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靈魂給了我,把身體給了她。很公平。
終有一天,你的游魂,我的游魂,她的游魂相遇到一起,你再鄭重地宣布,我們誰也不欠誰!
青島的天空艷陽高照,伸手一摸,臉上卻全是雨水,桃花站在薄云的空中依然嫣然。
親愛的,我要走了。
早上起來,天空還是青灰色。感覺還是鈍鈍的。多年的好友打電話過來,寒喧三句,頓了半響,他死了。車禍,凌晨二點。電話切斷的“嗡嗡”聲,遲疑一下,掛上了。只是頭有點疼。
刷牙,洗臉,喝了杯牛奶吃了個三明治,我對面的位置是空的,是空的,你在嗎?這個位置有點矮,你得把你的長腿伸直了,現在你自由了。下面的貓蹭了我半天的腿。
打了個電話給航空公司,有余票,凌晨二點有一班海口飛青島的班機。真巧。
二
到了公司把工作做完后,再把余下的交待一下,向上司請了二天假。那個男人挺胸腆肚,滿臉油光,上次我把他的鮮花扔進了垃圾桶,還可以,沒有繼續騷擾我也沒有再為難我。我的理由是我一個朋友走了,他立馬臉上出現一種悲傷的表情,真是件悲傷的事,你節哀順變。我想大笑,悲傷嗎?我悲傷嗎?我看到窗外的桃花正在怒放,你站在下面,一臉的雨水,你的身體陷入了透明之中,桃花正在親吻著你。
我以前的小屋房東是個年老的女子,院里的桃樹年年會讓人柔軟起來。外面是桃紅映染的天空,有我潮濕的嘴唇。春天的時候,雨水會沿著窗戶粘粘地往下淌,再順著我的皮膚滲進呼吸,那個時候我會想你,在命運面前毫無經驗地攤開了手掌心,無法支配自己的靈魂和身體。
故事沒有結尾,也無法結尾。
三
晚上參加了一個聚會,端著酒杯。
晃了晃酒杯,意外發現在漣漪中你的影子,溫順地低垂著眼簾,并不打算離開。其實,你推開一下玻璃門就可以出去了,院里有很多的花,我叫不上名,等會兒還會下雨,因為這是南方,脾氣像個三歲的孩子,運氣好還能看到桃花呢。
出門的時候,女人們尖叫著躲進男人的懷里,跳過一個小水坑,高跟鞋意外的結實,再和他們微笑著告別。
我車開得飛快,我并不懼怕死亡,從認識你的那天開始,現在離你也在一秒之間。我大口喘氣,雨將持續到天亮,仿佛是為了沖刷這個城市的骯臟和痕跡。我在你千里之外,頭又開始疼了。
你為什么把車開得那么快?你是不是想體驗一下自由背叛的快感?所有人都說是意外,第二天的報紙會登:昨天凌晨高速公路上又發生一起車禍,警方提醒駕駛員同志們一定小心駕駛,嚴格遵守交通規則。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對我坦白吧,你為什么把車開得那么快?是你厭倦了還是本身的意外?
四
那年我學校還沒畢業,笑容比春花還要燦爛和潔白,身體輕盈得像小鳥。我快樂地穿過馬路,身后是你尖銳的剎車聲。
那個女人面目姣好是你妻子,無法想像在這樣的年代居然還替生了二個孩子,你一本正經地回答,養兒是為了防老。我大笑,傳統。我是清貧的學生,小腿骨折以后理所當然擠在你家里了。那時的骨折一直延續到現在,我現在走路也是單腳著地,技術越來越嫻熟了。
把紅酒兌上白酒又猛喝了二大口,一絲酡紅便上了鏡子,我居然姹紫嫣紅起來,二眼開始發綠,眼神是死一樣的沉寂。其實,我沒理由在這個時候想起往事的。我不是一會兒就可以看見你了嗎?臉上開始有點發燙,又喝了二口,感覺很好。
我的臉不再像平常一樣的蒼白了,那么傷痛會像潮水般退去,每個人都不再輕易地表達自己的情感,把可恥的可恨的深埋起來,再也沒有傾訴的欲望,可是,你告訴我,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五
我終于合上了眼,在飛機上可以有三個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那個女人晚上摟著我的頭講著你的好你的可愛,女人滅了燈`便開始說個不休,黑暗中她愛你,你也愛她。誰也信不得嗎?那晚我腳傷沒好,你趁她回娘家時和我傾訴,你這是父母之命,事實上你并不愛她。可我分明聽到擺渡的梢公說,那河你不能趟,你過不了,記住了,沿著岸走,會有橋的。醒來,我的臉從便換了一個顏色,我的過去我的將來一瞬間面目全非。我說服不了讓自己不愛你。
我能對那個女人說什么?我緊閉著嘴,什么也不能說。說了她會傷心,你的話有道理,可我呢?我如何自處?
