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菊花開了

校車剛停，許多志愿者立即圍上來，打招呼，幫著拿行李，使我心中無限溫暖，迫不及待的四處尋找，竟然不見黎家茗的身影。失落中帶著落魄的心緒前行。可是這里也有很多宣傳標志，尤其一句話特別引人注目：

A大毀一生，B大窮三代，要是報G大，必成高富帥。學姐會賣萌，學妹很可愛，學長很親切，學弟天然呆。基友全國來，晝夜都可嗨。男女四六開，取向看心態。教室有空調，食堂好飯菜，著裝很自由，拖鞋隨便踩。政府很青睞，領導年年來。高額獎學金，要報趁現在！

晚上，安頓好一切后，給家人打電話，我竟忍不住鼻子發酸，特別想家，特別想哭，首次離家這么遠，很不舍，很難過。行走時，來不及，還有好奇，喜悅，或是還在故土，還沒有體驗到身處他鄉的感覺。

于是帶著百無聊奈的心情在學校四處走動。校園的夜晚很美，真的。銀白的月光灑在地上，到處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聲。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觸到的都是罩上這個柔軟的網的東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樣地現實了，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樣都隱藏了它的細致之點，都保守著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 

獨自一人走在校園僻靜的小路上，沿著昏黃的路燈，靜靜的，靜靜的走著。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我的名字，莫爽……

我一臉欣喜的回頭，卻正黎家茗。伴著柔柔的月亮，帶著淡淡的燈光。時光如水，流年似波。于是那天我們晃了很晚，不停安慰，路都快被踩壞了。

突然一股幽幽的清香迎面撲鼻而至，我們停住細細打量，卻是朵朵菊花激情綻放：

在百花競發中，它悄然潛伏；在秋風蕭瑟中，它熱烈含苞；在天地寂寥中，它激情綻放……

忍耐著寂寞，遠離了喧嚷，經受著孤獨，淡去了繁華。不為形式而隨波逐流，不為虛名而爭強好勝。蘊藏了一生，只為在綻放中煥發出最純真的自我，因而固守著本性，堅持著品格。

黃花綠葉，顧盼含羞，輕輕盈盈，婀娜巧步，在秋風中蕩開心波，悄然如夢。

繾綣著花朵，在素雅中小巧延伸，任憑風吹雨打，也要開出自己的小花，不為招蜂喚蝶，不為呼朋引伴，仿佛小家碧玉般，在無華中閃爍著光澤與驚艷。

不在乎外界評說，不追逐他人言語，為了一種本質而生，為了一種追求而活。品質不變，執著不移，因為美，所以美，美在一種操守，源自一種單純。于是，便有了動人心魄的震撼。

黎家茗不禁說道，好美，好香。然后竟然將頭湊上去，細細嗅著一份芬芳，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似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她仿佛一個花仙子一般，一樣的美麗，一樣透著一股淡淡的美好氣息，仿若花間仙子。讓人忍不住心中陣陣悸動。

第二天，以班級為單位我們被分別集中起來，還未來得及看看教室的模樣，就已經立即有了步入大學的第一課，只是這屆課堂面對的不是書山題海，也不是老師的粉筆橫飛，聲音不息，第一課居然是拔草。兩個多月的暑假，加上盛夏炎熱的氣候和充沛的雨水，把野草也滋潤的瘋狂起來，一陣是無忌憚的瘋長，以致于開學時刻，本就處于初建的校園操場竟然幾乎成了牧場，處處高高仰起頭顱的張揚的雜草。

于是，學校立即將操場按照班級分成若干部分，全校師生共同投入到除草行動。頭上烈日炎炎，曬得人汗水似雨水淋洗一般，順著額頭、臉龐往下滑，像一條條蠕蟲。身上沾滿了汗水，貼著脊骨，衣服像一張剛剛剝下來、還呆著血的羊皮，緊緊過在身上。太陽曬得一陣陣頭暈眼花，幾乎睜不開眼睛，彎腰腰疼，蹲下身子小腿有迅速麻痛，幾乎沒了知覺，成了瘸子。草似乎負隅頑抗的瘋狗，拔了半天，要不從中間斷掉，要不被高估了勢力，用力過夢，竟然連根拔起，自己卻跌倒在地上。好像草似刀子一樣，竟然把手勒的一條條紅線，火辣辣的疼。

于是，不禁肚子窩火，趁機四處打量，見老師的目光移開了，趕緊停下歇會，眼睛卻仍是十分小心的四處打量，見到許多同學，卻幾乎都是陌生的面孔，都在和自己干著相同的事情，目光相遇后，彼此點點頭，或者像逃瘟疫一樣迅速底下頭。

瞅著瞅著，就發現一個亮麗的色彩涌入眼簾，一身白衣，白色的裙子，白色的襯衣，透著圣潔，卻正好襯托著黎家茗白皙的皮膚，融為一體，渾然天成，似乎衣服全是她的肌膚，肌膚都變成了衣服。在陽光下忽閃著，讓人眼花繚亂，心頭一震亂顫。長長地頭皮像飄逸的瀑布，透著遐思與漣漪，一層層蕩開了，消逝，隨即再次擋開，如此反復，連綿不絕。她偶爾還會纖細修長白皙如雪的手撩撥下按耐不住悸動，調皮的跑到前面的長發，忽然覺得那些長發好幸福，有點期待自己就是那一頭長發，哪怕僅是其中最不顯眼的一根。她像一朵素雅的云，又像一只立于雞群中的仙鶴。于是，一次次偷偷用眼睛瞅，一邊又做賊心虛似地，故意掩飾不太露骨。

不絕哼起了口哨，歡快的拔草，似乎草不再那樣討厭，卻顯得如此可愛，拔草也不再痛苦，自己儼然成了對草情有獨鐘的小白兔。

拔完草就看到我們的輔導員老師，她給人的感覺很像一個師姐，渾身散發著一種青春獨有的氣息。雖然自我介紹是陜西人，一口純正的普通話，讓人聽不出太多的陜西味道。她介紹了學校的大致情況，并對大學的經驗進行了傳授。我們的大學是在一個非常自由的環境中度過的，那里沒有太多呆板的約束和教條性的內容，但也絕不代表可以無限制的放任，我們輔導員對我們苛刻的要求不多，可是在我們班同學無限制放縱墮落時，她還是就班風專門開了一個班會。那一次雖然用她一貫的平靜的語氣向我們強調班風，卻給我很多觸動。當時任性的放縱使我成了脫韁的野馬，而這種觸動更多的來源于后來工作后的反思，語言有時如水，雖然淡而無味，卻可解一時之渴；有時如茶，雖不乏淡淡的苦澀，品出的卻是無盡的芬芳甘醇；有時如酒，可能剛喝下去感覺烈的難受，可是卻也會很快被淡化掉，也可能喝下去感覺并不強烈，卻似木塞萊斯一樣，可以在腹內繼續醞釀，發酵，成為綿長久遠的回味……

生活亦如此，總是耐人尋味，回味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