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青年文摘》
http://www.qnwz.cn/red/show.asp?id=1838
那年我16歲,剛上高一。我記得那年的紅葉特別紅,車在公路上疾駛,我眼望車外,用余光仍能看見爸爸臉上隱隱的興奮,這讓我很不安。
每年秋冬季節的某個星期天,我都會隨爸爸去一個叫關門山的醫院看望媽媽,那是一家精神病院。每年的秋冬,媽媽基本上一個人在那里度過。
我知道爸爸隱忍的喜悅不是為了媽媽,所以一路上,我窺探著、觀察著。爸爸剛過40歲,已經駝背了,鬢角處的白發像深秋的霜。直到我看見了她,她當時穿著潔白的護士服,盤著一絲不茍的發髻,靜悄悄地佇立在我們身后一會兒,然后輕聲問爸爸:“你剛來嗎?”父親瞬間挺直的背和回首間滿臉的陽光,讓我一下洞曉了其中的秘密。爸爸鄭重向我介紹:“這是你媽媽的特護,快叫李阿姨!”她叫李曉芳,對我露出媽媽一樣慈愛、溫柔的微笑。那時我的媽媽正在面容猙獰地大吼。于是我哭著沖了出去,因為我突然覺得爸爸和媽媽都是一樣的可憐。
爸爸上醫院看媽媽的次數逐漸多了起來,有時候一周兩次,每次他都是打發司機回來,他在那里留宿一晚,這是幾年沒有出現過的情景了,外公外婆都為媽媽高興,尤其是媽媽的同事韓齊伯伯,他曾經為了媽媽跟爸爸大吵過,他們都說媽媽這次一定能痊愈。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也許這是更大的災難的開始。媽媽因為病,已經變得多疑善變,如果讓她看出點什么來,對媽媽來說是毀滅性的。
國慶長假,我對爸爸說:“我們倆一起陪媽媽幾天好嗎?”爸爸說:“那你的功課怎么辦?”我堅持著,也許一向溫順的我,臉上的堅決和隱隱的敵意擊中了爸爸,他嘆了口氣,同意了。
在關門山的第一個晚上,媽媽雖然還認不出我們,但是情緒很穩定。爸爸囑咐我好好做作業,他要出去逛逛。我尾隨他和那個李阿姨走進了旁邊的樹林里,卻連沖到他們面前的勇氣都沒有,只是倚著樹,無聲地哭……
第二天中午,李阿姨給媽媽打了鎮定針,若無其事地走開了。半個小時后,媽媽不但沒有安然入睡,反而歇斯底里地亂喊亂叫,甚至張口咬了爸爸的胳膊。媽媽整整折騰了一個下午,直到又到了打鎮定針的時間,我眼淚汪汪地乞求李阿姨,讓她想想辦法,讓我媽媽安靜下來,她柔聲對我說:“孩子,沒事的,很快就沒事的。”
我在她轉身走向病房后,拾起了她剛剛扔掉的鎮定劑的藥瓶,接著驚惶失措地跑向病房……我在她給我媽媽注射的剎那,打掉了針管,聲色俱厲地斥責她:“為什么把我媽媽的鎮定劑換成了興奮劑?”
李阿姨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爸爸顫抖著手接過藥瓶,在我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前,他反手給了李阿姨一記耳光。那一刻,媽媽出奇安靜地呆坐著。
我并沒有把這件事情張揚出去,我知道有些東西緘默的重要性。像現在,單單我用凌厲的眼神,就讓爸爸和李阿姨羞愧不已,他們已經徹底喪失了面對我的勇氣…………詳見《青年文摘》(上半月刊)2007年第12期
本站聲明:
本站轉摘本文,為的是好文共賞、傳播美好,為的是發展和繁榮廣東校園文學事業,并不表示贊同文中的觀點。如涉及版權等問題,請作者或原載單位來函與廣東校園文學網聯系,我們將在接到投訴后第一時間刪除本文!最后,感謝作者創作這篇優秀的文章,感謝原載單位發表這篇優秀的文章。










網友評論僅供其表達個人看法,并不表明本站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