就像傘下是個安全的角落,可我有著自己的慌亂和無措,那從我窗下經過的男人都不是你,卻再也沒有一個男人的身體像你一樣的適合我,你把咖啡分一半給我,我認為再自然不過的事了。你讓我明白,男人愛女人的另一個方式,但我恥于承認。你的手指和身體常常讓我不知自己,你的上半身卻讓我驚訝它的深厚,我的臉胭紅,眼睛明亮得讓人無法逼視。以致于離開你以后的幾年,我找不到別人,那桃花的芬芳長時間把我包裹起來。
又驚醒了一下,把腿放直,這樣的睡姿我只能體持半個小時,時間很慢也很長,還有二個半小時。
我開始失眠,翻來覆去。我開始歇斯底里。你描述的家園是座古城堡,里面寧靜,牽牛花靜靜地爬上了窗戶,周圍是肥沃的青草,花園里開滿著小花,遠處是牛的哞叫。寧靜到讓我無法容忍的地步。
我應該捍衛自己的權利,只字片語就可以改變很多現實,我有顆驕傲的心卻被自卑和自責逼得無退路可走。我想破壞這一切,我想在半夜里搖醒你,殺人或者放火,我是小說的主人公,主宰這一切,再重新構思了一個故事,那里有個聽豎琴的巫婆,從此天下大亂,你不得不屬于我~~~我們再在熱氣騰騰中糾纏著二具白花花的肉體,從此古堡里闖進了一個異類。
六
我對誰說這些,這個世界全是些見不得人的秘密。那個女人讓你情愿面對死亡也不愿意離開。只是你為什么在那樣的深夜在我的耳邊情話綿綿?
我開始撕衣服,撕自己皮,撕碎自己。讓上面的鮮血淋淋變成日后褐色的傷。
你開了個分公司,畢業后交給我打理。我拼命工作,我要你愛上我,我是魚你是水,一條不會叫的魚離開了水只有死亡。你說,她不知道是個浪漫可愛的天使,要是知道了便是撒旦和魔鬼。
口干唇燥,我向空姐要了杯冰水,再要了幾塊冰塊,找個手絹包起來放在額上。我很難受,你知道嗎?這是幾萬英尺的高空,我還是被人間困擾,下面的世界實際是個廢墟,連同故事里的古城堡也不存在了。我想到你很有可能貼在玻璃上,想大笑。
七
我在其中忍不住咆哮,我拼命工作卻是為了讓另外一個女人生活得更好?你殘忍得往人的頭上扎個針再往心里戳一刀。你打了我一個耳光,你摟著我的頭,你說我也在戳我自己。黑暗中我們從容多了,都沒有尖銳和觸角,一旦走在陽光下,就有一種黑不可擋的空氣壓了下來,砸個正著。
我打理的公司開始見利。你那兒卻日益蕭條。不得不拆東補西,你浪漫的天使還是不知人間疾苦。陽光,水,空氣,自由,耕作,你說這些東西全離開了你。她把原來的溫順去掉便同樣的猙獰,渾身的洞穴也開始發著潮濕,陰冷的空氣,你快要窒息了。
有過一個未成形的孩子,感到骨肉在我身上分離,痛不堪言。我應該還是那個明亮輕盈的姑娘,現在卻是天黑以后還要帶著墨鏡的人,從里到外開始腐爛,天黑以后還帶著墨鏡的人是沒有心的人。
飛機震動了一下,開始降落。夜間的嗚咽,燈火通明,北方的天氣讓人瑟縮起來。
我現在是個不堪的女人,比年少時更容易受傷,更容易被玷污,也更容易被欺負,和你在一起習慣了掩蓋,連自救也不會了。
八
你開始酗酒,天天酩酊大醉,你想不通你自己何以到這種地步?是你不讓我說,不然我早就大喊了,為了和她維持這個家,你的心快要碎了,請她給你充分的信任和空氣,你不會離開她和孩子的。至少可以這樣說,不光是這樣說,因為這些東西是透明的,就像防火墻豎在你我中間,我敬畏它如頭頂上的那個烈日,而晚上唯一向黑暗討還和黑暗所包容的是我的淚水和孤寂,還有慘不忍睹的無可奈何,這是我唯一向歲月討還的東西。
