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茉莉
時間:2009-07-03 12:32:22 作者:紅日今天 瀏覽:17750 評論:0
“素靜姐姐,這粒蓖麻子可以吃嗎?”三歲的丫丫妹妹拿起一粒蓖麻子伸到我的眼下,仰著臉問我道。
“不可以吃!”我放下剝著的蓖麻果,一把奪過她手里欲塞進嘴的那粒蓖麻,大聲叫道。“記住了,丫丫乖乖,蓖麻子吃了會肚子疼會嘮(方言,意同“毒”)死人的,知道了嗎?”
“蓖麻子不可以吃,那你為什么還要剝這么多,而不把它們扔掉呢,素靜姐姐?”丫丫眨動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我說道。
“素靜姐姐是要把它們賣給收購部,一塊多錢一斤,你懂不懂?”六歲的堅堅弟弟看起來懂事多了,他在替我說話呢。
這些蓖麻果是我去年秋季從野外采集到放在那角落里的,現在放暑假了,農忙作余,我才想到該把它們剝好再裝到尼龍袋里保存,待份量多就拿去賣給集市里的收購部。一塊多錢一斤的蓖麻子,如果能采集到兩三斤或更多,就能賣到幾塊錢。在八十年代初,我們農村里幾塊錢對孩子們來說用處可大哩。據我估計,蓖麻子如果能裝滿一鹽袋(裝過粉碎食鹽的塑料袋,那時我們村剛開始吃包裝鹽),就可以達到一斤左右,現在我剝好的蓖麻已裝滿了差不多半袋了,日后有空去野外摘些成熟的蓖麻果回來,到年底一兩斤蓖麻子應該是可以采集到的。其實,我對這行掙錢事兒并不怎么感興趣,我父母也不提倡我這么做——他們只希望我像我哥哥一樣搞好學習,都是鄰家及村里的大哥大姐們先興起的。我父親是小學四年級的數學老師,我哥哥去年已考入了大學成為村里少有的大學生之一,我下學期讀高二,本人業余一大愛好是種紫茉莉。
丫丫小妹妹是我叔叔的小女兒,堅堅弟弟則是鄰家嚴伯伯的愛孫。
八月的一天,我帶著丫丫及堅堅在屋后的山坡上摘紫茉莉果實(形像雪豆,黑殼而肉白粉狀)玩,忽然看到從那邊的山溝里爬上來一個小男孩——是丫丫五歲的哥哥笑兒。
“素靜姐姐!不好了!……”笑兒直向我跑了過來,一邊口里大聲叫道。
“什么事這么嚇人,白天也見鬼啦,笑兒?”我牽著丫丫的手,漫不經心地扭頭望了笑兒一眼,說道。
“不是……素靜姐……姐,”笑兒有點喘氣的樣子,“小雁哥哥(離我家不遠的那個冉阿姨的小男孩,今年七歲)跟我同在那山溝里摸魚,我們看見一旁有野果(疑為“種田泡”,即覆盆子),就搶著摘吃,他不曉得誤摘吃了一片什么葉子,痛得躺在那里起不來了……”
“丫丫、堅堅,你們跟笑兒呆在這里等我,不要亂走,我去那邊看看小雁到底出了什么事,記住了哦?”
