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起去看南鳥
黎家茗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正在床上睡得格外歡暢,左翻右跳地窮伸懶腰,覺得他的床就是全世界。其實他的床也的確很大。如果有人在他累得要死的時候還不讓他睡覺那還不如一刀砍死他,那樣他一定心存感激。所以他理所當然地把床弄得往死里舒服。可是黎家茗的電話響個不停,顯示出了超人的耐心,只好伸個懶腰,胡亂抓過手機,依然未睜開眼睛,懶懶的接通電話。
黎家茗似乎有著比狗還靈敏的嗅覺,電話那邊第一句話就是,嗨嗨,太陽都曬屁股了,還睡,起床了,懶豬……
我卻故意回答,誰說我睡懶覺了,早起床了。聲音有氣無力,像死過一次。
黎家茗忍不住笑出聲來,騙鬼都不相信,和你說個事。
我很不耐煩的回應,哎呀,我的姑奶奶,能不能消停下啊,有事能不能上班時再說啊,這樣心急火燎的,難道你的水房著火了?要不要我給你打電話報警啊。
她立即回應,去,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卻繼續貧著,本來就是,否則還能叫狗啊,那不成了精了,如果你可以,吐個給我看看啊。
黎家茗沒有耐心了,聲音提高了分貝,幾乎發火了,和你說個正事,沒心思和你在這瞎貧,我的偶像作家南鳥今天來我們這個城市出席一個發布儀式和簽名售書,你知道不?
我懶懶回應,知道,你跑偏了吧,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呢?再說了咱是編輯部,又不是記者部的。
黎家茗卻說道,當然和我有關系了,天大的關系,我要去,非必須的。
我依然沒有聽出話中的意思,應付道,那就去唄,在這和我打哪門子電話啊,這不瞎掰嗎?
黎家茗卻說,你不知道,那個地方在北環唉,很遠的,再說了,一個人又怕孤單,怎么辦呢?
我回答,叫上孫靜蘭啊,她不你的好姐妹嗎?你們不是好到能穿同一條褲子嗎?
黎家茗沒好氣的道,去,你才和她穿同一條褲子哩?
我回應,我想,可是哪敢啊,和他那男友站一塊,就我這身段,他那塊頭,天啊,還不整個一個國產大片。那你就是和她穿同一條裙子好嘍,反正只要你們樂意,穿一麻袋都行。
黎家茗道,想都沒想,美的她,重色輕友的家伙,還沒說上話,就趕緊溜掉,早和她那個男朋友約會了。真搞不懂,她那個男朋友有什么好的,更要命的是居然比你還糟糕。
我立即不高興了,嗨嗨,你這是夸我呢?還是變著法罵我呢?我可沒和你穿一條褲子啊。
黎家茗不屑一顧,去,美的你。少跟我繞來繞去,給個痛快話,我想讓你陪我去,你答不答應。
我一聽,立即明白一切,仍嬉皮笑臉著,姑奶奶,你這分明是在將我的軍啊。心里卻只犯嘀咕,去不是,不去也不是。
黎家茗繼續追問,去不去。
我雖然猶豫,卻還想逗她下,說道,你說呢?
黎家茗反問,嗨嗨,這到底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呢?
我還想逗她,那就給你個滿意答復吧,你聽好了,當然不去嘍。
黎家茗立即吼叫了,好,你就繼續躺在床上做你的大頭夢吧。然后啪的掛斷了電話。
我卻一個激靈,再無心思睡覺,睡意全被她攪黃了,立即觸電般,猛然坐起,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一通,直奔黎家茗的住處。
然后在樓下打電話,黎家茗很快就走了出來,很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我道,這么自信,我要是不來呢?
