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在過去的一年里,很多時候我都在質疑時間在我身上所形成的概念。直到現在,這種反復的心態突然令我可笑,我開始意識到必要性,也就是說,其實很多事情都與我無所關聯我沒必要去關注去在乎,就好像現在,今天是大年初一,包括家人,大伙們都出去外面湊氣氛,而我早已經喪失了對節日的興趣,把自己關在房里對著冷冰冰的電腦。
今天收到了很多朋友的祝福短信,而當中又有很多是內容雷同的,他們只是在不停地轉發,我沒有回復任何一個人,直到收到薛青的那條短信我把手機關了,她說今天跟男朋友提出分手了。
我一直在隱身上QQ,已經忘記有多長時間沒上過線了,我把QQ關了重開,所顯示的頭像還是黑白的,我才想到不是網絡問題,而是根本沒人在線上。薛青的短信讓我意識到差不多一年沒跟她聯系過了,其實在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們很快會分手,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非要選擇今天。
我把電腦關了躺在床上回憶去年的這個時候,哦,不,那是春節以后的事情了。春節一過,學校安排我以一名銷售顧問身份到了一家汽車公司實習,還記得在那兩個月里我銷售出了11輛福特汽車,對我來說,這成績在當時已經讓我欣慰了很久。很明顯,只是欣慰說明當時在我心里還有別的事情比成績更重要。跟我分到這里實習的還有我的同學小強,他能叫小強是因為很多人形容他走路很像蟑螂,我要求了公司把我們兩人分配到同一宿舍,所以在這兩個月里除了和薛青比較要好之外就是他陪伴著我了。
我是實習一個月后才認識薛青的,她是出納員,每天在后臺里對著電腦工作,而我在展廳內站站坐坐,客人進來就整好儀態去迎上去。當時的流客量并不多,同事跟我說這是淡季,所以工作挺輕松的。
薛青是別的學校的,他們學校只有她分配到這里來。其實我還記得在上訓練課的時候就已經見過她,只是一直沒留意她人,直到一天我發現一位客戶的帳款弄錯了去找她。當時我走到她身邊把她嚇了一跳,我往屏幕看了看也把自己嚇了一跳,她竟然在寫小說。我對她說已經抓到她把柄了,除非在我的銷售名額上作個假帳我才不告訴老總。她抬起頭對著我笑,如果不是再次確認自己有這畫面的回憶,我絕不相信她當時的心情還能對著我笑。那時候她已經跟她男朋友吵架而與男朋友失去聯系半個月了。
歸根結底與她交往還是因為我看到了她在寫小說,從那天開始每天中午下班的時間我都跑到后臺跟她聊小說,而實際上大多時候都是她在說,當時我的出發點很單純,接近她只是因為她喜歡伍爾夫,“除了提倡女權主義之外還有她的意識流。”她說。后來我看過薛青寫的小說,發現她在模仿伍爾夫,每部小說都沒有過多的情節,而著力描寫人物的內心世界。“我覺得人的情感比較重要,要知道對方想些什么。”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想到這與她的個人有很大的關系。
或者她還是想有個傾吐對象的,又或者她對我的信任,幾天后她就主動跟我談起她的男朋友,她跟我提起他的時候我沒有驚訝,也許當時我就認為故事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后來我們都沒有意識到小說這話題慢慢在她開始向我提起她的男朋友后忽略了,她每次說起他的時候都一臉憂傷,這很容易讓人錯覺他們從來沒有開心過。
“他就這樣在半個多月前把手機關掉然后人間蒸發了?”那天下班后我們坐在公司后門的臺階上我問她。
“嗯,我問過他的所有朋友,他們都不知道。”
“有沒想過他的朋友也在瞞著你?”
“想過,”薛青抬頭看著我說,“就算是又能怎樣,我還能對他們做些什么?我每天給他打過無數次電話都是關機,然后每晚睡覺前都給他發信息,希望他一開機就能收到然后立即給我回電話。”
我最終還是沒問他們吵架的原因,我認為沒必要。她跟我說很多他們過去的事情,他們只是小學的同班同學,整個中學時段他們都保持著聯系,然而她的男朋友是讀完高中就隨他老爸工作去了,薛青答應跟他一起是在那個高考完后的那個暑假,那晚她跟家人吵架沖出了家門,一個人流著眼淚在公園里坐了整晚,快12點的時候她給他打了個電話,然后他立即打車過來了,那晚他陪著她一個通宵。打從那時候算起,到現在兩人在一起已經三年半了。每次我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或者在她談到他男朋友犯了錯的時候我應該附和著指責一下他,但后來我還是沉默了,顯然薛青也沒在意我是否有表示,繼續說著很多,這使我多次認為她只是想找個旁聽者,這樣她心里會好過點。
我第一次和她上街是在她生日的那天。那時我并不知道她生日,下午下班后我和小強走出公司,她一直站在門口往里望,看見我就迎了上來,說今天要請我吃飯。當時小強識趣地說自己先回去了。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跟著薛青走了。“請我吃飯有什么企圖啊?”很快我就問她。
“你怕我吃了你啊?”薛青對我露出微笑,“沒有,想找個人陪我過生日而已。”
“啊,怎么不早說?我什么都沒準備呢。”
“你還想有什么準備,能賞臉陪我已經足夠了。”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我立刻想起了她的男朋友,“對吃火鍋感興趣嗎?我知道有一家火鍋挺不錯的。”
我笑了笑說:“我對吃沒講究的。”
然后薛青帶我坐車到那家名叫“老記”火鍋店——后來我特意到這店吃過幾回。這火鍋店果然很火,里面坐滿了客人,我們等了十多分鐘才有空位坐下。
“喜歡吃些什么呢?”薛青把菜譜遞給我,“你點吧。”
“還是你點吧,你來過這里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最后薛青要了多得我們兩人都吃不完的主料,要不是我制止了她,她還想繼續要多些。等待上菜的時候我才發現她今天精心打扮過,換了一對耳環,化了淡妝,但無論怎么說,在路上的時候我就能感到其實她并沒有為自己生日而如她臉上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開心,甚至可以說這一天她心里更加不安。
“怎么會約我出來呢?”我說,“太和道也不是很遠嘛,怎么不回去跟家人吃個晚飯啊?”
