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剛走到門口,就被保安攔下了。那人很不客氣地說餐廳從不招待乞丐。
這時兄弟倆才發現自己畢竟是從災難中滾爬出來的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襤縷不堪,也無怪人家把自己當作行乞者了。
尚責無奈地搖了搖頭,便欲離去。
可力行卻受不了保安的傲慢,偏要與他大吵起來。尚責擔心力行這樣暴躁會招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就強拉著他要走,可力行哪受得了這種氣。
吵鬧聲引來了餐廳負責人喬麥。當聽完其中的原委后,喬麥厲聲呵斥了保安,并很尊敬地請他們入內就坐。
在得知他們是遠都的災民后,喬麥便很慷慨地拿出一疊鈔票,可尚責卻擺了擺手。他需要幫助,但不是金錢。
“喬經理,我們現在是遇到了災難,可我們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來,而不是到這里來討要金錢的,這也是我們離開災民安置點的原因之一,請您尊重我們的人格。”
尚責面對這金錢不知為什么會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得擁有金錢,可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去厭惡金錢,永遠也無法。
“年輕人,請不要激動”,喬經理忙解釋道,“我并沒有惡意,是我理解錯了,請原諒,可是你們總不介意我請你們吃一頓,再換身干凈的衣裳吧,不然怎么在這工作啊?”
兄弟倆相互看了一下,傻呵呵地笑了。
餐桌前,力行狼吞虎咽,那不像只是餓了一天的樣子,幾乎像是一個冬季的饑餓。
畢竟,力行長這么大,從沒有嘗試過饑餓的滋味。
相比之下,尚責卻只是簡單吃了幾口,相對于力行而言的幾口。
喬經理以為他拘謹忙叫他不要客氣,他卻只淡淡一笑,說:“我已經飽了,謝謝您。”
也是,對于飽經生活困苦的尚責而言,這一點饑餓在他看來,真的不算什么。
“好,好”,喬經理大笑起來,“那你們明天開始就在這當服務生吧,有什么事可以找惠梅,噢,你們喊她小梅姐就可以了。”說話的時候,他用手指了指旁邊一位正沖著他們微笑的年輕姑娘。
“小梅,帶這兩位去熟悉一下餐廳,再給他們安排一下住宿。”
“好的,喬經理。”
惠梅手里拿著文件夾,取出兩張表格讓他們填了個人信息。接著便帶他們去了員工宿舍樓,安排了他們的宿舍。
宿舍并不大,但各種設施應有盡有,不僅有空調,電視機,還有電腦,窗戶外面是一個小花園,在夜色中,花兒更嬌艷了,這簡直可以算得上一個小型的旅店。
“小梅姐,這樣的宿舍我們得交多少月租啊?”望著這些陳設,力行張大了嘴巴。
聽完力行的話,惠梅甜甜地笑了一下,“力行啊,我們莉雅口碑歷來很好,原因之一就是對員工待遇很好,你明白了嗎?”惠梅自豪地仰起了頭。
“天哪,免費的!”力行嘴巴張得更大了。”
“好了,現在去看一下餐廳吧。”惠梅的臉上依舊是那淡淡卻很甜美的微笑。
“惠梅……”,尚責意識到自己竟實在叫不出那個“姐”字,“惠梅姑娘……”
尚責話還沒有講完,惠梅又“噗嗤”一聲笑了。
惠梅是一個愛笑的姑娘。看著尚責那般的不自然,她說:“尚責,你叫不慣就直接喊我名字吧。我看了你和力行的信息, 你二十三了,對吧?”
尚責瞪大了眼睛點著頭。
然后惠梅轉向力行,“你二十一了,對吧?”力行很疑惑地“嗯”了一聲。
“其實我也是二十三,力行叫還合情理,尚責你我同歲這樣叫就不合適了,可是莉雅有它的行為準則,我處在人事主管的位置,而你們還只是普通的員工,要么稱呼我的職務,要么稱我小梅姐。莉雅的這條規范只是為了讓管理人員與普通員工之間存在一定距離,好讓餐廳顯得體制化,規范化,有章可循。可我們差不多也算是同齡人,該怎么叫你們自己決定就好了,反正喬經理又不會知道。”
“小梅姐,你真的好厲害啊,這么年輕就當上了人事主管!”力行仍舊是張著他那充滿了驚詫的嘴巴。
“別夸我了,力行,這也并不是什么太高的職位,但我工作得很開心。我所看重的并不是現在人事主管這個位置,而是當上人事主管之前我的奮斗,我所經歷的困苦和我努力從羈絆中爬起來的歷程,這些才是我所認為最珍貴的東西。好了,不多說了,我趕緊帶你們熟悉一下這,你們得加緊培訓早點上崗。”
看著惠梅走去的背影,力行湊到了尚責的耳邊,說了一句:“哥,小梅姐怎么感覺起來跟你這么像啊。”
“啊!”尚責的心里驀地一驚。真是這樣的嗎,他忽的覺得困頓了。
兄弟倆跟著惠梅匆匆逛了一圈餐廳之后回去倒頭便睡。
黑夜在光亮的霓虹燈的閃爍中卻顯得如此的短暫,恍惚間黎明清脆的雞啼己開啟了一天的活力。
尚責早早地起了床,對他而言,一個清晨不僅僅是意味著一天的開始,它更是新的機遇,新的希望。
每一天,他都是懷揣著飽滿的熱情,無論這一天是風和日麗,或者是大雨傾盆。看著還倒頭睡在床上的力行,他不滿地搖了搖頭,過去直接扯掉他身上的背單,嚇得力行從床上蹦起,大聲尖叫:“哥,你要謀殺啊,還學武俠劇給我搞偷襲!”
