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馬瑩伯(江蘇省文化廳原廳長、著名作家、文學評論家):傳記文學《群山》除了著重記述馬文瑞同志的革命生涯外,還刻畫了許多西北老同志和革命英烈的崇高形象。白樂亭、崔文運、任志貞等烈士的英勇犧牲,足以感天地、泣鬼神。當然,給人印象最深的還是群眾領袖、人民英雄劉志丹、謝子長的形象。這些西北同志和革命英烈,他們和馬文瑞同志一樣,都具有上述的革命傳統(tǒng)。這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寶貴的精神財富,我們應當珍視這筆財富,在新時期恢復和發(fā)揚我們黨的革命傳統(tǒng)。
值得注意的是,現(xiàn)在有人熱衷于鄙薄革命傳統(tǒng)。例如,自稱“中國文藝界的一位重要作家”就說什么:“江山依舊,風物長新,人生苦短,管他中國人外國人資產(chǎn)階級無產(chǎn)階級……都老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他贊賞的只是香港電視一兩分鐘節(jié)目中出現(xiàn)的一條美麗圍巾,他說,只有“以這圍巾為代表的美好事物永存不移!……讓我們相信這個不移,依戀這個不移吧。如果不相信,又能相信什么呢?”(《美麗圍巾的啟示》,《讀書》雜志1996年第8期)好一個“都老了”,好一個“又能相信什么呢”,這充分說明了他對革命傳統(tǒng)、對共產(chǎn)主義的理想信念所持的是什么態(tài)度!
這里,我想特別指出,馬文瑞同志在密切關心國際國內(nèi)政治經(jīng)濟的同時,對文藝界的狀況一直十分關注。在這幾年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思潮甚囂塵上,而批評文章在報刊上幾乎絕跡之時,他于1993年4月14日在《光明日報》上發(fā)表了《我對文藝工作的一些意見》,尖銳指出:“有這樣一些文藝家,由于放松了政治理論的學習和自身的思想改造,在資產(chǎn)階級自由化思潮的影響下,追求所謂‘個性解放’和‘人性復活’,不負責任地編造了一些思想格調(diào)不高的作品。這一類作品,它們也反映生活,但反映的不是人民群眾火熱的斗爭生活,而往往是某些個人小圈子里的遺聞軼事;它們也抒發(fā)感情,但抒發(fā)的不是工人、農(nóng)民、戰(zhàn)士和廣大知識分子勞動創(chuàng)造、無私奉獻的高尚情懷,而往往是某些有閑者或小知識分子個人主義的小情小調(diào);它們也刻畫心理、塑造典型,但總是喜好刻畫、塑造一些利己主義者、財迷、色情女性、墮落者,且對于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往往又態(tài)度曖昧,甚至還暗示著某種同情。更為嚴重的是,創(chuàng)作這一類‘遠離政治’、‘力求寫真’的灰色作品,似乎成了一種‘時尚’,成為某些人衡量一個文藝家是否跳出‘清規(guī)戒律’的標尺,這樣的創(chuàng)作風氣,其危害萬萬不可輕視。”
“我們還有一些文藝家,他們沒有能夠經(jīng)受住改革開放與商品經(jīng)濟大潮的考驗,在金錢及財物的誘惑下,亂了方寸,結果陷入了‘拜金主義’的泥坑。他們寫書、拍電影、拍電視,目的僅僅是為了賺錢。只要有錢可賺,什么虧心的事也愿意干。不該寫的他寫,不該拍的他拍,不該歌頌的他歌頌,不該暴露的他歪曲事實也要去暴露。一句話,只要有錢,不惜降低品格、出賣靈魂。于是魚目混珠,泥沙泛起,污七八糟的所謂文藝作品充斥文化市場,粗俗之作、趣味低下之作隨處可見。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我們還有這樣一些文藝家,他們也想為人民服務,也情愿為社會主義服務,但是他們又整天把自己關在大都市的單元樓里,冬天圍著暖氣,夏天開著冷氣,搜腸刮肚,閉門造車。由于脫離了生活實際,也就中斷了創(chuàng)作的源泉。既不熟悉工農(nóng),也不了解戰(zhàn)士,偏又要去寫他們,結果只能是畫虎不似反成犬。”針對這種情況,馬文瑞同志大聲疾呼:要“使我們新時期文藝的主旋律回歸到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所指引的正確方向上來”。
