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不完的故事
凌亂的細節(jié)
卻有圓滿的快樂
不知什么時候
戀上了寂寞
成熟的孤獨
滄桑的感覺
記憶變得殘缺
歲月里留下嘆惜
還有——
沉淀著永恒的苦澀
這個季節(jié)里
故事在抽蓄
1
時間往往在人們不注意的時候走得飛快。
高考也不知不覺地沖散了曾經在一起的歡笑,每個人都向著既定的或者未知的方向張望,漸漸地走出了這個圈子。
一樣的夏天,不一樣的心情。
卓維站在燕歸樓前,一年前在這里的萌芽的記憶此時已經花開滿園了。在這里他認識了夏雪、聶穎、凌楓、葉月、聶老伯,還有其他朋友,也經歷了許多事情,見證了一段愛情由破裂到縫綴的過程;見證了另一段愛情升華為婚姻的美滿幸福;也見證了一場漂泊過海的櫻花雨對一個已經荒涼了的承諾的兌現;還有一個沒有限期的等待。
曾經紛紛絮絮的人和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一切也都無奈地物是人非了。
聶老伯說過燕歸樓的意思就是一個期盼,他一直都在期盼著一個遙遠的倩影的歸來。
而卓維呢?他的期盼就是雪影能夠重新走進他的生活里,但是這對他而言是多么的遙遠而渺茫。
如今,曾經的所有的期盼都已經模糊了,有的甚至遺失了,已經無力回首了。
看見卓維,葉永梅高興地從里面走出來。
“卓維,好久不見了,你還好嗎?”
“葉阿姨好。”
“放暑假了嗎?”
“是的。”
“夏雪那丫頭她們還沒有放假。”
“我知道。”
“這個暑假是不是又在‘燕歸樓’當服務員?”
“不是。”卓維搖搖頭,“我要痛痛快快玩一次。”
葉永梅點點頭:“這也是好的。”
“聶老伯在嗎?”
“他不在這里,我想他應該在碼頭釣魚吧?”
“那我不防礙你工作了。”卓維看著走進來的客人,“我走了。”
“好的,再見。”
“葉阿姨再見。”
卓維獨行在海灘上,風還是去年的風,卻失去了那一種熟悉;人似乎也還是去年的人,但卻多了一份陌生的滄桑。
曾經在這個海灘上,他為了雪影的一張獨照幾乎被淹死,是夏雪救了他。那張皺巴巴地的照片至今還躺在他的錢包里,他一直都沒有觸動它,因為觸動它的同時也會觸動他心底最深處尚未愈合的傷。照片在時間的磨弄下漸漸地變成了一種裝飾,也變成了一種習慣。
斷橋上,似乎隱約地還殘留著去年的腳印,可是卓維已經認不出來了。
沉重的夕陽一點一點地向著海岸線墜落,橋底下的海浪不停地徘徊著。
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推著一輛嬰兒車走來,車里的小孩在夕陽的余暉里熟睡著。
女人對卓維微笑,他感到十分驚愕地在記憶里不停地搜尋眼前的清秀而又帶點憔悴的面孔,他睜睜地看著她,機械地向她微笑。
女人笑著問他:“你還記得我嗎?”
卓維更加疑惑,搖頭道:“對不起,我和你好像沒有見過面。”
“也許你已經忘記了我,可是我對你的印像還是去年夏天時那樣深刻,那樣清晰。”
她的話更叫卓維摸不著頭腦。
“去年暑假?去年夏天的時候……我們見過面嗎?”
“你還記得去年夏天在燕歸樓時舉行的婚宴嗎?”
“記得。”卓維望著她,驚愕道,“難道你就是那個……”
“沒錯,我就是那時的新娘。”
“真的是你?”卓維還是不敢相信似的問道。
“對,是我。”女人證實了他的疑問。
“恭喜你,也許我的這個祝福來遲了,但還是請你接受。”
女人低著頭,道:“我已經離婚了。”
卓維驚異,歉意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笑著搖搖頭,說:“沒關系。”
卓維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為什么會……?”
