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第四集
著/謝友義
4月的南山乍暖還寒,久違的春雨給南山市民帶來一陣陣的寒氣。據氣象部門記錄,自去年12月至今,南山已有100多天沒下過雨了。
馬路兩旁的綠化樹都在抽著淡綠的春梢,地上堆積著濕濕的雨水及散落枯黃的葉片。楊名低著頭一邊走,一邊沉思,陰冷的春風吹來,這位瘦弱的小伙子似乎渾然不覺。
在這個陰冷的天氣下,整個廠區卻是一片繁忙。
就像平時一樣,企工部的班前會還是開得挺順利的。
“大家多坐一會兒,有一件事要同各位通報一聲?!碑敶蠹矣鹕黼x座的一瞬間,紀主任示意大家留一下,好像還有什么事情要宣布。
“什么事,靚女?”路間習慣性地用手摸一摸腦門的幾根頭發,朝紀主任笑笑,易秋萍也望著紀主任。
“是這樣的,我們部的勞動紀律已經很久沒有抓過了,近期,我們的員工思想上有些麻痹,竟出現了有人想替他人打卡的現象,作為機關部門,我們不僅不能這樣做,而且還要杜絕這種事情,配合人事部做好考勤工作。在這方面,吉菲做得比較好,而對個別違反紀律的同志我就不點名了,請好自為之。同時,我希望你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紀主任輕描淡寫地說完后瞅瞅大家。
楊名一聽,就覺得臉上陣陣發燙,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恨不得馬上鉆入地縫里去。
看到楊名瞬息萬變的神情,路間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段時間跟楊名接觸后,他挺喜歡楊名的。他淡定地望著楊名說:“這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注意一下就行了。”
易秋萍覺察到楊名的神色,也明白了其中的緣由,作為主管的她還是有責任的,她說:“以后,大家如因特殊情況耽誤了打卡的話,就和我說一聲,到時,我會幫你們到人事部去解釋的,這個也許是我的工作做得不夠細,有時我也認為替人打卡的人是助人為樂,是很有善心的表現,但這只不過是小團結的表現,我們力求做到大團結,無條件服從公司的人事制度、勞動紀律等。”
“對不起?!睏蠲屑さ赝鴰孜活I導,特別是易秋萍,他覺得給易秋萍添麻煩了。
“這不關楊名的事,是我的錯。”聽了大家的發言,何艷紅很不好受地站了起來,她心里明白肯定是吉菲這小妖精在紀主任面前告的狀。
“是我叫他替我打卡的,不會有下次了。都怪我不拘小節,這事能在班前會討論,也說明影響很大。這事與楊名沒關系,我檢討!”何艷紅狠狠地瞪了吉菲一眼,咬咬牙說。
原來昨天晚上吉菲由于忌妒楊名對何艷紅太好,她越想越氣,連夜打電話給紀東蓮打了個小報告。
吉菲有些心虛,怕別人知道是她告的密。此時,她一言不發地坐著,正用指甲剪在小心翼翼地打磨著指甲,偶爾用嘴吹一下,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因為代打卡這件事,想不到竟讓何艷紅與吉菲的矛盾加劇了,這是后話。
“好了,散會了,還是那句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紀主任望了望大家。
這段時間,楊名一直忙著聯歡晚會的事情,他連續十多天加班加點趕寫宣傳海報詞、節目串臺詞、領導發言稿等一系列的文稿。
由于楊名的文字功底扎實,思路清晰,加之他本人很努力,又跟何書記、田園配合默契,所以進度還不錯。這段時間,這一幫年輕人都是利用班余時間來做聯歡晚會的事的,一般情況下都要加班干到晚上10點,有時甚至到凌晨。
人們說:“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边@只是一種簡單的說法,其實這個團體的特征是:領導無架子,同事相處得如兄弟姐妹一般,大家坦誠相待、精誠合作,公司團委又能提供一個良好的平臺,所以他們的才智得到了盡情發揮。
再來說說那天的晚會,在空曠的公司主干道兩邊,平時停放車輛的都清理得干干凈凈,足足有兩三個足球場這么大,聯歡晚會在這里舉行,員工們穿著清一色的工作服整齊地坐在規定好位置,分科室、工段坐好。參加觀看的員工足足有幾千人,節目精采紛呈、高潮疊起,舞蹈隊員的舞姿,贏得了男員工們的尖叫聲,楊名等工作人員卻來回走動要催節目及安排著一些事務,
其貌不揚的江流還登臺表演了一個節目,他獨唱了一首《為了誰》,飽含深情,字正腔圓,而且發音、氣息都不錯,簡直就是專業水平!
