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我們一批新教師中,董向志其實和我一樣,來自城里,我對他完全自信的原因在于我雖然瘦,但在他的專業上完全勝過百米和兩百米,在學校就勝過他,超過兩百米的距離,我就懶得跑,也沒有試過——后來我想過為什么我跑得比他快,不是因為我爆發力足或者起跑快這些技術原因,而是因為我“痞”,我理解為一般在同齡中打架多的人,除了出手快以外,跑得也要快,因為總有打不贏或者撤退的時候,那時候比的就是誰溜得快。 當然我曾經不止一次解釋為“天賦異稟”,董向志也只好一笑了之。再之,我對他的孤陋寡聞進行了無情地嘲諷。這得益于我的一些研究:之前好長一段時間,各種各樣的氣功甚為流行,大街小巷,早晨晚間,都有三五扎堆的練功者。我也曾因“飛檐走壁、刀槍不入”的夢想而入迷一段時間。期間曾傳說有一神行太保功,全稱“神傳日行夜走提勁煉氣至秘功夫”。據稱,該功法是中國武術圈內至今發掘的唯一完整無缺的絕佳至秘要術,男、女各一套,男子修“三十六天罡神行法”,女子修“七十二地煞神術”,屬內家武當派太和門內四大功種之一的“輕盈要術”范疇,祖師為明代宣德年間的太乙玄門鄧坤倫道長,后世代單傳、口耳相承達五百五十年,已傳承了十二代。功成后其行走速度甚為神異,健步如飛,宛若奔騎。我還到處請教了一些長者,結果除了和我說的一樣以外,沒有人見過,也沒有人會,只是口頭上的一個傳說而已。 不過,我對這些神秘的東西天生有一種親切感,便到處考證,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現實證據具有絕對的說服力,倒是有人對所謂“神行術”就古今中外神行術和相應文化背景,進行了深入考察,發現所謂神行術都屬于信仰范疇,持術者大多是特定的人物,因某種機緣而獲得,或“冥界飛車”,或“神帕”,或“飛毛腿”,或“甲馬”……其實質就是飛行器,而不是所謂自身的異能。認為,它應屬于信仰的范疇,其產生,主要受佛教空間觀的啟發入 “文學的現實生活中”。這玄而又玄的結論實在令我沮喪,只好胡亂找古書?!端疂G傳》第二十位梁山好漢、天速星、梁山總探聲息頭領戴宗,綽號“神行太?!?。面闊唇方神眼突,瘦長清秀人才,皂紗巾畔翠花開。黃旗書令字, 紅串映宣牌。健足欲追千里馬,羅衫常惹塵埃,神行太保術奇哉!程途八百里,朝去暮還來。(《水滸全傳》第三十八回“及時雨會神行太保,黑旋風 斗浪里白條”)可惜的是戴宗的“神行術”,依靠的是直接綁在腿上附加的 神行器具——“甲馬”,用時現拴在腿上,靠念動咒語自由控制,不用時解 下,用過之后,要取出幾陌紙錢燒送,以表謝意。 02 再往下考證發現倒有通過道教符咒利用甲馬提速的:其一是《萬法歸宗》所載《六甲天書》之“縮地法”:讓施法人在兩腿上各拴一個甲馬,口念縮地咒:“一步百步,其地自縮。逢山山平,逢水水涸。吾奉三山九侯先生令攝!”可以日行千里。該術源出自道教經典《上清六甲祈禱秘法》,收錄于 《正統道藏》洞真部眾術類,常見版本則出自《萬法歸宗》中,后者將此術命名為《六甲天書》。其二是清人編寫的《底襟集》之《地理秘旨部》所載 “足底生云法”:取兩個甲馬,每個上面各寫“白云上升”四字,分別綁在雙腿上,口念乘云咒:“望請六丁六甲神,白云鶴羽飛游神。足底生云快似風,如吾飛行碧空中。吾奉九天玄女令攝!”可以日行八百。由此看,水滸作者為戴宗設計用甲馬拴在腿上來提速的辦法,其根源,也許是受道教符咒的影響吧? 