“為什么會離婚了吧?”她補充了他的疑問。
他點點頭,看著她。
“也許那時我們的結婚只是一時的沖動而已,結婚之后才發(fā)現我跟他還是彼此不熟悉也不了解對方。本來我想隨著時間的推動我們會更加了解對方的,但是相反的是,我們卻變得越來越陌生。如其我和他這樣陌生地生活在一起而令大家都這么痛苦,倒不如痛快地離婚還雙方一個獨立的空間。現在我的生活雖然孤寂,可是沒有任何束縛,過得很自由。”
“以前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卓維問道。
“我們在一起已經八年了。”
這更加令卓維感到不可理解,他問:“八年的感情一下子就這樣煙消云散了,難道你們都不會覺得可惜嗎?”
“我沒有后悔今天的選擇,也許有些問題是在兩個人結婚之后才會出現的。”
“在這八年的時間里難道你們都沒有真正地了解過對方嗎?”
“我們不是不了解對方,但是有時候,對對方太了解只會變成一種沉重的陌生。”
卓維沒有作聲,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話。
女人問:“那個女孩怎么沒有和你在一起?”
“哪個女孩?”卓維疑問道。
“就是去年夏天和你一塊做服務員的那個女孩。”
“她……還沒有放暑假。”
“那你怎么會一個人到這里來?”
“我只是想到我去過的地方重新再走一遍。”
“為什么?是為了要緬懷過去嗎?”
卓維苦笑道:“也許是吧。”
“你常常說‘也許’這個詞語的嗎?”
他滿腦子問號地看著她,然后點點頭。
“我覺得你是一個不決斷的人,也是一個活在昨天里的人。”
“你為什么會這樣說呢?”
“因為我覺得我和你是同一類的人,我也是一個活在過去里的人,我也不敢太投入今天的生活。”
“我不明白?”
“當你太投入今天的生活的時候,你就會離昨天越來越遠。”
卓維看著嬰兒車里熟睡的小孩,問:“這個小孩是……?”
“她是我的女兒。”
卓維沒有再問下去。
霓虹燈又如去年夏天那樣沒有任何預兆地亮起來,似乎在憑吊今天零落的夕陽。
女人看了看夕陽沉落的地方,說:“我要走了。”
“再見。”
“也許我們會再見的。”
目送女人離去,卓維披著夜幕里紛雜的燈光一個人獨步在鐵路上。鐵路上的沉寂讓他覺得這條鐵路沉睡了一年或者是更久遠。
在鐵路上看見公寓里的窗戶像是一顆顆鑲嵌在黑色大巖石上的寶石。
平時卓維很少想念夏雪的,但是此時站在鐵路上的他是多么地想念她,曾經和夏雪在這里撒下的快樂如今已經遙不可及了,萌芽了卻又枯萎了。
他給夏雪打電話,這么久以來他是唯一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
“嘟……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他感到疑惑,于是就給聶穎打電話。
“穎,你好嗎?”
電話那邊的聶穎聽到卓維的聲音時是那么的驚喜。
“維?是你嗎?”
“對,是我。”
“你找我……有事嗎?”她還是不能平伏突然加快的心跳頻率。
“穎,雪兒在嗎?”
他的這一句話讓她徹底地冷卻下來。
“她……她出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嗎?”
“沒有……沒事,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好嗎?”
“維,你怎么了?現在在哪里?”
“我在我姐那里。”
“你在卓菲姐姐那里嗎?”
冷卻了的喜悅再度重燃起來。
“是的。”
然后兩人沉默了好長的一段時間。
卓維說:“那我要掛電話了。”
“那……再見。”
掛了電話,卓維心里一陣陣落寞,鐵路上的回憶已經不知不覺渺茫了,已經沒有可以駐足的價值了。
乘著漸漸濃重的夜色,他踽踽獨行在海堤大道上。
坐在那個老地方,海風清爽醉人,他想起和夏雪一起過生日的情景,那也是雪影的生日,也是因為那個生日讓他于茫茫人海里認識了霓虹追憶,他也看到了符敏對夏雪的始終不渝。
一年前在這兒迷茫了,一年后還是迷茫地回到這兒,如同在一個圓圏里,走了一圈,但是最后還是回到原來的地方。
耳畔是流浪的歌聲,此時的他除了跟霓虹追憶聊天之外沒有別的事情可做可想了。
“我現在坐在海邊。”
“在哪里的海邊?”
