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第二集
著/謝友義
初夏的南山市,氣候宜人。南山市三面臨海,一面靠山,是一個半島城市,也是中國優秀的旅游城市。而南山發展公司是國家部屬單位,與共和國同齡。它是主要生產全國海洋航運配套零部件的大型國企,屬于央企,是南山市最大的企業。園林式的廠房,主干道兩旁種著清一色的荔枝樹,其他支干道兩旁則種上了榕樹、柏樹等。整個公司占地面積8平方公里,內設有菜市場、商場、餐廳、中小學校、幼兒園、電信公司、電視大學及職工大學等等。
由于南山市的環境優越,氣候宜人,又是一個適宜養生的地方,所以這里的人平均壽命都在85歲以上,傳說活到120~130歲的人也有不少。除此之外,這里沒有小偷,當地人說,自20世紀80年代在南山市發生過一起搶劫案(據說是搶單車),之后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案件。這里的人性情隨和,還格外寬容。
南山發展公司是南山市最大的企業,其經濟效益會影響到市政府的財政、稅收。在20世紀70年代,南山市曾經有一位主管工業的副市長就兼任南山廠的廠長(20世紀90年代初南山廠更名為南山發展公司),時至今日,南山發展公司的經營涉及房地產、旅游業、飲食等等。
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不斷深化,為提高國有企業經濟效益,全國各地都不同程度地提倡企業重組,員工下崗分流,競爭上崗,領導也能上能下。作為配套零件系統的企業,南山市的龍頭老大——南山發展公司也正面臨這一嚴峻的考驗,特別是5萬多名員工個個都有一種嚴重的危機感。
南山發展公司也面臨著這樣的挑戰,時代的要求給員工們一種嚴重的危機感。當時南山發展公司懸掛著一條標語:“今天不好好工作,明天就好好地尋找工作。”說來難以置信,這條橫幅迅速地傳播開來,掛遍全國的各大小企業里。
企業要發展就得轉制,經過一番調整及篩選,南山發展公司大力精簡人員,由原來5萬多人調整到現在的3萬多人。
轉型后的南山發展公司不僅生產經營效益喜人,企業文化也搞得有聲有色。根據上級黨委及南山市人事局的文件精神,南山發展公司黨委把原來的黨委辦公室、組織部、宣傳部、統戰部、信訪部5個部門共48人重組,撤銷上述5個部門,成立黨委企業工作宣傳部(簡稱企工部),定員15人,剩下的33人全部下崗分流。但剛成立的企工部,一下子將大部分工作人員下崗分流之后,又有新的問題出現了。留下來的盡管都是原黨委各部門的精英骨干,但是公司人事部門倡導領導干部能上能下,況且企工部的干部都下崗分流了,所以本著人才內部流動的原則,人事部門還是決定在公司內部允許部分人才輪崗流動。考慮到分流剩下的都是骨干,輪崗流動便局限在小范圍內,所以新成立的企工部就向人事部提出了要求,企工部需要公開招聘一名負責企業宣傳的文體干事。崗位要求大致是:大專畢業,有較深厚的文字功底,年齡在30歲以下,最好是本公司的正式職工或合同職工。
海報一經張貼,就引來不少員工駐足觀看,想不到在短短的幾天時間內就有近百人參加應聘。
這天,楊名按照招聘上的地址,來到了公司人事部三樓的人力資源科,只見劉科長正坐在辦公桌前,盯著電腦屏幕,滑動鼠標忙碌著。
“劉科長。”楊名站在人事部人事科的門口,輕輕敲門小聲喚著。
“哦,你好!是小楊啊,來,進來坐。”劉科長抬頭一望,見是楊名穿著工作服,微笑著略顯羞澀地站在門口,便熱情地招呼他進來。
劉科長的辦公室就他一人在,這辦公室有20多平方米,四周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文件柜子。劉科長的辦公臺上,放著一部嶄新的電腦。
“小楊,這次報名參加應聘的人員有一百多啊!”劉科長招呼楊名坐下,一邊說著,一邊給楊名倒水。
“謝謝,謝謝劉科長,我這事就有勞您了。”楊名顫抖著雙手接過劉科長遞過來的茶,端正地坐下。
劉科長坐在辦公椅上,微笑地看著楊名:“不用緊張,這次參加應聘者的資料我都看過了,盡管有些人在某一方面比你有優勢,但從綜合素質來看,你還是比較理想的。雖然現在錄用你還不是板上釘釘,但我會盡力為你爭取的。”
楊名對這個職位充滿了期待,他生怕沒能成功獲得。劉科長仿佛就是他的一根 “救命稻草”,他不由得有些緊張,說話也結結巴巴的:“劉,劉科長,我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希望您能盡力幫我,我不會忘記您的大恩大德的!”