雖最后對戴宗的神行考證有些許失落,但我對神行技能始終保持一種堅信的狀態,只不過世人如我般懶惰,使得神技失傳而已。 再次和董向志交鋒是在學校的田徑運動會上,我喜歡這樣的活動,全校師生似乎都有點不務正業,熱鬧而不帶所謂高尚的目標,緊張而不用為后果 有太多的負擔,實在是特別適合我這樣不務正業的人施展“不務正業”,我也特別期待和董向志的比賽,因為我覺得最近從他的眼神里對我透露出一絲的不屑,我還是要在他的專業上擊敗他才能讓他信服。我滿懷期待地準備,信心十足地比賽,鑼鼓吶喊,彩旗飄飄,我覺得這都是為我的勝利做鋪墊。 03 我還在想著如何在勝利時展示我富有創意、新穎的慶祝動作,是要向天空一陣怒吼,發泄心中不為人理解的憤懣,還是調皮地環視一周,以表達“我和你們不一樣”? 一聲槍響后,教工短跑賽道上,我的起跑還是如往常一般迅捷,我想這得益于“天天思考著如何離開這土得掉渣的農村而訓練出來的腦力”,瞬間的零點幾秒,只感到右邊“呼”的一聲,董向志突然如一頭獵豹一般超過了我,往終點飛奔,我從沒看見過他這種狀態,強健的雙腿富有彈力,前后搖擺的雙手節奏明快,幾乎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甩開了我,我還似乎看到了在這一剎那,他側頭瞟了我一眼,之后在我絕望的呼喊中沖過了終點。當我氣喘吁吁,口干舌燥地看著他的時候,他只是彎下腰憋著氣,輕輕瞥了我一眼,便一陣輕松地小跑和同事們擊掌相慶,隨后滿臉笑容地接過了姚秀英 遞過來的毛巾,在臉上擦了一遍又一遍,偶爾還露出半個臉,偷偷瞄著我。我好似被串起來晾在空地上的魚干,渾身燥熱,低著頭,像是在找條地縫鉆進去一般。 我低著頭找著最近的人群鉆了進去,喇叭里正在播著剛才的成績,當然勝者成為最響亮的名字,淹沒了其他人的榮耀?,F在這聲音對我來說特別刺耳,像無形的尖刀在兩只耳朵間來回穿過。那些歡呼,那些贊嘆,那些笑聲 剎那間都成了對我的諷刺和嘲弄,我穿過一群又一群的人,始終找不到可以掩飾的位置,直到被張夢清截住。 我跟著他到了二班坐的地方。沒有拒絕他,一是因為他出人意料地沒有安慰我,二是他說他把陸先腳拉去比賽跑步了,一起去鼓鼓勁,班級成績落后,總不能什么都落后吧。因為好奇,我坐了下來,陸先腳在起點像小狗刨土一樣正用自己的赤腳挖著坑,以便能在起跑的時候借上力——我差點笑出聲來——真是個老土鱉! 跑道上的八個學生,穿得奇形怪狀,有穿長褲,也有短褲,有穿短袖, 也有穿背心,花花綠綠,神態又是各異,摳著鼻屎的,挖著屁眼的,抓著癢的,揉著痛的,這簡直是丐幫弟子大比武嘛,瞬間忘卻了剛才的憂傷,簡直是上帝特意為了取悅我而刻意安排的幽默劇。 起跑聲一響,八個人像八條野狗一般,向著終點狂奔而去,速度倒是不慢。唯一赤著腳的陸先腳展現了驚人的狀態,這狀態不僅僅在于速度奇快,更在于跑姿奇特:他整個人弓著身體,好似一張蓄勢卻引而不發的弓,雙腳飛快地轉著,用專業一點的術語就是步頻特別快,他幾乎只是用腳尖著地,雙腿彈力十足。佝倭著背部,瞇著眼睛就好似在躲什么似的,雙手幾乎甩到頭頂,好似撥著什么。他的起跑并不快,但加速度非??欤貏e是前程追趕的階段,幾乎是瞬間提速,兩只腳就如風火輪一般,超過了一個又一個,而在后半程保持第一的過程中,并沒有太高的加速度。 04 “哇!本來我以為他長跑厲害,這短跑我也是瞎報的,沒想到這么快! 就是這姿勢奇怪了一點,不過沒關系,贏了就行。你說呢,婁老師?”張夢清一邊跟著大家一起跳起來歡呼,一邊還捅捅我,笑著說。 