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從那些十幾米長的大卡車駛進后,其他的卡車接踵而至,把原本平靜的小城弄得熱火朝天。不僅是卡車開進來了,外面的人也進來了,他們是那些引進來的企業的老板以及技術員工。
也是從這個時候起,人們便發覺只要在路邊擺上一個小攤子,就可以吸引很多顧客。有很多顧客都是外面來的,他們簡直對這里最難吃的東西趨之若鶩。還有就是那些小城的居民,原本他們都有一份安定的工作——種地或者流浪——但是自從一批批的工廠在小城落戶后,他們就成為那些工廠的工人。閑散貫了的他們簡直無法適應在工廠上班的生活,總是抱怨在里面工作太累,而且老板總是對他們嚷嚷個不休。他們總是無法把這樣的苦水倒進其他人的耳里,所以每到下班的時候就聚集在路邊的小攤旁劃拳喝酒,還不停地對小攤主訴說自己的痛苦。開始攤主是十分愿意聽他們講故事的,但是時間長了以后就厭惡起來了,只要是有工人來到這里,他總是先用兩塊棉花把耳朵塞起來。
隨著時間慢慢遠去,一根根巨大的煙囪便在小城的土地上聳立起來了。它們比原先的煙囪更高更大煙也更多,只要不吹風,煙霧就可以把整個天空遮住,如同黑夜。
然而,棄兒般的企業的到來也并不是一無是處的。
隨著它們的紛至沓來,一批批的小零售商們也緊隨而至,他們在小城開了很多店鋪,除了賣一些日常用品外還賣一些新鮮的東西。但那些東西只能吸引住小城人的目光,外來人口總是不屑于問津。比如他們就賣一種金屬制成的陀螺,它們笨重如牛,但是只要你用點勁就很容易將它們轉起來。鐵陀螺轉起來的時候還會發出聲音,于是每到了傍晚的時候,各個角落里都充滿了這種嗡嗡嗡的蜂鳴聲。據說后來這種聲音的影響已經波及到縣領導的耳朵里去了,所以為了整頓市容,讓人民可以睡個好覺,就把打陀螺的地方集中到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去了。
在這一批批的商鋪中,最有特色的就屬佳佳超市。佳佳超市總共有兩層樓,規模之大讓小城人民瞠目結舌。為了一堵“芳容”,在佳佳超市開業的那天,人們便去把超市的大門擠爆了,防盜鈴響個不停。據阿大說,他也趁亂把兩盒罐頭拿了出來,他還說假如佳佳超市再開一次業的話他就讓所有城管隊的人一起去。
其實,佳佳超市的特色并不是在開業的時候東西被偷了一大半,而是里面的東西都是不講價的,在架子上寫上二塊五,那么就是二塊五。佳佳超市的成立開創了小城賣東西不講價的歷史,也深深的改變了小城人民的消費習慣,當人們再次去交話費的時候也不讓電信公司給打個八折或者把零頭去掉了。電信公司為此激動不已,雖然在人民的一再要求下他們仍沒有打個八折或者將零頭去掉,但是至少沒有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殺價和開導人民群眾要支持國企的建設上。
其實,這些都是我所不關注的,我所關注的是一家叫做“國際韓流美發會所”的店開業了。
咋聽這個名字嚇了一跳,我還以為是小城成了貴州的西部重鎮后就有聯合國的某個機構搬到這里來了,后來才知道原來就是一剪頭發的,沒想到隨著經濟的發展,剪頭發的也變得這么有氣派。
就在國際韓流美發會所開業的那天——也就是鞭炮噼噼啪啪的響了幾個小時的那天——他們的大門也被擠爆了,一個個灰溜溜的人走了進去,出來的時候頭發就成為紅色、黃色、彩色等等顏色。不光顏色變了,連頭發伸展的方向也變了,有的指向后面,有的水平指向前面,有的直愣愣地聳立在頭皮上,像是長出來一叢綠色的狗尾巴草。
那天,我們也去光顧了。
為了檢驗國際韓流美發會所(以下簡稱“韓流”)的技術質量,阿大阿二還有狗子特地把鍋底的灰摸在了頭發上,狗子不小心,中間的頭發還被阿二剪去了大半。
我們七八個人一行到了韓流里。我看見里面的裝飾很氣派,處處是炫目的燈光,黃金色的墻壁,墻壁上鑲嵌得有幾面鏡子,鏡子前面就是顧客坐的地方,現在被坐得滿滿當當的。我發現來到這里的大多都是小城里的人,我還看見了何肖肖在里面排隊等候,他一見我們就嗖地一下消失了。
說來也可笑,來這里剪頭發的人的風格簡直和他們“竣工”后的形象大相徑庭,當然,這種大相徑庭只局限在腦袋上,所以才顯得可笑。他們穿著過時的骯臟的西服,牛仔褲的褲腳上全是泥巴——一看就知道是剛放羊回來的——不過皮鞋還不錯,又尖又長,雖然有個把小洞,但絲毫不影響它的魅力。