這些話今天讀來是多么親切啊!馬文瑞同志指出的這三種現(xiàn)象,同黨的十四屆六中全會《關于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若干重要問題的決議》中指出的文藝界要反對的三種錯誤傾向是完全一致的,只不過現(xiàn)在問題的嚴重程度又大大超過了1993年。由此可見馬文瑞同志的遠見卓識和敢于直言。他老當益壯,年屆耄耋,那顆心仍然像參加革命時那么年輕。我衷心祝愿他健康長壽,為改革開放和現(xiàn)代化建設沿著社會主義道路健康發(fā)展,貢獻他的極為寶貴的智慧和力量。
原載于《群山》評論集——《群山回響》
《革命傳統(tǒng)的頌歌》之第二部分
第44章:劉志丹只要往戰(zhàn)士面前一站,就有一種巨大的凝聚力,像磁石一樣吸引著每個人的心
新創(chuàng)辦的中國西北工農(nóng)紅軍軍事政治干部學校,設在離南梁寨子灣二十多里路的豹子川。校舍是向陽的山灣里一排土窯洞。漫山遍野的梢林中,有彎彎曲曲的小河,靜靜悄悄地由林壑中流淌出來。東西兩條小河交匯處有一大片山洪淤積起來的灘地,如今就成了軍政干校的操場。太陽剛剛由前川的山峁背后伸出半個頭,金色的光芒照耀著山林河流和河灣操場上操練的紅軍干部們。乳白色的晨霧沿著河川升騰起來,為濕漉漉的林莽披上一層朦朧的輕紗,使深秋的山野更加顯得景色迷人。
這時候,有幾個人由窯院走下山坡,朝河灣的操場上走來,為首的是軍政干校校長劉志丹。他一邊走,一邊給身邊的馬文瑞介紹著這所學校的情況。這是近代西北革命歷史上,在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下創(chuàng)辦的第一所培養(yǎng)紅軍干部的軍事政治學校。馬文瑞穿著一套草木灰染的淺灰色紅軍軍服,雖然肩頭和膝蓋上打著補丁,卻洗得干干凈凈,紅色的帽徽、領章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這還是他第一次穿紅軍制服。戴上八角帽扎起腰帶打上裹腿,年輕的馬文瑞顯得格外英武。
吳岱峰正在帶隊操練。一百八十多名精神抖擻的學員,穿著各色衣服,但頭上統(tǒng)一戴綴有紅五星的八角帽,下身打著一色的綁腿,加上整齊的步伐,隊伍顯得格外整齊有力。
“一二一, 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操練的口號聲,震撼著山岳林壑,豪邁地顯示出紅軍的威武雄壯的戰(zhàn)斗力和團結一致的決心。多少年了,多少人艱苦努力、流血犧牲,為的就是要建立一支自己的武裝。面對操練的隊伍,心中興奮不已的馬文瑞暗暗對自己說:“這些可是紅軍中的精英呀!”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熟悉的楊佰倫、康天民、賀北平也精神昂奮地走在隊列中,心中別提有多高興。
恰在這時,學員們唱起歌來:
黃河兩岸,
長城內(nèi)外,
炎黃子孫再不能等待。
挽弓持槍,
馳騁疆場,
快!
內(nèi)懲國賊,
外抗強權,
救我中華萬萬年……
歌聲鼓舞著士氣,也感動了所有的人。
馬文瑞感嘆道:“這支歌真有力量。”
習仲勛介紹說:“這是《愛國歌》,紅軍戰(zhàn)士們最愛唱。歌詞是志丹親自編的。”
馬文瑞扭回頭,見劉志丹也被戰(zhàn)士們的歌聲感動著,心想志丹可真是個能文能武的紅軍首領,今后能同他一道工作,正好向他學習。這么想著,卻聽劉志丹問:“文瑞同志,你看咱們的學員怎么樣?”
