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盛夏,整個城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破碎得如鵝蛋黃般落在城市的肩膀,零零散散的灑在地上,炫著淡淡的光暈,卻刺得人眼睛發酸,仿佛在宣告著這是最后的夕陽了。
晨光微露,陽光很柔很暖,不及晌午的炙熱。她放下手中厚厚的書,揉了揉發脹的雙眼,準備去洗臉。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的腳步很輕,筆直的背透著一絲孤寂而疲憊的氣息。她透過輕掩的門,看著熟睡的父親,片刻,低著頭,走出了家門。
她的性格孤僻不可近,周圍的同學也大多對她不理不睬的。久之,她的周圍仿佛形成了一條透明的隔離帶,隔離自己,也隔離了別人。她怕,泄露了自己心中微不足道的心愿。
每當看到同學們臉上洋溢的微笑,她便不由地想到那個人,毅然拋下幼小的她,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她不懂,亦懂。她曾經認為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庭,隨著那人最后決然的臉龐和毫不猶豫的背影肢解的破碎了。帶走了所有的歡笑與幸福,留下的是撕扯不開的陰霾般的傷痛。雖疼,但她更心疼那個既當爹又當媽的人,他日漸消瘦的臉龐,微青的眼圈,久未打理的青渣,無不在無聲地訴說著他的痛楚,不比她淺,反而日益加深。
她恨,看著她挽著另一個男人的臂膀,幸福的樣子,而她們卻只是旁觀者。她痛,那種孤寂而又壓抑的情愫徘徊不散。她愛,每每想到她,都是以那些曾經拉著她的手撒嬌的回憶。
她想,就算是世界末日,她也不可能再喊出那聲親昵的稱謂。然,她的內心,又何嘗不是在渴望著有那么一天,即使是世界末日,也想拉著她的手,再一次撒嬌,再一次漫步,再一次被寵溺,再一次可以無所忌憚的笑。
小小的心愿,一再被她壓制住,卻不想那東西,像巨大的冰山一樣,才露出了龐大的一角,有像山一樣巨大的冰或是冰一樣巨大的山潛藏在海底下,不曾露面,等待著那個時機,伺機而動。
烏黑的天空壓抑著低低的樓頂,似有一場史無前例的暴風雨馬上就要來臨,空氣中污濁的氣息令人窒息,氧氣似乎越來越少,眼中唯一能見到的,只是黑灰色的格調,昭示著末日即將來臨。
她轉身,瞧見那抹青綠色的身影,在暗黑的背景下格外突出,她靜靜地佇立著,等著他急切地跑來,攥著她的手,低低地嗓音陳述著一個事實。周圍的沉寂的氣氛夾雜著一絲嘈雜,然后越來越大,她身子一顫,從遙遠的視野轉到眼前,耳邊卻還響著那句話,病了?呵,她隱隱約約記得,曾經有人告訴她,做壞事會遭到懲罰的。她嘴角想竭力扯開一抹嘲諷的弧度,卻到底是一個釋懷的苦笑。原來,她的心愿,一直埋在心底,早已生了那么粗壯的根莖,拔掉,會痛。
逆著人流,她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擦聲而過,即使是在繁華的大街,卻還是掩蓋不了心中滋生的沖動。即使是在噪雜的人聲中,也掩蓋不住心中的吶喊,去吧,去吧。
她佇足,望見父親站在電線桿下,周圍散落著煙蒂。曾幾何時,他不曾抽過煙的。又曾幾何時,他又慢慢染上了煙癮。她望進他的雙眸中,是擔憂,是自責,是不曾見過的釋懷。陽光從右側角切下來,她只能看見臉上細小的茸毛耀著淡淡的光輝,很暖。
她眨了眨眼,走過去,拉起他的手,執意地走過繁華的巷道,穿過川流不息的馬路,越過嘈雜的人聲。
她想,有個心愿,很快就會實現了。
她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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