初一(2)班這個充滿了 “負面氣息”的班級,終于有了個第一了,大 家似乎還不是很習慣,揮舞的手臂似乎有點僵硬,臉上的笑容也欠缺一點彼此間的心領神會,本來一個喜慶的場面變成“群魔”的亂象。在眾人的簇擁下,陸先腳朝著地面點了點頭,似乎是回應了大家的呼喊。我也沒有去歡呼,因為壓根就不是一個節奏的,只好在后邊背朝著操場坐了下來,卻又扭頭朝著100米跑道看了看,腦海里全是董向志超過我那時我的驚詫,以及他接過 姚秀英毛巾時的曖昧。我確信那時候他的后腦勺是有兩只眼睛的,盯得我渾身不舒服,似乎整個世界的目光都順著他的方向投射到我臉上。我滿臉灼熱,不停地用手摸著額頭,以掩飾慌亂的眼神,這個時候我終于以切身的體驗確信“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說。我低著頭擺弄著地上的枯草,心情甚是沮喪。 后來我回憶當時沮喪的原因還是在于董向志在100米賽道上超過我的那一瞬間,失去了在這里唯一的“同道中人”,十足的背叛和被拋棄感,滿眼都是“熟 悉陌生人”的失落感,當然也有一點點對勝利者接受歡呼儀式的“醋意”…… 照例的鑼鼓喧天,照例的彩旗飄飄,運動會開得方興未艾,我卻有點索然無味的感覺。一百米的折戟直接導致了我二百米起跑的時候就崴了腳,即使不崴腳我想我也跑不過董向志,只不過眾人看我的痛苦中帶有遺憾,還有慶幸的表情表現出了不同的反應。 姚秀英拿來了冰鎮的礦泉水敷在我的腳踝上,一邊叫著學生去提水過來, 我其實是有猶豫的,但還是任由她擺布。 張夢清過來探身看了看,說道:“婁老師,要小心啊。咱這操場不比城里,坑坑洼洼的,要做好熱身,不然扭傷了,事說小就小,說大就大……” 還沒說完,就背著手,踱步到二班那邊去了。 董向志跑完200米,從終點一陣輕松地小跑過來,二話不說,撩起我的胳膊,笑著說:“老婁,你真不會是老了吧?哪有那么容易受傷?”一邊的 姚秀英倒是看不下去了,站起來瞥了一眼董向志:“董老師,人家婁老師崴 了腳,你生拉硬掰的要做什么?再說了,你一體育專業的老師跑這成績還不 是本分的事?要我說,婁老師也是勝者。”董向志倒是驚了一下,松手往后退著,看了看姚秀英,又看了看我,說道:“真像!好吧,我要去準備跳遠了。大家去看我把學校的紀錄給破了!”說完朝著學生們揮了揮手。 一群學生忽而跟著往沙坑那邊聚攏,不過二班幾個遠遠地看著我這邊,倒是沒有動。一旁的陸先腳正在壓著腿,突然有種很異樣的感覺,特別希望是他提著一桶水過來給我的腳冷敷,可惜這不太可能,剛一有這個念頭,我就迅速將之殲滅,似乎太有損自尊了,我歸結為臨時性的心里低落并發癥,但后來我又重新分析過這段心理波動曲線,似乎得出了不一樣的答案,此為 后話,暫且不表。 05 這入秋的日子,白天大大縮短了,太陽早早開始褪去燥熱的溫度,遠飛 覓食的鳥兒一群群地回到了學校旁邊的小叢林,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喧囂了一天的操場,漸漸沉寂了下來,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個重量級項目了——少年組男子5000米。有的人一聽到這個距離就直搖頭,有的人一看到這項目,忙擺手。而我對此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長跑是我們平時有得吃肉的城里人擅長的,而短跑那是給“鄉下人”準備的。 一陣秋風吹來,5000米檢錄處的幾根穿著背心的“麻稈”搓了搓手心。