一曲唱罷,全場頓時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大家萬萬沒想到江流的歌唱得這么好,很多人高喊:“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楊名急忙唰唰寫下幾行字迅速交給主持人。
“好!先生們,女士們,剛才江流先生的歌是不是很好聽???再來一首好不好?”主持人走上臺來面向觀眾大聲鼓動著。
“好!”偌大的市府禮堂約1000名觀眾,發出贊同的歡呼。
“那好,我來向大家介紹一下,剛才演唱的朋友是南山發展公司的‘情歌王子’江流。江流先生多才多藝,是南山發展公司的才子啊。美女們可要聽清楚了,江流今年28歲,未婚!”聽罷主持人介紹,全場又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再次邀請南山發展公司的‘情歌王子’江流先生,來一首《真的好想你》,大家歡迎?!敝鞒秩诵Σ[瞇地向觀眾報幕,點頭退下。
江流大大方方地上臺演唱了《真的好想你》,唱畢,全場響起了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江流這回出盡了風頭,一下子聲名鵲起,“情歌王子”也就開始正式“落戶”在江流的頭上。何書記知道這一細節之后,還戲說楊名為了推介江流盡了最大的力,但還是沒有女孩子喜歡江流。當然他的歌聲,還是被認可的。
在何志鋒帶領的這個團體的共同努力下,這臺聯歡晚會舉辦得有聲有色,大家都很開心,演出取得了圓滿成功!公司黨政領導和醫院的領導都給予很高的評價!同時通過這次活動,南山發展公司不少年輕的小伙子跟醫院的姑娘們搭上了線,正在悄悄地“發展”。
晚會結束之后,何志鋒這幫人瘦了一圈。公司黨政領導為了表彰團委,決定出資,由團委組織這幫工作人員外出活動一次。他們知道這消息之后也非常高興,就等何書記確定日子。
忙完這臺晚會之后,楊名又投入到自己的本職工作中了。一連好幾天,都沒有見到紀主任上班,楊名心里感到奇怪。
近期,大伙兒都知道,吉菲和紀主任的關系密切,所以,吉菲在辦公室里,也很是有些趾高氣揚。而吉菲的死對頭何艷紅對吉菲的表現裝作視而不見,按何艷紅的話來說:這年頭誰怕誰。她還是悠悠閑閑地干活。楊名的為人處事則顯得很冷靜。大家都各忙各的事,倒也相安無事。
正當大伙兒靜靜地工作時,忽然,外面傳來洪亮的喊叫聲:“喂,阿名,楊名?!睏蠲宦?,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兒,抬起頭,匆匆走到辦公室門口。
只見一位光頭、大鼻子、約三十六七歲的青年男子,手上提著安全帽,身穿南山工作服,滿頭大汗地從樓下跑了上來。
楊名一見是原來車間的工友——配套工錢元公,外號“大聲公”,急忙說:“哎,是錢師傅啊,怎么啦?今天怎么有空探我來了?”
“哇,這環境不錯,還有空調!喂,阿名,我今天過來是找你幫忙的。”錢元公毫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
吉菲站起來,望望錢元公,一言不發。
“什么事?錢師傅?”楊名幫錢師傅倒了一杯開水。
“是這樣的,今天早上上班,我路過公告欄,我見到企工部貼出來的海報,關于公司攝影學會招收會員的啟示。你知道的啦,我平時最喜歡的就是攝影,所以我想參加學會,要什么條件?到哪里報名?”錢元公看起來自信滿滿,坐在沙發上蹺起二郎腿,用手抹著額頭的汗。
“哦,真有這回事,吉小姐負責這項工作的,你到吉小姐那邊報名吧,詳細的情況她會告訴你的?!睏蠲钢茖﹀X元公說。
錢元公走到吉菲座位前,禮貌地說:“吉小姐,你好!”
吉菲望著粗野而大嗓門的錢元公感到有些不屑,她黑著臉問:“你以前發表過作品嗎?”
