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張老之后,周程打算先不再去尋找,因為現在漫無目的的尋找就如同大海撈針,不會有多么大的作用。他只是等待著張老把那些名單地址盡快地記錄下來,到時候他就可以依據那些名單去一個個尋訪了。不過現在他也不敢去催促,畢竟張老肯幫自己的忙就已經很是感激的了。況且,自己也該體諒他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現在是急切不得的。
可是他現在也不能就這樣干等著,畢竟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可是說短也不短。陳姨建議他再回趟家去看看,也許家里會有一些和他的身世有關的東西,只是他的養父臨終前沒來得及告訴他。
周程聽了陳姨的話,當天就坐上了回家的車子。陳姨只勸他其實可以等第二天再走的,畢竟那時都已經是快要天黑的光景了,可是他說自己一刻鐘都等不了。末了,陳姨只笑他年輕人總是這樣子急性子。他也不反駁,只是朝陳姨做一個鬼臉。和陳姨在一起,他感覺很放松,不用去想很多的事情,可以無拘無束的。
這一次的回家,周程的心里已不似以往那般沉重,他只是一味地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能找到父親母親了,陳姨先前對他的提醒也早已拋到身后。
他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天氣也是不錯的,就如同他此時的心情一樣。
“二叔,二嬸!”他沖著二叔的屋子大聲囔著,可是里面一點回應都沒有,只有阿喜奔上前來熱情地吠叫著。
鄰居聽到他的叫喊就出來了,告訴他二嬸娘家那邊有小孩結婚了,二嬸和二叔一大早就過去了,估摸著喝完喜酒也要兩三天的時間。因為按照他們那邊鎮子上的習俗,喜宴之前都會有兩天的小宴,所以周期會長一些。
“要不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回來嘛,你不在你二叔天天念叨著你,別提多想你了。”鄰居說道。
“不了,王奶奶,”周程笑道,“我就回來找些東西,二叔二嬸去喝喜酒就不要打擾他們了!那我先回去了啊!”
看著周程那樂呵呵的樣子,王奶奶半晌摸不著頭腦,只是自言自語著:“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從沒見過他這么高興的樣子。”
確實是高興啊,他怎么能夠不高興呢?這一段時間以來,他每天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折磨著心智,好不容易盼到了張老的希望,他怎能不高興呢?
回到自己家的那段路程他一直是奔跑著,阿喜也跟在后面歡樂地叫喚著,它似乎也是被周程這并不常見的神情給驚住了。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導致周程現在如此的快樂,阿喜只是吠叫著一起分享這種歡喜。
路上有個人看見了他,還朝他叫了一聲,可是聲音太小聲,他沒有聽清楚,也就沒有去理會。
那人正是周依藍的媽媽,那時正在陽臺曬衣服,看到周程一路小跑的樣子就喊了他一聲,見他沒反應也就作罷了。
“藍啊,我剛看到阿程回來了。”她曬完衣服進到里屋對周依藍說道。
周依藍是落了東西在家里,上午的時候才回來的,要是真能在這個時候碰到周程,她真的會相信他們彼此之間的緣分。
“他不是去以遠了嗎?”可是周依藍并不十分相信,她想也許只是她媽媽看錯了。
“哦,可能吧,我剛才喊他他都沒有應。”
周依藍猶豫了一下,忽然起身穿上了外衣朝外走去。
“你干什么去藍?”媽媽在背后喊道。
“我去阿程家看看。”
“這閨女啊。”媽媽邊笑邊搖著頭道。
可是等她到了周程家的時候卻并沒有見到周程,他家的大門也只是緊鎖著,絲毫沒看到回來過的痕跡。于是,她有些沮喪了,她告訴自己本就不該有那些天真的緣分的念頭的。
不過她不知道周程只是剛剛才離開,他身上只有二叔家的鑰匙,自家的鑰匙還放在二叔家里,周依藍來之前他剛去了二叔家。
就在周依藍萬分沮喪地準備回去的時候,卻在一條小道上撞見了周程。
“藍?”
“阿程?”
兩人顯然都因為在此時此地見到彼此而顯得有些難以置信,呆呆地看著彼此足足愣了有一分多鐘。
“哦,阿程剛才我上你家怎么沒見到你啊?”周依藍問道。
“我鑰匙落在我二叔家了,剛才過去拿了一下。”
“我就說嘛,我媽媽還說剛才看見你跑回家了,我還以為她看錯了呢。”
“啊……額……藍……“再一次見到周依藍,周程反倒是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我們邊走邊聊吧,”周依藍輕輕捅了一下他的胳膊繼續道,“怎么突然回來了?”