“不錯,很不錯!憑這精神面貌,一定能學習好,將來也能把兵帶好。”
劉志丹點點頭,隨即又說:“這些學員,多數(shù)是紅26軍的連排長,還有地方赤衛(wèi)隊隊長,基本全是共產(chǎn)黨員,經(jīng)過培訓個個都能成為呱呱叫的軍事指揮員。”
此刻,吳岱峰把隊伍集合起來。四路橫隊,面對著劉志丹、習仲勛和馬文瑞這邊。“報告!中國西北工農(nóng)紅軍南梁軍政干校第二期全體學員集合完畢,請校長講話。”劉志丹舉手還禮后,嚴肅地掃視了前排每一個學員,聲音洪亮地喊道:“同志們!”“刷!”隊伍回之以立正。學員們見到劉志丹,個個抬頭挺胸,顯得格外精神。“稍息——”劉志丹親切地說。大家又齊刷刷地把左腳側前伸出半步。僅僅這兩下,就使人感到,這位著名的紅軍將領不光是帶兵有方,而且是人心所向的紅軍的靈魂。看得出,他只要往戰(zhàn)士面前一站,就有一種巨大的凝聚力,像磁石一樣吸引著每個人的心。這種難以言狀的魅力,使馬文瑞對劉志丹更加欽佩。不料劉志丹一開口,就手指著馬文瑞對學員們介紹道:“這位是新到任的政治教員馬文瑞同志。你們別看老馬年輕,他可是個老革命。來南梁之前是中共陜北特委委員、共青團陜北特委書記,政治理論水平高,也搞過兵運工作,師發(fā)直那個排,就是在他領導下秘密起義過來的。文瑞同志教政治課,大家歡迎不歡迎?”“歡迎!”隊列響起一片掌聲。馬文瑞臉呼地一下紅了。吳岱峰突然宣布:“請政治教員馬文瑞講話。”隊列中再次響起了掌聲。馬文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劉志丹,發(fā)現(xiàn)志丹正微笑著同大家一齊鼓掌,望著自己的目光和藹地透著期望和鼓勵。馬文瑞朝前邁出一步,講道:“同志們,首先感謝大家的信任。我剛到南梁,沒有多少話說,只講一點感受,也就是剛才看大家操練想到的。多少年了,為建立一支紅軍武裝,我們許多同志艱苦奮斗,還有許多人流血犧牲了,我們活著的人絕不能忘記他們。我們今天有機會在自己的軍政干校里深造提高,機會來之不易。我為自己能在這里工作而自豪。希望同志們支持配合我完成教學任務。”
馬文瑞剛一講完,劉志丹帶頭鼓起掌來。就在這一刻,馬文瑞意識到一種全新的斗爭生活開始了,有許多艱苦的工作等待自己去做,更有許多困難要努力克服。
處在革命時期的南梁西北工農(nóng)紅軍軍事政治干部學校,工作和生活是緊張而艱苦的。除了住人的窯洞外,沒有專門的教室,多數(shù)情況下學員們都是在院子里露天上課。沒有桌凳,學員們就盤腿坐在地上,把本子襯在膝蓋上做筆記,多數(shù)情況下是把院子掃凈,用柴棍在地上寫字。學校的設施雖然如此簡陋,但課程設置和教學要求卻很正規(guī)。每天食宿操練上課,完全按照軍事化要求。劉志丹平時住在二十里路外的寨子灣,主持陜甘邊特委軍委工作。學校日常工作主要由馬文瑞,吳岱峰負責。軍委參謀長吳岱峰,每天都親自帶隊出操。每天清晨,操練的隊伍步伐整齊,口號山響,威震豹子川。馬文瑞擔任政治理論課教學,由于沒有教材,更沒有參考書籍,開始他只能憑記憶的知識備課。他同吳岱峰住在一孔窯洞里,沒有炕,也沒有床,他們打著草鋪睡在地上。那是一種梢山里隨處可見的白草,打回來晾干,人睡在上面倒也還暖和。沒有被子蓋,馬文瑞夜里就裹著自己帶來的一件長袍子睡。梢區(qū)早晚溫差大,深秋的夜晚,陰濕的冷風在山野里肆虐,窯里就冷得躺不住,得生起木炭火盆。每天晚上,他倆忙完了工作,就圍著火盆拉話、唱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jīng)沸騰,
要為真理而斗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奴隸們起來,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土窯中,炭火旁,一曲悲壯的《國際歌》常常使他們熱血沸騰,激奮不已。馬文瑞感到,這首歌實在太好了,真正唱出了全世界無產(chǎn)階級的心聲。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只要一唱起這首歌,周身就充滿斗爭的勇氣和戰(zhàn)勝任何敵人的力量。吳岱峰說:“這首歌,最早是從南方紅軍傳到晉西游擊隊,又由山西帶到陜北。這首歌實在太好了!我們那時候是走到哪里唱到哪里。只要歌聲不斷,咱們的隊伍就不會垮!”
