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一個急劇變化的時代,作家如何面向現實?省作協近日聯合各市作協及南京大學文學院等單位陸續舉辦了蘇北、蘇中、蘇南基層作家的研討會。大家一致認為,當下多元社會對作家構成了多重挑戰與考驗,作家只有勇敢投入生活,才能獲取創作動力,并進行富有價值的文化審美。省作協主席范小青歸納說,“貼著地面行走,文學才有生命力。”
到哪里去尋找鄉愁
宿遷作家王清平長期以創作官場小說為主,被文學界譽為中國官場小說“三大掌門人”之一。如今,他把視角轉向平民,剛剛推出的長篇小說《麥田云雀》取材于他親身經歷的蘇北農村生活,展現了20世紀六七十年代蘇北農村尤其是洪澤湖北岸農村的歷史風貌,描繪了那個時代農村、農民的世俗百態和冷暖人生。
如今,“鄉愁”是一個高頻詞,某種程度上正是因為鄉愁已經在現實生活中被破壞殆盡。打開《麥田云雀》,發現小說寫的是歷史,卻處處觀照著現實。王清平說,“去年回老家,突然發現兒時的農村記憶,已經變成了眼前的一片片廢墟,數百個村莊已完全被拆除。”這些都給了他極大的觸動,他同時在思考一個問題:農民住進了鴿子籠一般的樓房,遠離了村鄰和千百年的生活方式,他們往何處去?到哪里去尋找鄉愁?
王清平說,“關注現實,考驗的是一個作家的社會責任感。”作為一個基層作家,王清平有很多農民朋友,他經常與農民們聊天,體驗他們的酸甜苦辣,思考著農村的發展方向。“現代社會從根本上消解了農村的生產、生活方式,農村空心化是一個必須面對的嚴峻問題。”王清平筆下充滿了悲憫和深情,還有不懈的追問。
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丁帆認為,“這部小說在一個商業、消費的時代,審視鄉村的發展變遷和權力結構,這種關注現實的角度可以給我們留下多重思考。”
我們為何丟了記憶
如東作家劉劍波繼廣受好評的《姥娘》之后,最近又推出新作《消失》,是一部聚焦阿爾茲海默癥(老年癡呆癥)患者的長篇小說。著名評論家汪政認為,“小說關乎社會、民族、國家的記憶,這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嚴肅命題。”
劉劍波說,早在創作《姥娘》時,他就開始構思這一部小說,關注生命和死亡,是兩部作品的共同主題。小說寫的是一個人,即“爸爸”,但劉劍波要寫的是一群人乃至人類,“迷失和尋找,對應的是死亡和生命,這是一個永恒的主題。”
為全面、深入地了解阿爾茲海默癥患者這樣一個特殊群體,劉劍波去縣護理院二三十趟,跟一些患者零距離接觸,為了能真正走進人物內心,他甚至還和這些患者一起搭積木。寫作過程中,劉劍波經常把自己想象成患者,“面向現實,就是要真正扎進社會生活,真正走進人物的內心。”他說。
“我還和我形影相隨嗎?”記憶的消失,對個體來說,當然是一個痛苦的事,而對一代人、一個民族來說,失憶更是一個巨大的悲劇。劉劍波深有感觸地說,“我們為何丟了記憶?在如今這個社會,我們很少問,我在哪兒?我去何處?現代人應該停下腳步,好好看看自己。關注自己的存在,考慮一下如何安放自己,然后才能找到自己的方向。”
讓物質去等等靈魂
南京作家余一鳴是南京外國語學校一名語文教師,近年來在文學創作上風生水起,《不二》等小說贏得廣泛贊譽,最近推出的《種桃種李種春風》更廣獲好評。余一鳴出生在南京高淳農村,他的小說來源于他豐富的人生經歷,更來源于他對社會、時代的深入思考。
近年來,余一鳴不少小說聚焦的是一個令人關注的群體,那就是“土豪”。這是一群先富起來的人,包括了包工頭、船老板、養殖大戶等等,但這些人在物質上富裕起來的同時,精神上卻還是處在極其貧窮的狀態,轉型期的“社會病”在他們身上集中爆發,其中摻雜著社會分化、貧富不均、公平缺失乃至傳統與現代的沖突與糾葛。在余一鳴筆下,這些“土豪”身上自尊與自卑、低調與張揚、麻木與掙扎交織在一起,“如何讓他們在物質上富裕的同時,精神和靈魂也能同時富裕起來,讓物質等等靈魂”,在寫作中,余一鳴一直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
作家關注現實,一方面來源于自己的生活體驗,另一方面,更要投入生活。在近期的創作中,余一鳴把目光投向了他熟悉的教育領域,《種桃種李種春風》反映教育資源不公、教育功利化的現狀,以及畸形教育觀擠壓下人性的異變。余一鳴說,“貼著地面行走,當然不是說作家復制生活,某種意義上說,是為了超越現實,最根本的目的是進行文化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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