“記住了!素靜姐姐!”他們倆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跑下山溝,很快就發現小雁躺在那溝邊的一塊草地上胡言亂語,他口角流涎,眼瞼下垂……根據我的判斷,小雁很有可能是誤吃了葫蔓藤(即鉤吻)的葉子,只有這種毒草有這么厲害,且我以前也在這山溝里看到過這種植物。恰好我在不遠處發現有人種了幾叢蕹菜,忙跑過去摘了一把。我試著嚼碎一口蕹菜莖葉,然后原汁保留地喂給小雁吃,他竟然很配合我全吞下去了。如此一大把蕹菜喂到了他的肚子里,小雁不久轉危為安。
我把小雁背到他家后,冉阿姨見了真是又驚又氣。冉阿姨召回在附近地里干活的丈夫,配合小雁的祖父祖母宰鴨取鮮血……
“冉阿姨,其實只要小雁弟弟吃過蕹菜就沒事了。”看到他們一家忙碌的樣子,我心里不禁覺得很搞笑,說道。
“這我也曉得,好素靜女,”冉阿姨道,“可畢竟小雁人小難容毒草,多給他洗下胃、消消毒,更好一點。”
“可是……冉阿姨,你以前怎么不多教教小雁叫他不要去亂摘吃野外的果葉呢?”我望著她,希望她能理解我說的話。
“哎呀,素靜女哩,我怎么會沒有教他呢?”冉阿姨道,“小雁這孩子嘴讒,到了野外、山上總愛找野果、花葉吃,如果不是我教導他,他會爬到樹上摘夾竹桃花吃,會采地上的蛇莓吃,蓖麻子、油桐仁都想吃……這些都是吃不得的!他吃過金銀花的葉子,這回可能是誤把鉤吻葉當金銀花葉吃了。”
“素靜姐姐,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金銀花的葉子可以吃,而與它相像的鉤吻的葉子就不可以吃呢?”小雁那天真可愛的臉蛋上淚痕猶在。
“小雁弟弟,你不曉得,鉤吻與金銀花葉子雖有點相像(以孩子的眼光來看),但卻是兩種不同的植物,就像花生跟大豆一樣,花生可以吃,而大豆必需炒熟后再吃。”
“這么說,素靜姐姐,鉤吻的葉子炒熟后就可以吃啰?”小雁嘟著嘴說道。
“——不!鉤吻炒熟后也不可以吃!”我說道。
“那為什么不可以吃呢?”小雁很是不解地問道。
“不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吃了會肚子疼!吃了會要命過——聽見了沒有?”冉阿姨氣沖沖地說道。
仲夏以來,我家門前屋后的紫茉莉爭相開放,一朵朵紫紅鮮艷,可愛極了,美麗極了,每當這個時候,鄰近的孩子們往往一齊擁到我家的院子里來玩。
“素靜姐姐,我很想吃一朵紫茉莉花。”四歲的莉莉頭上扎著六只小辮子,她把鼻子湊近花朵叢中,覺得很好聞。
“紫茉莉花不可以吃,肅靜姐姐說過!”堅堅一聽莉莉之語,馬上替我發了話。
“是的,莉莉,”我附和道,“你瞧莉莉多懂事哩!我說過的話她都會聽,這可是做好孩子的標志呵!”
“紫茉莉的花不可以吃,那為什么杜鵑花的花可以吃呢?今年清明節期間,我跟其他伙伴上山玩,都摘吃過哩!”莉莉看起來還是有點不服氣。
“那是兩種不同的植物來的,莉莉小姐,你懂不懂?”堅堅弟弟不曉得從哪里學到了“小姐”這個詞,而且這回給他派上了用場。
“對!堅堅老弟說得沒錯兒!”小雁接過堅堅的話說道,“就像金銀花跟葫蔓藤一樣,一種葉子好吃,一種會吃壞人!”
小雁拿著一桿狗尾草,正忙著摘紫茉莉串到這草桿上,以制作成一根美麗的“花棒”兒。
“可是,素靜姐姐,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白的黃梔子花可以吃,而紅的紫茉莉花就吃不得呢?難道是白色的花可以吃,紅色的花就不可以吃嗎?”五歲的小男孩鴿兒說道,他有一回跟另外兩名小孩在屋背后的山溝里想摘蛇莓吃,恰好被打牛草(我家那時村里有頭母牛剛產下幼崽,輪到我家養,我有空就得去打牛草)的我發現,而他們的手剛玩過雷公藤的枝條,甚至不遠處我還發現有折斷的鬧羊花的桿莖!
“鴿兒老兄,你不要再纏問素靜姐姐了,你沒有看見她正在忙著澆水嗎?不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你懂不懂?”聽堅堅說話的口氣,再瞥一眼他臉上那副認認真真的神態,我心里覺得很好笑:這小弟弟老道得著實很可愛。
“素靜姐姐!你看:我的‘花棒’多好看哩!”丫丫小手揚著一根串著紫茉莉花的狗尾草,眉色飛舞地跑到我身旁叫道。
“——不!丫丫小朋友,素靜姐姐,還要我的‘花棒’更好看!”笑兒說得沒錯,他手里的那根狗尾草明顯多了好幾朵紫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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