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召開一次國有企業扶貧座談會,召集人看看表,然后又看了看簽到簿說:
“快要開會了,怎么劉廠長還沒到呢?那就再等一會吧!”于是,眾人閑聊。龍廠長遞給胡廠長一支大中華香煙說:
“聽說你最近又去了趟美、加呀?”
“這次是專為考察進口設備去的。”
“哇!你真好運,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在你上任的這三年,你已經到過五次香港,四次美、加了。難怪大伙都稱你是 ‘五講 (港) ’、‘四美’的先進典型!”龍廠長不知是有意冷嘲熱諷呢, 還是特意打趣地道。
“你別笑話我了,前幾次都是為了疏通關系,陪領導去的。這次才真正是辦了點實事。”胡廠長解釋后馬上反擊道,
“龍兄,聽說你又想換坐騎?”
“這又是誰在造我的謠?我這奧迪剛換還不到一年呢,哪能那么快就換!”
“誰不知你是追趕時髦的新潮派呀!”
“這也要看實際情況嘛!我們廠現在連工資都發不出,哪里還敢換車呀!我看你那輛皇冠老爺車倒是應該換換了。”
“原本是打算今年換車的,因為要更新設備,所以只好推遲兩年再說。”胡廠長解釋道。
坐在另一排沙發上的馬廠長對朱廠長說:
“你那輛進口車真棒!跑起來又快又穩,又省油,又很少拋錨,不象我那破玩藝,三天兩頭地找人看病,每年要‘住院’好幾次,真煩人!”
“那你就趕緊換一輛嘛!”
“你說得輕巧,錢呢!我們廠上月還是找銀行貸款發的工資!”
“別在我面前叫窮了,聽說你上個月還去了趟東歐、北美呢!”
“那不是曲線救廠嘛!你想想,要不是陪人家出去走走,這五百萬貸款能給你嗎!”
“哇!真有你的!”朱廠長拍了拍馬廠長的肩頭道。
“其實這種吃小虧、占大便宜的伎倆還是跟你學的呢!”
“老兄不要過謙了!我哪里有你這么大本事!”
“怎么沒有,你那輛進口車不就是用貸款買的嗎?”
“別再提這部車了,提它就傷心,為了它,我受了不少氣,要不是我會做,這廠長位早就移人啦!”
“你人緣關系那么好,有誰敢給氣你受?”
“你是真不知,還是明知故問?”
“老兄,你千萬別誤會!我確實不知道。因我去年一年都沒有多少時間在家。你究競受了什么氣?快說來聽聽。”胡廠長道。
“為了這部車,除多次受領導批評外,廠的不少干部職工還聯名貼出了一首打油詩。”龍廠長道。
“那詩是怎么寫的?快說來聽聽。”胡廠長催促道。
“盡管我不滿意以這樣的形式給我提意見,但我覺得那首詩寫的還是很在理的。那詩是這樣寫的:‘產品不對板,工資靠貸款,生產沒有錢,廠長坐本田。’對此,我確實無話可說。”
“這些話都是從外省傳過來的,現在全國大多數國有企業都是如此。老兄,看開點吧!人家愛怎么說就讓他說去吧!反正說不死人,管他呢!”胡廠長不以為然地道。
其他幾位廠長也都在三三兩兩的談論有關車子、房子、票子、兒子、妻子的事。召集人看了看表說:
“時間已經到了,劉廠長怎么還沒到,今天可要罰他了!”
“對!應該罰他。”在座的廠長們異口同聲地道。
“時間就是金錢,他耽誤了我們時間,罰他請吃飯!”
“時間就是生命,罰他出錢請我們桑拿浴健身!”
