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de.A
據鄉親們說,那天傍晚的時候,火車在小鎮又靠站了.稀稀拉拉幾個下車的乘客之中,有一個形容枯槁的年輕人,他個子較高,但是很瘦.鄉親們說這個有點駝背的年輕人挎著偌大的旅行包,一下車就點燃一根香煙,一邊使勁地吸一邊四處張望.當然這不能看出什么端倪,但是后來鄉親們回顧時卻這樣下結論:
"打第一眼我就知那個異鄉人有問題了."
一家雜貨店的老板說,那個異鄉人挎著包到他的店里買了包香煙和些糖果,另外好像還說了些什么,諸如小鎮變化很大之類.但是老板又不太確定,因為他聽不清楚.其實異鄉人還問了路,但是后來老板堅決否認.
光華家就在小鎮.他說當時天快要全黑下來了,那異鄉人敲開了他的家門.他看見他似乎愣了一下,然后表現得無比欣喜地跟他說:"光華,你都有長得這么大了!----結婚了沒呀?----還記得我不?"光華說門口的光線不是很好,所以當時他把頭湊過去瞧個仔細.他發誓此前沒有見過他.可是年輕人試圖喚起他的記憶:"我是阿信呀----你不記得了?你的阿信哥呀----"光華說修了鐵路后,小鎮多了不少騙子.雖然年輕人的樣子看起來不壞,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他要找誰,是否走錯了地方.那年輕人猶如給人當頭一棒,手里拎著糖果從手里滑了下來,整個人也突然變冷了.
"當初,你們也是這樣趕我走!"年輕人轉身而去.
光華說自己傻愣愣地站在門口琢磨不透.莫名其妙!
后來鄉親們一致的結論很合理地解釋了當晚的事.
Side.a
傍晚時分,我終于抵達故鄉的小鎮.
出乎我意料的是,從火車上下來我沒有絲毫的激動.怎么跟你說我當時的心情呢?----呃,像平常一樣,真的平常得很.在漫長的旅途之中,每個小站的短暫逗留就是這種沒有絲毫起伏的心情.
也許從那一刻就暗示我,于此我也不過是個匆匆的過客.我永遠是個沒有故鄉,沒有歸宿的流浪者.這是讓人害怕的結論.
然而我的確是被這片土地哺育大的.我記得那個時候小鎮還沒有火車站,還沒有這么多花俏的建筑,還沒有五花八門的霓虹和廣告牌.但是街道的方位以及走向都沒怎么變改.如北邊的那條小街,以前是鄉親們擺賣青菜及水果之類的農產品.那個時候,我母親每逢趕集日就摸黑起來.在開市之前,她挑著一擔百來斤的瓜菜從三十里外的大山趕到了小鎮.現在那里建了一比較規范的菜市場,而旁邊是林立的商鋪.
我家到小鎮確實有三十多里,而且交通很不方便.以前,出入于小鎮和家之間,靠的是兩條不屈不撓的腿.現在天很晚了,我顯然無法趕回去了.
其實我是早有預謀的.正是因為晚了,我無處歇腳,我正好有借口去找月華.
我到一家小雜貨鋪買了些東西,順便問了一下厚原(月華的父親)家怎么走.那老板不冷不熱地努了努嘴,用手往街道的盡頭指了一下."向右拐就是."就是說,月華家這么多年來都沒有搬遷過.要是在那里的話我倒是一直都記得.
以前我約月華的時候,我總是在這個拐彎處等她.可是后來他們把她關起來,不讓我們相見.在我踏上茫茫的旅途之后,許多次在半夜的夢里醒來,因為我總是夢見她哭泣的面容.我無力抵抗那歇斯底里的想念.它像堅韌的細絲一樣,緊緊地纏繞著我的心,讓我窒息.
現在我敲她的家門,忽然覺得膽怯了.開門的是個結實的小伙子,我驚訝了幾秒鐘后才認出這就是當年的光華,月華唯一的弟弟.那時他可稱得上是個毛頭小孩,虎頭虎臉的.可是他跟月華也太相似了.
