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巴黎下了初雪
最近想起來記日記也是因為巴黎下了初雪,也就是三天以前。周四上午十點半,身為學(xué)徒的我還在辦公室因為黑色星期五的KPI壓力瘋狂push,頭戴耳麥的我突然轉(zhuǎn)頭看向右邊窗外,突然瞥見泡沫一般的雪突然像老天爺灑禮物一般,模糊著我們對面的建筑物。坐在工位上的我大驚一聲,馬上跑向簾幕邊打開窗戶錄下這驚喜時刻。明明我去年身處在阿爾卑斯山腳,卻也沒有見到這番景象:白色精靈在沉寂已久的視覺中成群涌現(xiàn),跳躍。我想到小時候在廣播臺念過的一篇詩歌,因為沒有古詩能夠匹配此情此景。或許是我讀過的書太少,而巴黎的現(xiàn)代與古典交織更是給想要把落雪時刻記述下來的我刷新了記憶。已分不清是雪太潔白,還是言語太蒼白……

十點多已經(jīng)是正式工作一個小時的時間,但是整個天空似乎才是剛醒,蒙蒙亮,而對面的古建筑樓里,對應(yīng)的樓層是一家服裝店。內(nèi)飾燈光鵝黃蒼暗,按理說是不會有何人注意到這家店鋪的。也可能是一家工作坊studio,主人把藏品束之高閣,估計是不想有人能欣賞到他收藏已久的思緒靈感吧。衣服擺放得亂中有序,沒有旁邊的書架排列得整齊。所以,到底是經(jīng)常使用會排放得亂一點,還是長期不觸碰才會顯得整齊呢?所有的這些陳列,從宏觀來看,都在建筑外沿羅馬鐘的右側(cè),我觀察過,鐘的左手邊沒有其他可以讓我偷窺的玩意兒。只是這個羅馬鐘每次看到的時候,都會被它西式青花瓷般的配色清新一番,十二個不規(guī)則矩形圍繞在十二個羅馬數(shù)字周邊,而鐘的底部仍然有位置添上一塊倒立皇冠似的琉璃片。

非鐘樓旁邊的建筑該是民用住宅,比商品展示層略矮,最頂層的某一住戶往陽臺安插了一幅法蘭西旗幟,風(fēng)雪中的搖曳,更顯高盧民族在大大小小戰(zhàn)役中自由勇敢浪漫之精神。似山谷中的凌霄玫瑰,也可以是獨樹一幟的盛典東家的標識。

初雪中的第二場,一改奔涌方向,是向我回家的地鐵口走的。這一場雪走得很急,凌亂,就像瘋狂加班零零星星走的同事。這一場的表演嘉賓大概是有心事吧,都沒有統(tǒng)一的行進方向,自顧自地想要達到最終目的,安全著落。我也因此對于它們是失望的,有速度但是沒有激情,有方向而不堅定。但如果一場雪里每顆雪粒走的方向都不一樣,無序也能看成有序了。中場表演時我把目光聚集到了地面。此時地板已經(jīng)完全濕潤打滑。而今天出門的每一個似乎都沒有做好準備,可是巴黎人怎么會讓人看出毫無抵擋之力呢,自然是拿出比平時更急的步調(diào),試圖平息這場新的改變對平靜冬日的沖擊。

這種做法初雪似乎不同意吧,所以正當(dāng)我安心想回去工作的時候,工位旁的窗戶被敲打了,我心靈的窗戶也立馬開到了最大。從碎鉆到白熔巖,再到稀飯煮過的米糊,整個辦公室都被初次上線2024版飄雪撩撥了。我想再回到同客戶的對話中,可我的五感瞬間回到與小時候我的那場對話中。記得那時候總會寫賀卡祝圣誕快樂,廣東長大的我總會期待收到帶有雪裝飾的賀卡,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數(shù)著收到的是勝利品。似乎12歲以后,就再也沒有對這個時節(jié)有很濃烈地期待了。
最后它是被吸走的,地面似乎有巨大的磁力,而在天空與大地之間,包括我所在的辦公樓,存在一個巨大的磁場。里邊有觀眾的不舍,有演員的優(yōu)雅謝幕,有摩擦產(chǎn)生的掌聲,還有莫名落空的擔(dān)憂。
中午出門,沒有天晴。初雪還在上演,而初雪的震撼永遠定格在了一個多鐘前忙里偷閑的那一場不動聲色的旅行中。


鄧可而,廣東肇慶人,廣州市青年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獲2020中法國際繪本創(chuàng)作金獎,四篇文章發(fā)刊于《中國青年報》。目前在法國巴黎求學(xué)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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