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民大學的自主招生考場里走出來,迎面跟陽光撞了個滿懷,然后在適然與莫名的喜悅里發呆,以至于完全忘了臘月里北京的朔風和母親充滿關切的問候。
回溯,一直往前回溯。
記得剛開始愛上國學的時候是輕松而簡單的。小時候與一般兒童一樣地背誦唐詩,卻忽然有了沿此細探其中究竟的沖動。于是,從格律詩詞,到平水韻部,然后是駢散古文、前四史乃至先秦諸子,最后貫通中西哲學之體。那時候,學校的功課花不了我多少時間,是以總能一頭扎進典籍之中與這個世界相忘良久,似乎永遠有用不完的時間供我與國學親近。
卻不曾想,我一直引以為豪的數學、物理成績開始變得平庸。或許在他人看來還算過得去,但一想到曾對自己的期許,我只能苦笑——若成績不足以考到北京,又怎能有一個好的環境延續我與國學之間的愛情?
但在這秋風生渭水的時節,一切已成了一個悖論:一方面,我需要一個好成績使我將來更好地與國學相守;另一方面,執迷于窮經讀典的我正因國學而使自己的成績日益不堪。像一個獨據孤城、面對十萬敵軍而后繼無援的將軍一樣,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不過是在死守。
落葉滿長安。多少人,多少人都在死守著。我的一個朋友在她一手草創的模擬聯合國社團與學業之間走著平衡木;另一個友人選擇了考SAT,于是義無反顧地開始瘋背單詞;還有一個臺灣的兄弟,上大學時選了一個冷門專業,現在畢業了,正為自己的工作而奔波自薦,“可是我選了這條路就必須走下去”,他在MSN里對我說。
于是我在迷惘中從網上翻出上個世紀的NBA比賽錄像,看著苦戰得行將虛脫的巴克利對他的教練說:“別把我換下場休息,我還能撐。等我死了以后有數不盡的時間給我休息呢。”
于是我在消沉中到體育中心看一個德國金屬搖滾樂團的音樂演出,聽著主唱高喊:“Fight until it ends,and we will stand above the ashes!”
“是的,”然后我告訴我自己,“既然我選擇了國學,既然我還愛著國學,我就要堅守下去,哪怕只是一次注定無果的死守。”
我在課間補數學,在凌晨讀英語,接著,每個黃昏入夜的時分,我依然選擇與我的名家、后期墨家、莊子還有郭象呆在一起。間或,寫一首五律告慰自己:“風雨正如晦,雞鳴起葦蒿。烈風摧傲冕,淫雨污華袍。既欲殫心血,安能惜羽毛?會逢微曙夙,玉磬一聲高。”
是的,我心中還有希望。既然我愿意善始而不止,上蒼當會許我一個善終。主從來不為難一個死守的人。
于是人大招收國學特長生,我成功入選。
死守,守出了一個柳暗花明。【2009年4月課堂考試話題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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