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她以后，幾乎每個夜里都夢到她．醒后便有一種莫名的痛．那些淡忘的回憶，一一   涌現．．．．．．   

　　認識她是在高中時代，那時還很純情．  

　　由于第一次經歷風花雪月，我常手足無措．可每一個動作，每一種神情，都是真心流露，毫無矯揉造作。其實那只是一種很含蓄的感覺，一種很好的作詩的題材．  

　　盡管我們都盡力隱藏，我們還是開始約會．那一刻并不以為這就是約會，因為無暇去分辨這種情感．     已忘記是有意還是無意，我給了她一張電影票，  

　　我開場后才進去，她已坐在那，不很自然．我過去時她故意沒理我，我想她怨我遲到吧。于是我先說話，＂什么電影＂，我明知故問．    

　　＂愛你一萬年＂，她向我淡淡一笑．

　　＂真的嗎？＂我心旌神蕩． 

　　＂我會騙你嗎？＂她眼里含著幽怨． 

　　就是那雙眼，收買了我全部的情感．從此我的心，癢了八年．

　　而經歷許多的滄桑之后，每當回想起這一幕，心中仍有絲絲甜意．   

　　那年寒假我回家，剛到家便顧不得父母的噓寒問暖．給她掛了一個電話就去見她．她等我在老地方．   

　　那時我念大三，十八歲．北方豪爽的氣氛讓我成熟了幾分，略有些男子漢的氣概．不復有往日的天真爛漫．   

　　傍晚時分，和她并肩走在那條再熟悉不過的路上．說不盡的離情，講不完的依戀．直至我為卿狂！只是話語中略有俏皮，卻都是說給她聽．  

　　＂我哥們姐們說你好豐滿，＂ 

　　＂是指我太胖吧？＂她果然很開心．  

　　＂佳，在這個世界上，你最美．我永遠都認為這是客觀的！不帶一點主觀因素．＂我微笑地看著她，眼里滿是真誠．我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認識我的女孩都這么說．   

　　＂不過他們問你多重？＂我問陶然中的她．  

　　＂你怎么說的？＂她可能認為自己不是特完美．＂讓我抱一下就知道了！＂我得意她進了圈套．     ＂佳，愛你不長，＂我久久地吻著她，對她耳語，＂只此一生！＂  

　　整個冬假，我們都相依相伴在這個小城．到處都有我們快樂的痕記． 

　　那時其實還很年少，卻很深刻．我在很多方面有著過人的天賦．只是浪漫掩蓋了所有因此而來的煩惱．也常寫些唯有她能懂我明白的文字．并非強說愁，雖然有些憂傷．  

　　＂佳，我有時想，我到底愛你什么．可我只能得到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我從未愛過你任何一部分，我只愛你，你的全部．你是上帝為我一個人造的．＂  

　　她就這么依在我身旁，靜靜的聽著．一副可人模樣．真希望就這樣度過此生．一想到一生一世，我不禁憂傷，有誰能把握住將來？我需要快樂，于是我又開始輕薄，＂佳，以后我和別的女孩在一起，你可別生氣喔，如果你不想我沒出息的話！＂   

　　＂不許你這樣，＂她擂了我一拳，＂我愛你，沒有人可以擁有你一絲一毫，除了我．如果這樣才能出息的話，我寧愿你不出息．＂她很堅決．  

　　＂我笑著，卻很痛苦．多么盲目自私的愛啊！口不對心，我無法放棄追求，于是我們的將來畫上了一個問號．     

　　時光流逝無情。轉瞬間便要回到那沒有溫情的世界。從此我開始厭惡春天。  

　　晚上十二點的車，我真希望車壞掉。只要有任何借口，我都會為她留下。那一刻，我背叛了自己，男兒志當存高遠的豪言壯語被拋到九霄云外，我整個為她一個人活著。    

　　這最后一晚，仿若生離死別。  

　　人生苦長，樂短，愁緒濃！   

　　“到了學校，好好學習，保重身體。”她總是叮嚀我，放心不下。“不要太傲，雖然我喜歡你那樣。可別人或許會反感，我不想你受任何委屈。”  

　　“放一萬個心吧，上次我砸了團委櫥窗的玻璃，結果還評我優秀學生呢！”我有些自豪。我在學校確實混得可以。 

　　“什么！你砸玻璃？”她更耽心了。微風中她有些發顫。我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這件事我一直瞞著她。  

　　那個秋天，我實在太想她，心狂亂得不行了。有個晚上，一哥們正在看櫥窗里的報紙， 

　　我走過去時他的手在上面比劃什么，我說，”你想砸了它么。”他說，“你敢么。”我沒說話，一拳出去，玻璃應聲而碎。“英雄！”有人喝彩。可鮮血卻順指而下。我是校武術隊小師弟，可惜學藝不精。那次，我三指血管割裂，失血過度，臉色蒼白，這一段也就無力想她。    