“發表作品?有發表過,省報、市報都有,我都帶來了,你看。”錢元公從衣袋里掏出一疊疊皺巴巴的、略帶汗漬的報紙遞給吉菲。
吉菲皺緊眉頭、捂住鼻子,沒有接錢元公的報紙。她說:“哦!好了,好了,不用看了,既然是楊名的師傅,這些作品就不用看了,你全拿回去吧!給你一張報名表,填好后交給楊名就可以了?!?/span>
見此情形,錢元公感到被輕視了,他高漲的情緒迅速跌到谷底,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他接過報紙,沒要報名表,厭惡地望一眼吉菲,一聲不吭地扭頭走了。
吉菲大吃一驚,感到自己做得過火了,有些不安。
楊名有些震驚,眼看錢元公就要消失在門外,他急忙追了出來,并大喊道:“錢師傅,錢師傅,這么快就走了?”
錢元公停下腳步,他想起剛才吉菲的表現仍然很氣憤,他憤然地朝楊名吼道:“楊名,我們工人怎么啦?你不是剛從工人的崗位上來的嗎?你那同事有什么了不起?她用得著捂住鼻子、嘴巴嗎?我是瘟神嗎?我身上是臟了一點,是汗臭了一點,用得著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嗎?她是瞧不起我!”
看到錢元公那么激動,楊名想握住錢元公的手,可是錢元公沒有跟他握手。楊名只好說:“對不起,錢師傅,你是男人啊,別跟那個吉菲一般見識了,我們都是兄弟嘛,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別過來,我汗臭!”錢元公往后退了一步。
“你別這樣好不好?又不是我說你!你干嗎這么對我?你還是我兄弟嗎?好,好!你走吧!”楊名也有些生氣了。
錢元公感到自己過于激動了,他停了一下,轉過身望了一眼楊名,說:“你回去吧?!睕]等楊名說話,他就走了。
下午快下班時,路科長突然走進辦公室,“阿名,吉菲,何艷紅,你們到我辦公室來開會,馬上來?!?/span>
這三位見此情況深感不妙,料想可能出事了,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到了路間的辦公室。他們進來時,看到里面還坐著部長吉人瑞、主管易秋萍、團委書記何志鋒。
吉人瑞看上去只有40多歲,實際是50出頭的人了,他是個標準的美男子,身形魁梧,氣質非凡,兩道濃黑的劍眉,雖然嘴上掛著微笑,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
吉部長是知道楊名的,見楊名坐下,關切地問:“小楊,這段時間,工作習慣嗎?來到新部門還適應嗎?”
“還好,多謝各位領導和同事的關心和幫助?!睏蠲苌俸图块L說話,所以顯得有些膽怯。
“小楊來這里工作不容易??!環境變了,壓力大了,面臨的事多了,請各位要多關心新來的同事。我也聽何書記說過,你上一次協助晚會的演出出了不少力,何書記還說你在整臺晚會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做得不錯、不錯?!奔块L朝楊名微微一笑,對他的工作算是肯定的。
“領導過獎了,謝謝領導?!睏蠲X得不太好意思。
吉部長話鋒一轉,望著大家,說:“各位,這次急急忙忙叫大家來是有些事想向大家宣布一下。”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兩個月前,宣傳科長兼女職委主任紀東蓮同志就向部里提出申請,要求病退,原因是她有心臟病,醫生建議她休息,最好是全休。當時,我考慮到工作的原因,就和她商量了一下,把工作都梳理一下,最近我將她的申請轉到公司人事部,人事部正式批準紀東蓮同志內退,待她50歲時便轉為工人崗位退休。路間升任宣傳科科長,主持宣傳科的工作,紀東蓮原來兼任的女職委工作移交至工會。除此之外,部里還有兩件事要向你們宣布:因工作需要企工部機構有所調整,何志鋒兼任企工部部長助理,主管團委及分管宣傳科,易秋萍任宣傳科副科長。”
吉部長話音剛落,在座的幾位報以熱烈的掌聲,而吉菲卻只是機械地拍了幾下手掌做做樣子。
散會后,大家各懷心事地返回自己的座位。楊名拿起茶杯的時候無意間瞄了瞄吉菲,只見吉菲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楊名不停地吹著開水,又看了看貌似平靜的何艷紅。這3個人你望我,我望著你,誰也不說話。
忽然,何艷紅瞪了楊名一眼,楊名馬上移開視線低下頭來,裝作看不見何艷紅。辦公室里依然靜悄悄的?,F在楊名也有電腦用了,他打開電腦,登錄了QQ,想整理一下文件資料。一分鐘后,他顯示器右下角彈出一個有關QQ郵件的窗口出來,原來是一封郵件。
楊名感到奇怪打開一看,原來是何艷紅發過來的:“喂,還生我的氣嗎?”
