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擊靈魂的字符是轉經筒上流轉千古的梵音,輪回不斷的命運一圈又一圈地演繹,閉上雙眼,悄悄與神耳語。窗外莽蒼的夢境中拱起了路,像鋼鐵生命延伸的脊骨,一步步逼近雪域高原深處的歲月。
思緒透過淚水凝結的隔膜,冰冷的玻璃上印著另一個迷糊的我,黑夜的碎片在揮舞。我張開十指,觸摸車窗上無形的琴鍵,深邃的精靈在心底游戈。耳邊想起了哼唱的童謠,是那個坐在前排的母親正哄睡著自己的孩子,全車的人在這一起一伏的曲調中,陷入虛虛實實的境域。
是圣潔的哈達擦亮了天色,遠處漸漸泛起青凜凜的寒光。同行的那個小女孩,這會正站在座位上,貪婪吮吸手指頭,一大雙水靈靈的黑眸子癡迷地望著遠方逐漸清晰的雪山輪廓。天邊休憩的仙鶴,這一停歇,遠山又多出了一座雪峰。巍峨的山脈像剽勇雄鷹的利爪,狠狠刨抓出一個險崖。吻落的霞光濺紅了一大片草地,深藍的紐帶在腰間纏繞開來。那濾至極致的藍天,纖塵不染。成群的牦牛擦肩而過,藏羚羊奔蕩起滄桑的歲月,是風解開了婀娜女子的衣裙。矗立在重重峽谷之上的英勇武士,跌落的陽光,閃耀著一身威武的鎧甲。高低相疊的雪峰,若晶瑩剔透的水晶般環繞著神圣的峰巒,宛然盛開在峻嶺上的蓮花,一旁站立著幾匹神獸。再給這個神話鑲嵌些璀璨寶石,一場綺麗的夢包裹在雪白的綢緞里。
從黃河源頭遍體鱗傷的軀體開始,這里是一個民族繁衍的開端。一千年前,吐蕃王的迎親隊伍浩浩蕩蕩而來。細微的清泉東流而去,一片有砂礫野草的荒灘里沖擊出的文明。
冰涼的臉貼對著冰涼的車窗,握緊的拳頭輕輕敲打著這扇歷史的門,甚至忘卻了在這浩瀚的天地間該怎樣去呼吸。
到處是經幡、佛塔和嘛呢堆。純色的信仰,綿延不息的朝圣路上一次次虔誠的膜拜。我頓時回到了那座故土的小廟前。鼎盛的香火里,縈繞在佛身的誓言似乎熟透。一句句壓低雜念的木魚聲敲擊著經年來世,菩提樹旁從風雨里擎起的圣殿永遠不老地屹立著。神佛定格的姿勢,是挺屹不動的傲骨,還是向著不變的方向,保持著對未來的思考。雙手合一,虔誠的信徒磕醒每一寸土地。
我看到了從他們圣潔的目光里透出的淡定,一種神秘的力量徹底將我征服。臉上烙印著無數時間傷痕的老者,緊緊地握著轉經筒,星斗轉移在她的手上升落。
那張無法忘卻的臉,歲月的溝壑深深淺淺,沒有盡頭的路,酥油茶青稞酒里沉醉的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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