一身冷汗。那個女孩子在框圖里那么天真地說:我要沖破這個框。
向空中揮舞刀劍,向你揮舞刀劍,聯想到自己獨坐于夜深人靜鶴發白顏時的黑暗,聯想到自己對愛情,天真,潔白的不屑,嘲諷的眼睛,還有惡毒的敘述,于是這一切越來越嘲諷和變本加厲起來。
這是凌晨六點,我戴上了墨鏡,熟悉這個城市像熟悉你的身體一樣。只是不再憤怒,呼吸便也順暢起來。
只是我和我的城堡,里面長滿了荒草,還有一觸就成齏粉的油畫,在里面來回踱步的幽靈,窗外有幾只烏鴉的哀叫。
九
到了殯儀館,這里的人很多,看來你一點也不寂寞,路上的出租車熱心地向我介紹了本地的風景海灘,我只聽到天堂的聲音,安睡吧,安睡吧。
終于有一天,你不停地從我這邊拿錢引起了她的警覺。那個女人無可厚非地響亮地打了我二個耳光,人山人海,紅紅白白的熱鬧,我為我的愛情受到了鞭撻,歲月把殘酷和真實向我展開,猝不及防也難以招架。
你無言地看著我。
我平視著遠方,看著被踐踏和并不能獲得別人同情的自尊碎碎裂開,那一年季節將我掩埋,咬緊牙關。
你放棄了我,你讓我明白男人愛女人的方式。
十
這里沒有我站的地方,我也只是站在風里安靜地看著你離開。
幾年不見,你的孩子們長大了,神情哀傷冷漠。她依然面目姣好,歲月并不曾在她身上雕刻什么。我呢,臉上的冷漠比皺紋還要深,穿件黑色的風衣像個孤魂野鬼。
耳鬢廝磨,海誓三盟,能證明什么?也移不動那張紙,那道淺,那群人。
你送我走的時候,臉上有著疲憊,你說不是你懦弱而是累了。幾年后,叫我別忘了來看你,不然你不會安詳的。看來你那時已明白自己的宿命?
五年相處的光陰像樹葉和繁花靜靜飄浮在水面上,明明是活水,卻分明是死寂,像個謎。
三年以來你一直沒有打過我一個電話,我好友也在你生活的那個城市,我呢,上班下班,依然相信你是找不到號碼才不打。自欺欺人有時也是對自己的寬恕。
十一
你應該喝孟婆湯了,你看看,結局和你設置得的一樣完美。
我蹲在墻角感覺天黑得要把這個角落徹底捂死然后云翻高空。
朋友帶了信過來,看看吧,他前一個月交約我的,說你一定會來看他的。
一張紙上,一共五筆,一個圓圈,正面看是笑臉,倒過來看是苦臉。像人生?
眩暈征服了我,牢固地占據。
是的,那個女人始終是贏家,哪怕輸得是她,無論怎么樣的七十二變,活不下去的只有我和你,而不是她,你留了豐厚的大片產業足夠她好好的吃用二輩子,我和你一樣是二袖清風。
你想痛哭?還是大笑?還是譏諷?
十二
我要走了,我不怕惡毒,傷害,疼痛,冷酷還有仇恨,我怕感動,溫暖和愛,一旦我擁有這些,我便是溺水者抓住不放,心里的荊棘也會柔軟成潮濕的青草,空氣新鮮,雨過簾青后的青蒼,一個晚上一個晚上安靜地入眠。
你把靈魂給了我,把身體給了她。很公平。
終有一天,你的游魂,我的游魂,她的游魂相遇到一起,你再鄭重地宣布,我們誰也不欠誰!
青島的天空艷陽高照,伸手一摸,臉上卻全是雨水,桃花站在薄云的空中依然嫣然。
親愛的,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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