　　我脫下我的西服，給她披上。 

　　“我實在受不了那煎熬。佳，我不要念書了！”回想起那時侯的心情，我心悸不已。       “傻！”她抬起我的手，撫摸著。微弱的燈光下，不知道她是否能找出那已復原的關節。“還痛么？”     “早就好了，還混了一個月的好吃好喝。”其實我的右手從此使不出大力。   

　　“學校怎么處分你的？”她稍微放下心來。 

　　“還處分我，哥們悶一口全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別喝太多酒。”她要把西服脫下來。 

　　我摟住她，“我不冷。”這時我只穿了一件襯衫。其時初春。

　　“你就穿這么點。”她不信。

　　“佳，你在身邊，我永遠不覺得冷。”那是真話，我現在都不懂為什么。 

　　“不要只顧風度不顧溫度，你一個人在北方，更要注意身體。為了我，保重自己，好么？知道嗎，每一次從電話那頭傳來你的嘆息或咳嗽聲，我都想哭。其實我怎么舍得讓你一個人走，可我又不忍心綁住你一輩子。”   

　　我吻干她眼角的淚。“佳，我要愛你到老。等著我，畢了業我就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想我的時侯，就給我寫信，疊紙鶴。”她從口袋里拿出一盒漂亮的方塊紙。  

　　“嗯，”現在我疊的紙鶴都可以拿去賣了，水平不謙虛。 

　　我拿出一塊象石頭的工藝品給她，上面雕著：三生三世，永結同心。

　　她接過，手有些發抖，哐當一聲，“三生三世”裂成兩半。她臉色煞白。 

　　“沒關系，我們還有一生半一世半呢。”我笑著安慰她，其實我心中也一寒。 

　　“你該回去了。”這是她那晚第三次說這句話。 

　　總也留不住，深深吻別后，便送她回家。路上，為她唱著自己寫的歌：          

　　回到家，爸媽和司機都在著急。責備了我幾句，便起程北上。 

　　多情自古傷別離！從此朝也長長，暮亦深深。     ~~~~~~~~~~~~~~~~~~~~~~~~~~~~~~~~~~~~~~~~~~~~~~~~~~~~~~~~~~~~~~~~~  

　　當乘車北上時，鋪天蓋地的往事從心底深處涌起。幾乎讓我不能自已。思緒隨之便亂了。想起昨夜夢里她的淺笑連連，于是無可壓抑的愧疚與悔恨毫不憐憫地襲向我那早已不堪重負的心。。。。。。       回到學校后，我每隔兩三天就給她打電話。直至她也返校。她在南方的一個歷史古城的一所學院就讀。   

　　曾經她擔憂：我上的是名牌大學，而她只在一個普通的學院。  

　　我從未顧慮過這些，我問她：“我有那么俗嗎？”她無語，猶自疑惑。于是我對她說 “以后我們結婚，生個男孩象我，可以娶一個你這樣的太太；生個女孩象你，可以嫁一個我這樣的丈夫，多么幸福呀！”然后她笑了，羞了我一下，似很陶醉。    

　　沒有她的日子里，我天天給她寫信。那種季節，北方仍飄著雪。飄雪的夜寫著那種叫情書的東西，感覺很浪漫。我為此著迷。曾經一天給她寄了六封信。 

　　醒著時我總想她。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我害怕睡著，因為夢里我無法控制什么發生什么不發生。我寧愿清醒地臆想。   

　　那晚她到了學校。我給她打電話，她不在。學校的電話不好打，我知道，可心里還是有重重的失落感。隱隱有不祥的預兆。   

　　果不其然。變生肘腋。  

　　我個人歷史上最具意義的“事變”爆發了。那天傍晚，我收到她的來信，急匆匆拆開一看，我就后悔沒先去吃晚飯。 

　　“我實在對對你沒有足夠的信心，你太優秀，那么出眾，我怕終究有一天你會離開我。我已厭倦這種整天害怕失去你的生活。我們分開吧。。  

　　“曾經如此愛你，現在依然，以后還會繼續。只是無緣相守。。。  ”

　　“我現在和一個從長江邊上來的男孩在一起，他很愛我，我一切都很好。。。。。。“

　　我如遭電擊。木立片刻后便沖向了那冰天雪地。和我無緣？我太優秀？愛我？。。。什么哲學？恐怕李宗吾先生也難望其項背吧！我瘋狂，開始失態。 

　　平時我很狂很傲，可現在我被擊敗了。第一次品嘗失敗的感覺！一點準備都沒有。

　　同學朋友問我怎么了。我說得了怪病，一會兒就好。 

　　那晚，我喝了好多酒，第一次醉。我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明天，我就不存在了。 誰言男兒多蒲草，自古紅顏總薄情！  

