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法國著名詩人安德烈·維爾泰應邀來到東莞,與中國旅法藝術(shù)家季大海、著名詩人楊克進行了別具一格的“詩意對談”。
安德烈·維爾泰是法國著名詩人、散文家、電臺主持人。1945年出生于法國,曾長期在阿富汗、印度、尼泊爾、中國西藏等地居住。目前,他是法國伽利瑪出版社“詩歌叢書”主編、法國文化電臺“談詩歌”節(jié)目主持人、《世界報》文化專欄作家,曾于1996年獲得“龔古爾詩歌獎”。“維爾泰是法國最有影響力的詩人之一,他多才多藝,在法國的詩歌界特別活躍。”楊克告訴記者。
維爾泰是一個深受道家思想影響的法國詩人,他認為,東方哲學對法國詩壇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維爾泰喜歡中國的李白、杜甫、王維和蘇東坡,也非常重視和中國當代詩人的交流與溝通。他在法國伽利瑪出版社主編的“詩歌叢書”有著廣闊的社會影響力,曾經(jīng)出版過中國詩人駱英的詩集。
據(jù)悉,維爾泰此行是莞城“文化周末”9周年系列活動之一。維爾泰為此次訪問中國,特別創(chuàng)作了詩集《遠征》,并與中國旅法畫家季大海聯(lián)袂出版詩畫集《酒魂靈》。活動現(xiàn)場,維爾泰與季大海分別用法語和漢語,朗誦了作品《遠征》及《酒魂靈》,詩人楊克則朗誦了《人民》、《在東莞遇見一小塊麥田》等作品。隨著現(xiàn)場樂隊的伴奏,維爾泰高聲朗誦,情緒激昂,他的誦讀方式別具一格。
維爾泰在接受南方日報記者專訪時,再次談到了他和中國詩歌及中國文化的緣分。“我個人認為,中國古代詩人關(guān)于酒的表達,在法國文化中也有,我們有很多相通的地方。酒構(gòu)筑了一種生活方式,它帶來溫柔、平緩的氣氛,以及大自然的和諧。喝酒作為一門哲學,和愛有關(guān),也和詩有關(guān)。我在法國喝酒、創(chuàng)作,就像一個中國古代的詩人。”
■專訪安德烈·維爾泰
“讓詩歌向所有人敞開”
南方日報:在法國,民間的詩歌活動多不多?
維爾泰: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豐富的。十幾年來,我們一直有一個叫“詩人的春天”的活動,法國各地都會組織與詩歌相關(guān)的活動。過去詩歌一直是以紙媒為載體進行傳播,近年來,紙媒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對詩歌來說,通過紙媒傳播也很艱難。這種情況也有好的一面——各種朗誦活動增加了,讀詩集的人少了,但聽詩歌的人開始變得越來越多。
無論是中國還是法國,今天看到孩子們在電腦前一坐就是4個小時,我非常地焦慮。我認為詩歌可以告訴大家更多深邃的問題,讓我們知道在每一個面臨抉擇的時候,都有這樣那樣的困難和險阻。傳媒和電視把所有的東西都變得一樣,我很清楚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社會和其他人怎么對待詩歌,或者說詩歌往什么方向發(fā)展,對于這些我沒有信心。
南方日報:有評價說,您的創(chuàng)作包括通過朗誦來普及詩歌,是一種對歐洲詩歌傳統(tǒng)的回歸,您怎么看?
維爾泰:在二戰(zhàn)結(jié)束的時候,歐洲彌漫著精神重建的氣氛,大多數(shù)詩人把這種精神放在內(nèi)心深處,很多詩歌都表現(xiàn)出一種灰暗的情緒,可以說詩歌的寫作與社會脫節(jié)了。這一類的詩歌創(chuàng)作主要是為了表達自己,而不是為了聽眾。我的主要工作并非要回到傳統(tǒng)詩歌的口語化,而是要發(fā)明新的“口語化詩歌”,讓所有人都能進入詩意世界,讓詩歌向所有人敞開。我希望能做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詩人未曾做過的事情,通過高聲朗誦美妙的詩歌,向所有聽眾敞開心扉。所以說我做的工作和努力不是“返回”傳統(tǒng),而是新的開始。詩歌是一種關(guān)于思想自由的練習,無論是讀還是寫。我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多的讓更多的人參與到詩歌朗讀和賞析之中。但是,這就像一場戰(zhàn)斗,對我來說,這是非常艱難的搏斗。
南方日報:在中國,有很多人依舊認為詩歌是“精神貴族”的專屬,法國人是否也有類似的想法?
維爾泰:關(guān)于這個問題,存在一種說法:一個小說家的小說可能很暢銷,但一個活著的詩人的詩歌作品不太可能暢銷。但另一個現(xiàn)象是,20世紀過世的詩人的詩集,卻是所有文學類作品中賣得最好的。
我個人認為,詩人作品的生命力比小說的生命力更強,但需要時間的驗證。舉個例子,法國著名詩人阿波利奈爾在1913年出版了一部很著名的詩集,在當年僅銷售了200多冊。他的這本詩集是我今天領(lǐng)導的伽利瑪出版社的口袋書系列詩集之一,賣到了200萬冊。1913年最暢銷的小說到了今天,不一定能夠賣到這樣的數(shù)字。這么說,并不是我認為詩歌有多么偉大,只是想說明,詩歌需要時間。在活著的法國詩人中,也有幾位詩人的詩集在法國的銷售量能達到幾十萬冊。
南方日報:在您看來詩人是否應該積極主動且有責任地與社會發(fā)生關(guān)聯(lián)?
維爾泰:在法國的詩人當中,有的處于一種避世隱居的狀態(tài),他們的詩歌純粹是一種個人精神的描述,這些詩人在法國詩歌史上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此外,還有一些詩人曾經(jīng)親身投入到反法西斯戰(zhàn)爭中。我同時處于兩個陣營之中,從思想的角度上說,我采用的立場通常是私人的,無論是政治的、哲學的還是對社會的觀點,這些觀點都建筑在對具體事物的思考之上。一個詩人不需要對所有的事情都發(fā)表觀點,有的事情是值得去為之抗爭、堅守的,但也有很多事不在我關(guān)心的范疇之內(nèi)。所以我覺得我很接近中國道家的思想,既是“無為”的,又是“無不為”的。
在法國可以分成兩種寫作類型,一種從語言本身出發(fā),在詩歌語言的范圍里進行創(chuàng)作。另外一種,從個體的經(jīng)驗和生活出發(fā),圍繞自己的生活、生命構(gòu)筑自己的詩歌語言。我屬于第二種,用生命譜寫詩歌。這是我第6次來到中國,就我對中國的了解,中國的詩人們通常從他們的生活經(jīng)驗出發(fā),在巨變的社會背景下創(chuàng)作詩歌。對我來說,恰恰是因為這個,中國的當代詩歌和法國的詩歌完全不同,很有自己的特點。
記者 鐘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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