“是去年的海邊。”
“和雪在一起嗎?”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你在干什么?”
“坐在這兒可以讓我想起許多過去的事情。”
“你是在懷念嗎?”
“在這里我認識了許多朋友,也認識了你,這是一個值得我再次回來的地方。”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年。”
“還有十天就是一年了。”
“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的?”
“因為那天是影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
“你在想念影嗎?”
“每當一個人的時候,我都會特別想念她,我真的好想見她,我要問她一個問題。”
“是什么問題?可以告訴我嗎?”
“我要問她為什么?”
“我想過不了多久你不用問為什么也會明白為什么的。”
“謝謝你這樣安慰我。”
“我并不是在安慰你。”
“你是不是快要畢業(yè)了?”
“對,一個月之后我就要畢業(yè)了。”
“你們有工作分配的嗎?”
“有,可是待遇不太好。”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在面包店里繼續(xù)做下去,同時我會找其它合適的工作。”
“今天我到過了許多熟悉的陌生的地方,在那些地方我感覺到不一樣的感覺。”
“為什么說是熟悉的陌生的地方?”
“因為在那些地方里我找不到回憶,找到的只是無邊的落寞。”
“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思想?”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感覺很自然的落寞。”
“也許你找到的根本就不是你現在所擁有的過去?”
“我的過去就在影身上。”
“你確定嗎?”
“我確定。”
“謝謝你。”
“為什么突然要謝謝我?”
“因為你找到了屬于你自己的過去,同時我也擁有了我自己的過去。”
“可是我的過去離我越來越遠。”
“不是的,你的過去一直都在你身邊。”
“今天有一個人對我說當你太投入今天的生活的同時也就是離昨天越來越遠。”
“其實今天和明天都是都是昨天的延續(xù)。”
“真的嗎?我有點不敢相信。”
“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
新月漸升,卓維看了一眼這個城市混濁的月光,帶著霓虹追憶的話走向公寓。
他走進夏雪的房間,一股陳舊的氣味撲鼻而來。一片片不規(guī)則的回憶在卓維的腦海里如同宇宙中的塵埃那樣無序地漂浮著。窗前少了一把古箏,其它的一切都似乎紋絲不動,仿佛主人一定會回來似的。
卓維回到他的房間里,書桌上放著《天涯》,扉頁上寫著:
一個玩笑卻牽動一輩子!
窗外分不清月光和燈光,一切都變得迷茫。
2
學生公寓里。
聶穎說:“剛才你為什么不接聽他的電話?”
夏雪倚在陽臺看著遠處的燈紅酒綠,她說:“我不敢,我已經沒有勇氣接聽他的電話。”
“你不是好渴望聽到他的聲音嗎?”
“這樣的渴望一天一天地淡薄了,變成現在的害怕。”
“我想知道為什么。”
“我選擇了符敏。”
聶穎聽了,欲言又止。
“姐,他是不是在卓菲姐姐那里?”
“是。”
“暑假的時候,你去陪他吧。”
“你要去哪里?”
“我不回去,我要和符敏留在這里。”
“你這不是在逃避嗎?”
“我想讓他淡忘我。”
“難道你要一直逃避下去嗎?”
夏雪沒有說話。
聶穎又說:“你還記得你跟他還有一個約定嗎?”
“我一直都記得,就是我在這里等他,可是也許他早就已經忘記了這個約定。”
“我相信他不會忘記的。”
“姐,你愛卓維嗎?”夏雪突然直問道。
聶穎一下子愣住了。
夏雪接著說:“我已經不愛他了,現在我愛的人是符敏。”
“我……”聶穎還是不敢相信似的說不出話來。
“姐,我走了。”
夏雪走出了寢室,聶穎還在怔怔地尋找夏雪問題的答案。
但是,她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答案是什么顏色的。
3
卓維和聶老伯坐在燕歸樓里,此時的他是一位客人。
聶老伯笑著說:“卓維,今天坐在這里有什么感覺?”
卓維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道:“這里的一切都似乎沒有多大的改變,但卻給了我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可能是在這一年里你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吧?”