“少給我貧嘴,看看都幾點了,還睡得跟頭死豬一樣,趕緊給我起來。”尚責也不陪他胡鬧。
力行下意識地去看了看左手腕,卻忘記了手表早就已經被吞噬進滾滾的洪濤中了。
想到這,他不禁苦笑了一下:或許千年也就只遇到一個我這樣的懦夫吧,不過是雨下得大了點,竟就慌張成這樣。
哎,不想了,今天開始便是全新的時代了,我還去想昨日的不快做什么。力行這樣自我寬慰著,甩了甩頭便起了床。
當那一身服務生的服裝穿在身上的時候,他竟還有一絲的緊張。以前只是作為顧客看到過別人穿,沒想到今天自己竟也穿上了。而這之于尚責,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餐廳里,惠梅己在等著他們。以前新員工剛來的時候或大或小都會出一些亂子的。是啊,如果可以的話,其實誰都不想出亂子的。
莉雅專門培訓新員工的陳師傅此時也已經到了,惠梅見這般也就放心地走了。他們需要經過一個星期左右的培訓才能正式上崗,當然期間除了提供食宿以外,還會有額外的工資。
惠梅踩著高跟鞋急匆匆地走了,力行木訥在那,看到陳師傅在面前念念有詞,看尚責那熟練的姿勢,不禁著起了急。
因見尚責動作極為規范,又加之尚責此前就常作服務生,所以陳師傅認為他已經達到要求,就破例讓他正式上班了,現在只有對力行強化訓練。
雖然一點門道摸不著,可是陳師傅已經演示了那么久了,無奈,力行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本來只是要他端著食物穿過客人的餐桌就可以了,并不要求要怎樣的一下子就要那么專業。
可是力行偏是要證明自己能行,他嘗試著回憶之前見到過的服務生端菜的樣子,漸漸似乎找到了一些感覺,盤子也能穩當地停在他的手上了。
可就在快到三七三號桌的時候,一個小男孩跑過,力行避之不及,打了一個趔趄,一整盤的食物澆在了三七三號桌那個肥胖的男人身上。
男人點的是冷盤,但他卻像是被燙到了一般大聲嚎叫起來。他一把抓住了力行的衣領,揮拳便要打的樣子。
此時,惠梅聞訊趕了過來,冷靜地對那位胖顧客說:“實在抱歉,先生,我們的服務生冒犯到您我們深表不安,也將會就此事對您作出賠償,可您若是想要暴力相向,那似乎也是極不可取的,請您三思。”
胖男人左右環顧了一周,遲疑了好一會兒終于放開了力行,大口喘著粗氣,坐回位置上。
力行滿心的愧疚,看著惠梅嚴肅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是生自己的氣,還是生胖男人的氣,總之惠梅沒看他一眼,沒說一句話,他喊了一聲“小梅姐”,可她還是徑直走了。
力行揣揣不安地收拾了打翻的食物后便繼續訓練了,還好沒有再出什么差錯。
終于到了班時間。
大家都走了之后,力行與尚責談論起此事,并談及惠梅不理睬他的事情。
尚責聽過之后,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他站了起來,來回踱著步。忽然停了下來,說道:“她這不是不理你,是在為你著想啊。”
“啊,什么?”力行不明白這話里面的意思。
“雖然惠梅很年輕,可看得出她也是經歷過很多苦難的堅強的女孩。她常是為著別人著想,可是性子也有點急,你出了這樣一個差錯,你以為她不生氣嗎?只是她不想讓你難受,不想讓你看到她的怒色,不想把她的火氣撒到你身上。她不同你言語,是怕控制不住就朝你發火了,力行啊,她的苦心,你怎就不明白呢?”
“可是,哥,你怎么這么了解她啊?”
“你不是 說過她很像我嗎?其實我看著她也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說不清但很親切。”
惠梅還沒有走,她在門口等人,尚責的這番話突然像一縷春風清緩地拂過她的心扉,讓她想了很多,像是感動,又像是一種淡淡的,或許是幸福。她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可她知道這個新來的服務生不是那么簡簡單單的人,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中也不會只是一個純粹的過客。
尚責和力行出來了。
力行徑直往前走,尚責不經意往旁邊一瞥,沒想到惠梅還在。四目相對,兩人反倒都避開了對方的眼神,只是互相輕輕地笑了一下。
可便是這最簡單的笑里,卻也包含了二人萬千復雜的思緒。
尚責慌忙趕上了力行,忍不住又朝后頭看了看,目光再一次與惠梅交匯。天哪,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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