可是他裝作不認識我."你找誰,走錯地方了吧?"
媽的!我忽然無比惱怒.我覺得自己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傷害.
那一年,他們也是這樣趕走我的.
Side.B
大概上午十點,年輕人搭著一輛噴著青煙的摩托車到了夏家村.
在村頭玩耍有孩子都放下手中的泥巴,彈弓,鐵環等玩具,赤著腳站在路旁,好奇而又膽怯地瞧著這個高瘦的陌生人.
年輕人微笑著蹲下來,一邊問他們是哪家的孩子,一邊要掏糖果給他們.可是他們一哄而散,躲在遠遠看這個陌生人,誰都不敢要.年輕人見怪不怪,對此唯有置以一笑.山里的孩子就是這樣.
而村里來了個陌生人消息很快傳遍了夏家村.其實摩托車來時就引起了鄉親們的注意.在田地里忙的,忍不住停下來瞧上幾眼;在家里閑的,就把半個腦袋探出門外;老頭更是拄著拐杖,瞇著眼也遠遠端詳.在這里,摩托車和陌生人都極少見.
呆在家里抽著悶煙的夏仲福,正逗著孫子玩.大孫子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報告:"阿公阿公,外面來了個大叔叔----"夏仲福正納悶什么大叔叔,異鄉人已經走進來了.后來夏仲福跟人們說,當時這個小伙子叫他他為伯父.因為這是個對長輩很平常的稱呼,所以沒有領悟到他自認為他的侄子.他叫大孫子泡了一壺茶,并斟了一杯給他.又拿出自己已熏得發黃的煙袋,問他要不要自家種的草煙,可年輕人似乎愣了一下,接著拿出香煙敬奉.而夏仲福就和那年輕人無關痛癢地拉家常.
很久之后,夏仲福還饒有興趣地跟人們說,一開始他并不知道小伙子的來意.他一進來就問這問那,又問候這個那個,還問了那孩子是不是大哥的.夏仲福以為是自己一時記不起的親戚,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問.后來八十多高齡的六公來串門,年輕人一看到就準確無誤地喊出六公,還稱贊六公身體還是那么硬朗.可是六公很客氣而又裝作一時記不起地問了句年輕人來自哪里,讓整件事明朗化.
"我是國信呀----不記得了?國信呀----也不怪你,我這一去就是十年----"
夏仲福插了一句:"國信?國信?----誰生的呀?"于是年輕人把眼睜得老大,難以置信地問:"伯父,連你也不認得我?"
Side.b
那一夜我是在小鎮的一家旅館過了.
第二天我在旅館對面的小食店隨便吃了些東西,就截了一輛摩托車.司機開始不愿意去,直到我給他一支煙,答應給多兩倍的價錢,他才老大不情愿地答應了.
他向我抱怨說夏家村真是個鬼地方,那里的路可是出了名的爛,我盡量附和著他的說法.心里卻想這家伙收多兩倍的錢大概不好意思,總得抱怨解釋一下.
事實上路真的不好走.一路顛簸,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夏家村.
孩子們在旁好奇地瞧著我,可是我要給他們糖果時他們又膽怯地逃了.我哂然一笑,這么多年了,孩子們還是這樣.
抬頭看了一眼整個村莊,應該說,跟我記憶中的印象有很大差別,新建的幾幢小洋樓不規則地插在泥磚瓦房的中間,而且瓦頂平房也增加了許多.
但是我還記得我的家.但是事實上,我的家已淪為伯父的柴房.我父母死后,我就開始了我的流浪生涯.多年來的音訊全無,致使伯父合法繼承我父母的一切東西.
而伯父沒有認我.那一刻我很氣憤.他們裝作不認得我.
這么多年來,他們還不肯原諒我.我知道,我以前犯過的錯很嚴重.但是他們可以打我,罵我,指責我,嘲諷我,就是不可以漠然地裝作不認識我.光華是這樣,伯父和八公都是這樣.好像早有預謀似的,他們裝得那么自然而然.
