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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懷謹只寫上冊,不寫下冊;古龍的墓里藏了48瓶開了蓋的XO;批評三毛眼淚多的文章果真惹哭三毛……往事被臺灣散文家林清玄娓娓道來。他的三部曲《《林泉》、《清歡》、《玄想》剛剛出版,此次來河北和東北的大學演講,回臺灣之前他在北京接受了本報記者的專訪。 林清玄出版過130多本書,曾創造連續3年臺灣年度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的佳績。他說自己如今仍堅持每天早晨寫3000字,每月給年輕人演講。一提起臺灣文壇往事,他就神采奕奕。他認為,在文學獎衰弱、稿費縮水的現在,臺灣文壇已風光不再。 名片:林清玄 筆名秦情、林漓、林大悲等。臺灣高雄人,1953年生。 畢業于臺灣世界新聞專科學校,曾在臺灣媒體任職。1973年開始散文創作。 1979年起連續獲得時報文學獎、散文優秀獎和報導文學優等獎、臺灣報紙副刊專欄金鼎獎等。他的散文文筆流暢清新,表現了醇厚、浪漫的情感。 “文壇事”:臺灣文壇在萎縮 新京報:11年前你的離婚在臺灣社會引起了強烈反響,甚至有婦女組織焚燒你的書? 林清玄:這是我做了這一生最重要的抉擇。通常一般人在面臨這個問題時會很理性,但是我選擇的惟一標準是感情。我只是作出選擇,很多人不認可我的選擇,那沒有關系,因為我的生活是我在過。那時整個社會把我當成他們共同的敵人,覺得我背叛了他們對情感的信仰,每個人都給我丟石頭,但是沒關系,這中間只要有一個人給我丟花就好了。真不知道那時怎么會有那么多人追隨我,突然有一天他們發現我不完美了,也就破滅了。 新京報:比起當年的風光,現在的臺灣文壇如何? 林清玄:這幾年,臺灣經濟有點萎縮,文壇也跟著萎縮,年輕人要出頭更困難了。 我那個年代,臺灣文壇有很多的文學獎,獎金最高的有100萬,一般的也有30萬臺幣,現在很多文學獎都取消了。另一個原因是文學發表的園地縮小了,很多報紙都撤銷副刊,以前時報副刊在第三版,現在都要翻到40多頁才有副刊,所以我現在從后往前看報紙了。當然稿費比30年前還低也是原因之一。30年前,我給報紙寫專欄還一個字一塊臺幣,巔峰時一字五塊,但現在一個字六分臺幣,當然我也不寫了。 “創作經”:不介意人家說“酸腐” 新京報:你怎么評價自己的散文? 林清玄:我一生都在追求愛與美,我的散文都圍繞這個主題,但是我深知人生的不完美,所以才不斷努力。有人說我的文章酸腐或蒼白,我不會太介意,我知道我自己的創作是飽滿的,無論情感還是行文。至于這個三部曲是五年前,我50歲時給自己的一個階段性總結,比較完整地介紹了我的創作,讀者讀了可以知道我創作的源泉,怎么追尋靈感,動力何在。 新京報:你似乎很喜歡將文字拆開來解釋。 林清玄:也不是喜歡拆字,就是覺得這樣可以簡單地解釋一些事情。譬如,人們都說覺悟是很難,我說,“覺”是學習來看見,“悟”是我的心。 “覺悟”就是學習看見自己的心。“禪”的左邊是表示的“示”,右邊是單純的“單”,單純地表示單純的心。如果你現在喝茶你的心很單純就是禪,如果你心里很濁,即使在喝茶也不是在“禪”中。再譬如“鴛鴦”,夫妻要有“抱怨”,有“央求”才會平衡會長久。 新京報:去年語文高考試卷里有你的文章《陽光的味道》。你還有文章入選教材。日常生活里,你怎么教育孩子呢? 林清玄:我覺得對孩子,要寬容和鼓勵。孩子是你手中的箭,你只要拉滿弓,然后往一個正確的方向射去,至于這只箭掉在什么地方或是被風吹落,你就不用再擔心了。再說件小事,有一天我的孩子問我什么是蜉蝣。