黎家茗笑著說,那我就把你的耳朵擰下來。
他不禁摸摸耳朵,似乎耳朵真的被擰下一樣。
南鳥的發布儀式場景真是一個壯觀,用我后來引用宋丹丹的話向孫靜蘭描述,紅旗招展,鑼鼓喧天,那家伙,那場面,還故意學著那種口吻和神色,逗得眾人哈哈大笑,前仰后合。
孫靜蘭一個勁惋惜,黎家茗卻很得意的潑冷水,這就是重色輕友的下場。然后露出一臉挑釁的壞笑。繼續說道,后悔藥難吃,可是還沒地買去。
其實那天的場面確實是一片混亂,幾乎達到失控的地步,臺下人山人海,拿著南鳥那些酸到幾里路遠的作品集,或者他的極為抽象派的畫像,高高舉起,舉過頭頂,卻不是為了遮擋陽光,也有的將書或畫像緊緊貼在胸前,小心呵護,對待心肝寶貝一樣,在主持人的忽悠煽動下,震耳欲聾中,人們卻在大聲呼喊著同一個名字,南鳥,南鳥……
南鳥終于閃亮登場,留著一頭披肩長發,讓人看不出男女,只是不無遺憾,一般女孩,但凡留著長發,多變烏黑亮麗,散發著絢麗的光澤,可是他的像火柴棒一樣,發干發黃,又似乎焦灼的干草,隨時準備燃燒。可是絲毫不會有人介意。
他帶著墨鏡,手不停向臺下揮舞,臺下更混亂了,人們蜂擁著往前擠,那架勢似乎想要沖到臺上,發著尖叫,股哭狼嚎一般,像被惡毒的特務往自己指甲釘竹簽,灌辣椒水,做老虎凳等使勁種種酷刑般,大有將一個痛恨到極致的仇人一頓痛扁,大卸八塊的氣場。可是,有人想爬上臺去,好不容易觸到南鳥的腳,立即被保安趕下去,她卻不停飛吻著那只手,高高舉起,像舉起自己的生命。
有些女孩口中蓄滿淚水,似乎開了閘的大壩,在決堤中,大水橫流,洶涌不止。本來我是貼著黎家茗緊緊站在一起的,可是很快被人群沖散了。于是四處找尋,卻只見到一張張陌生而瘋狂的面孔。在那個場面,如果誰有心思揩油,并借機亂摸亂蹭,保證屢屢得手,滿載而歸,并且即便被發現也有充足的理由解圍,靠,不好意思,見到偶像,太激動了,不知道手該往那放了。估計多半換來的不是質疑與憤怒,反而是知己般的興奮,絕不亞于打了斗雞的雞血的狀況。
突然一個女孩叫著南鳥的名字,嘴唇顫抖,渾身哆嗦,那模樣似乎寒冬中無處棲息的小鳥。似乎遇到超級憋心窩子的委屈,隨時要哭出聲來。搞的我一陣心酸就差一句話沒說出來,你是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那就哭出來吧,大著膽,鉚勁了哭,不丟人,這個表情我看了心里難受,像見了白毛女似的。嗨嗨嗨,我說好端端你哆嗦什么啊,是不是尿了褲子啊,那還等什么啊,趕緊的,上廁所啊。
可是很快,還沒來得及放聲嚎哭,也沒上廁所,她又做出了個小鳥依人的架勢,身子竟然向一邊栽倒,不偏不倚,正好朝著我的方向,我細看時,卻是一個相貌很一般的女孩,那模樣普通到估計再長十年也絲毫不能躋身美女行列,立即身子一閃,像個泥鰍一般,于是那個女孩穩穩的栽倒在另一個男孩身上……
我好不容易找到黎家茗,卻見她仍是一臉興奮,雖然聲音有些沙啞。我卻問她,你剛才又跑哪去了,電話不接,我都快急死了,以為你被人趁機打劫了呢?
她立即回應,呸呸,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啊,怎么什么話到你口中都變了味道呢?然后又道,你看我的褲子啊……
我就盯住看,一看嚇一跳,一聲尖叫,天啊,太可怕了,太不可思議了,好好一條牛仔褲硬是被擠破了一個洞洞,剛才讓你別湊熱鬧,還不聽,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可惜了一條牛仔褲,還是新的呢?
黎家茗道,瞎嚷嚷什么啊?胡亂咋胡,我最受不了了,一驚一乍的,不知道緣由的還以為遇上劫道的哩。你懂什么啊,這叫乞丐褲,很新潮的時裝。
我壞壞的問她,如果真的劫道,你劫我,還是我劫你呢?如果我劫你,我詞都想好了,肯定會說,小姐,別害怕怕,錢的不要,只想和你商量個事,能不能讓我劫個色。
黎家茗立即道,呸呸,沒文化,真可怕,滿口都是下流思想,下流話。
我回答,我就是沒文化,整個一文盲。
黎家茗借勢上坡,本來就是。真是夠笨的,沒見我褲子上的泥點點嗎?
我道,這你也興奮啊。
她回答,可是你知道這多么有意義嗎?我在路上等南鳥的車,遠遠看見車來了,近了,近了,更近了。我心里像怦怦跳個不停地小鳥,車終于行到我的身邊,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車到了面前嘎的一聲,你猜怎么著。
我回答,車停下了。
黎家茗回答,車開走了。我一臉無奈,她卻繼續沉迷于幸福中,可是卻濺了我一身泥點子,你說這不是十分令人高興嗎?