劉科長沉思片刻,繼而頗有深意地望著楊名說:“嗯,你放心吧,我會盡力的,你先回去安心工作,到時有情況的話,我會給你信息的。”劉科長說完將楊名送出門外。
數天后,企工部文體宣傳干事一職的任命下來了,最終確定為楊名。按照劉科長的話來說,經過他的“技術”處理之后兌現了他對楊名的承諾。楊名也如愿以償地獲得了他心儀的職位。
企工部是南山發展公司的一級部門,部長是位有30年工齡、25年黨齡的老同志,現年50多歲的吉人瑞,是上海人。他個子不高,但濃眉大眼,頭很大,嗓音清亮渾厚。吉人瑞給人的印象是:正直,作風正派。聽說他從部隊轉業回來分配到南山發展公司,從車間的宣傳干事干起,因為勤奮努力,一路升至公司黨委宣傳部部長,現在又在企工部當部長。
企工部位于公司行政大樓的副樓,這副樓共三層,一層是企工部宣傳科、公司團委、公司工會、紀監、信訪等職能科室。團委隸屬于企工部,團委書記叫何志鋒。何志鋒是廣東湛江人,1.8米的個頭,體重180斤,慈眉善目的,畢業于鎮江船舶學院。據說何志鋒在學院時就是團委書記,在組織方面,他有過人的能力,特別是大型活動的組織,更是做得有聲有色。他為人和藹,多才多藝,深得公司上下的贊賞。
二層是部長室、副部長室、團委書記室。
三層是會議廳。
這天劉科長領著楊名來到了企工部宣傳科報到。
劉科長走進室內朝紀主任打了聲招呼:“你好,紀主任。”
“哎呀,今天是個好日子呀,劉科長親臨企工部。”一位很優雅的中年女士連忙站了起來。
“南山人說,想看靚女,必到企工部。我是來看你們的,還帶靚仔來了。” 劉科長進來之后大大方方地坐在沙發上。
“有什么需要關照的呀,劉科長?”見劉科長領了一個小伙子進來,這位紀主任便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問。
“是這樣的,上次你部提出要增加一位文體宣傳干事,通過公司內部招聘,經人事部門考核,楊名同志通過層層選拔,現已被人事部門錄用,今天我領他來報到。小楊,這是企工部宣傳科長兼女工委主任紀東蓮。”劉科長給他們介紹著。紀東蓮因機制重組前是公司女工委主任,所以大家還是習慣性地叫她紀主任。
“您好!紀主任,請多多關照。”楊名急忙朝這位很有氣質的紀主任鞠躬、點頭。
“歡迎,歡迎!小楊請坐,請坐!”紀主任個子高挑,看上去剛40歲出頭的樣子,但實際年齡已到47歲了。清秀的臉蛋,眼睛炯炯有神,留著一頭短發,精神而有氣質的。說話干脆利落,微笑中帶有幾分威嚴。
辦公室有四張辦公桌,原來只有三個人辦公,而且全是女的。
“來,來,大家過來認識一下新同事。”紀主任忙叫另外兩位女同事過來。她們走過來后,紀主任向楊名介紹說:“小楊,這位是吉菲,這位是何艷紅,以后你們3個人一起做事,要團結協作、互相幫助啊!”
“你們好,我叫楊名,很高興以后能和你們一起工作!”楊名望著一位身材苗條,約30歲,盤著頭發的叫吉菲的點了點頭。又朝另一位也是30歲左右,身材也很勻稱,留著一頭短頭發,戴眼鏡,叫何艷紅的點了點頭。
吉菲眼前一亮,急忙伸過手來和楊名握住,有點激動地說:“哇,辦公室終于來了一位帥哥。”
“歡迎你,靚仔。” 何艷紅也熱情地說,看著楊名的眼睛里充滿了笑意。
劉科長和紀主任等幾人都是很熟悉的,看著她們又年輕,長相也不賴,便開起玩笑來:“小楊,你日后就艷福不淺了!”
