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一直忙于尋找生父生母,周程都快要忘記了周依藍給自己發過的那條信息。當夜里開始休息的時候,他拿出手機,翻動著那條信息,在輸入欄里頭輸入了一長串的文字,可就在準備發出去的那一刻,他卻又猶豫了。
“就這樣吧,”他心里想著,“不再聯絡。”
他以為自己絕決之后就能讓周依藍忘記了自己,從此不再理會自己。這樣,她就會專心去找自己的幸福。他以為,自己這樣做,就是對她好。
關于周依藍對于自己的好感或者說是愛意,他并不知情。他只是怕,擔心有一天,自己和周依藍之間的發小之情,會變成戀人的情愫。他不愿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便他的內心深處并不排斥。可是,正是因為珍惜周依藍,他才不希望兩人的感情會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至于嚴竹,他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對于周依藍的愛意。這還要從很久很久以前,周依藍邀請他去她的學校玩那時開始。
那大概是五年前的一個夏天,剛開學沒多久,國慶節放假的時候,周程原本計劃是呆在學校中不出去游玩,但后來拗不過周依藍的盛意拳拳,就去了她的學校。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看見了嚴竹,看見了嚴竹竭力想要討好周依藍的樣子。
那時的他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嚴竹,認定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反觀周依藍,也并未流露出厭惡的表情,只是似乎是在一直地回避,不愿接受嚴竹的愛意。
看到異性在試圖討周依藍的歡心,周程心里本是有些小醋意。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給不了周依藍一個幸福的生活,如今既然有一個看上去那樣優秀的男生喜歡著她,那么他理應祝福。
他知道嚴竹追了周依藍整整大學四年,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男生很杰出,周依藍也很優秀,他們身上有值得彼此吸引的元素。可是,男生最終跟著周依藍考到同一個導師門下,而放棄了自己最熱愛的專業的時候,他知道,嚴竹對于周依藍的感情是認真的。
可是,周依藍始終不肯接納嚴竹的愛,這讓周程驚喜,但更多的是惶恐。他懼怕有一天,依藍對自己的情感會更加親密,直至演變成自己不愿看見的那樣。
于是,那之后,他開始故意的疏遠周依藍了,只是想讓她對自己絕望,從而開始放手去尋找她自己的愛情。可是,每一次絕決之后他都會懊惱不已。他深知那樣對周依藍造成的傷害的嚴酷性。于是,總是在這樣的絕決與竭力挽回間,他艱難地維系著這段感情。
“在干嗎呢阿程?”
周依藍突然給他發來了這幾天來的第二條信息,還附上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周程看到了。但是他的心里很猶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給她回。可若是不回,他又似乎看到了遠在另一端的周依藍哭泣的面龐。這一切,不是他愿意見到的。
猶豫、沉思、彷徨……他在這些復雜的情感中掙扎了整整一個小時,最終還是決定回復。
“在看電影呢,喜劇電影。”他望著狹小的屋子說道。
“真的,”看到周程的回復,周依藍真的樂壞了,“你在那邊找著住的地方了?”
“是啊,條件很好的。”周程望著屋外的天空,一臉的沉思。
“對的,一定要好一些條件的,不能一直讓自己苦著,看看喜劇是好的,可以好好放松放松。”周依藍的信息里似乎是在跳動著無限的喜悅,她顯然是被周程成功地騙到了。
“我知道的,”周程咧開干巴巴的嘴唇苦笑了一聲,“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只記得學習,”他打字的速度飛快,不見周依藍這幾天之后,他也甚是掛念,他繼續說著,“天冷了,記得多穿些衣服,你總是會忘記,出門要記得帶上圍巾和手套,你總是丟三落四,出了門才忘記這個沒帶那個沒帶的。你那兒這兩天要降溫了,記得不要感冒了……”
一瞬間,他幾乎是想要將所有關心的話說出來,可是當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文字開始密集排布起來的時候,他忽然愣了一下,隨即將“天冷了”之后的文字全部刪除。他只是不希望周依藍知道這些,不希望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默默地關心著她,關切著她的一舉一動。那樣,只會讓她越來越牽掛自己。
“我知道啦,”那一端的周依藍已經愈發感到喜悅,這已經是她很長一段時間來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歡樂了,只是因為有了周程的關心,“哦,對了,你找叔叔阿姨的事怎么樣了?”