就在剪頭師傅的操作下,他們的頭發很快就從頭皮上立起來了,其威風凜凜之勢絲毫不亞于馬的鬃毛,我想假如山羊見到他們這幅模樣,那么一定不會認為這就是它們的主人的。
幾個操著外地口音的女子邀請我們走到里面去,她們可長得十分漂亮,這一點可以從她們穿的超短裙上看出。她們的頭發也很好看,紅火而妖艷,假使把這店里面的鏡子和椅子換成沙發,男人都換成女人的話,那么她們的生意一定門庭若市,外面到處停滿了公務員和警察的車。
我們走了進去,阿二趁機摸了其中一個小姐一把,后便立刻用十分專業的口吻對阿大說:“嗯,應該不是日本來的。”
原本阿大也想驗證一下到底是不是日本人,但是望見姑娘委屈的樣子便放棄了。
我進到里面的第一感受就是香味撲鼻,這種香味有點像高級窯子里面的女人身上的香味,我直懷疑是不是所有高級窯子的女人都在這里弄頭發。
他娘的,整個小城都亂糟糟的。要是以前在街上見到一個紅毛綠鬼,一定能把一個膽小怕鬼,深受迷信之苦的老太太嚇死,但是現在一走到街上到處都是,多了之后便嚇不了人,只能嚇嚇自己。
“你們是洗頭,剪發,還是燙染?”
一個更加漂亮的姑娘問我們,她的更加漂亮可以從露出的一半胸部看出來。
我回頭望了望他們,吳明表示很無奈,其他人表示做不了主。
“我們開業期間是打折的。”那個姑娘微笑著說,我想除了絲絲外沒人任何女人能對我有如此吸引力。
“剪發。”我說。
后來我們便被安排進一間較小的屋子里去洗頭,洗頭的都是十分漂亮的女子,鑒于此,我想電視上說的人才經濟大抵就是靠美女來引誘顧客吧。
在洗頭的時候,洗頭小姐為了讓我有一種親近感,總是問我問題,比如:“你是哪里的啦,讀幾年級啦,有女朋友沒有啦……”
誠然,女人的嘴一有空閑就會問個不停。
“隱私。”我只回答了一句。
后來洗頭小姐又問我:“你們這里人的頭發會褪色啊?”
“不會,我說。”
“那么你們的頭發怎洗洗就黑了呢?”
終于,我想到了頭發上摸了一些鍋底的灰。
“哦,是這樣的,我們這里的污染大,在街上走一天就變成這樣了。”
那女的嚇了一跳,后來我們再來這里的時候就沒有再見到她了——真是十分慚愧。
頭很快就洗好了,臨末時她問我要不要按摩。
“不用。”我說。
隨后我就從悶得慌的小屋子里出來了,此時排隊等候洗頭的人已經十分長了。
在洗頭小姐的帶領下,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剪頭師傅朝我走過來,撩了撩我的頭發,問我:“剪個什么發型?”
“中流的。”我說。
其實,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外國人的東西了,而且聽說韓流就是外國的。
“中流的?”
“對,就是中流的。”我堅決地說。
“對不起先生!我們這里只剪韓流的。”
“去你娘的韓流,老子只要中流的。”我很生氣,這種氣就像英語老師讓你背一篇“蝌蚪文”一樣。
剪頭師傅顯然也很氣憤,但是也無可奈何。他拿了一把剪子,先從我頭頂水平剪一刀,然后左一刀右一刀,前一刀后一刀,說到:“好了!中流!”
我朝鏡子里一望,只覺得腦袋瓜子像個裝鞋的長方形盒子——真他娘有個性。
“好!”我稱贊到。
隨后我就留在里面等待他們他們弄個韓流的,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幾個小時,當他們弄好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完好幾個夢了。
隨后我們便把身上僅有的錢湊出來,我算了一賬:每人五塊,八個人就是三十五塊,說了打折,所以除以八就是……就是……
“就是多少啊?”我問吳明。
“二十五塊。”吳明說。
“不對,是三十塊。”狗子說。
“不對,是十一塊。”
“不對……”
“不對……”
倏然之間,我才知道老師要我們好好讀書的用意了,原來老師對我們真的是用心良苦,連我們來韓流消費也早被他預料到了。
好,十一就十一,花了十一我們還就十五塊的剩余。
“老板,錢!”
我把錢往收銀臺上一扔,就朝門外走去。
然而身后的老板立刻喊道:“小伙子,不對啊!應該是一百六十塊……”
“不是打折的嘛?”我問。
“打折也是一百六。”
一百六,我嚇了一跳,娘的,老子收一次保護費也才一百六——你難道也是收保護費的啊!?