第二天,馬文瑞把《國際歌》教給軍政干校的學員們唱。這是他給大家上的一堂別開生面的政治課,多么生動而深刻的一課!當他把歌詞寫到小黑板上,又聯(lián)系大伙苦難的身世,逐字逐句講解給大家,每個人都被那歌詞感動了,都覺得那是自己早就想唱又唱不出來的歌子,是自己早就想吼又不曾吼出的聲音。從此《國際歌》歌聲在豹子川里回蕩著。馬文瑞渴望著學員們把這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斗的號角傳遍蘇區(qū),傳遍西北大地,召喚起更多的“奴隸”,砸爛舊世界。
政治課教學起初是很困難的。他記得上第一堂課那天,窯院里黑壓壓坐滿了人。人們聚精會神地瞅著政治教員在黑板上寫字,小黑板掛在當院那棵老槐樹上。馬文瑞工工整整寫道:“中國工農(nóng)紅軍”。他寫好了,回過頭來,見每個學員都瞪圓眼睛看,便就近叫起一位,請他念一遍。那位同志站起來,臉漲得通紅,憋了老半天,也沒念出來,只好搖頭說:“解不開。”他又一連叫起幾位,都說“解不開”。他問大伙:“哪位會念?”沒有人應聲。問了好幾遍,才有人結結巴巴地念了一遍,總算是發(fā)現(xiàn)有識字的人了。他明白了,這個軍政干校的學員絕大多數(shù)是祖祖輩輩受苦受難的工農(nóng)分子。他們沒文化,這給他的政治課帶來了很大困難。他意識到,政治課必須同掃盲識字課結合起來。
“中國工農(nóng)紅軍”。
“總司令朱德”。
“政治委員毛澤東”。
“打倒帝國主義列強,建立蘇維埃工農(nóng)民主政權”!
“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
“中國工農(nóng)紅軍萬歲”!
這些標語口號式的最基本的政治常識,經(jīng)他反復領念,又像講故事一樣地加以解釋,如鹵水點豆腐,漸漸把學員們的政治覺悟提高著。
“……井岡山根據(jù)地有個哨口叫‘黃洋界’,是進入井岡山的要道口,地勢十分險要。1928年8月30日,比咱們今天還要早上兩個月,國民黨湘軍吳尚和贛軍王均的隊伍,共四個團,乘紅軍大部分往湘南未歸之際,會合猛攻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情況十分危急。當時留守井岡山的紅軍不足一個營。結果,他們在赤衛(wèi)隊和廣大老百姓的支援下,憑借黃洋界天險頑強抗擊敵人。激戰(zhàn)一天一夜,敵人傷亡很大,丟下一大片尸體,連夜夾著尾巴偷跑了……”
馬文瑞用講故事的方式,把許多中央紅軍的情況、全國各個蘇區(qū)的情況和革命道理講述給大家聽,既新鮮又生動。開始大家覺得深奧難懂的政治課,很快成了一門很受大家歡迎的課程。
當時,紅軍在劉志丹指揮下,時常分別在南梁地區(qū)周圍的隴東、陜北三邊和關中一帶活動。紅軍打了勝仗,就把各種各樣的戰(zhàn)利品帶回蘇區(qū)。馬文瑞最感興趣的,是那些國民黨辦的舊報紙。劉志丹聽說后,就時常派人把報紙給馬文瑞送來。他就根據(jù)那些報紙上的“消息”經(jīng)過一番仔細的分析研究,把有用的東西去偽存真加上自己平時由書本和黨內(nèi)文件中所獲得的理論和情況,編成系統(tǒng)的教材,講給學員們聽。馬文瑞喜歡在夜深人靜時思考問題,翻閱資料。他倆住的窯洞旁邊,有一孔小拐窯,夜里怕影響岱峰休息,馬文瑞就點著小油燈在拐窯里備課。夜深了,窗外冷風颼颼,寒氣逼人。小窯里沒有生火,寒風不斷由門縫鉆進來,馬文瑞披著一件夾袍子的身體因受寒而不住地顫抖。他拼命咬著牙關,不叫牙齒打出聲響來。他伏在那張白木桌上寫呀寫呀。寫上一陣兒,便停一下,翻上一陣報紙,又在地上踱著腳步思考一陣兒。豹子川的夜,靜極了。西北風在山野中肆虐,餓狼在梢林中哀嚎,豹子河湍急的流水聲越發(fā)顯得急切。然而這窯洞外面的一切,他仿佛根本聽不見。
1994年冬季,年已九旬的吳岱峰將軍回憶說:“馬文瑞備課,那可叫認真,常常是晚上人睡靜以后。有一回大約到了后半夜,我被凍醒了,一看拐窯里的燈還亮著,心想他一定凍壞了,就披上衣服,把火盆給他端過去。走到窗前,從門縫里瞅見他正用毛筆在土造的馬藺紙上寫,寫上幾行,就停下來,皺著眉頭,用左手摸著腦門兒想。我很感動,心想他真是鬧革命頂真的人,志丹把他留下來,可是留對了。”老人講到這里,顯得有些激動,沉吟片刻后說:“我真佩服文瑞同志的記性。許多中央文件上的話,他能整段整段地背寫出來。許多情況,如江西蘇區(qū)、湘鄂西蘇區(qū)、鄂豫皖蘇區(qū)、閩浙贛蘇區(qū)、川陜蘇區(qū)和各路紅軍的情況,他都清清楚楚。我時常說,‘文瑞呀,你可是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他只是嘿嘿一笑。”