紀主任微笑地坐了下來對劉科長說:“劉科長,你別嚇跑了人家靚仔。”
“是了,阿菲,你去隔壁叫路科長、易主管他們過來。”幾句話就能看出紀主任是雷厲風行的女強人。
稍許片刻,吉菲帶著兩人進來,一位是近50歲胖胖的中年男人,另一位是三十一二歲的女人。
“路科長、易主管,你們坐,剛才人事科的劉科長將應聘上崗的小楊帶來了,我想就開個小會,大家相互認識一下,簡單介紹一下我們部門的工作好嗎?”紀主任對進來的兩人說。
心直口快、詼諧幽默的路科長看著楊名說:“你是楊名,我認識的。也看過你寫的文章,文筆不錯,歡迎你!”
大家很快找位子坐了下來。
“好了,首先我代表企工部宣傳科向新來的小楊表示熱烈的歡迎!”紀主任語畢,大家一起鼓起了掌。
“楊名是從車間通過競聘上來的,很難得的人才啊!我先給楊名介紹一下這幾位同事,這位是企工部宣傳科副科長路間,路科長還是企工部黨小組組長,他是位經驗豐富、文字功底深厚的老同志;這位是宣傳科的宣傳主管易秋萍,中國人民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我們公司的秀才;吉菲是宣傳部的女工干事,在去年計算機技能比賽中獲得全公司第二名;這位是何艷紅,也是宣傳干事,她英語已過了六級。現在有小楊參與我們的工作,我們這個宣傳隊伍就會更加強大了。大家都知道,經過前一段時間人員的下崗分流之后,宣傳科原來的10人就剩下你們幾個人了,加上公司近期的會議和儀式又比較多,還有,公司辦公室主管的《南山時報》近期又準備回歸企工部管理,意味著我們日后的工作任務會更加繁重。所以為加強宣傳工作,請大家精誠合作。我也相信,宣傳科在林副科長的領導下,加上你們的努力,一定能夠把工作做好的!”紀主任一口氣說完,似乎是有點熱了,她不禁抹抹額頭上的汗水。
路間緊挨著易秋萍坐著。路間的頭發已經剩下寥寥幾根了,他習慣性地揉揉那幾根烏黑的頭發,補充說:“剛才紀主任一番激情洋溢的發言觸動了我。宣傳是一項很艱巨的工作,宣傳就是旗幟的問題,因此大家要正確把握好宣傳的導向以及宣傳的度。”
“易主管,你來給大家分分工吧!”路間瞟了易秋萍一眼。
易秋萍是黑龍江人,身高1.68 米,皮膚白皙,盤起那頭烏黑的頭發,豐滿的身段顯得相當性感。她先生是廣東某市公安局的局長助理,人稱她是“南山女神”。私下有人傳說路間講話時老出錯,就是因為易秋萍在場,使路間有些意亂情迷。
易秋萍漂亮出眾,再加上很多人添油加醋地描繪,在南山發展公司里有很多青年員工到處打聽易秋萍在何處上班,甚至為了一睹易秋萍芳顏,他們借故找路科長咨詢宣傳工作,前來企工部,就是為了一睹美人芳顏。很顯然路間這樣縱容他們,也是為了討好易秋萍。
“好的!首先非常歡迎新同事加入我們宣傳隊伍,而且是年輕的小伙子。” 易秋萍話語中帶刺地回應路科長,故意把“年輕”兩字說得很大聲。
易秋萍望著大家繼續說:“這樣吧,宣傳工作分三個組。一組是文體儀式組,負責公司各文藝團隊管理、公司各種儀式的報道、墻報宣傳,由楊名負責;二組是秘書組,負責宣傳活動的文秘工作,由何艷紅負責;三組是女工、社團管理的工作,由吉菲負責。大家有沒有意見?”