　　由于酒精的作用，第二天醒后，我呆呆地發傻。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同學下課回來，才發現自己保持這種姿態達四個小時。如今想來，邱少云當初恐怕也是這樣成為英雄兒女的吧！ 

　　“失戀了？”偉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四瓶酒不至于把你整成這樣吧！”  

　　偉是我的鐵哥們。偉，夢，星仔和我是死黨。夢是偉的“拖”，我們管女朋友叫“拖” ，玩“拖拉機”時發明的。   

　　“你不會這么沒勁吧，看你平時挺灑脫的嘛！”玩世不恭的星仔，總也長不大。 “舊  的不去，新的不來，天涯何處無芳草！”   

　　別想她吧，男子漢都這么堅強地說。或許當親身經歷過之后。他們才知道那是一句廢話   。     “這不都收拾好了嗎？”夢走了進來。

　　我才想起來，昨天晚上弄得寢室狼藉一片，好象還吐了。哥們做了好事還不留名，這不變相地敲詐我么？   

　　“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醉成什么樣，還說胡話，弄得雨全身都臟兮兮，十二點鐘才回去   。”     我們男女同樓。雨是她的室友，也是我的同學加老鄉。 

　　天哪！是她。這不存心乘火打劫嗎？休想！雨從大一第一次見面就對我表示好感。我對女孩子一貫很溫柔，為她，我破例了。我一直認為她挺無辜，可沒辦法。   

　　在這個世界上，我連自己都不愛。我只愛一個人兒，佳；為了她，我才開始珍惜自己。 

　　可現在，我還有借口珍惜生命么？   

　　那一刻，我心冰泠。對雨也沒有任何感激。我就是這樣，因為我認為她有幸災樂禍的嫌疑。  

　　“其實，我對這件事有些預感，只是你那么癡迷，我也就沒說，她那么做，也挺無奈。女孩就是這樣，”夢說。“不過你要挽回也易如反掌，就看你怎么想。”   

　　還是女人了解女人。可我怎么想？   

　　“別想太多了，走，今天我請客，二哥給個面子，提起精神來。一個小妞就把你弄成這樣，連我的臉都給你丟光了！”星仔用另一種方法表示對我的關心。 

　　“給了你面子，我還要不要臉了！”我大笑，又去喝了那所謂的“回頭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是與非！可惜那時我沒那么灑脫。明天，明天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我開始拒絕上課。整天喝酒，抽煙，打“拖拉機”，玩麻將，四國大戰。。。而踢球成了唯一正經一點的活動。   

　　我不是太優秀了么？那就讓我變傻吧！我記憶力太好，就瘋狂喝酒；反應太快，就拼命抽煙；身體太棒，就使勁在球場上玩危險動作。。。  

　　我并沒有完全放棄佳。還是給她寫信，給她打電話，可總沒有回應。我知道，自從那晚送別之后，她已決定逃避我。偶爾她接了一次電話，因為他哥哥說那晚會給她打電話，讓她在那等，可惜我們太有緣，先打通的是我。    

　　“佳，你想謀殺我嗎？你直接告訴我，我去死就可以了，為什么要這樣折磨我？我到底做錯了甚么？你想讓我怎么做？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根本就不愛我？你騙我！你騙我！”我變得歇斯底里。        

　　“軍，原諒我。我愛你，今生不渝。可我不想讓你因為我而不快樂，你能陪我五年，十年，二十年，可以后呢？我對我們的將來真的一點信心都沒有。你是個很優秀的男孩，在我心中，宋玉不如你英俊瀟灑；李白不及你才華橫溢；春天的陽光也比不上你燦爛的笑容。你沒有做錯什么，你從沒有錯過，只怪上天造了一個和你不相稱的我。”她聲音很微弱，因為那邏輯實在很牽強。    

　　“佳，現在你不用耽心了，我已經在盡力變得不優秀了，我抽煙，喝酒，放縱不羈。如果還有人說我優秀，我就罵他祖宗。”我有些憤怒，“佳，我發誓，如果以后我離開你，我遭天打五雷劈！”       “軍，不要這樣，”她開始抽泣，“不要這樣好么？你知道你這樣會讓我多心痛！我的心永遠都屬于你，還不夠嗎？軍，傷你的心，我怎么忍心。”她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佳，你病了？我要來看你，今晚我就去買車票。”她身體不好，以前常讓我擔心她要先我而去，我會怎樣。  

　　“不，軍，你不要來，”她有點恐慌。我在身邊，她根本無法抗拒。“你要來了，我再也不會理你了。我在吃你給我買的藥，每次我都舍不得多吃，軍，其實我好想你。”她終于哭出聲來。   。。。。。。   