入冬以后,大雪封山了。整整一個漫長的冬季,馬文瑞都是這樣夜以繼日地熱情地工作著。他似乎不知疲倦,好像總有一種興奮的烈焰在胸中燃燒騰躍,有一種崇高而強烈的愿望催促著他忘我奮進,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鞭策著他爭分奪秒地工作著。他強烈地意識到,自己正肩負著一個極為重要的使命——為發(fā)展中的西北蘇區(qū)和紅軍,為中國的革命事業(yè)鍛造棟梁。他常常想:軍政干校就像一座革命的熔爐,一塊尚有雜質(zhì)且缺韌性的生鐵投進來,經(jīng)過加溫供氧,才能鍛煉成剛強鐵漢。他深知,一個革命戰(zhàn)士,假若沒有清醒的無產(chǎn)階級政治覺悟,沒有用革命理論武裝頭腦,就很難堅強不屈,很難肩負起充滿艱難險阻的革命重任。于是,他從掃盲識字和最簡明的革命口號講起,繼而從階級、階級壓迫和剝削,講到推翻地主階級封建統(tǒng)治,砸爛舊世界,建立新世界;從無產(chǎn)階級、共產(chǎn)黨,講到社會主義革命和共產(chǎn)主義理想;從清澗起義、渭華暴動,講到廣州起義、南昌起義、朱毛紅軍和井岡山的斗爭……總之,他努力把自己所了解的一切,都傳授給年輕的紅軍干部們。
一天清晨,當吳岱峰照例早早起來準備集合隊伍時,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草鋪空著。他感到奇怪,難道馬文瑞已經(jīng)起床了嗎?他記得昨夜自己躺下時,他還在小窯里備課哩。吳岱峰一邊穿起衣服,一邊走出門,卻見小窯窗上的燈光還亮著。推門一看,馬文瑞伏在桌上睡著了,半個臉壓在墨盒上。他心里一陣感動,才意識到馬文瑞熬了一夜。他正尋思著,馬文瑞醒來了,一揚頭,半個臉全被墨汁染黑了。那樣子一下把吳岱峰逗樂了,他指著馬文瑞,哈哈大笑,說他一夜之間變成了“黑包公”。馬文瑞起初莫名其妙,等到瞅見面前的墨盒,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也禁不住笑著,忙用一只手捂著臉,朝時常洗臉的河灣里跑去,老遠遠還聽見吳岱峰在笑。

忽培元,祖籍陜西大荔,1955年生于延安。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全國傳記文學創(chuàng)作與研究專家指導委員會委員、中國傳記文學學會副會長、中國散文學會理事、中國紅色文化研究會副會長、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作家書畫院副院長。現(xiàn)任國務院參事。
主要作品有文學傳記:《蒼生三部曲——群山、長河、浩海》《耕耘者——修軍評傳》《百年糊涂——鄭板橋傳》《難忘的歷程——延安歲月回訪》《劉志丹將軍》《謝子長評傳》《閻紅彥將軍傳》等;長篇小說《雪祭》《神湖》《老村》《鄉(xiāng)村第一書記》;中篇小說集《青春記事》《家風》,中短篇小說集《土炕情話》;散文集《延安記憶》《人生感悟》《毛頭柳記》《大慶賦·鐵人銘》《地耳集》《生命藤》《京密河札記》《秦柏風骨》《山秀珍》《義耕堂筆記》;長詩《共和國不會忘記——大慶人的故事》和詩集《北斗》《開悟集》等。
《群山》《耕耘者——修軍評傳》分獲第一屆、第四屆中國傳記文學優(yōu)秀作品獎(長篇);長詩《共和國不會忘記:大慶人的故事》獲中華鐵人文學獎。作品被譯成英文、俄文在國外出版。反映當代生活的長篇小說力作《鄉(xiāng)村第一書記》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已改編成同名電視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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