“還在繼續找,你不要擔心。”他發完這一條信息就趕緊補充了一句,“我遇到了一個人現在要帶我去找,以后有時間再聊啊藍。”
他不敢再繼續和周依藍談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他只是不想傷害她,為了這,他疏遠了她。可是,如今,關心她,卻也恰恰只是為了不傷害她。他忽的覺得自己真真是個可恨的人了,他這樣就好似是在欺騙她的感情那般,可是,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
他關了手機,不敢再面對周依藍,只是想好好一人的靜一靜。
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是否是會死于自己這毫無止休的思想掙扎中,這樣的掙扎是顯得那樣的毫無意義。
那一整天,他已經不想出去了。睡了一個下午的覺之后醒來已經是六點多的光景,天已經全黑了,他趕緊下樓打算去吃飯。
可是,剛到一樓他就見一個醫生模樣的人走出門去,隨后便是看到房東。
“怎么了?”他問道。
“老太婆病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就在屋里走來走去誰知道會病了的。”房東自言自語著道。
“莫不是?”周程當時就猜測到了陳姨病的原因。
前幾天陳姨陪自己四處去找人,那時他也注意到陳姨有些咳嗽聲,可是只是一心顧著找人,也沒太在意。那幾天天氣寒冷,而且寒風凜冽,想來一定是受了風寒,感冒了。
”我能看看陳姨嗎?”他問道。
“看?有啥好看的?”房東開始還不怎么樂意,不過細想看看也無妨,也就答應了,“進來吧。”
看到陳姨的時候她正輸著液,她才剛剛退了燒。
“陳姨,是不是……”他蹲在陳姨床邊,滿臉的自責。
“沒事,傻孩子,”陳姨朝他使了個眼色,“天冷了感冒了而已,你去忙你的吧。”
陳姨一直在朝他使著眼色,只是要他不要說出更多的事情來。要是讓房東知道了自己生病的緣由,那么周程可有的苦頭吃了。陳姨是那樣一個心善的人,并不為此怪責周程,現在只要他趕緊離開,免得讓房東知道了哪里不對勁。
“好,那陳姨您好好休息,我先去晚飯了。”
周程也很聰明,知道陳姨的苦心,便也就走了。
“這小子怎么還關心起你來了,看他也不像是那么好接觸的人啊,怎么我才離開這么幾天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房東已經察覺到周程的異樣了。
“別瞎猜了,這孩子人挺好,你不要對人兇巴巴的。”陳姨小心地說著,就怕被老頭子看出了什么端倪。
“好了,我不說了,你好好養病,趕緊好起來。你這一病啊,我又渾身不舒服,明天我叫小子回來看看你。”
“別,小子工作多忙啊,別叫!”
“好好,不叫就是了,看你這激動的。”房東看著陳姨,嘆了口氣。
從公寓里頭出來,周程要穿過一條街到對面去吃飯。路途也不算遠,步行十來分鐘也就到了。不過,在去飯店的路上,他看到了一個略微熟悉的身影。
“嗨,是你啊!”一輛送外賣的摩托車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又看到你了,對了,你傷好了嗎?上回那件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你是?”
周程隱約對這個身影有些印象,可是天黑,加之面前這個女生戴的安全帽遮住了大半邊的臉,他就更加分辨不出了。
“上回我哥打錯打的你,還沒來得及說聲對不起呢!你還記得我嗎?”女孩摘掉安全帽繼續說道。
“哦,是你,你叫……”
周程已經記起來了,不過他已經記不清楚女孩的名字。
“衛曉婭,嘿嘿嘿……”女孩樂呵呵地笑著,“我和我哥是鎮上開飯館的,就這再往前走一條街,‘輝婭飯館’那兒,你要是不嫌遠可以過來吃,免費一個月,算是給你的補償,或者也可以給我們店打電話,我們給送過來,嘿嘿嘿……”
衛曉婭依舊是洋溢著青春的笑容,看的出是個單純美好的姑娘。
“不用了,謝謝,”可周程依舊是繃著個臉,“我就到對面去吃,那兒近。”
“那怎么行,我們會過意不去的。”衛曉婭堅持著。
周程不答話了,徑直朝前走去。衛曉婭看了他一眼,只是說了句“怪人”,然后就發動車子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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