陸先腳顯得瘦小,干煸豆角似的,綠色發黃的解放鞋被撐得有點變形,白色的背心似乎彈性有點不足,耷拉下來。 長跑的起跑總是不那么令人興奮,幾聲無力的“加油”之后,大家便開始在心中默念著跑過的圈數。據我的觀察,最緊張的非張夢清莫屬。他不時盯著陸先腳看,頻繁地抖動著兩只腳,另外一方面不時地扭頭觀察著隔壁一班的班主任季老師,可季老師似乎一臉平靜。這更增加了張夢清的不安感,但也無可奈何,側耳對著剛剛坐下的姚秀英說道:“姚老師,陸先腳還是行的,是不是?” 姚秀英被問得一頭霧水,眼睛轉了好幾圈,也沒說出個道道來。 我倒是不客氣,徑直說道:“看這架勢,還是挺玄,陸先腳明顯經驗不足,一開始就呼哧呼哧地跑在最前邊。你看一班的那個家伙,樣子就很輕松, 但就是不超過陸先腳,卻總是緊緊隔著一段距離不放,一看就是做好策略。你看著吧,跑過大半程,后邊幾個就會超過陸先腳……” 幾近過半的賽程,陸先腳開始感覺體力不支,不斷用嘴調節著漸漸被打亂的節奏,原本輕松的步伐越來越沉重,緊湊的揮臂看起來有氣無力,含著背,身體盡量往前傾著,似乎想用身體的慣性提升向前的動力。張夢清的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在季老師一聲呼和,他的學生慢慢貼了上來后,變得有點絕望 “他看起來好渴?!币π阌⒆匝宰哉Z道。 “給我一瓶礦泉水!”張夢清不由分說拿起一瓶水,貓著身體,一陣小跑追到陸先腳,“喝點水,快喝點水!”說完,便擰開蓋子,往陸先腳嘴邊 遞過去。 陸先腳咳了一下,伸手推開了水瓶,繼續往前。 而后邊一班的學生享受了水的滋潤后,腳步變得輕快了起來。這時候,一班駐地突然騷動了起來,班主任大力地揮著旗幟,學生們有的敲鑼打鼓,有的揮手呼喊,陸先腳的優勢一點點地被蠶食。我感覺到了他急促的呼吸, 沉重的雙腿,大腦的缺氧使他感到頭暈目眩,腳步放慢了起來。 張夢清狠狠地將水摔在地上,低著頭搖了搖慢慢地走回座位,似乎不抱希望了。 倒是于小龍從人群中竄了出來,三腳兩步跳過橫著的板凳,穿過跑道, 站在操場中間,向日葵似的原地跟著陸先腳的路線轉著,嘴里吼著:“陸先腳,加油!陸先腳,加油!”一邊轉身朝著二班同學揮著手,示意著過去。 張海軍左右晃著腦袋,看著于小龍,不明就里地瞪著眼睛還在抓瞎,卻 一把被刁德勝拉著竄進操場中間,隨即跟著于小龍在那里嘶吼,只不過好像 不起作用。 夜幕的黑紗顏色漸漸變深,夕陽掛在西邊的天際線上,通紅通紅的。操 場上每個人的臉上或者后腦勺都被映照著灑下一片燦爛,幾只大的倦鳥從金 色的余暉中掠過,發出一陣陣歸巢喜悅的叫聲。一天的比賽,所有的人都感 覺有點疲倦,在最后一項比賽看起來也沒有什么懸念的情況下,不免開起小差來:有的收拾東西開始準備撤退;有的索性互相開著玩笑消磨著時間;有的懊惱地看著手表,希望快點結束;而有的無聊地欣賞著夕陽和炊煙…… 06 一班的勝利看來是預料之中,于小龍和張海軍也幾乎放棄了,盤坐在操 場中間,順手撿著地上的小土塊,有氣無力地扔向遠處,口中許久才吐出 “加……油……加……油……”,跑道上的陸先腳雖然還在堅持跑,但看這 姿勢就是野跑,腳步拖拉,雙手甩得也毫無規律,神情僵硬……跑完七八圈 后,已經被甩在最后的位置。 很多事情總有偶然的戲劇性,我也總是很期待,特別是這時,我有一種 強烈的預感,意想不到的事情將會發生,和我強烈地相信“神行技能”在我們祖先的一些人身上確實存在過,也確信在我們祖先的另外一些人身上失傳了。