想到這里我就生氣,吼道:“老子說多少就是多少。”
話罷,狗子還朝他們露了露手臂上的耗子紋身。
“流氓……”老板罵了一句。
老子就是流氓,我想。
我們從里面出來了。
就在我們出來的時候,就碰到了薛小虎他們——聽說邊三條不小心收了公安局長家的孩子的保護費被抓進去了,所以薛小虎大抵成了他們治安隊的老大。
如今真是冤家路窄,即使在學校的時候也沒有碰到過,他娘的這個混蛋。
然而他們看起來并不是人多勢眾,所以并沒有打架鬧事的想法,只是略微看了我們一眼就走進去了。
你應該知道,我真想看看他腦子里的東西新鮮不新鮮。
我們剪完頭發后就到街上去逛了幾圈。
你應該知道現在的1999早已不是先前的1999,現在1999寬擴的路面超出了你的想象,路的對面完全可以用彼岸來形容。而且上面新增了許多車輛,除了縣長的高級豪華型吉利轎車以外還有很多,但看起來不是十分高檔,比如什么奧迪、夏利之類的。
自從小城經歷了這一段翻天覆地的變化后我幾乎無法以一種陳舊的身份呆在這里,我想我是來到了外星球,或者是外星球的生物來到了這里。
如今的小城充滿了新意,到處都是新的:新的店鋪、新的人類、新的車輛、新的道路、新的發型等等。
我們逛遍了大街小巷,最后駐足在1999的末端。這里原來是一大片貧民窟,后來推平了之后就建成了一個廣場,廣場的中央矗立起一座高高的鐵塔,上面刻著一豎大字:城關鎮大發展萬歲。廣場的周圍是一帶環形的草坪。廣場的一側建起了一座高高的臺子,有階梯爬上去,現在上面正有一群人在搭架子,臺子后面掛著一幅很大的幕布,上面依然有幾個大字:城關鎮新工業區竣工典禮。
咋一看就知道是有演出。
既然有演出而我們沒有收到節目的征集通知是我很不痛快的,想以前我們的《城關鎮領導之歌》就深受好評,堪稱是城關鎮文化的經典。
不多時,那些架子上就掛滿了紅對聯、鞭炮和一些氣球。
到了典禮舉行的時候是在下午兩點過的時候,因為是入了秋所以不是十分炎熱。
其實,你應該知道把鞭炮和氣球放在一起是很蠢笨的想法,然而我們小城的居民先想到了這一點,在典禮還沒有舉行的時候就有人把那些氣球拿開了,但是至今也沒有人能夠發現它們的下落。
因為少了放氣球的過程,所以在縣長點著鞭炮后典禮就開始了。
此時臺下已經是人山人海,人們擁擠在一起弄得彼此滿頭大汗,然而都還伸長了脖子看。
這一次的主持人是一對完全陌生的面孔,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
主持人的著裝讓我們眼前一亮,只覺得隨著工業化的發展,人們的審美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女人們總是穿得越來越少,總想把大腿和胸部露出來。然而我想這大抵不是審美的問題,而是思想的問題,想必外地人郭敬明的思想學得好,都堅持“艱苦奮斗”了。
在主持人的一番廢話后節目終于開始了,先上臺的是一個大合唱。咋一看,陣勢跟我們城管隊的合唱團差不多,然而歌曲卻絲毫的沒有新意,這一點完全刻寫在觀眾漫不經心的臉上。
接下來的是一個舞蹈,雖說是舞蹈,然而也只是幾個年輕人在臺上癲癇似的抽搐了幾下而已。
這批年輕舞者的出現吸引了所有觀眾的目光,因為他們的穿著十分怪異,就像打滿了補丁的肚兜一樣,還都帶著帽子。要是小城里的長者往這里一站,那么他們一定會罵道:“混賬東西。”
那群年輕人的出場也是頗具新意的,排成一排后就瘸腿蛤蟆似的跳將上來。然而上臺后就變得亂糟糟的了,我幾乎無法用語言來描繪他們的那副德行。他們或而張手,或而下蹲,下蹲的姿勢跟青蛙的有得一比。忽而又聚攏四肢躺在地上打圈,直至暈得不行了才“退位讓賢”。有得也只用一只手就將整個身體撐起來了,這個動作我十分喜歡,假如用那雙手來修煉如來神掌的話一定事半功倍。
人們看得瞠目結舌,大汗淋漓,上下滑動的喉結不斷地把口水送到肚子里去。
真他娘的受不了。
我悄然獨自離開了。
從人群中擠出來后,我再次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然而也被嗆了一口,原來空氣中有一些絮狀物掉了下來。我絲毫不在意,繼續走自己的路。
原本小城在第一次工業化以后就變得不那么安寧了,到了現在簡直就是喧鬧不休,就像一支哭喪的喇叭樂隊在你的身邊不斷地來來回回一樣。
我沿著1999走過去,看見源源不斷的人流朝廣場趕去,他們的新發型在灰暗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越往前走人就越少了,幾乎是到了1999的盡頭,我忽而發覺有什么東西跟著我。我猛然一回頭,發現是一只野狗。看見是野狗我就下意識地想踹它一腳,但是我望見它灰暗無光的眼睛,如同死了一般,我吃了一驚,全身上下一陣冰涼,趕緊拔腿跑開了。