“的確經歷了很多事情。”
卓維在腦海里縫綴著散了一地的這一年里的破碎記憶,但都是一些灰色的碎片,偶爾折射出一束刺眼的色彩。
“卓維,你已經不知覺中走出了唐詩生活,對吧?”
“我已經好久沒有接觸過詩詞了,曾經的狂熱如今已蕩然無存了。”
“你似乎懂得了生活。”
卓維沒有說話,他從口袋里拿出那一枚玻璃戒指,說:“聶伯伯,這枚戒指我想我用不著,現在我把它還給你。”
聶老伯驚愕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想把它還給你。”他重復道。
“你還是留著吧。這枚戒指我是真心送給你的。”聶老伯嘆氣,接著說,“也許對你們年輕人來說,多變的生活才是你們所向往的精彩生活。”
卓維思考著這句話。
聶老伯又說:“你不是用不著這枚戒指,而是暫時還沒有找到適合它的人,對吧?你先收著吧,總有一天你會遇到適合戴上這枚戒指的人。”
卓維苦笑著點點頭,道:“那我先留著吧。”
聶老伯微笑地點頭,問道:“今年的高考沒問題吧?”
“應該沒問題的。”
“我是相信你。”
“謝謝你,聶伯伯。”
“填報了哪所學校?”
“如果考著的話,跟夏雪還有聶穎同一所學校。”
卓維沒有忘記他和夏雪之間的約定。
聶老伯皺眉,低頭道:“這太好了。”
不知道那時候會產生什么樣的故事?
4
“符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經常流鼻血,而且次數越來越多?”
“是的。醫(yī)生,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你和家族是不是有什么遺傳病史?”
“我不太清楚,因為我是一個孤兒。您怎么這么問?”
“經過我們的初步診斷得出你患有血癌,而且已經到了晚期。”
“醫(yī)生,你說什么?”
“這只是我們初步診斷的結果,我們還需要給你做一次詳細的檢查。”
符敏腦海里不斷地盤旋著醫(yī)生的話,他多么希望這只是一個夢,醒來之后一切都會恢復成平時那樣。可是,現實告訴他這不是一個夢,現實向他展現出最殘酷的一面。
街上人頭攢動,每個面孔都是那么的可愛。
身邊的夏雪看著符敏驟變的臉色,關心問道:“你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符敏沒有聽到她的話。
“敏,你怎么了?”夏雪又道。
“什么事?”他醒悟過來。
“你在想什么?”
“我……沒有想什么。今天街上怎么這么多人?”他胡亂地說道。
“今天是星期六,街上當然比平時多人啦。”
符敏沉重的步伐跟在夏雪輕快的步伐后面。
這時,前面走來的是天偉和雪影。
四人都同時放慢了腳步,目光相互交錯著,時間在這一瞬間似乎凝結了,他們四人都相互望著對方。
夏雪和天偉彼此都余情未了而深情脈脈地看著對方,漫天的櫻花此時紛紛飄落在他們身上,櫻花并沒有枯萎,那翩舞的櫻花仿佛喚醒了他們對彼此的熟悉和依戀。可是此時他們都身不由已地擦身而過,因為他們都明白錯過了就不能再回頭。
符敏痛心地看著他們倆眼神的接觸。
就這樣,他們陌生地擦身而過。
天偉似乎心神未定,雪影看著他說:“偉,我們走吧,小敏在等著我們呢。”
天偉強笑著點點頭。他們走進一家餐館,小敏早就已經等在那里了,她向他們招手。
看著天偉和雪影,小敏嗔怪道:“你們怎么這么久的?我都餓得眼花繚亂了。”
雪影還是跟平時一樣,笑道:“你就知道吃。”
天偉對小敏說:“剛才我們在路上遇到以前的朋友,所以遲了點。”
小敏并不在意地點點頭,說:“我們還是趕快叫吃的吧,我餓得已經可以看得到星星了。”
這一頓飯?zhí)靷コ缘貌⒉话卜€(wěn),他還在想著剛才的情景,還有夏雪那熟悉的眼神。
小敏說:“吃完飯后我們去哪里?”
天偉說:“想去哪就去哪。”
雪影道:“我不去了,我還要回學校。”
小敏問:“今天要上課嗎?”
