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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又輪到陳曉東他們隊上夜班。
“快點,王小凡你加油啊。瞧,隔壁生產(chǎn)隊的進度很快就會追上我們了。”李偉雄眼睛盯著對面,焦急地亂嚷著。
“別緊張。”王小凡胸有成竹地說:“他們隊決不會趕上我們的,瞧好了!”說完,他跳上了鐵輪小車。
“注意安全!”陳曉東知道王小凡是個“馬大哈”,向他大聲喊道。
“沒事。”王小凡一揚手,然后往下一蹲,右腳往軌道中間猛一蹬,車子帶著風(fēng)聲往山下沖去。
“唰!”“唰!”一輛接一輛的鐵輪小車拉開距離,歡快地沖向堤壩,車子后面的那只腳蹬地的頻率一下比一下快,誰也不服輸,都生怕自己會影響本隊的工作進度。夜半的冷風(fēng)又增添了幾分寒意,可男女知青們卻越干越勇,單薄衣服上的汗水干了濕,濕了又干。
黃穎蹬著一輛鐵輪小車在鐵軌上疾行。已經(jīng)干了大半夜了,受到熱火朝天氣氛的影響,她不但不感到累,反而覺得心情舒暢。她喜歡這樣的勞動場面,喜歡這樣的集體生活。這次大會戰(zhàn)眼看就要結(jié)束了,她有點依依不舍,巴不得能在這里多待些日子,也可以遠離那些無謂的紛爭。
夜風(fēng)掠過水面,吹拂著她那飄散的短發(fā),吹著汗?jié)竦囊路瑦芤鈽O了。
正在這時,快滑到坡下的車子突然慢慢停了下來,黃穎趕緊跳下車查看,原來是有一個輪子給壓歪了。她有些心慌,這是個最危險的地段。她站回車子上拼命蹬著,想借那點兒慣性把車子推上堤壩。
鐵軌上又響起了“唰唰”的聲響,聲音越來越大,那是王小凡推的車。當(dāng)他看見黃穎的車時,已經(jīng)是近距離了。
“快閃開,危險!”王小凡見狀邊喊叫著邊趕緊拉閘剎車,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裝滿泥土的鐵輪車乘著慣性沖向黃穎。“咣!”一聲金屬撞擊的巨大響聲夾帶著“啊!”的慘叫聲在夜空中顯得分外震耳和凄慘。
王小凡知道自己闖禍了,慌忙沖了過去。只見黃穎暈倒在地上,左小腿仍被車夾著。他急忙向坡上大喊:“快來人哪!”然后抱起黃穎,手忙腳亂地把她的左腿拉出來。幸虧車與車之間有一道約十公分的縫,所以沒有把她的腿給整個夾斷,但也傷得很重,整條腿都搭拉了下來,在微弱的月光下,可以看到地上的點點血跡。
坡上的人聽到撞擊聲和喊聲,先是一楞,接著一蜂窩沖下來,把王小凡和黃穎團團圍住。陳曉東看見昏迷中的黃穎,臉色煞白,一把抱起她,向王小凡吼了聲“快去找車!”就沖出人群往臨時醫(yī)務(wù)所跑去。王小凡一聽,撒腿直奔水庫指揮部。
醫(yī)務(wù)所里,林醫(yī)生吩咐護士給黃穎打了支強心針,然后用夾板把她斷了骨頭的小腿固定好。陳曉東、何青青憂心如焚,不眨眼地看著黃穎。
好一會兒,躺在簡陋病床上的黃穎漸漸蘇醒過來了,隨之而來的疼痛卻使她遍身透濕。她緊咬牙關(guān),嘴唇青紫,臉色象紙一樣蒼白,疼痛迫使她用雙手緊緊抓住床沿,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淌。何青青不時用毛巾替她把汗擦掉。
陳曉東見狀心疼得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又不能有所表示,他把林醫(yī)生悄悄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問道:“林醫(yī)生,她傷得很重嗎?”
林醫(yī)生嘆了口氣說:“小腿的骨頭斷了,我們現(xiàn)有的醫(yī)療條件,不落下后遺癥就已經(jīng)是很幸運的了,看她本人的運氣吧。”林醫(yī)生是從廣州下放來的,見他們是廣州知青,就實情相告。
王小凡帶著工地指揮部的人趕來了。
看著黃穎的痛苦模樣,王小凡不禁小聲哭了起來,他用力拍著腦袋說:“咳,我真渾,都怨我,我……”他很后悔沒聽陳曉東的話。
“別這樣,小胖子。”黃穎強忍痛楚,故作輕松地笑笑:“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以后小心就是了。”
林醫(yī)生給黃穎服了止痛片,然后對指揮部的同志說:“馬上把她送到場部衛(wèi)生隊,千萬別耽擱了!”
指揮部的同志安慰了黃穎一番,就讓陳曉東和王小凡幫忙把她抬上吉普車。上車前,林醫(yī)生拍了拍陳曉東的肩膀說:“你們放心吧,我是外科醫(yī)生,我會盡力的。”
“謝謝你林醫(yī)生!”陳曉東和王小凡一人抓住林醫(yī)生的一只手,用力的搖了搖,陳曉東的淚水奪眶而出。
吉普車向場部飛馳而去。
知青們心情沉重地向水庫工地方向走去。“曉東,我……”王小凡依然帶著哭腔,想要表示什么。
“別說了,接受教訓(xùn)吧。”陳曉東說著,頭也不回,大踏步走向工地。大家一路上默默無言,心里都在祈禱黃穎快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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