　　那個電話，打了八十三分鐘。沒有結果。    

　　她到底是為了什么？  

　　任何感情都可以變成愛情。喜歡，厭惡，憐憫，崇拜。。。 而愛，要么就此定格；要么毀滅。無處升華。   

　　當六十度以下的酒已對我沒刺激，HILTON也對我愛莫能助時。我開始反思。經過其實沒那么簡單，不提也罷。我不可以這樣，我終于下定決心。我依然愛她，其實我愛的是一種精神，一個形象。烙在我心里的，其實未必是一個人！    

　　自小父母什么都給我，除了愛，我無可指責，因為他們也沒有愛。她便成了我的精神支柱，生命的全部重心。而現在，我進入虛空，完全失重。書上說，只要你在這個過程中挺住了，就會慢慢適應，一切都會好起來。我還能信別的么？于是我信了。 

　　我只喜歡純潔。可如今，那份情，有如真空鍍膜時震蕩了一下，即便能挽回，卻會有雜色，耐不了久。于是，我決定放棄。因為我曾經對失戀的哥們說，振作一點，失去了愛情，你還有事業！而我，是個喜歡把事業掛在嘴上的人。 

　　于是我給她打了一個七十五分鐘的電話，實際上大多是沉默。 

　　“佳，我放手了。以后你多保重自己。永遠愛你是我今生唯一的沉諾。我永遠都要你！”這是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沒有說再見。  

　　如果真的情有可原，帶著風雨后的疲倦，讓我回到你身邊；如果真的情有可原，就算是苦是甜也深情不變。。。我宣布說要用三個月把她全部忘掉。大家都知道結果如何，是吧！我才剛滿十八歲，我得做點什么，不是嗎？ 我又給她寫了一封信。 

　　“佳，愛你是我的天性，離開我是你的權力。我不怪什么。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上帝不 想讓我太寂寞，于是將你賜給我；上帝不想讓我太平庸，于是讓你離開我。擁有你，我會幸福一生，庸碌一世；失去你，我會痛苦一輩子，而或許有所作為。多么簡單的兩易選擇啊，上蒼實在太眷顧我了。。。       “其實我們還有機會，不是嗎？我會永遠等著你，等到那一天，讓你再回到我身邊，當   你相信我會陪你到永遠。。。 

　　“佳，看見天邊那顆閃爍的星了嗎？那就是我對你的思念；感覺到那微微的晚風了嗎？那就是我對你的溫柔。無論天涯海角，你永遠都擁有我的思念與溫柔。。”

　　難忘恩怨難忘你，只為情癡只為真！ 

　　我開始找一件我最不會的事情做，我急需證明自己。   

　　于是我報了八月的ＴＯＥＦＬ。時間不足三個月。而且十月要考ＧＲＥ，ＧＥＮ和ＳＵＢ。別人都詫異我那不知道是勇敢還是愚蠢的舉動。  

　　我英語極差。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那種。佳英文是很好的，當初為了她，我背了幾個單詞。不知不覺又提起她的好，以前她不讓我受任何委屈。就因為英語老師說我英語差，她熬了一個禮拜的通宵，把以前學過的全部東西都專門為我寫了一遍，然后給我講。當時我還以為她身體不好，后來她姐告訴我是因為熬通宵。有時，我作文也懶得寫，然后她給我寫，然后她沒做自己的作業。。。她是溺愛我，不分對錯。    

　　每每浮想起那些，總令我淚眼蒙蒙。 

　　我就這樣在她的撫育下，以全班甚至全系最低的英語分數進入大學。 其實我不想走，因為我有選擇的機會。可她不讓，她說：這對她也意味著好多；況且這樣也能產生距離美呀。說這句是她噗嗤笑了。可我知道，留下可能會毀了我，也誤了她。于是我走了。

　　走后我幾乎夜夜夢見她。記得有一次，正和她在河邊玩，一條從未見過的河，我原來的班主任朝我叫道：你怎么回來了。我沒有回答，沉醉于她的溫柔。

　　還有一次，她要嫁給我了，賓客滿堂時卻找不到新娘。同學的“這小子在做夢娶媳婦” 把我吵醒。而我猶自遺憾。。。。。。 夢里走了幾千里，醒來還是在床上。惡夢難醒，美夢難圓！

　　佳，為何在夢中想你都那么難？   

　　我已不敢想佳。  

　　相思本已銷魂蝕骨。而不敢相思，又是一種什么滋味？  

　　我開始全力準備考試。因而博得勤奮之名。以此為借口，我再也沒去課堂。那時起，我對煙酒已上癮。許多人勸我戒掉。可哪有如此簡單，何況我也無此想法。愛可以戒掉么？   

　　如果真有人能制造忘情水，那么也許比爾。蓋茨都不會有他富。  

　　也許不是這樣，因為其實很多癡人是寧愿承受那份煎熬的。 

　　有一段時間雨在夢的輔佐下，連連朝我拋出橄欖枝。可惜她不識時務，在一個錯誤時間的一個錯誤地點做了一件錯誤的事情。我無心于此，因為我心已被佳填滿。我向雨坦白：雨，我這兒向來很有自知之明；我身邊的女孩都配不上我。我毫無顧忌，狂傲至極。    