“回來找找看有沒有什么信物或者其他的線索,這樣可能會有一點幫助。”
周依藍是很單純的人,如今又見到了周程,還是在那樣一種巧合的情況之下,她更堅定了自己同周程之間的感情。她一直以來便相信著緣分,如今,更是篤信不移了。
她已經不記得上次和周程一起這樣的“漫步”是什么時候了,只是幸得從小到大的情感一直將他們聯系在一起,他們間的感情才沒有在時而親密時而疏遠的動蕩中被徹底摧毀。
她看到這次周程回來的變化,再不似以前那樣消沉,倒是有了些的喜色。她不知道他這段日子經歷了些什么,可是如今看到他這般的變化她心里總是開心的。
“你回來幾天了,藍?”周程一邊找東西一邊問道。
“今天剛回來的,同學那借的一本書落在家里了,今天回來拿,明天就走,你呢?“
“我?我就剛回來的啊。”
“我不是說這個,”周依藍“噗嗤”一下笑了,“我是說你什么時候再回以遠?”
“我也等明天上午走。”周程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那我們正好可以一起走。”周依藍坐在椅子上,雙手按在椅面上,兩腳并排著上下輕輕搖晃著。
“好啊。”
其實,他們彼此都知道,他們并不順路。即便是一起走,他們也終要在汽車站分別。可是,那即便只是一個小時不到的彼此一起的時光,對于周依藍而言,她也會去珍惜。很久很久了,她和周程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子的獨處過,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子說這么多的話。她只是感覺,以前那個阿程又回來了。
“嚴竹,”周程翻箱倒柜了很久,但是什么也沒找到,也不知怎么就扯上了嚴竹,“他現在還是……”
“他和我考了同一個老師的研了。”周依藍盡量壓低聲音說道,她不知道,周程是否會因為這個而生氣。
可其實,關于這件事,周程是知道的。重提起嚴竹,他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也許是因為沒有話題了,也或許只是自己潛意識里的想法。他只是想到了,便說出來了,卻不知道周依藍并不愿意提及。
“我們不說他了。”周依藍繼續說道。
“其實……他挺好的,藍,你……”周程斷斷續續地說著,始終沒敢看著周依藍。
“你說什么?”周依藍忽然站了起來,盯著周程看。
“其實,他人挺好的,”周程越發把頭埋得低了,“對你也很好,你其實可以……”
他沒有勇氣繼續把話說完,可對于周依藍而她已經知道這未說完的話里頭的意味了。那一刻,她沒忍住讓自己的淚水從臉頰滾落。她只是傷心,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周程究竟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作不明白?如今,他卻在自己的面前公然提及另一個男人,自己喜愛的人竟然公然替別人給自己做媒。她只感到諷刺,而且傷悲。她不知道,現在還有什么事能夠令自己更加痛心的了。
她一直的看著周程,因為哽咽而說不更多的話來。自始至終,周程都沒敢再抬頭看她一眼。他有他的苦衷,這樣說只是想要她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可他又不能將一切的話說的明了,那樣子她怎么也不會離開自己。
傷害她不是他所想要見到的,可是他真的已經別無他選。如果藍能找到她的幸福,那么哪怕這一生都要被她怪責,被她恨著,他都不后悔。可是,如今面對著她被自己一次一次傷害后的絕望的哭泣,他又實在于心不忍。他也真的很累了。
周依藍沒有再和他說一句話,只是艱難地擦干淚痕,甩門而去。凄冷的晚風,瞬間凍傷了彼此的心。
“藍!藍!”他追出去大聲喊著,沒多久又無限傷感地倚靠在門旁。
他知道自己挽不回什么了。他也開始痛恨自己的優柔寡斷,總是因為這樣,總是因為這樣的時而疏遠時而親近,最終使這段情感那般狼狽。
他也不是石頭,他看得出來,藍與自己之間的情感已經是到了自己害怕的階段了。可他不明白,如今尋到生父生母的希望剛剛有了,生活正慢慢地好起來,為什么他卻還是這樣地懼怕面對和周依藍的感情?
他不知道,那仿佛已經不是自己了。
“對不起,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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