“不用,只要快要考試了,我想復習一下。”
“那好吧,你要加油哦。”
三人走出餐館,在門口又遇見夏雪和符敏。
天偉和夏雪還是依戀地看著對方,仿佛彼此都有訴不完的情與恨,此時卻像一團亂線,找不到線頭。
也許兩人都有說不出的苦衷。
符敏緊緊地牽著夏雪的手,小敏也緊緊地摟著天偉的胳膊。
雪影卻成了局外人。
夏雪握著符敏的手松了一下,這一細微的動作讓符敏明白了什么。
他們還是陌生地交錯而過。
5
符敏和曉嵐坐在湖邊,夏天的風帶著綠色讓人心曠神怡,而符敏卻在經歷著內心的百般拷問。
曉嵐說:“今天你怎么這么靜?你好久沒有找我聊天了。”
符敏似乎沒有聽到。
“符敏,你怎么不作聲?”曉嵐又說。
“你叫我嗎?有什么事嗎?”符敏答非所問。
“你怎么了?有心事嗎?”
他看著她沒有生命的眼睛,說:“曉嵐,你的眼睛……”
“怎么了?我的眼睛怎么了?”曉嵐笑道,“我的眼睛是不是沒有了眼神?”
符敏平靜道:“曉嵐,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的話,我一定會把我的眼角膜捐贈給你,讓你重新看這個世界。”
曉嵐聽了,生氣道:“我寧愿永遠看不見東西也不愿接受你的眼角膜,更不愿你死。”
符敏看著她,笑道:“你別生氣,我只是天玩笑而已。”
她的淚水已經不知不覺地流下來:“這樣的玩笑能隨便開嗎?”
“我……對不起!”
曉嵐哀傷道:“我已經習慣了看不見東西的生活了,如果突然賦予我能看見東西的能力的話,我怕我會不習慣的。”
“對不起。”符敏再次歉意道,“如果有復明的機會的話,你千萬不要放棄,知道嗎?這個世界里還有許多東西是值得收入眼簾的。”
曉嵐點點頭,說:“以后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
符敏感到一種莫名的感動,他說:“你有沒有聽說過沙漠里的一個傳說?”
“是什么傳說?”
“如果在沙漠里遇到一場傾盆大雨的話,就會得到一份真愛。”
“這是真的嗎?”
“沒有人能知道這個傳說是真是假。”
曉嵐笑道:“這只是一個傳說而已。”
“或許是真的呢?”
“符敏,今天我覺得你很奇怪,凈說一些我不明白的話。”
“我……有嗎?”
“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和夏雪吵架了嗎?”
“不是。你別亂猜,我沒事。”
曉嵐感到忐忑不安。
符敏仔細地看著曉嵐,他想像著當她復明了的時候的樣子,一定是更加美麗動人。
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辦?或許他早就已經有安排了。
6
在一座小木橋上,符敏和天偉十分陌生地對立站著,他們誰也不說話。陽光把小溪兩旁的水草擦得油亮,可是橋面上卻顯得十分燥熱。
過了很久,天偉才說:“雪兒……夏雪好嗎?”
符敏回答:“她過得……還好。”
“那你今天找我有事嗎?”
“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什么事?”
符敏看著橋下緩緩的溪流,說:“還記得四年前你要我替你為雪兒下的那場櫻花雨嗎?”
“已經過去了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
“可是你知道嗎?有些事情是過不去的。”
天偉看著他,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那時我沒有替你兌現你的承諾。”
天偉聽了,強抑著怒意,說:“為什么?”
“對不起!”
“我需要的不是對不起,而是為什么。”
“你聽我說好嗎?”
“那她知道嗎?”
“一年前我才替你兌現了那個承諾。”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
“因為我……”
天偉再也抑制不住不停升騰的怒意了,他道:“符敏,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卻做出了傷害了我一輩子的事情。”
“謝謝你一直都把我當作好朋友。可是……對不起,因為我愛上了雪兒。”
“你說什么?”天偉緊握著的拳頭松了。
“我愛上了雪兒。”
“你明明知道我和雪兒是真心相愛的,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我不知道我除了說對不起之外我還能做些什么。”
“那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一直隱瞞下去直到你和雪兒白頭諧老?”