　　于是她絕望了。  

　　其實她是個好女孩。她很純潔，純潔得讓人肉麻；她很善良，善良得以為她傻。我對她 ，是有那么一絲歉疚的。雖然從未流露過。 

　　如我所料的，佳給我寫了一封信。我沒有拆開。不用看我也知道寫的是什么。  

　　然后她又寫了一封。我依然不想看。 

　　第三封，我終于忍不住了。那熟念的筆跡，娟秀而飄逸，所有的文字撲進我的眼簾。  

　　“軍，你為什么不給我回信？不能做你的情人，讓我知道你好不好都不行嗎？軍，你不知道我有多掛念你。。。 “

　　“他對我很好，他容忍我對你的一切。他為我把你送我的東西定在墻上；給我買你喜歡讀的書；靜靜地陪著我想你。。。   

　　“軍，最讀不得你的信。沒次我都止不住眼淚，然后徹夜無眠。現在，我淚已流干。。   。     “軍，告訴我你現在好不好，我求你，好嗎？即便只有只言片語。不要讓我這么不安， 好么？我真的好累了。”   

　　我忍心拒絕么？想象中她憔悴的身影，搖搖欲墜。 

　　然后我眼里含著淚，抽了一整盒HILTON，給她回了一封信。

　　“佳，我一切都很好，真的。上個禮拜‘棋王’賽，我還得了第五名。”那次比賽，五到不名并列的五。我蟬聯兩屆“棋王”。因此成為最大的白馬。  

　　“佳，現在我人緣出奇的好，每次踢球，別人都喜歡和我一邊。”因為我瘋狂得可怕，做我對手很倒霉。  

　　“我連續幾個月沒去上課，卻一次曠課記錄都沒有。老師們都喜歡我。” 

　　“我英語進步很快，八月我考TOEFL，祝我情場失意，考場得意吧！” 

　　就那樣，生活又蕩起漣漪。后來她又來了一封信，她更擔心我。于是我的思想被攪亂。   

　　果然，我的TOEFL考得一團糟。因為試卷上都是她的像，有的歡喜，有的憂傷，有的不知所以，令   我浮想聯翩，感覺好極。直到出考場半小時，我仍然木木的，有點象靈魂出竅。同學問我考得如何，我才意識到壞菜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從那時起我開始吐血，每天堅持，直到現在。    

　　我忍不住要回家看她。盡管我不知道她是否在家。即便不能見著她，看看我們曾經走過的路，從溫一次那溫馨的感覺。便已足夠。她果然沒回家。于是我去了她們學校。

　　恰好她父親派人去接她回來。我們多么有緣！  

　　她看到我時，怔住了，猛地轉過頭，我知道她想哭。 然后一切恢復原樣。她陪我去吃飯，然后散步，等接她的車。只是心與心之間有著難以逾越的距離。我也變得平靜，彼此話很少。后來，我說我好累，于是不費多大的勁我就上了她們女生樓，因為那時放假，而她也馬上畢業，寢食里人不多且有些亂。我躺在她床上，她坐在我身邊。   

　　有人進來告訴她有老鄉找。我知道那是他。我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騙著我，只是不是她們。

　　她回來了，有些異樣。我假裝睡著。   

　　然后就回到我們的故鄉。我多么希望有“我們的”家。 

　　約她出來時，細雨飄渺。場面很好，因為我極喜歡雨；心情很壞，正如她討厭雨。她打著她的小紅傘，我無法拒絕，于是我躲進傘的。我們各自走著自己的路。步伐有些亂。我從不用傘，我喜歡雨。       我吻了她，她說這樣不好。她說，那天他哭了。后來她告訴我他曾跪在她面前，求她不要離開。我想他是男人的恥辱，是前車之鑒。 我接過傘，摟住她時才發現，她右肩全濕了。難怪我感覺雨應該沒那么小。 

　　那晚的話題很怪，我說我會很快死掉。她馬上臉色全變了。她不許我提那個字。后來她朋友告訴我，凡是我和死字碰到一塊時，她都會哭。  

　　那晚我說：佳，全世界所有人對你的愛加起來，不及我愛你一半。  

　　后來，我回學校，準備ＧＲＥ。沒有送別，只打了個電話。 

　　而她卻留在那座古城，他明年才畢業。 

　　就這樣，我ＧＲＥ也考砸了。  

　　考完ＧＲＥ那晚，我又大喝特喝。一瓶特曲還沒干到底，我就難受得不行，而偏偏腦袋還清醒，就這么干痛苦著。   

　　偉給我泡了一杯濃茶，我喝了一口，苦不可言。  

　　還知道苦，不能算醉。就還有救，不是么？  

　　我不想再喝。偉朝我喊道：喝下去，吐出來就好了。我已經幾天沒心情吃飯，吐出來的是黃膽水。     我一輩子就數那次最狼狽。別人問：怎么喝成這樣子？偉為我開脫：他今天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可以發泄，就有理由不顧一切！  