當初,他們這樣趕我走的:"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你走!"現在,這種態度是以假亂真了,好像真的不認識我一樣.
side.C
后來年輕人大吵大鬧是全村的人都知道.他指著夏仲福的鼻子罵,恰好他的兒子夏國興回來,兩個差點打起來.幸好村長及時趕來.另外村中很多上了年紀的人也來瞧熱鬧.
鄉親們驚異的是,這個年輕人幾乎是一一叫出他們的名字.他說他是夏仲田的兒子--夏國信,他在這里土生土養大的.他激動地拉著村長,拉著六爺,還有其他父老鄉親,并要他們證明他確確實實就是夏國信.但事實上鄉親們都搖了搖頭.村長確定地說:"我們村確實有一個叫夏仲田的人,但多年前就死了.鄉親們都知道他至死仍是一條光棍,又何來一個兒子?"
年輕人很氣憤.他說他父親是有家室的人,他的妻子是鄰村嫁過來的,叫做陳翠蓮.他自己正是他們的兒子.
現在鄉親們回憶起那天的事,還是津津樂道.他們說那個年輕人說得理直氣壯,仿佛真有其事一樣.鄉親們猜測說那年輕人到村里圖謀些什么,但他們想不出這個窮巴巴的山村里,有什么能值得他動詭計的.而且,那異鄉人看起來并不壞,要不早就給村里的小伙子揍到缺膊少腿了.
以后鄉親們提起時,其大概是這樣的:
年輕人開始時大吵大鬧,但不久語氣就軟了下來,他幾乎是在哀求人們,到后來好像還哭了.他有點歇斯底里.
"我是夏國信,我是夏國信呀!----你們干嘛要裝成這樣?--你們明明認識我的,對不對?--我就是夏家村的人----"
Side.c
我哭著離開了夏家村.
就僅靠兩條腿,卻拖著一大包行李,翻過一座又一座大山.
回到小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那旅館的老板饒有興趣地問我:"你不是說回家嗎,怎么又回來了?"我累得快虛脫,而且心情惡劣,所以接過鑰匙連理都不理他就徑直進房子去了.
我承認我曾經很壞.可是畢竟都有這么多年了,就這樣在外漂了這么多年,難道還不能淡忘我以前的過錯嗎?況且,我已經改了,全都改了.甚至我連在伯父面前吸煙都顧忌了.
無論我做過什么,到底我身上流淌著的是夏家人的血,至少這點是無法否認的.我知道我曾經給夏家村丟顏面,我干偷雞摸狗的勾當,明目張膽地搶盜.賭錢,打架,酗灑,還差點染上毒癮,把雙親活活氣死.而這里終究是我的家.一個人總得回家.而我,難道連家都不能回嗎?
那天晚上我就愣呆呆地躺在床上,丟了一地煙頭.后來發覺胃里餓得發燙,全身虛弱無力,才想起午餐和晚餐都沒有吃.房里也是漆黑一片,原來燈都沒開.
在街邊的大排檔吃了些東西,終于感覺好受了一點.
我想我應該去找月華.
"我找月華!"我吐了一口煙,說得直截了當.
光華顯然吃了一驚:"你不是昨晚那個嗎?"
"我找月華!"
"你認識我姐?----你找她干啥哩?"
我把煙蒂扔到地上,黑暗中濺起一地火花."光華,你盡可以毫不掩飾地討厭我,干嘛要這樣裝著不認得我?"
"你叫國信?我認識你?"那個疑惑樣,國華倒學得挺像的.
你媽!我不知為什么,特別憤怒.于是我我不理他,卻朝門口大聲喊月華的名字.
Side.D
后來所有人都傳言那異鄉人有問題時,光華才真正確定自己和他壓根兒就沒見過.他說那個年輕人表現得很固執,他都忍不住問自己是否真的不記得.有時候,固執就是堅持,堅持就是勝利.也有時候,真理就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但是因為少數人很容易被大潮流動搖,直至否認自己深信的真理,所以堅持并非想象中容易,所以這世上能稱得上真理的無幾.