在這里我有時候徜徉在某些臆想中,比如倚在教室的門口,看到騎車飛 馳而過的邱曉軍,想著在拐角處摔成個嘴啃泥,比如我終將離開這個土里吧唧的學校,臨走時我要和每個不愿意握手的人握手,并將臉兒凝成一朵花兒,讓大家終生難忘,轉身一個輕巧的“拜拜”蘊含了無數的鄙視和唾棄……只不過這些從來沒有實現過,至少目前沒有,而今天這個預感會打破前例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 相對于于小龍和張海軍的垂頭喪氣,刁德勝卻毫無征兆地癲狂起來。雖然之前他看起來就有點陰,但現在這副情景倒是嚇了很多人一跳:刁德勝打開一瓶水,使勁往嘴里灌,邊灌邊追著陸先腳邊朝著天空噴水,兩只手張牙舞爪地,時而伸向天空,時而左右晃動,兩只腳就如螃蟹一般,彎曲著膝蓋, 橫向移動著,嘴里嘰里咕嚕地念著聽不懂的話語,再看他的臉,兩眼瞪得圓圓的,脖子上青筋爆出。突然,他又像農舍里趕雞的阿婆一般,身體下蹲, 雙手垂在膝蓋前,從喉嚨里直接發出沙啞而又令人有點膽戰的吼聲,他跟在 陸先腳身后,時而高聲呼叫,時而低音催促…… 陸先腳看起來有點反應,慘白的臉上幻出了一絲血色,發散的眼神突然 泛出活路,他似乎急切地想要看后邊的情景,幾欲回頭,但終究又放棄。隨著刁德勝聲音的愈發急促、激烈,陸先腳好似過了極點的專業運動員一般,手臂漸漸有力,雙腿開始邁動,只是鞋有點不合腳似的,不斷地蹭著地面。 也漸漸的,陸先腳能超過幾個領先者,雖然離第一還老遠;也漸漸的,二班的同學和老師活絡了起來,站起來觀望的,立到長凳上的,雖然露出的是不可思議的表情;也漸漸的,剛才飽受一班冷眼的于小龍和張海軍跟著刁德勝咋呼著,雖然他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咋呼什么。 或許是這咋呼聲引起了情緒的共振,或者說反之也行,反正操場中和操場邊有一群人癲狂著,當然他們屬于這個大群體中的極小一小撮,平時幾乎 可以忽略的,甚至是早早被定性的一小撮。他們的癲狂震懾了降臨的夜色,撥撩著樹林的寧靜—— ——操場旁邊小樹林里一陣轟鳴,一群鳥兒騰空而起,撲騰的翅膀扇動 著人的心靈…… ——陸先腳一個激靈,昂了一下頭,咬了咬牙,蹭掉了腳上的鞋子,赤著雙腳,那腳步真叫奇怪,左右撂著步子,卻絲毫沒有妨礙將步頻提上去,就好比滑冰的運動員一般,只聽見“嗖嗖”地,好似重新打了“雞血”,直 往前沖,幾乎要沖出跑道的時候,張夢清攔了過去,大喊一聲“那邊”,陸 先腳幾乎是一陣驚慌,斜眼瞟了一下怪叫聲陣陣的身后,轉回跑道,忽而跑 了一段,超過幾個人,又不由自主地要偏離跑道,又是張夢清一陣吼叫攔了 回去,直到這成為好似互相配合卻又心照不宣的情景戲,搞得所有人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還剩一千米左右的時候,陸先腳已經離處于第一位的一班的同學只有兩步之遙…… 最后的彎道,一班的選手鉚足最后的力道往前沖刺,但這時的陸先腳幾乎旁若無人一般,甩開大步向前跑著。夕陽最后的余暉照在他的臉上,晶瑩的汗珠透著金光,黝黑的皮膚閃著不顧一切的執著,這時他好似跑在無人的曠野上,迎著下落的夕陽,逃離某段不可名狀的桎梏……這讓我驚詫不已, 想起某個時間,我騎著自行車回老家,看見城北集市的牌坊便激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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