　　我痛苦了一晚。幾天后逐漸好轉，只是身體很虛。   

　　回到闊別七個月的課堂，我發現上課的感覺其實挺好。只可惜那種感覺一周后便蕩然無存，我又開始無所事事。而全班全樓只有我一個人完全閑著，我感覺極度空虛。  

　　恰好有人來宣傳碳精畫，我有一點興趣。我五歲時學過一點皮毛，后來染指過國畫。都是哄小孩兒的干活。到大學時已淪落為畫盲。 于是我報名學畫。或許，還能來點艷遇什么的，我心里想。其實我那有心思全神貫注學畫。  

　　那時，北方又開始下起了雪。我每天晚上都走到一個中專學校旁的招待所上課。我喜歡一個人，夜晚走在寒泠的街上那感覺。那時，我喜歡聽王杰的結婚前唱的歌。那些歌，好似為我寫的。   

　　在那，我遇到了柔，一個很美，很傲的女孩，有著我所欣賞的那種氣質。那時，我仍然痛苦地思念著佳。我需要找一個人，將她替代。陪我走過那困苦的歲月。只是暫時的替代，讓我慢慢變得不在乎。       我不肯委屈自己，首先得是我喜歡的那種。而柔就在那時出現。她讓我心儀。我崇尚一見鐘情。     在輔導班結束的那晚。我們象往常一樣各奔西東。我跟她走在同一條路上。那晚，天空飄著雪花，在菊黃色的路燈照射下，真的很美。在這樣的時侯談情說愛，一定很浪漫，很讓人陶醉。

　　“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她行將走進那所中專學校時，我問道。我不愿失之交臂。以前我只向她借過橡皮，恭維過一次她的自畫像。    

　　她早已感覺我在她身邊。這時轉過頭，朝我甜甜一笑，然后溫柔的告訴我她的名字，沒等我開口，連地址也告訴我了。她大方得出乎我意料。

　　于是我們說再見。我看著她走進校門。 

　　生活有了新的刺激，我有點振奮。   

　　她給我的是假地址。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她告訴我時我就知道她在說謊。  

　　一個人如果想說謊，首先要保護好自己的眼睛。因為眼睛很容易背叛心。

　　而她，顯然是個雛兒，為了讓我相信居然大膽地奉獻出自己的雙眸。那是一雙很誘惑人的大眼睛，美侖美奐得讓人著迷。只可惜那時我沒有完全迷失。而且剎那間我就想象出了她的名字和地址，一點不差。她說謊時都那么純潔。   

　　后來她告訴我當時我很象壞人。我很佩服她的善變，不在我之下。 

　　那時我確實挺流氓，晚上在大街上吊馬子，而且裝出一副真誠樣，標準的高級痞子。其實我那時應該有點落魄書生的氣質，懷才不遇的樣子。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出來。   

　　我按假地址寫了一封信。因為我知道她一定會去看的。那時我腦袋里還幸存著幾個文學情感細胞，寫個上千字的情書還不太累。那個地址是存在的，不過不是她的。后來才知道，連那個名字都是真的！她無意中捏造的名字地址竟然真有那么回事。幸好當時我沒寫下我的地址。那時我只是想玩。       沒有等她的回信，我直接就去找她。那是周日晚，她們正上晚自習。 

　　“怎么是你？”她神情有點難懂。但看得出來這幾天我糾纏在她的幻想里。

　　“奇怪么？”我似笑非笑，眼睛毫不顧忌地盯著她的明眸皓齒。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有些好奇，絲毫也沒有回避我的目光。 