光華說自己很想問清楚,但年輕人態度很壞,說話稍有不對,就怒氣匆匆地走.像那一晚,他這樣在夜里大喊他姐的名字,他不得不如實地告訴他,他姐早就嫁到紅領村了.這個年輕人受到很大的震動.但光華當時不大留意這個,所以又不敢確定.反正年輕人聽到這里就走了.
紅領村的情況是這樣的:月華正在磨著鐮刀準備去砍柴,住在村頭的八嬸熱心地領著個陌生人來."找月華的."八嬸解釋說,然后笑著就走了.月華的丈夫接待了他,他告訴來客,月華正在后院里忙,稍等一下.大家都知道月華的男人不善于談論,所以在月華出來之前,兩人就各自尷尬地呷著茶.
根據月華的一面之詞,我們知道月華三言兩語就把他打發走了.月華說,這個異鄉人好大的膽子,竟然來到她家并當著她男人的面調戲她.他說他就是一去十多年的夏國信,特地回來找她.月華說,鬼才認識這瘋子,誰認識他就誰倒霉.
實際上鄉親們暗下里說月華以前作風很不正,名頭不好,所以才嫁給少了一條胳膊的京山.現在倒好哇,舊相好竟明目張膽地找上門來了
京山氣得滿臉都漲紅,可是又不會反駁.
后來一連串的事都表明那年年輕人是個傻子,這個謠言才不攻自破.
Side.d
月華已婚的消息讓我備受震撼。是的,十年了,我應該想到她已經嫁人了,但我卻在潛意識里認為她還是當年那模樣,還是那樣等著我回來。而事實上,我幾乎快認不出她來了。當年那個可愛少女的形象已不復存在,現在可是地地道道的一個村婦。黝嘿、結實,我只能隱約地感受到當年我迷戀的影子。她丈夫沒有右臂,讓我吃了一驚。看得出她丈夫體力勞動發揮不了大作用,同時看起來似乎又比較羞澀,不怎么善于和人打交道,可以想象月華獨自擔起整個家。
我有點痛恨自己。要是當初自己不那么頑劣,沒有走上那樣的歪路,月華就不會受這種苦了。
然而,出于我意料的是,月華也不認我。像所有人一樣,她裝作壓根兒就沒見過我。如果說,我以前墮落得一無所處,人神共憤,但至少我是真誠地愛著月華的,這一點她也知道。
很多年前,我走的那天,她還哭得梨花帶雨,哭著要和我一起走。但是被光華的父親和其他鄉親們拖回去了。光華父親氣得真是七竅生煙了:“你這賤人,還真不要臉!你走,我打斷你兩條腿----”月華不顧死活地瘋狂掙扎,她父親有力地賞了她幾個耳光,扇得她滿嘴是血。眾人揪著她的頭發,拽著她的衣服和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她拖回家去。如今,她卻說不認識我。
可是我沒有和她爭執。我幾乎是吊著慘敗的笑容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對不起----”
突然間,覺得整個世界的人都在演戲。而我卻在認真。
Side.E
陳村的村長也在同一天接待了這個異鄉人。
陳翠蓮?----這是個很普通的名字,但是沒有附和異鄉人所說的女人。村長說,翠蓮是有一個,不過現在才上小學二年級。但年輕人所打探的人是五六十歲的老女人。
村長說,異鄉人一支一支煙地遞給他抽,并要他仔細想一下。
“嫁到隔離的夏家村的。”異鄉人提示道。
“夏家村?”
“是,夏仲福,你認識吧?”村長點頭表示認識,年輕人接著說;“她就是嫁給夏仲福的兄弟夏仲田。”可是村長說當時自己馬上表示反駁。說別的他可能不大知道,但是夏仲田可是這一帶有名的光棍,只不過后來隨隨便便不知患了什么病就死掉了。村長說,即使真的有個陳翠蓮,也決不會是夏仲福的女人。這一點他無比堅信,直把胸口拍得快散架。
村長說,這個年輕人還要求看陳村的宗譜。關于這個要求,村長完全可以拒絕。但是為了讓異鄉人死心,村長還是挺熱心地給他看了。末了,村長問:“她是你什么人?”他沮喪地說是母親。于是其他鄉親也善意地湊過來提醒道:“該不是你找錯地方了吧?”