“很好,就這樣吧!”紀主任見路科長低頭不語,就表態了。
楊名看到路科長和易秋萍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站起來說:“各位同事,因本人剛從一線上來,有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在日后的工作中,請各位領導、同事多多關照。”
“那這樣吧,為了工作的方便,楊名就坐在我這里辦公。”紀主任望望大伙兒,似是在征求大伙兒的意見,實際是在下命令。偌大的房間里大伙兒大眼瞪小眼,安靜了下來。
“好了,既然主管安排了工作,紀主任又同意這方案,我沒有什么意見。”吉菲緊挨著紀東蓮,環視一下四周,打破了沉默。
“艷紅,你呢,有什么建議?”易主管見何艷紅一言不發,何艷紅便用手推了推她。
“人家該說的都說了,我沒意見,我沒有什么可補充的了。”何艷紅一邊說一邊瞪著吉菲。
“分工不分家,這也只是一種簡單的分工,其實很多工作都是一起做的。現在有小楊的加入,又有3位靚女的合作,我們的工作會更加充滿激情的。”路科長笑瞇瞇地望著易主管。
“是啊,分工不分家。其實大家日后在工作上有不懂的地方,請多問一下路科長。路科長是位老同志,經驗豐富。”易主管皮笑肉不笑地說,心里卻在想:你這路間不但好色,而且平時話多又不干活,整天到處走,累得我直喘氣,嘴里說的卻比黃鸝唱的還動聽。
楊名見此,吸了一口涼氣,一時半會兒也捉摸不透,他從吉菲的話語中和路科長他們的舉止中似乎明白了這些人內部有些復雜。但楊名心想:初來乍到,只好裝糊涂,先看清楚再說吧。他想了想后說:“以后還請各位多多指教。”
紀主任似乎看透了楊名的心事,便說:“小楊,以后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就主動問問他們,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嘛,別著急,慢慢就熟悉了。”
這天一早,楊名就來到了辦公室。南山發展公司是早上8點上班的,楊名7:30就到了公司。他自覺地拎起熱水瓶打了兩瓶熱水回來,然后將所有的窗戶、桌子、椅子全擦了一遍。
這辦公室有30多平方米,4張臺是拼在一起,4個人坐在一起工作就像打麻將一樣。紀主任的對面是吉菲,何艷紅的對面是楊名,辦公室四周放擺著文件柜,里面裝的盡是資料。也許因為女人多,文件、報紙擺放得很整齊。這辦公室只有3臺電腦,楊名初來報到,一時還未配備電腦。
吉菲突然走進辦公室,朝正在擦桌子的楊名打了聲招呼:“早啊,小楊!”
“你好,吉菲。” 楊名一邊擦著桌子,一邊打量著吉菲。只見吉菲身著白色襯衫、短裙,皮鞋是灰色的,造型有些特別,呈15度角,長長的,吉菲人未到辦公室,鞋尖已到辦公室桌前了。
“你可真積極啊,這么早就到了?哎,幫我倒杯水過來吧,靚仔。”吉菲放下小皮包,坐在沙發椅上,笑意盈盈地看著楊名。
“好!” 楊名急忙放下抹布,幫吉菲倒開水,然后恭敬地遞給她:“吉小姐,以后請多多指點,我剛來很多事情都不太熟悉。”
“小楊,慢慢來吧,沒關系的,你在工作中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問我,別客氣。但以后別叫我小姐,就叫姐姐。好嗎?”吉菲從小挎包中取出了面包,拎起茶杯,躺靠在辦公椅上,將雙腳放在一張小凳子上,瞇著眼斜望著他,吃起早餐來,那眼神帶著若隱若現的挑逗。
“你真隨和,以后有什么事就盡管吩咐我做吧。” 楊名在車間里干了幾年,剛來辦公室做事,見到吉菲跟自己套近乎,心里頭感到踏實了一些。
“其實,做人很簡單的,實在一點好,我自己從技(雞)校畢業之后,就通過熟人的關系調來宣傳部工作至今,不知不覺干了12年了。說實話,年輕人做多一點事好,別斤斤計較。當然并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樣大度(肚)的。”吉菲是廣州人,普通話說得不太好,楊名聽得一知半解的。