我冷冷道,高興,高興。心里卻想得是,有病。可是沒有說出口,他太了解她了,如果那樣,她肯定和他急,然后就是糾纏不清的斗嘴,每次都是依他的息事寧人,鳴金收兵,失敗告終。
卻想到那個混亂場面的壞念頭,說給黎家茗聽,以為她會好奇,可是她卻道,我恐怕你不只是想想這么簡單吧,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干了什么見不得人勾當,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再不,大刑伺候……
一番話一氣呵成,讓他連見鋒插針的機會都沒有,被說成這樣,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幾個大嘴巴,把自己抽成胖子得了。現在多冤啊,簡直整個一冤大頭,比大頭還冤,可是現在覆水難收,跳進黃河洗不清,真想找個洞子鉆進去,可是連老鼠洞都沒有。
黎家茗剛說完,立即迫不及待的直呼冤枉,大有竇娥鳴冤的氣概。為了表明心跡還說,在你面前,我對誰的興趣也沒對你的大啊。
黎家茗一愣,你真夠能扯的,怎么好端端又扯我身上了。
我用一副色迷迷的眼光盯住她不放,讓她怎么都覺心里發毛,渾身起雞皮疙瘩。他壞壞的說,你知道你有多么迷人嗎?你最美的時候是穿那一條鉛筆褲,完美的曲線一覽無余,哪像今天居然穿一褲子像披一麻袋似的,并且還是破的。你知道嗎?在你每次穿著鉛筆褲彎腰的那一瞥,讓人魂都沒了,要不怎么說紅顏禍水來著呢?都是你這種風情萬種的小妖精惹得禍……
黎家茗聽后,用手不停輕輕錘他的肩膀,下流,下流。我還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呢?搞了半天,原來一個德行,整個一個柳下惠,竟占女孩子的便宜,大勢用糖衣炮彈,腐蝕單純林妹妹的靈魂。
我一聽,更來勁了,有沒搞錯,林妹妹都出來了,就差我這個寶哥哥沒出場了吧。女孩如果甘愿做腐女,不腐蝕都會爛掉的,并且爛一特大號的窟窿,怎么補都沒用;如果意志堅定,別說糖衣炮彈,即使火箭加原子彈也沒用啊。再說了,我這么喜歡你,保護你都來不及,還腐蝕,嘁,這都哪跟哪,誰對誰啊,八百桿子也打不著啊。
黎家茗嗔怒著,我算是徹底看明白了,把你從骨子里看透了。
我嬉皮笑臉道,這么說來,你的眼光還真夠毒的啊。
黎家茗打斷他的話,別打岔,你整個一個盡想站女孩子便宜,吃豆腐的主。
我打趣,是嗎?豆腐多好啊,營養豐富,并且我不挑食,老豆腐,嫩豆腐來則不拒絕。并用曖昧的眼光看她。
她嚇了一大跳,哎呦,娘唉。用眼睛狠狠的瞪他,幾乎噴出火來,將他徹底燃燒。
他說道,小姑娘,別這樣嘛,搞得我怎么著了你似的。
她說道,你還想怎么著啊,你敢嗎?誰說我小姑娘,我大姑娘,我姑奶奶……
我趕緊打住,得得,你跳的太快了吧,我說你能不能慢點,悠著點啊,也不怕蹦的太高,猛的又摔下來,啪的一聲,跳的高高的摔的重重的,摔個體殘腦癱,腰椎間推出,骨質疏松,或者散了您那楊柳小蠻腰,一會還好端端的一小姑娘,轉眼就成了姑奶奶,不知道是我笨,還是你的變化快,反正思維怎么都跟不上你的步伐。好了,甭這樣橫我了,要不,真有能耐,別只橫著啊,把眼珠子噴我身上啊。
黎家茗氣的臉幾乎變了顏色,繼續瞪他,帶著鄙夷與憤怒。
他說道,別這種表情嗎?不就多看幾眼嗎?
黎家茗沒好氣的說,看吧,看吧,你就鉚勁了看吧,反正不收錢。
我得意道,對嘍。
黎家茗卻繼續來了一句,沒差點讓他摔一大跟頭,來個大劈叉,對你個頭,早晚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我道,哎呀,至于這樣嗎?瞧你那小氣樣,女孩子長得漂亮不就是讓人看得嗎?我說你生的哪門子氣啊?再說了,看你,不還是因為喜歡你嗎?換了別人,請我看,我還沒這個心情哩。
黎家茗譏諷道,哎呦喂,瞧你還挺拽的,誰稀罕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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