接著,夏家村的鄉親們又看見這個異鄉人從陳村垂頭喪氣地回來.夏國興說,這個異鄉人就徑直地走到他家,然后毫不客氣地自斟了一杯茶,一飲而盡.后來他似乎恢復了過來,才放下杯子,打量了一下圍在旁邊的老老幼幼.
"你們確定他沒討老婆?"年輕人指的當然就是夏仲田.接著他又問了一個問題:"你們真的不記得我?"但是夏國興糾正了他的說法:"不是不記得,而是我們壓根兒就沒見過你."為了證明這個異鄉人有多么荒謬,夏仲福拿出了家里戶口本.年輕人迫不及待地搶過去看.那本子很舊,他父親,不更確切地說是夏仲田的名字還在上面.那時他應該是43歲,但上面登記的他依舊是光棍一條.顯然,關于他后來有家室的說法也無法說過去.
這個結果顯然是年輕人無法預料和接受的.要不是夏國興眼疾手快,戶口本差點就讓他給撕毀了.
"你們騙我!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騙我,分明就是在合伙騙我----"年輕人邊哭邊指著眾人罵,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夢魂縈繞的故鄉竟然子虛烏有.
很久以后,夏家村終于忘記了那個冒昧的異鄉人,但是孩子們玩游戲時還在模仿異鄉人當年離去時的情景:"你們該死的都在騙我----"
Side.e
我就是夏家村的一個男丁,我父親叫仲田,我還記得他們還笑我父親這個名字還真是種田的命."不怕生壞命,就怕取錯名."他們如是說.我母親叫夏翠蓮,是從陳村嫁過來的.可是多么荒謬的是,他們卻拿出確確鑿鑿的證據來證實我的父親是條一輩子都沒碰過女人的光棍,而被我稱為母親的陳翠蓮壓根兒就是我臆想的杰作.
可如果僅僅是臆想,怎么可能會如此真實.關于月華,關于小鎮,關于夏家村,這一切和我的記憶是那么吻合.唯一的分歧僅是我的存在以及我存在的證據.這里不可能不是我的故鄉----要是這里不是就的故鄉,那么哪里才是我的故鄉?要是我不是夏家村的夏國信,那我又是誰?
如此尖銳的矛盾中,我無法得出一個合理的結論.時空錯亂?見他的鬼去!他們存心趕我走?也許,但是他們絕沒有這種瞞天過海的本領.那么是我瘋了?
對,我瘋了,瘋了!現在我就像瘋了一樣,拼命地吸著煙.旅館的房間里都彌滿了煙霧,煙蒂滿地都是,有許多還在明明滅滅地閃著火.回家,回家,我多想回家啊!
后來是哭到疲憊了,也許是凌晨兩三點,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火車鳴著嗚嗚的汽笛進站了.
走吧,我這個異鄉人,你的宿命注定你漂泊不安的一生.別再奢望在哪里可以作長久乃至一生的逗留.長久以來我都不愿意承認,我是一個被永遠放逐的流浪者.可是今天我再也無法否認這一種磨人的念頭.
又是像來那個時候一樣,挎著我碩大無朋的旅行包,再度踏上這一趟列車,又開始我漫長的旅途.可是我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卻驀然看到光華拉著月華轉身消失在街角.月華好像還哭了,一副不情愿的樣子.但是因為我回頭的緣故,所以被光華拖走了.
不,不,不!這是個幻覺.
一定是個幻覺!
【編者按】作者的筆法頗為老道,在下筆前對整個情節的架構已了然于胸,作者在寫作時采用剝筍式的分解法,層層設疑,層層推進。并采用多角度的描寫手手,通于異鄉人本身的想法和心理描寫,與村民們的表現和內心感覺相互碰撞,不斷激發出矛盾。然后在作者一個謊誕的結尾中落幕,留給讀者思考的余地。“突然間,覺得整個世界的人都在演戲。而我卻在認真。”——編輯:飛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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