“譬如,何小姐……”見楊名不太明白,吉菲就壓低聲音正想說下去,忽然見紀主任拎著手袋走了進來,她欲言又止。
“兩位早啊!哎喲,小楊,一上班就這么勤快。”紀主任坐了下來,看了看明凈的辦公桌和正在半躺著吃早餐的吉菲,朝楊名微微一笑。
吉菲馬上坐正了身子,三兩下就把面包“干掉”了。
楊名急忙幫紀主任倒了一杯開水,遞給她:“紀主任,您的開水。”
“謝謝,小楊,這倒開水都是自己來。你以后不必給我倒,今天就例外吧,但下不為例。你同我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同事。憑什么讓你給我倒開水呢?你這么一做衛生,辦公環境立馬提升了一個檔次,這樣吧,以后辦公室的衛生就大伙兒一起輪流做,排個值日表出來,畢竟清潔辦公,人人有份嘛。”紀主任望了一眼吉菲,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這時,何艷紅急急忙忙走了進來,楊名朝何艷紅打了聲招呼:“早,何小姐。”
何艷紅也點頭回應了楊名,然后回到座位上放下小包,自己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都到齊了,那我說幾句:你們仨都是年輕人,年輕人要團結合作,宣傳工作要靠你們一起去做,要有創新的思路,宣傳黨的政策、公司的政策,宣傳公司的好人好事。如果宣傳工作者之間都不團結一致,那么工作就難開展了。今天早上楊名一上班就忙這忙那,勤搞衛生,我覺得從這件小事來看,楊名是個好同志,宣傳部就需要這樣的人。”紀主任說完望了望他們3人。
吉菲閉上眼睛,沉默不語。何艷紅望著楊名,又瞄瞄吉菲,一言不發。
見此情形,楊名望著紀主任很小聲地對她說了一句:“其實,我覺得這是我應該要做的小事,沒有什么的。”
“是啊,是很小的一件事呀!”紀主任坐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忽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對大家說:“對了何艷紅,等會兒我要去市委宣傳部開會,如有什么事情的話,你們就去找一下路間科長或易主管匯報。”
3個人互相交換一下眼神,向紀主任點了點頭。
“這樣吧,趁現在還有些時間,我重申一下你們的分工吧。昨天,易主管也說得很清楚了,但今天我還得補充說明一下。考慮到小楊是位男同志,所以本部門的安全員、保衛員工作也是小楊負責,企工部的各種儀式,屬下文藝團隊的管理,這是小楊的主要工作。吉菲、何艷紅你們要多關心一下新同事。”
“關心靚仔,我會的。”吉菲沖著楊名,微微一笑。何艷紅則用手捂著鼻子,鄙夷地望了一眼吉菲。
“唉,有人不高興了,吃醋了。”吉菲說完收住笑臉。
“不是吃醋,是發騷。”何艷紅鎮定自若地望著吉菲自嘲道。
“你這是什么意思啊!”吉菲突然站了起來,美目迸出了怒火。
原來,吉菲同何艷紅曾經是一對很好的朋友,兩人同齡,吉菲是技校畢業,何艷紅是中專畢業。兩人后來不和,聽說是因為吉菲喜歡一位帥哥,這帥哥又看上了何艷紅,吉菲卻認為是何艷紅勾引這帥哥,后來這帥哥去了日本,和兩人都沒有成。但吉菲和何艷紅兩人的矛盾一直沒有解開。所以剛才吉菲將“靚仔”兩字說得特別刺耳。
“好了,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小楊剛來,你們這成何體統,像話嗎?”紀主任瞪著吉菲和何艷紅,恨鐵不成鋼地說。
何艷紅瞟了一眼吉菲,不動聲色地打開了電腦,好像在整理文件,也沒有說話了。
“紀主任,我現在還沒有電腦,我想先跟她倆學習一下打字,好嗎?” 楊名見大伙兒沉默不語,就向紀主任請示。
“行啊,阿菲,電腦方面你教教楊名吧。”紀主任跟吉菲說。
在車間時,楊名不會用電腦也無所謂。然而,現在來到辦公室當一個小白領不會電腦肯定不行。所以他也很坦誠地向紀主任講清楚這件事。