“沒有,我哪敢?”楊名馬上回信。
“中午,有空嗎?我想同你一起吃飯,賞臉嗎?”何艷紅若無其事地望了一眼天花板,她發信息的速度很快。
“好啊,在哪里?”楊名悄悄地敲打鍵盤。
“南山酒店,先到先開房?!焙纹G紅望了一眼楊名。
“一言為定!”楊名這回就像做賊一樣。楊名再望一望昏昏欲睡的吉菲,又瞟一眼何艷紅,然后壓抑著激動的心情整理一些材料。
南山市的天氣,一年四季變化都不大,因為是沿海地區,盡管天氣炎熱,但靠近海邊,海風習習,給人一種很清爽的感覺。南山酒店也是靠海邊的一間星級酒店,這里一共五層樓,二樓以上就是餐廳。
楊名一下班就來到了這里,收到手機信息知道何艷紅已經訂好房,在201房。楊名敲門進去,只見何艷紅笑瞇瞇地坐著,要了些點心,并泡好了一壺鐵觀音茶水。
楊名望著何艷紅,何艷紅也不說話,給楊名倒了一杯茶,見楊名不說話,何艷紅站起來把門一關,坐在楊名旁邊。
“你啞了?還是喉嚨痛?”何艷紅給楊名倒茶。
“說什么呢!”楊名淡淡地一笑。
“阿名,對不起,我錯怪你了,我真誠地向你道歉?!焙纹G紅咬咬牙,聲音很小,但楊名聽得很清楚。
“算了,這不能怪你,其實你一直就認為我和吉菲關系親密,事實上,我和她只是同事,不是朋友!”楊名喝了一口茶。
“那我和你呢?”何艷紅審視著楊名。
“你說呢?你當我是朋友嗎?你信得過我嗎?”楊名呼出一口氣看著何艷紅。
“一直以來,我就沒當你是我的朋友,但打卡這件事之后,我發覺你這個人很真誠,也很可愛,值得做朋友?!焙纹G紅撫弄著茶壺。
“我真誠?我可愛?你別這樣夸我了,其實我的缺點你還沒有發現,告訴你吧,我比誰都壞,我是壞人,你看上午你在電腦上發了一行字給我,我就馬上跑過來了,滿腦子的‘恩怨’一筆勾銷了。”楊名開始輕松了。
“一行字?什么字?”何艷紅一時想不起,急切地問。
“你說要我和你來南山酒店開房??!還說誰先到就誰先開,一聽,我就馬上來了。就為這個?!睏蠲纹G紅那苗條的身材笑笑。
“是啊,我現在不就開了房等你了嗎?你看我還服侍你呢!”何艷紅急忙幫楊名倒茶。
“我只想開客房,不想開餐房?!睏蠲[著眼打趣道。
“我知道啦,下次吧,有機會的!”何艷紅站起來返回原來的座位。
“其實,你怎會看得上我這樣的人呢?我只是懷著負罪的心請你出來吃飯,而你呢,唉!”何艷紅停住,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水。
“你怎么啦?靚女,你不是挺好的嗎?哎,別這樣說了,既然和靚女吃飯,就要有靚心情,只要你看得上我,我愿一直陪你?!睏蠲酒饋斫o何艷紅加茶水。
“阿名,你是不是和每一位女的出來吃飯都要重復這幾句話?”何艷紅淡定地望著楊名說。
“很少和女的出來,也沒有靚女約我?!睏蠲谎酆纹G紅低下頭。
“你可以約別人啊,孤男寡女的在一小房間里吃飯,也是一種享受?。 焙纹G紅猥瑣地笑笑。
“那當然,就像我們現在這樣……”楊名點點頭。
“但我今天穿得一點兒都不露,我又不會調情,你會有想法兒嗎?或者說有什么不良企圖?”何艷紅鎮定地隨意說說。
“此情此景是已婚男人最痛苦的通病,那就是:即使有想法,也要克制自己呀。”楊名說著說著,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心慌慌地望著何艷紅。
“好一個有想法可是沒辦法。哎呀,人間有諸多的無奈??!好啦,我明白了,我開個玩笑而已,你用不著多想!” 楊名吸了一口氣,媽的!眼前的何艷紅與平時在辦公室的何艷紅竟相差這么大。
突然間楊名眼前閃過上次同吉菲一起吃飯時,那張餐單給人結賬的事,楊名想著猛地打了一個寒戰。他說:“你不是隨便說的吧?你有心事,何艷紅,你這次叫我來這里不是請我吃飯這么簡單吧?是想知道些什么事情?”