不多時,我又回到了廣場那里。現在那里依然熱鬧非凡,阿大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叫到舞臺上去了,正和主持人交談著什么問題。主持人好像是問:“雞缺了一只腿后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但是沒有結果。
“還是雞。”阿大答道。
“完全正確。”
臺下一片掌聲。
隨后阿大抱著一個禮物就下來。
吳明問我到哪里去了。
我說:“到處走了走。”
剛才被那野狗一嚇,到了現在還驚魂未定。
接下來的節目我毫無興趣。
到了節目的最后還是老一套的剪彩,只不過剪彩的主角換成來這里投資的企業家了。他們喜笑顏開,仿佛這里的人民接收了他們這一群被外部世界所遺棄的“遺孤”之后,讓他們保住了性命。
我原以為剪彩之后就一切都結束了,可聽吳明說完了之后還有一個餐會。
“餐會?”我很迷惑。
“哦,是這樣的。”吳明對我說:“這里一個工廠的老板宰了十幾只羊,讓全城人民都去吃。”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他親自上臺說的。”
為了驗證那個暴發戶的話,在典禮結束后我們就隨著想去吃免費的午餐的“大部隊”而去了。
那個廠是個不算很大的廠,但是其“囂張”的氣焰絲毫不亞于其他任何大企業。光紅色旗子就插了幾十面,如果再加上那個聳入云霄的煙囪的話就更了不得。
暴發戶叫人擺出了十幾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都先上了一壺酒,我知道這酒是小城里最難吃的一種酒。雖然酒難吃,但是我們依然以最快的速度搶占了一張桌子,說不定后面真的會有羊肉端上來的。
然而等了良久也不見端羊肉的人有任何動靜。
倏然,一支光束朝天飛去,在空中炸出了一朵漂亮的火花,接著是第二朵,第三朵……剎那間,空氣中便被爆炸后的火藥味充滿了。燃盡后的塵土不斷往下飄落,常常落在那些仰面朝天的家伙的眼睛里,其中一個小孩還被弄得哇哇地大哭起來。
同時鞭炮聲也齊聲而響,長長的鞭炮圍了工廠一圈,足足響了一個小時。
鞭炮響完后終于把羊肉端上來了,羊肉依然保持著學校食堂的特色,除了骨頭和洋芋比較多外多多少少也有點肉。
大約只是一秒鐘的時間,所有的羊肉便消失得一干二凈,當然并不都是進了肚子里,藏到衣服底下的也不少。
對于暴發戶的這種行徑,我只有一個解釋,就是:用蚯蚓讓魚兒上鉤,然后再把魚兒擺上自己的餐桌。
當然,小城除了官員和煤老板外都是一些窮光蛋,他們只是占據了這里的一丁點土地。按照官方的說法:城關鎮的礦藏都是屬于全城關鎮人民的。然而事實是這樣的:國家的是國家的,人民的還是國家的。
酒足飯飽后,我們就離開了,還順便摔了幾個碗以表示對洋芋太多的抗議。
我們從廠里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大街小巷的路燈,路燈都是新安裝上去的,除了少數被惡意破壞之外大抵都還能發出刺眼的燈光。
一陣寒風吹過,看來是要下雨了,小城的秋季是容易下雨的季節,而且只要一下就有“老子想下多久就下多久”的感覺。
其實當我們在黑暗中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到了燈光下一望才發覺我們的身上多了很多小黑點。我用手一抹,立刻就在我的手臂上化成了一片墨跡。
我抬頭朝天空望去,發現這些東西正源源不斷地向下飄落,跟白天嗆了我一口的一模一樣。
管他什么玩意兒,我們繼續往前走。
狗子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子,順手敲滅了一顆路燈。
“好手法!”阿二喊道。
阿二為了證明自己的手法也很好,也撿起了一顆石子朝路燈扔去,然而和路燈相距甚遠,于是他又撿起了一顆,剛想扔就被從后面來的一個人叫住。
我們回頭一望——想必每個黑社會成員對他的印象都十分深刻——立刻撒腿就跑,幸好他沒有朝我們的腰部或者頭部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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