“靚仔,來,我教你,你打字是用五筆還是用拼音?不如就先從五筆學起。”吉菲抬頭朝楊名微微一笑,“放心吧,領導把重任交給我了,我會手把手教會你的,我不會讓領導失望的!”這吉菲就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也許是和紀主任相處的時間長了,被潛移默化了。
“好了,你們先忙著,我去開會,明天才回來。”紀主任拎起那個女式掛包站了起來,向他們3人打聲招呼便出去了。
“喂,小楊,我教你玩電腦,你要拜師的。”見紀主任出去了,吉菲叫楊名坐了過來,和他開起個玩笑。
楊名把椅子搬了過來,挨著吉菲:“行,中午請你吃飯。”
“中午,我和你?就兩人?好啊!”吉菲故意把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
“……” 楊名本來想叫上何艷紅和易主管他們的,見此也不好再說了。
楊名抬頭望望何艷紅,只見她一言不發,仿佛剛才吉菲、楊名的說話她一點兒也沒聽見似的,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整理文件。
中午,楊名真的就和吉菲來到公司附近的海天假日酒樓吃飯。
海天假日酒樓占地面積約3000平方米,裝修得富麗堂皇,雖沒有星級,服務水準卻是星級的。
“吉菲,謝謝你今天上午教了我不少五筆錄入的方法。”剛在一個包間里坐下,楊名就幫吉菲倒了一杯茶水。
“客氣什么?同事嘛,互相幫助應該的,來日方長,我會教你更多的。”吉菲站起來把外套脫下,重新坐回來。吉菲也就是1.6米的個子,體重不足100斤,算是挺苗條的。
“進入企工部,我覺得自己真的艷福不淺啊!企工部靚女多,而且身材又好,奇怪,你們幾位的身材怎么會保持得這么好?有什么秘訣啊?” 楊名由衷地贊美道。
“你說得沒錯,我們這幾位身材苗條是南山發展公司公認的,就包括紀主任,你看她都快50歲的人了,那身材不肥不瘦,那氣質百看不厭!”吉菲喝了一口茶,沖著楊名笑笑道。
“怪不得,你是女人都百看不厭,何況我?” 楊名受吉菲的影響說話也大膽放開了。
“哇,看不出,你楊名原來也是‘好色之流’,當然了,好色是男人的通病,正常。”吉菲側著頭沖楊名嫵媚一笑。
“對了,吉菲,你和何艷紅誰先來企工部的?” 楊名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同她幾乎同時來企工部,以前叫黨委辦公室。我是技校畢業分配過來的,她是中專畢業分配過來的。在工作之余,我就自學電腦,她就自學英語,各有各的精彩。本來我倆一開始很要好,因為我倆有很多共同點,連身材、體重都差不多,但是我也不明白,很多人背后就說我的壞話,說我脾氣壞,好出風頭,其實何艷紅算什么東西,靠關系關照,如果沒有紅人關照,她會如此張揚?”一說起何艷紅,吉菲慢慢地咽下了一口茶,幽幽地吐出幾句話。
“紅人?什么紅人?” 楊名一聽就來勁了。
“唉,你也許剛從生產線上來,什么事都不知道。我也是為了你好,告訴你吧。何艷紅是有背景,有靠山的,你日后要提防一下她。辦公室后勤部的關南興你認識嗎?他就是何艷紅的后臺。關南興和何艷紅的關系那是公開的秘密。”吉菲把椅子靠楊名移了移,用左手擋住嘴巴,輕輕地靠近楊名的耳邊低語。
“啊,我的天哪,不會吧?關南興,哎喲,那老頭,我認識啊,就是后勤負責派車的那個糟老頭嘛。”說著,楊名腦子里就蹦出那個五十五六歲,瘦得像一根竹竿,滿口煙牙的關南興的形象,他不禁大笑起來。
關南興不笑的時候還算眉清目秀的,但一笑起來的話,臉上的皺紋可以夾死蒼蠅,那雙三角眼是標準的等腰三角形。楊名怎么也想象不出何艷紅這個大美人會和關南興這樣的人勾搭在一起。
“他媽的,沒來機關工作時就渴望來機關工作,來了機關才知道,原來機關的人事比基層更黑更復雜。”楊名想起這些暗地里吸了一口涼氣。