“是啊,同別人吃飯就有情趣,同我吃飯就有氣,唉,同人不同命啊!”何艷紅嘆了一聲。
楊名一聽話中有話,沒想到何艷紅竟然會發出此言,他故作有些不快,站了起來說:“何艷紅,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但我真的無法理解你的想法,真的怕吃了消化不良啊,我先走了?!?/span>
楊名起身望了一眼何艷紅正欲離去。何艷紅還是在那兒淡定地說:“原來你不是男人!”
楊名感到莫明其妙:“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錯,你同吉菲出來吃飯的事我知道,但我沒見到。是吉菲告訴別人,然后別人告訴我的。她老是在很多人面前說這回又有誰請她吃飯啦!吉菲同別人吃完飯之后總是忘不了要向那些姐妹‘匯報’一下。同吉菲出去吃飯的人又不止你一個,但南山發展公司的人都知道,凡是吉菲出去吃飯時絕大部分都是孤男寡女的,而且吉菲吃飯時的情景大概一致,穿得很性感,白色的內襯衫,然后調情、進餐。這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是南山發展公司公開的事,原因就是同吉菲吃過飯的那些靚仔也忍不住地會炫耀一下,這樣一來,大家都知道了,這對你來說有什么關系?話說回來,我也是女人,她也是女人,我約你吃飯,你對她的事守口如瓶,為她保守秘密,我說你兩句話,你就馬上就要離我而去,為什么她會有如此的吸引力,而我就這樣令你討厭呢?你說你是男人嗎?”何艷紅似乎有些委屈。
“但,你也不能這樣對我啊,其實,你同吉菲都是我的同事,我們年齡都差不多,我也知道你們兩人之間有誤會。這段時間,紀主任都在幫吉菲,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其實,我不敢說同吉菲出來吃過飯,是我怕這事傳出去不太好,盡管我同她什么也沒有發生。你看,我同她就吃了一次飯,她就當我同她定終身似的,事事都要我聽她的,其實她還不是有紀主任撐腰?”楊名說著說著不由自主地坐了下來。
“老天有眼,現在紀主任也病退了,你看這吉菲不就失去了靠山了嗎?今天她那樣子,簡直就是她有病。說真的,我今天見她那樣子,我心里就很爽。”何艷紅臉上終于又有了些許笑容。
“我總覺得,盡管紀主任比較偏愛吉菲,但紀主任對我們三個人都算不錯的,她沒有什么地方對不起我們。雖然紀主任同我一起工作的時間不長,現在她病退了,我就感覺到有點失落。你想想,原來在這里的時候,她嚴格要求我們都是有道理的。”楊名想起跟紀主任以前相處的日子里,倒覺得還是很融洽的。
“其實,我也覺得紀主任好,但我就看不慣吉菲那賤人?!焙纹G紅憤憤地說。
在他倆一邊說,一邊喝茶的時候,服務員也把菜端了上來,女服務員熱情地幫楊名、何艷紅倒上了啤酒。
“好了,靚女,笑一笑吧,我就先敬你一杯?!睏蠲似鹁票豢诤认隆?/span>
“這就對了,這才算男人,我陪你喝!”何艷紅也一飲而盡。
“艷紅,你讓我琢磨不透,我是一個很直爽的男人,我想同你做朋友!”楊名拿起酒瓶給何艷紅倒酒。
“你直爽?”何艷紅笑笑,不言不語,用筷子夾起一塊排骨放在嘴里,慢慢地啃著,朝楊名笑笑。
“其實,你剛才說過你是個壞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到時你了解我的情況之后,你就覺得你并不想同我做朋友了。這年頭,人啊,沒有絕對的好,也沒有絕對的壞?!焙纹G紅俏皮地望著阿名。
“你真會開玩笑,來,喝酒?!睏蠲南耄汉纹G紅你最多就是瞞著自己的男人去勾別人的老公而已,除此之外還有什么大不了的,這年頭,這又不算什么奇怪事。
“告訴你吧,這幾年來在企工部里工作,吉菲費盡心機,找了紀主任做靠山。不瞞你說,我也有靠山?!睅妆露?,何艷紅的話也多了。
楊名一怔,心想:吉菲說關南興跟何艷紅的事難道是真的?