“這也是因為我愛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上一次我們在街上相遇的時候,我就從你和雪兒相互看著對方的眼神里發(fā)現我一直都只是你的替身而已。其實她一直都是愛著你的,她等你等了四年,她不敢見你是因為……”
“因為什么?”
“因為她沒有勇氣再面對你。”
“為什么?”
“偉,你還愛雪兒嗎?”
“我……”
天偉愣愣地站著,因為小敏,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符敏又問道:“你為什么猶豫?”
“在這些年里發(fā)生了許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且我覺得我已經放下了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感情。”
“你真的放下了嗎?是真的嗎?”
“我……”
“從你們看對方的眼神里我知道你們還是深愛著對方的,為什么還要相互欺騙?”
“可是現在……一切都難以挽回了。”
“因為那個女子嗎?”
天偉點點頭,說:“我不知道我該怎么面對她。”
“也許那個女孩真的很愛你,但是你能像她愛你那樣愛她嗎?”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可是我不能傷害她。”
“你的話已經告訴了我你做不到,因為你還深愛著雪兒,你之所以跟那個女子在一起是因為你需要她的介入好讓你忘記雪兒,對嗎?可是,在你的心里還有你的生活里任何人都不能替代雪兒的位置,對嗎?”
天偉回答不出來,疼痛、矛盾、愛恨和愧疚在他心里纏繞不休。
符敏再一次逼問道:“偉,你還愛雪兒嗎?不管是她的過去還是她的未來,你都會愛她嗎?”
天偉還是不能回答。
“回答我的問題。”符敏叫道。
“我愛雪兒。可是……”
符敏聽了,語氣平靜了下來,說:“愛一個人是不需要太多的‘可是’,有時候‘可是’只會令你們彼此相互錯過而遺恨終生。請你再次回答我,你愛雪兒嗎?”
“我愛雪兒。”天偉堅定道。
符敏笑道:“我走了。”
天偉感到有些不明白似的看著符敏的背影。
符敏走出十幾步停下來,回過頭問:“偉,我們還是朋友嗎?”
天偉愕然,他沒有回答,因為他不能夠衡量這“朋友”二字,突然覺得他們的距離是那么的遙遠。
橋下的綠色映出了橋上的春天,可是春天瞬間灰暗了起來。
7
夏雪摟著曉嵐的胳膊漫步在校園小道上。
“曉嵐,你看這里的夏天真的很美。”夏雪看著曉嵐,“對不起。”
曉嵐笑道:“我也能感受到,真的很美。”
夏雪低頭不語地走著。
曉嵐問:“夏雪,你怎么了?”
“我……”
“你跟符敏吵架了嗎?”
“不是。”
“為什么我覺得你好像也心事重重似的?”
“我沒有啊。”
“你們倆都是這么奇怪。”
“什么奇怪?”夏雪問道。
“前兩天符敏對我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
夏雪笑道:“他總是這樣子,整天奇奇怪怪的。”
“我還以為你們之間出了什么問題。”
“沒有,我們都很好。”
“沒有就好了。”
符敏在前面惘然若失地走來。
夏雪笑道:“說他他就來了。”
看見了她們,符敏精神起來。
曉嵐道:“符敏,我們剛才說起你。”
“你們在說我什么?肯定是在說我壞話了。”
“沒有啊,我們沒有說你壞話。”
夏雪也說:“我和曉嵐在聊天,不知不覺就聊到了你。”
符敏說:“我們到湖邊去坐坐吧。”
“好的。”
曉嵐也點頭。
湖邊上的那個他們常坐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中年男子,看樣子他似乎是在等人。
中年男子看見了曉曉嵐,喜道:“嵐兒。”
曉嵐聽到了中年男子的聲音,歡喜道:“爸爸,你怎么來這兒的?”
“我是在等你。”
符敏怔怔地看著中年男子,驚訝地擠出幾個字:“白教授?”
這個中年男子就是中文系里的一個教授,沒想到他就是曉嵐的爸爸。
白教授微笑著點頭,道:“你們倆一定就是符敏和夏雪吧?”
夏雪疑惑道:“您怎么認識我們的?”
“我是從嵐兒口中認識你們的,謝謝你們替我照顧嵐兒。”
“您別客氣,我們跟曉嵐是好朋友。”
這時,曉嵐問道:“爸爸,你找我有事嗎?”