“你不信是嗎?慢慢你就會信了。告訴你吧,我們公司有一位副總叫卜樂,他是關南興的老鄉,又是戰友,卜副總是分管企工部的,這一層關系你明白了嗎?關南興同何艷紅成雙入對,很多人都知道,我們企工部沒有人不知道的,但大家也不說破,誰也不愿理這些破事,你說這何艷紅是不是太賤了一點!唉,這年頭!”見楊名有些分神,吉菲仿佛在給楊名上政治課,一臉正氣加無奈。
“原來是這樣,還是你正點。”楊名感慨地說。
“什么呀?你說什么呢?”忽然間,吉菲瞪住楊名。
“哦,我講錯了,我是說你正經一點兒。”楊名朝吉菲做了個鬼臉。
“你,你這小子,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是壞東西。唉!”吉菲用筷子頂住自己下巴,雙眼斜視著楊名,那笑容輕浮得像個賣笑的。
“其實,何艷紅有后臺,那你也用不著跟她慪氣嘛,她干她的,你干你的,井水不犯河水。”楊名撓了撓頭。
“我本來就不想同她慪氣,但我不惹她,她卻要惹我。你不知道,她這妖精,經常在領導面前打我的小報告,幸好紀主任較公平,次次都給我擋住,才使我風平浪靜的,其實也就是我平時較直爽,敢得罪別人,所以現在很多領導就說我口無遮攔,還給我起了外號‘一炮沖天’。每逢團拜活動時,人們一見到我,遠遠就說:‘炮來了。’這些我都清楚。唉,還不是拜何艷紅所賜。”吉菲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皮笑肉不笑的,那眼神分明充滿著一股怨恨。
“靚女,別生氣,其實我這個人就是過于直爽,所以很擔心以后在工作中‘撞板’,今后有什么事還得請你多多指點。”楊名微微一笑,忙給吉菲倒開水。
“其實,我們部里也很復雜的,表面上看大家都像一家人,說什么生活在大家庭里,其實像何艷紅那樣的人,不就是靠傍著那老色鬼關南興才可以這樣囂張。唉,來日方長,慢慢你就會明白的了。”吉菲欲言又止。
“來,先喝些啤酒。”楊名望著脫去外套的吉菲,突然有些走神。盡管這吉菲長得不算特別漂亮,但身材挺勻稱的,曲線誘人,烏黑濃密的頭發高高地盤起來。
“別這樣瞪著我,別打我主意,我兒子都5歲了。對了,你結婚了嗎?”吉菲端起酒杯往嘴里一送,深深地吸了一口,用牙輕輕地咬了咬嘴唇。
“我的兒子也有4歲多了,你長得很有風情,很有韻味,此時此刻我們應喝紅酒,而不是啤酒,而且在這么溫馨的小房間。對了,你先生是我們公司的嗎?”楊名無話找話。
“你這樣問是想勾引我?告訴你吧,我先生是一家中外合資公司的服裝設計師,現在廈門,一個月才回來一次。唉,分居的痛苦你是不明白的了,別說這個了。我命苦啊。”忽然止住了笑聲的吉菲又舉起了酒杯。
“那我以后就抽時間來陪你吧,只要你需要。”楊名也舉起了酒杯,瞇著雙眼。
“哈哈!原來你是個流氓!你想得美!陪、陪、陪,陪你個頭!臭男人。”吉菲猛地將一大杯酒全喝下。
“怎么啦?有心事嗎?我剛才是和你開玩笑的,別放在心上。”楊名頓覺自己失語,急忙解釋道。
“6年前,我們辦公室分配來了一位大學生,叫孫清水,是外省人,這靚仔盡管是位‘撈仔’(北方人),但是個十足的帥哥,有型有款的,高大威猛,又有文化,我很喜歡他,也向他表白過我對他的愛,他也說很喜歡我。后來,我發覺他既喜歡我,又喜歡何艷紅,就像你剛才說的。你小孩都4歲多了,你卻說來陪我,陪我就是愛我,你看,現在的男人怎么就這么博愛,見一個愛一個。因為這件事我和何艷紅吵過架,最后這位孫清水也去了日本,自此之后,我對何艷紅橫看豎看都不順眼的!”吉菲打著嗝,停了一下,又自倒了一杯酒。
“原來你和何艷紅是情敵,我現在明白了,想開點吧,現在是21世紀了,哪來這么深沉的執著情感呢?你看,你的兒子5歲了,6年前那位孫清水一去日本,你就迅速和你先生搞上了。哎喲,你兒子是誰的?你也不見得很專一,你的胸……”楊名干脆停住不說。
“你說什么!”吉菲臉上有些慍怒。
“沒,沒有,我是說你也是胸懷寬廣,博愛,真正的博愛,孫清水走了,你的先生來了。”楊名說得很小聲的,也不敢看吉菲。