　　“有心，自然能找到！”我不想鋒芒畢露。以哲人的姿態對這種純潔的女孩更奏效。她沒再說話，陪我站在那。  

　　在我喜歡的女孩面前，我總顯得很笨拙。

　　雖然我沒有事先設想這一幕，但平日那分機靈勁一點都不見了。  

　　枉我素來自負聰敏。那一刻只想聽天由命。心里想太油也不好，十有八九她不吃這一套   。     “還有別的事嗎？”她有些不耐煩了，剛才那分溫柔也消失不見。 

　　“給你寫了一封信。”我從夾克里掏出一封信。就憑我那飛揚的文采，飄逸的書法，迷她問題還不大吧。我恢復自信。 

　　“你回去吧，我給你回信。”她好象對一個老朋友。

　　“我上次給你寫的信收到了嗎？”我沉不住氣了。 

　　“你寫了嗎？我才不信呢。”她盯著我。 

　　“你好好找找！”那封信我本人認為寫得挺得意。

　　“好的！沒事我進去了啊！”她邊走邊說。

　　“再見。”我很遺憾那次沒給她放點電。  

　　平淡的開始，并沒有在心中掀起波瀾。只是讓我有了一件事情可做。而且不那么有害。  

　　柔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她從未要求過什么，只是希望我快樂．

　　剛開始時，柔對我很泠．曾經我在她們樓下等過她兩個小時，寒風和著路人的不屑朝我襲來，我沒有在乎．我只想惡待自己．

　　我從未如此這般被泠落過，更何況那時我百無聊賴．而且她的那股傲氣很有吸引力，于是我沒有放棄．

　　我每天給柔寫一封信，也就是傳說中萌動少年給女孩寫的那種情書．為了賣弄文采，我變換各種體裁，詩，歌，散文，小說．．．用令人遐想的各色漂亮的信紙，別出心裁地疊成丹心一顆，心心相映，愛你萬千．．．還不惜用昂貴的記念郵票來郵信．只要能找到借口，我就會送她玫瑰，在上面夾上自己寫的小詩．   

　　我用盡一切我所能想象的浪漫，只為迷惑自己；或許，也迷惑柔．  

　　我每周去看她一兩次，一般是晚上．然后她不上晚自習，陪著我，逗我開心．沒有談情說愛，沒有海誓山盟，沒有耳鬢廝磨，只是讓我快樂． 

　　我好猜疑．也曾因此令柔生氣，可我從未道歉過．而她只是抱怨幾句便一如既往． 

　　現在發現，我只有當心情不好時才去找柔，她是我唯一的傾訴．我也沒有對她期待過什么，因為我從未陷進去．為此我有種負罪感． 

　　那個冬天，她因此考試不及格．而學校已保送我讀研究生，同時我也聯系了大洋彼岸的學校．其實那時我開始有點眷戀柔．可我一定得走．

　　寒假送柔回家．在候車室，她在我手心寫下一個地址，看著我，柔聲地說：＂給我寫信 ．＂然后用她那纖纖柔荑在上面畫了一顆心．柔情似水，讓人很難抗拒．而我回去玩拖拉機，隨手便洗掉了．我暗罵自己混蛋．幸好我已記住．  

　　就這樣，柔陪我走過冷生命中最寒泠的冬天． 

　　然后我也回家過年．佳也在家． 

　　相見不如不見，我想．見了又能如何，徒添煩惱．

　　而她卻打電話要我去看她．我沒有猶豫．原來我只是缺少借口．她家人都待我極好．在他們眼中，我是個好孩子．

　　整個假期，佳都病魘魘地．于是我天天陪著她，沒有眼神的交流，沒有會心的對笑，也沒有輕松的話題；只是我默默地給她喂藥，幫她蓋好被子，為她整理房間．

　　然后她漸漸恢復了氣色．直到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她和她的閨中密友大方的開著玩笑 ，我才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我沒有心慟．只希望早日離開． 

　　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掛念柔．其實自己也挺薄情．為了讓自己良心上好過一些，情人節那天，我給柔定了一束讓電報小姐很嫉妒的玫瑰．  

　　那天，我給佳買了一盒糖，還有她喜歡聽的周華健．那盒糖，直到化掉佳也沒把它吃完． 

　　而我對這一切都很淡漠．我已經學會不在乎． 

　　常常晚上和佳一起出去散步，而夜空總也沒有星星．僅存的那幾根煩惱絲，需要用香煙來驅除．那時佳總流著淚對我說不要這樣，而我總憤憤地把煙和打火機一起砸在地上，面無表情地問她：要不要我陪你哭？我是個很感性的人，連大街上的乞丐都能令我很傷懷．可我只哭過兩次．眼淚，除了表達脆弱之外毫無用處．   

　　臨行前在她家吃飯，她爸和她哥兩個人就讓我喝得昏昏沉沉．我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千杯不醉，但我知道心情不好時最容易醉．因為那時喝下去的是痛苦．那種酒，令蕭峰也黯然失色．  

　　后來，她姐夫送我回家．路上，我靠在她身上，說著無人能懂的話語．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個有了些溫情的世界．沒有挽留，沒有道別．默默地我走了，不似我瀟灑的來．     再次與親愛的女生和白發的先生作伴，卻有了些留戀，不久后便要離開這親愛的菁菁校園，離開那些分給我煙抽的兄弟，以及和我一起走過往昔的那些可愛的姑娘們．  