“現在公司里面很多人都說關南興是我的干爹,其實關南興同我就跳過幾次舞,當然關南興是有幾次想趁著酒意,摸我,都被我拒絕了。有幾次我喝醉了,他扶我回去,也給吉菲撞見了。但關南興除了好色之外,也沒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再者,我經常外出辦事,他是小車班的主管,在用車方面,他給了我很大的方便。我也經常同他一起吃飯、喝茶什么的,我就當著他的面挑明了,我當他是我的長輩,別的沒什么想法。但別人不相信,加上吉菲這些人到處傳播,說親眼見到關南興摟著我什么什么的。實際上,我同關南興什么都沒發生過,他媽的,關南興那副德行,我能看上他嗎?我又不是吉菲,什么人都可以上的!”何艷紅說完,頭一仰又是一杯。
“我相信你!我認為你是清白的!”楊名說,可他心卻在想:這事誰也說不清楚,這吉菲跟何艷紅兩人對彼此都懷著一種敵意,攻擊和傷害著對方,故意添油加醋,想把事情鬧大。
“真的嗎?”突然何艷紅猛地抱住楊名,楊名吃了一驚,順手摸摸何艷紅的臉,感覺到她的眼角濕濕的。
楊名覺得何艷紅也是真的太委屈了,他有點同情她了,他說:“別這樣,只不過別人不信你,可是我信你呀,最主要是你要相信自己!記?。簭默F在起我是你的兄弟!”
“嗯?!焙纹G紅松開楊名的手,抹抹眼淚,怔怔地看著楊名。
楊名笑了笑,夾了一塊肉放在何艷紅的碗里:“多吃點吧?!?/span>
何艷紅放下筷子,靜靜地看著楊名。楊名見不說話的何艷紅就想逗她:“我喂你,好不好?”
“為什么男人都這樣的,難道男女之間沒有純潔的友情嗎?”何艷紅嘆了一口氣。
“我同你?有!告訴你,我同你就是純潔的友情啊,我們之間只講情,不講性!告訴你一個秘密,我見到別的女孩就心虛,而見到你我就腎虛,別告訴別人哦,哈哈!”楊名總想逗何艷紅開心。
經楊名一逗,何艷紅心情又好了起來,她開始沒那么壓抑了:“你是貶我吧,見到我你就腎虛?抬不起頭來?我就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
“那倒不是,在靚女面前,我一般表現得都是很弱的,說話也是語無倫次的,請見諒,我先喝!”見何艷紅開心,楊名心情也舒暢多了。
“嘀嘀嘀!”正當他們開心痛飲時,楊名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楊名拿起一看,原來是一則短信息,上面寫著:阿名,今天下午有空嗎?有時間的話來一趟南山市第一人民醫院13棟A樓303房,記住,就你一個人來,紀東蓮。
“怎么啦?又有靚女約會?”見楊名看完信息之后有些呆愣,何艷紅急切地打趣。
“是靚女的媽,艷紅,等一下你回辦公室之后,替我向路科長請假,說我下午有事,我有一朋友住院,我要過去看看她?!睏蠲颐χ懈纹G紅扯了一個謊,因為短信中,紀東蓮要他一個人去,他只好這樣編了。
“艷紅,今天很開心同你聊天,以后我們多點時間出來溝通一下。”楊名站起來又喝了一杯。
“行!你得注意安全,慢一點。”何艷紅看楊名有些匆忙便提醒他。
南山市第一人民醫院坐落在市中心,這里車水馬龍,楊名搭乘出租車需要半小時才到。
2003年“非典”爆發,南山市第一人民醫院因救治了很多“非典”患者,成績顯著,因而在整個南山市乃至南山地區名氣暴漲。這醫院是一間三甲醫院,從外面看上去就像一座賓館,高達20層。
楊名望著這醫院豪華的大廳,病人、家屬人來人往,醫護人員都是來去匆匆地忙碌著。由于這醫院太大了,他按紀主任給的地址,幾經周折,終于來到了13棟A樓303房。
推門進去,只見寬敞的病房只有一張床,床上的紀主任身穿一套白色的衣服,躺在床上,雙眼微閉,正在輸液。
楊名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坐在紀主任的床邊,幫紀主任把被子拉好。
可能是因拉被子驚醒了紀主任,紀主任吃力地想坐起來:“哦,小楊,你來了,請坐,坐!”