“楊名!你給我聽清楚,6年前,我知道孫清水既喜歡我,又喜歡何艷紅之后,就不理他了。何艷紅還質問我為什么要纏著孫清水。她還在別人面前造我的謠,說除了孫清水這樣的男人,沒別的男人會要我。我就覺得奇怪,既然她也明白這孫清水是這樣的人,她又怎會說這樣的話來損我?后來,我就對何艷紅說,我今年放棄孫清水,明年就找個比孫清水更帥的靚仔做老公。后來,經人介紹認識了我的先生,就草草結婚。盡管我老公長得很帥,足有1.8米的個頭,但我不太了解他,屬于賭氣結的婚,現在想來就更加恨這個何艷紅了。楊名,我告訴你,就是因為孫清水幾次想同我上床,我不干,他才去找何艷紅的,這婊子。”吉菲越說越氣。
“唉,男人長得帥就有艷福啊!”楊名淡然一笑。
“這死撈仔,就是沒品位,這樣的婊子也上。”吉菲經楊名一說,也真生氣了。
“現在流行資源共享,優秀的男人也是一種資源,我倒認為,過于守舊的東西應該揚棄,或者放棄,最好拋棄,又何必苦苦追尋那一份枯燥的執著?”楊名望著吉菲,似醉非醉的。心想:你隨便說,我就隨意補充,這年頭,誰怕誰,你讓我摸不著北,我也讓你找不到南,想探我,哼,沒這么容易。
“哇,你這楊名真看不出來哦!你是學人性學的還是學情感學的?看不出來比我還前衛,盡管我是搞女工工作的,今天與你交談才知道你比我還前衛,我甘拜下風。”吉菲借著些小酒意,向楊名拋來一個媚眼。
“唉,學人性學的人是沒人性的,學情感學的人是沒感情的,最好的是你這專搞女人工作,男人多羨慕。”楊名目不轉睛地瞅著吉菲。
“有時間、有機會就帶我出來玩吧?” 吉菲抓住酒杯輕浮地搖晃。
“不用出來吧,只要你想玩,就打我的手機。去你家不就更方便嗎?反正你先生經常不回來,我就經常出租給你算了。”楊名端起酒杯往嘴邊轉了轉,眼睛色瞇瞇地盯著吉菲。
吉菲的臉色稍許泛紅,她有些吃驚楊名竟然說得這么直接:“現在我倒真的相信有一見如故這種事了。”
“對我來說簡直是相見恨晚。” 楊名雙手搓住酒杯。
“還是你想得周到,哈哈!”忽然吉菲用雙手捂住臉,大笑幾聲,瞪著楊名。
“能為你服務,也是一種幸福吧!”楊名微微一笑。
“想不到認識你才幾天,就同你‘混’上了,唉,容易上鉤的男人。” 吉菲醉眼迷離地瞟著楊名。
“與你相識的感覺就是,愛你在心口難開。” 楊名半閉雙眼。
“老土!”吉菲端起酒杯,又是一口。
“你干凈一點!” 楊名不懷好意地笑。
“你說什么!” 吉菲有點生氣了。
“我說你的酒沒喝干凈。” 楊名頭也沒抬。
“純土特產。”吉菲嗔了他一眼。
“只想日后跟你多學一點。” 楊名淡淡地笑道。
“好了,別再說笑了,門外的服務員都以為我們在干什么事了呢。”吉菲忽然望見門口有很多人走來走去。這房間的門可以關好的,但這房門的上半部分是玻璃的,外面的人一瞧進來肯定會看得清清楚楚。
“吉菲,今天很開心,能同你一起吃飯,日后有什么事情,就盡管吩咐,來,為我們以后能夠精誠合作干杯。”楊名認真地說。
“好,就憑你這句話。”吉菲舉起了杯。
“交杯嗎?”楊名望著兩頰緋紅顯得很興奮的吉菲問道。
“就聽你的。”吉菲閉上眼,伸出端酒杯的右手勾住楊名的右手一口把酒喝了。
“好了,叫服務員埋單,回去了。”吉菲坐了下來,用紙巾抹了抹嘴。
“服務員,服務員。”楊名朝門口喊了幾聲。
“先生,有什么事要幫忙嗎?”服務員急忙走了進來。
“服務員,埋單。”楊名慢條斯理地說。
“先生,不用了,已經有人幫你埋單了。”服務員朝他倆微微一笑。
“什么,有人幫我埋單,有沒有搞錯啊?”楊名覺得很突然,望望不說話的吉菲。
“先生,你人緣好,是你的朋友幫你埋單的。剛才你的一幫朋友就坐在隔壁房間吃飯,其中一位男的過來對我說,要你這張單算到他那里去,你那位朋友叫我別告訴你們。你們今天這餐費才80元。”這服務員還耐心地跟他們解釋。
“回去吧,管他是誰。現在的人做好事還不留名啊!”楊名就是有些迷惑。
“好事?我看不一定是好事,這人是誰啊?”吉菲穿上外套,若有所思地嘟噥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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