“你忘了嗎?我說過今天要陪你一起吃飯。”
“可是你不是說臨時有事要做嗎?”
“我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曉嵐快樂地依偎在她爸爸懷里,說:“爸爸,你壞。”
白教授對符敏和夏雪說:“我們一起吃飯吧,感謝你們倆。”
符敏說:“謝謝您,但是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夏雪也點點頭。
“那好吧,下次我們再一起吃飯吧。那我們先走了。”
“再見。”
曉嵐說:“再見。”
看著白教授和曉嵐走遠了,夏雪問道:“我們還有什么事情要做的?”
“雪兒,有一些事情我想問你。”
“看你樣子很嚴肅似的。”夏雪笑道,“什么事?你說吧。”
“剛才我去找天偉了。”
夏雪的臉色稍變,問道:“你去找他干什么?”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為什么?”
“我知道我這樣做可能會失去你,但是這是我想了很久才決定的。”
“符敏,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雪兒,你先不要說,聽我說。你還愛著天偉嗎?”
夏雪猛地一震,繼而平靜說:“你怎么突然問這些問題?”
“你不需要理會我的感受,真實地回答我吧。”
“我……”
“雪兒,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愛著天偉的,一直都是,對吧?我和卓維在你心中都只是他的替身而已,對嗎?”
“符敏,你為什么要說這些話?為什么要問這些問題?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愛你。”
“這就是原因嗎?”
“是,這就是原因。”
“為什么?告訴我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你愛著的人不是我,但是我愛你。”
“符敏,我……”淚水沿著夏雪雙頰不停地滑落。
“雪兒,不要哭。”
“符敏,我知道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告訴我,告訴我好嗎?”
符敏笑著搖搖頭,說:“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過,這是我想了很久才有勇氣做的事情。”
夏雪不斷地搖頭,道:“我不相信。”
“你憑什么不相信?”符敏有一點兒怒意。
“就憑我對你的了解。”
“你真的了解我嗎?”
“我……”夏雪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了解眼前的這個男子。
“雪兒,你還愛著天偉嗎?我希望聽到你心里的答案。”符敏的語氣平和下來。
“我……”
“雪兒,告訴我好嗎?”
那場遙遠的櫻花雨此時又在夏雪眼前紛飛,還是那么美麗,它是一個承諾的兌現。
“符敏,對不起。”
符敏強忍著內心的痛,笑道:“我明白了。”
“符敏,我……”
符敏輕柔地問道:“我有沒有愛過我?”
夏雪驚愕地看著他。
符敏緊緊地看著她:“請你不要騙我。”
夏雪想起和眼前的這個男子一起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就淚痕滿面了,她說:“有,我愛過你。”
“真的嗎?”符敏不敢相信的樣子。
夏雪肯定地點頭:“是真的,我愛過你。”
幸福和滿足在符敏臉上無限地綻放著,他說:“雪兒,謝謝你,謝謝你愛過我。”
“符敏,對不起。”
符敏替她拭淚,道:“不要對我說對不起,我這樣做都是為了你能夠幸福快樂地生活。”
“符敏,謝謝你。”
“雪兒,能讓我擁有你一下嗎?”
夏雪情不自禁地撲到他懷里,他緊緊地擁有著她,他不愿意放手,他知道這樣的放手是一個永別的姿勢,但是他為了她的幸福快樂不得不這樣做。
他強忍著將要溢出來的淚水,道:“后天下午,天偉會在廣場中央的許愿池旁邊等你,你一定要去,他身上有你的幸福。”
夏雪怔怔地望著他,問:“符敏,我覺得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的,告訴我好嗎?”
符敏笑著搖搖頭,說:“在這外世界上,符敏對雪兒是不會有隱瞞的,永遠都不會。”
“符敏……”
“我走了。”
“你在去哪里?”
“我要走我所選擇的道路。”
“符敏,我們永遠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謝謝你,雪兒。”
符敏快步走出了夏雪的視線,他拼命強忍著的淚水終于溢出來了,不停地滴落下來,他不知道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是他沒有后悔,因為夏雪找到了屬于她的幸福,那也是他地幸福。
夏雪還是靜靜地呆愣在湖邊,她還不知道自己該走哪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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