的情感沖動影響到所喜歡的他(她)原本平靜的生活。只因為過分地愛,所以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緘默,可結果卻是不但讓自己內心難受,反而也讓對方傷心。
此刻別離在即,內心千萬次呼喊過對方,千般希冀對方能夠常伴自己左右,不再分離,可是,在最后的腳步消散在了漫天揚起的塵埃中的時候,他們終是沒能說出一句挽留的話語。
尚責終是沒給惠梅留下只言片語,只是頭一轉匆匆地擁進黃昏干枯的色調中,卻不知惠梅是怎樣的一種心如刀絞。
可是這天邊的晚霞啊,緣何又是如此的斑瀾?
這之后的好長一段路,尚責一直是一言不發,力行知道他一定是在想著小梅姐,他焦急極了。
“哥,對不起。”
“沒什么好對不起的,這就是人生,這才是我們此行的目的。況且不就是被解了個雇嘛。”尚責面無表情。
“我不是說這個。”力行停下腳步,看著尚責。
“如果真有緣份的話,我們就還會再見面的,你就不要管了。”尚責分明是不舍,可卻還要刻意表現的毫不在乎。如果說這樣的沉默是為了讓力行減輕負罪感,那么力行情愿不要。
說話間,兄弟倆已經走到了一條幽僻的小路上。
他們不知道下一站在哪里,只能且走且看,走累了再說。
突然力行聽到背后有隱隱約約慌亂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幾個壯漢手拖大砍刀朝他們沖過來。力行立時抓住尚責的手拼了命的往前跑,后面的人也突然加快了腳步。
力行見狀跑得更快,尚責無奈一笑:“我們跟人無怨無仇,他們肯定只是碰巧路過罷了。”
“也對哦,看來是我多慮了……”
可是話還沒講完,兩記悶棍就從腦后撲了過來。
等他倆醒來,看到墻壁上掛著書有“野龍幫”三個字的大旗的時候,一切便都明白了。黑道心眼可真是小啊,力行心里這么想著。
“兩位,需要我同你們講一下請你們到這的原因嗎?”一個小嘍啰模樣的人堆著滿臉令人作嘔的笑上前說道。
“那么大一面旗掛在那,那么大三個字寫在那,還用你說?你當每個人智商都你那么點啊。”尚責將內心的不屑爆發的淋漓盡致。
“反了你,敗軍之將,還敢這么狂?”
“就你,背后偷襲也配跟我談敗軍?啐你一口唾沫都嫌浪費蛋白質。”
那廝明顯被激怒了,揮舞著一條皮鞭就要過來打尚責。
“給我滾開,混帳東西”,之前餐廳的那個胖大男人喝退了那個小嘍啰,“口才又差,還厚著臉跟人辯論,野龍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小兄弟,有一點骨氣嘛”,那人朝尚責奸笑道,“不過可惜了,今天你只能當個配角,我們請的主角是你的兄弟。”
“我的兄弟有什么事我替他擔,少難為他,想排什么戲我陪你演!”
聽著尚責這句話,力行竟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好,爽快”,那人拍起手來,“那要是要你的命呢?”那人講完整個的屋子都突然安靜了下來。
“命,是父母千辛萬苦給的,豈是你這腌臜也配拿的!”說這話的時候,尚責一個踢腿將他打趴,并借勢用右手腕死死卡住他的脖子,旋轉身體用左腿狠狠壓在他整個的身子上,使他完全動彈不得。
其實尚責還獲過一個獎:全國青年散打比賽總冠軍,只不過他從不向人提及,因為他不認為這值得夸贊。現在,那人正在地上“嗷嗷”叫個不停。
尚責見他叫的厲害了,就放開了他。可那人卻趁尚責背過身去從腰間拔出手槍。力行見狀,臉色早已嚇得慘白。
“你想干什么?”。一個戴著墨鏡的男子緩緩走出來喝道。
“大哥。”聽到男子的喊聲,那人趕忙把槍別回腰間,顯出畢恭畢敬的樣子。
“年輕人,我王雄霸欣賞你,像個男人,有骨氣。”王雄霸此時竟還有幾分長者的樣子,倒是和藹了許多。
“那你不追究餐廳那事了?”
“說來慚愧啊,都是我那二弟沒有肚量要為這點事動粗。若非手下報告,怕今天就委屈了二位了。大丈夫能曲能伸,又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而耿耿于懷至今呢?我交你這個朋友,以后有什么事盡可以找我‘野龍幫’。”
王雄霸真愈發顯得可愛了。
“那我在這里先謝過王幫主了,可我們什么時候能走啊?”
“現在就可以,來,我親自送你們出去。不過現在天色晚了,不妨明天再走,看怎么樣?”
天,又黑了。
尚責拒絕了王雄霸留宿的邀請,和力行一道繼續漫進了黑夜。或許他已經習慣了黑夜,或許在黑夜中他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平和,能夠有時間去拾起時光匆匆中丟失的零星的記憶。但總之,他現在還漂泊在黑夜的征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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