我就和他在網上查了三四個小時,看完,他還是不明白,突然有次我們外出下雨,很多蜉蝣出來啊,我就和他講,你要到生活里才能知道世界是什么樣子。 “老友記” 1“刀疤”古龍 你很難想象他渾身刀疤的樣子,因為他年輕時常常和人家砍殺,所以他的武俠小說其實就是他的生活。 新京報:你說過你是古龍最好的,臨終前的朋友,古龍有沒有給你傳授什么秘笈? 林清玄:我在時報副刊當編輯時常去催稿,古龍說:“你不跟我喝酒,我就不寫給你”。但我們倆那時年輕啊,老喝不醉,干脆就把紹興黃酒倒在兩個盆子里,“干盆”。我們還經常一起泡溫泉,他全身脫光,你很難想象他渾身刀疤的樣子,因為他年輕時常常和人家砍殺,所以他的武俠小說其實就是他的生活,只不過從現代投射到古代,另外美化主角———他本人長得很丑,像個羅漢,卻寫出像楚留香這樣俊美的男主角。 古龍臨終前的最后一個星期,我去看他,他還寫了一幅字給我,“陌上花發可以緩緩醉矣”。然后他又和我講,“我要告訴你一個重要的事情,酒不是好東西。”那時他都肝硬化到晚期了。他死后,大家決定買上48瓶XO給他陪葬。4000塊臺幣一瓶啊,我擔心這樣會被盜墓,建議把酒瓶的蓋子打開。有朋友開玩笑,過個幾十年,就是陳年老酒啊。 2“半部”南懷謹 我問南懷謹,為什么他寫的很多東西都只有上冊,沒有下冊。他說,那下冊都要留給你們作,我都作完了,你們作什么? 新京報:你拜訪過南懷謹? 林清玄:他是個博通四海的大家。為了要去拜訪他,我就問人家,南老師最喜歡什么?他們告訴我,南老師最喜歡抽三五牌香煙,我帶了一條去拜訪他。那時他80多歲,鶴發童顏,一根根抽香煙,完全沒有什么執著和固執,是一個很自在的老人。那一天,我們談了一整夜,我問他,為什么他寫的很多東西都只有上冊,沒有下冊。他說,那下冊都要留給你們作,我都作完了,你們作什么。南懷謹又講他的老師在世的時候在全中國蓋了120座廟,可是都沒有蓋完。有一天,他忍不住問其中原由。他老師說,那我都蓋完了,你蓋什么。他說,林清玄,你寫我的下半部吧,我說,我不寫你的下半部,我要寫我自己的上半部。 3“流淚”三毛 簽約付錢的前一天晚上,她突然打電話給我,“清玄,我房子不賣了。屋頂上的檸檬花開了,我要等到它結果。” 新京報:你編輯副刊時還寫文章批評過三毛? 林情玄:我有寫文章批評她的文章眼淚太多,《三毛一篇文章有48處眼淚》,后來三毛媽媽打電話給我,說三毛看了文章哭了很久,眼淚比你寫得還多。那時我們還不認識。認識之后才知道她就是那樣的人,為了感動的事情,可以幾個月不睡覺,像寫《滾滾紅塵》。 有一次我們在吃飯的時候,她說她想要搬去美國,要賣房子,我去看了下她家,很不錯,當場就決定買下。簽約付錢的前一天晚上,她突然打電話給我,“清玄,我房子不賣了”。我就很氣啊,因為四處借錢為了買房。她說:“屋頂上的檸檬花開了,我要等到它結果。”結果,那段時間她就沒有出國,等到檸檬結果。她就是這樣的人,她對朋友很好,會記得朋友喜歡什么,在旅行的時候記得給朋友帶禮物,有時又會突然寫卡片給你,她對朋友真的很細心也很貼心。 4“難友”李敖 你如果看李敖的回憶錄最后一篇,《我這一生最好的100個朋友》,我的名字還比較靠前呢。 新京報:你說你是李敖落難時最真誠的朋友,那為什么幾乎從來沒聽他評價過你? 林清玄:李敖那時被判刑,都沒有人敢站出來講一句話,當時只有我寫了一篇文章《我所認識的李敖》支持他,認為他很了不起,不應該被關。你如果看李敖的回憶錄最后一篇,《我這一生最好的100個朋友》,我的名字還比較靠前呢。我們還算是蠻好的朋友,我出國忘了交水電費,他都幫我去交。 不過,交完之后,收據不給我,他跟我說,我有把柄在他手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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