　　而同時，一封封錄取通知書夾著拒絕函從大洋彼岸飄來．沒有大悲大喜． 

　　我的命運總是這樣，凡我在乎的終將失去；而我不在意的總不期而來．于是我準備去西北方那個大島上流浪． 

　　柔回校那晚，我去車站接她．平生第一次接人，就接了個空．因為我并沒有告訴柔我會去接她，我想給她一個驚喜．然后火車便作弄人般早點半個小時．后來她說，她預感我會來，可她沒有足夠的信心等下去．那一次，柔很傷感，并沒有怪我．

　　然后，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起來，每次分別時她眼神里都多幾分依戀．我不想傷她，我要簡化這分感情．我開始不情愿地淡漠．  

　　畢業前夕，喝酒就象喝水一樣平常．而那些親愛的同學們，在我的熏陶下，也迷上了被我稱我＂真正男人抽的＂HILTON．其實這世上癡情女薄命漢何其之多，又豈是我一個失路之人   ！

　　通常喝完酒便去找柔．她每次都一臉不安小心翼翼地問我出了什么事．而我總輕描淡寫一笑遮百愁，而讓柔更是誠惶誠恐，不知所措．真有分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瀟灑．每次掏出煙，柔總會不高興地說我不要抽那么多．于是我整盒地扔掉，回頭再買一盒．這已成了定式，即使有時我并不是想抽煙．可我怎么忍心讓她難過．正如柔常唱的＂怎么讓你傷心傷了你的心的我的心，好傷心．＂對這個純潔如一掬清泉的女孩，我怎么做都覺得不對．在我心中，柔是人間的天使．我不想她因我而不幸．我不想糾纏得更深，我唯愿她能不著痕跡地把我忘記．而她說，她永遠都不會．   

　　離別的日子迫近，天空開始布滿憂傷．我對柔說：我會給你寫信的，剛開始會有很多很多，后來會越來越少，最后就沒有了．  

　　她似怒似笑，＂你敢！我讓你不停打噴嚏．＂說完她笑了起來．據說，被人怨恨時噴嚏都是兩個兩個地打．她常說，她對自己很有信心．可透過她的美眸，我看見了隱隱的悲傷．  

　　柔有一雙靈巧得夸張的手．她常給我折一些東西，那些比任何工藝品都漂亮的東西．隨著陽光變得更酷烈，柔似鮮花一樣慢慢地消瘦，憔悴．那天下午，她考完試我去看她．她的模   樣讓我心疼不已，忍不住責備她不好好照顧自己．她滿眼哀怨地拿出一個像框，沒有人能做出比這更漂亮的東西，為了它，柔前一天晚上熬到四點．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可我不敢釋放悲傷．

　　柔不讓我送她上火車，我終于沒能堅持住．剛對她說完再見又去了火車站，騙她說送星仔回家，而她從開始便看出來了．于是我們珍惜僅有的幾十分鐘．火車開動了，柔貼在車窗上   ，對我含笑做著各種手勢，突然間淚流滿面．   

　　我的安琪兒，從此回到了天上．

　　其實七月那一幕才是真正的悲壯．相守四年的兄弟姐妹從此各走天涯，甚至今生都無緣再見，怎么能讓人不傷感．即便連平時被人以為很堅強的我也抑制不住眼淚．而在車上，柔，那個世上唯有我能懂的女孩，趴在車窗上對我慟哭．我不忍看她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說  ：柔，自己多保重！             不久便收到柔的來信，那時我留在學校辦手續。

　　“現在是凌晨三點，我剛到家。亂糟糟的，只想給你寫封信；只想說說我們的從前。。   。     “我從未這么悲傷過，我好希望能傾訴，好多好多。。。 

　　“那天，我哭了，并不是為了這許多的人。。。  

　　“好多事我真的好迷惑，給你寫了這封信，只是給你一個人看的。。。 我一直給柔打電話，有時一天三次，永不厭倦。     “不管以后如何，無論結局是喜是悲，我等你五年。。。”柔那時很平靜。我不知道該   如何？只是說：“柔，我一定會回來！”那是一句很不負責任的話。  

　　我實在承擔不起任何沉諾。 

　　我告訴佳我的行期，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做。她說她不回來送我。我沒在乎甚么。 

　　可她卻在我臨行前三天回來了，我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后來她給了我一封信，我都忘記看。直到虹橋機場才拆開。  

　　“軍，你還愛我如從前嗎？或許我已不該問。我已經不配你愛了。。。

　　“你為什么這么輕易就放手？那時，他逼得我好緊。那晚我本來在等你的電話，后來， 他割腕了。。。     “那時我多么希望你能來，拉我一把，可你沒有。。。 

　　甚么世界？我心如刀割，感覺仿若隔世。爸爸送我登機。星仔和一幫朋友為我送行。我大吐，吐的是血。我不敢讓他們知道，于是我強忍住，踏上旅途。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我默默祈禱，來日海闊天空，不應只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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