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10月,周海嬰給毛澤東同志寫信,建議加強魯迅的研究和出版工作,并爭取在魯迅誕生一百周年時(1981年)將魯迅全部手稿影印出版。毛澤東同志在信上批示:“我贊成周海嬰同志意見,請將周信印發政治局,并討論一次,作出決定,立即實行。”隨后,根據文化部文物事業管理局指示,由北京魯迅博物館和文物出版社組
成魯迅手稿全集編輯委員會,主持手稿全集的編輯出版工作。
編輯出版魯迅全部手稿,是一項極為繁浩艱巨的任務,在我國出版史上還從來沒有出版過任何一位作家的手稿全集,當時社里將其列為重點書之一。時間緊、要求高、任務重、而我們心里一點底也沒有。
手稿全集包括文稿(1903年至1936年10月17日)、書信(1904年至1936年)和日記(1912年5月5日至1936年10月18日病逝前一天)三部分。考慮到魯迅著作和日記已出版過不止一種版本,只有書信,除了少數見之于圖書報刊外,絕大部分沒有發表過,加之讀者要求比較迫切,社里決定先出版書信部分,也就是說文稿讓路,從中間出起。
而在考慮編排體例時,我們不能只限于書信,必須注意手稿全集的總體設計,前后兼顧,既要顧及文稿的完整,又要顧及書信、日記的合理,對于文稿和書信在內容上有交叉的手稿,如何避免重復又合乎邏輯,很是費了一番心思。譬如1927年7月31日,魯迅致顧頡剛信,同一信有三封手稿,我們針對不同情況分別作了處理,將已經寄出給收信人的手稿,收入書信部分,同一天魯迅致章矛塵信的附件收入,而這封信的原稿(草稿),按魯迅原編定的文集已見之于《三閑集》,則收入文稿部分。又如,魯迅致許廣平信共七十八封,1932年魯迅編《兩地書》時只收了六十七封半,而且內容有所增刪修改并重新抄定。手稿全集不僅將經過魯迅修改、重新抄定的《兩地書》收入文稿部分,而且將書信手稿原件包括未收入《兩地書》的十封半信,全部按寫信日期依序編入書信部分。上述做法并不是重復,而是保持了文稿和書信的完整,又能相互應證。
編輯過程中,由于認識上的不一致,也曾出現一些小插曲。對魯迅致許廣平沒有公開發表過的十封半信和1911年致張琴孫信,有同志堅持這幾封信不能收入,理由是前者有損魯迅形象,后者是周作人擬稿。我們反復閱讀了這些信件,認為致許廣平信的字里行間洋溢著關愛和思念之情,充滿了生活氣息和情趣,這正好反映了魯迅對生活的熱烈追求,反映了魯迅和許廣平以沫相濡的愛情和魯迅敢于拋開世俗非議,追求生活的崇高思想境界,更能理解真實的魯迅。致張琴孫信,雖是周作人事跡,署名卻是周樹人、周建人,且由魯迅親筆修改定稿,按原定方案應屬收入范圍。這封信以《維持小學的意見》為題,曾發表于1912年1月19日《越鐸日報》,本應作為書信體文稿收入文稿部分,但在了解到這一情況時,此文已作為早期書信底稿編入書信部份,而且難以更改了。1934年5月11日魯迅致王志之信,手稿被剪掉十七個字,后來發現王志之寫的《魯迅印象記》一書的封面圖版上有這十七個字,手稿據此得以拼復補齊,而且拼復得天衣無縫。類似情況,不一而足。編委會經過充分討論,統一了認識,使手稿全集的編排更超于完善合理。
《魯迅手稿全集》收入文稿368篇,書信1388封和全部現存日記手稿。在編輯過程中新發現的書信有59封,其中1904年致蔣抑卮信,即所謂仙臺書簡,是目前發現的魯迅最早的一封信。
《魯迅手稿全集》出版兩種版本,一種是宣紙珂羅版彩色套印的線裝本,外加函套;一種是彩色膠印的平裝本。印刷方面力求保持原貌,線裝本一律照原件尺寸影印,限于版面有的作了分錄處理,平裝本略有縮小。手稿有緣色稿低,紅繭行路,特別是書信部分,很多是花信箋,有臘梅、海棠、荷花、牡丹、牽牛花,還有人物、山水等等,炫麗多彩,非常漂亮。為保持手稿原貌,經與文物印刷廠珂羅版車間修版師傅反復商量,決定在膠片上一張一張地修,一個字一個字地修,他們保證決不損失一個字,也決不損害一張花紋圖案。珂羅版印刷師傅更是一塊版一塊版的套色印刷,并且印一張刷一次版,真是盡心盡力,令人感動。經過大家努力,保持了手稿原貌,效果滿意。
《魯迅手稿全集》從編輯到出版,歷時十余年,風風雨雨,幾度春秋,總算完滿出版,實屬不易。線裝本六函早已出齊,平裝本共二十四分冊,書信、日記各八分冊,也先后出版。唯一令人牽掛的是文稿八個分冊,至今還在待命中。魯迅文稿是魯迅手稿的重要組成部分,有雜文、小說、散文、詩歌、專著等,這些作品和當時的社會情況、政治動態息息相關,在文化戰線上代表人民大眾的利益,極為重要。我作為當年手稿編輯參與者之一,殷切期盼著魯迅文稿的平裝本早日問世,使《魯迅手稿全集》完美無缺地挺立于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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