“對,是得重重地罰他一下,全市就他這間廠在盈利。”
正當大伙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劉廠長時,他急匆匆地進了門。他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一邊拱手抱歉地對大伙說:
“對不起!因為單車半路出了點毛病,讓各位久等了。”
“劉廠長,一聲對不起就想脫干系,沒那么便宜!”龍廠長說。
“劉廠長,你也有遲到的時候!,你自己說怎么辦吧!”胡廠長說。
“我看罰他中午請吃飯算了。”朱廠長說。
“除了吃飯,還應罰他一人一包中華煙。”馬廠長說。
“我喜歡喝酒,還要罰他買兩瓶五糧液吧!”楊廠長說。
“劉廠長,大伙的意見你都聽清沒有?”召集人問。
“我聽清了,聽清了!”
“那你認罰不認罰?”
“認罰,認罰!”
“那好,就這么定了,中午這頓飯由劉廠長請。”召集人一槌定音。
扶貧座談會開始了。召集人先講了一番扶貧的目的、意義,接著又講了一番扶貧的任務、要求。當最后講到全市的企業虧損情況和扶貧對象時,他說:
“經過我們深入細致的調查了解和統計,我市的國有企業虧損率達百分之六十以上,基本持平的占百分之三十左右,盈利的不足百分之十,利潤較豐的了了無幾,像劉廠長這樣一年能賺幾百萬的廠更是獨一無二。為了推動我市國有企業的全面起飛,根據上級有關‘以大帶小,以強助弱’的扶貧精神,經反復研究,決定由我市的企業驕子劉勞石廠負責對龍、胡、馬、朱四家虧損較重的廠扶貧。看大家對此有何意見?”
“沒有”,眾人異口同聲。
“沒有就散會。”召集人干脆利落地宣布道。
“那我……”劉廠長滿腹心思,一肚子話要說,但不知從何說起。
“那你就請吃中午飯吧!”召集人馬上接過話題道。
“對!他剛才應承過的。”
“反正他已認罰了!”
“這頓飯非他莫屬了!”
“你們放心好了,劉廠長說話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眾人七嘴八舌地道。
“好,好,好!我請客。”本不滿意他們這種捉弄的劉廠長還是違心的硬著頭皮道。
“上哪兒吃呀?”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上白天鵝賓館唄!”胡廠長道。
“不行,不行!”劉廠長迫不及待地道。
“你想反悔呀?”幾位廠長不約而同地問。
“不是我反悔,是因為白天鵝賓館離這太遠了,我騎單車不方便。”
“那你坐我的車嘛!”龍廠長道。
“那我那破單車呢?”
“你現在還要那破玩藝干啥!去年一年你就賺了五百多萬,還是去買輛車吧!”
“不行,我廠還有好多職工的住房都沒解決,我不能讓他們罵我‘一頓吃掉一頭牛,屁股坐著一棟樓。’”
“照這么說,我們這頓飯是泡湯了。”胡廠長道。
“你們要是真肯賞臉要我請客,那就請你們選擇附近的茶樓好了!用我去年個人的提成獎請你們吃頓飯還是綽綽有余的。但是要到白天鵝賓館,恕我不奉陪,因為下午我們廠還有幾件急事等我去處理。”
“據我所知,這附近根本就沒有像樣的酒樓。”龍廠長略有所思地道。
“行了!你們就將就著一點吧!”召集人打圓場道。
“要是在這附近我就不去了!”胡廠長打起退堂鼓。
“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接著龍、馬、朱等廠長都這么說。
“你們剛才還叫人家請客,現在突然變卦說不去,這究竟是為什么?”召集人有點不高興地問。
“實說吧!到那些大排檔式的茶樓吃飯,我們怕掉價!咋說我們也是一廠之長呀!”胡廠長開明車馬地道。
“對,對,對!”龍、馬、朱連連附和著。
“怕掉價!”劉廠長不禁哈哈大笑道:
“我這盈利幾百萬的廠長都不怕掉價,你們幾位被扶貧的廠長還怕掉價!真是天大的笑話。”劉廠長說完又是哈哈地一陣大笑。他總算把剛才憋著的一肚子氣,終于有機會將它濃縮成一柄鋒利的劍,刺向他早就想刺的靶子。瞧那龍、胡、馬、朱等幾位廠長的臉色:一時紅,一時紫,一時白,一時黑,活像幾只變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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