“紀主任,你躺著,別動?!睏蠲泵φf。
“小楊坐過來一點兒,怎么啦?這幾天忙什么?”紀主任慈祥地望著楊名。
“不好意思,紀主任,我也是今天上午才聽吉部長說起你住院的事,現在正忙著弄宣傳公司杰出員工的事跡材料,現在何志鋒書記過來兼部長助理,路間科長主持宣傳科的工作。”楊名朝紀主任簡單地匯報了近期的工作。
“阿名,你是個很有上進心的人,而且很活躍,工作很負責。這段時間以來,我對你的工作關心不夠,心里挺內疚的,這次叫你過來,也是找個時間同你談心,其實一直都很忙,所以現在才找你?!奔o主任吃力地抓住楊名的手。
“紀主任,其實我到企工部工作以來,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都得到您多方面的照顧,打心里我是很感激您的,謝謝您的關心!而您現在身體不太好還惦記著我的工作,我心里真的過意不去。”望著紀主任憔悴的面容,楊名內心有些難受。
“小楊,你也許會感覺到企工部宣傳科人際關系復雜吧!或許你一直都在埋怨我對吉菲的偏心。其實,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吉菲、何艷紅兩人其實都不算真正的壞,只不過是她們兩人之間有很深的誤會,本想幫她們打開這個心結,但現在,我有心乏力了。吉菲好勝心強,但有激情;何艷紅疑心重,但老成持重;易主管就不太合群,總覺得自己不太適應這里的工作環境,沒有真正發揮她的專長;路間過于隨便,缺乏熱情,由于一直在副科長這位置干了近20年,所以他的心態也就有一種與世無爭、隨波逐流的感覺。你卻不同,你有才能,又有信心和激情,但你初來機關,不懂人情世故。其實,她們都很會說話,左右逢源,察言觀色,甚至見風轉舵,而你呢,只認理不認人,這就是你日后要注意的了。時下好好做人與好好做事并不矛盾,你不能改變環境,就只能去適應環境?!奔o主任望著楊名就像凝望自己的兒子一樣。
“謝謝紀主任的提醒。”楊名還真的沒想到企工部還有這么復雜的事。
“我一直在想,在我病退的時候,我想提拔你上來做宣傳主管。但考慮一下,如果提拔你上來,簡直就害了你,試想你剛來幾個月,你就同易秋萍平起平坐,這樣一來,吉菲、何艷紅甚至易秋萍都會有意見的。前一段時間吉人瑞問我企工部機構人員調整一事,我只在吉人瑞面前說你有才能,但不宜做主管。吉人瑞有一個特點,他喜歡同我作對,我提出的事,有時他就偏偏不愛聽,我同他一起進廠、參加工作,對他太了解了。也許,你這樣下去,不用半年,就可以晉升主管了。”紀主任意味深長地朝楊名笑笑。
“主任,原來你這般用心良苦?。 睏蠲亲右凰?,低下頭來,想不到紀主任還用激將法來幫自己。
“吉菲她是自己害了自己,老是以為我是她的靠山。但我也是受人所托,要我照顧好她,所以有時也迫于無奈。其實,我私下也說過她幾次,但她就聽不進去,你看她的性格,不就害了她自己嗎?我心疼啊,假如我身體好一點的話,我還真的想扭轉企工部宣傳科這班人目前不團結的局勢,現在,只能將這希望寄托在你同何志鋒的身上了?!奔o主任的眼眶紅紅的。
“紀主任,我明白了,我會記住您的話,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解開她們的心結。您好好休息吧!”楊名想不到紀主任對自己會傾注如此重任與期望。
“阿名,你以后,有什么想法,多與何志鋒溝通一下。只有何志鋒才能幫上你了。同時企工部的人事關系也指望你去協調一下了,安心工作吧。”紀主任說出這些話之后,覺得輕松多了。
望著紀主任,楊名眼眶通紅,默默無語不住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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