“不了,明天還要上班, 吃完飯又要趕回宿舍挺麻煩的,而且,”薛青微笑地望著我說,“你對畫展有興趣么?”
“嗯?”
“今晚在北京路舉行的那個畫展,很早之前我就買了兩張票,總不能浪費嘛,去嗎?”
“沒問題啊,反正我每天晚上都是很無聊的。”其實我不是想問這個,所以很快我又繼續問,“今天你生日,你男朋友還沒有任何消息?”
但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看到她遲緩了拿勺子的動作,我不應該在這時候提她男友。她邊往自己的碗里盛湯邊說:“昨晚我打他電話竟然通了,但響了一聲就斷了,我再打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關機了。”她沒有抬頭望我,即使喝那滾熱的湯的時候樣子還是很平靜。
“不好意思。”我為自己的唐突表示歉意。
“沒事,”薛青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然后向我晃了晃手說,“別說他了,其實我很早想問你的,但一直不敢問,你怎么會和女朋友分手了?”
“兩人合不來呀。”我愣了一下,但我還是很快扯出了笑容說。其實包括薛青,我從來沒把她愛上別的男人這事實告訴我身邊的任何人。我一直在薛青面前沒有說更多我自己的事情,到目前為止我還害怕面對這個,但沒想到她問我了。“合不來就不能勉強嘛,是不?”我繼續說。說完后才意識到這借口其實很愚蠢,合不來干嘛合了兩年多了。
但薛青沒有繼續說下去,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注意到我心虛了。她談起她在學校一些有趣的事情,直到我們離開火鍋店她還是對她男朋友閉口不提。
然后我們去了畫展,也許是周末的原因,來參觀畫展的人很多,然而薛青并沒有我預料中那樣,與那些人相比,她面對懸掛著一幅幅的名畫臉上缺少的是興致。我記得當時她唯一在那幅畫停住了腳步,畫中的是一位赤腳女孩跪在屋前面朝著遠邊的落日。“這作者我知道,曾經一度癡迷過他的畫,”薛青望著畫對我說,“你知道作者要表達什么嗎?”
“我不懂這個。”我笑了笑說。
“你有沒發現雖然是落日,但并沒有黃昏的意思,他沒有在任何一片云上涂上應有的色彩。”薛青轉過頭也對我笑了笑。我看得出來,她笑得有點怪異,但我還是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北京路與公司的宿舍只隔幾條街,薛青說想沿著昏黃的路燈慢慢走回去,經過天橋的時候有一個流浪歌手在彈吉他喊著嘶啞的歌聲,他背著燈光,我看不清他的臉,我給他十元,說:“能唱生日歌嗎?”他看著我愣了一會,說:“這首歌我不會伴奏。”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伸手接過我手上的錢。“那就隨便伴奏吧。”然后他就用他嘶啞的嗓聲唱起了生日歌,我看見這時候在一旁的薛青在昏黃的燈光下笑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當時的笑是那一天最美妙的。
我與她住的地方只相隔一條馬路,我把她送到她的宿舍樓下,在那里站了一會后,她抬起頭的時候我看見了她泛紅了雙眼,當時我還沒有其他任何意思,但我確實很有沖動把她摟起來,我知道她想起了她的男朋友。
“謝謝你。”她說話了。
“別想了,回去好好睡上一覺。”我只希望她能這樣。
“其實,”她停頓了一下后繼續說,“很早以前我們就說好在我生日那天一起到那家店吃火鍋的。”
“我明白。”
“還有他也答應過我陪我來看畫展,那兩張票在他消失之前就已經訂好的了。”
“我也知道。”其實我不知道。
在我返回我的宿舍跑過馬路的時候我開始后悔怎么沒有嘗試摟住她,我覺得我應該這樣做,因為她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心里很難受。
我和薛青的關系進展得很快,當我回到宿舍在小強的追問下我才意識到這點。
“你是不是在和她亂搞男女關系了?”我一進門小強就搭著我肩膀問。
“誰呀?”
“還能是誰,薛青。”
我罵了他一句,然后說:“就算是也屬于正經的男女關系。”
他把我推到墻邊,說:“你跟她確實很曖昧呀。”
“我怎么覺得你跟偵探似的?她有男朋友的,你嫉妒你愛上她了?”我嘿嘿笑著說。
“去!我只是向你提醒一下你們已經到了哪個地步了。”
“我們很清白,強哥。”
“你也得體諒一下我,透露一點吧?每天這么多同事問我,我心里沒底答不出來呀。”
睡覺的時候我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以前的女朋友,我給她發了條信息,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但等了很久都沒有信息回執,我撥過去,卻聽到對方的號碼已過期了,我笑了笑,覺得很戲劇,然后把她的電話號碼從電話本上刪了。我記得那一晚我無法入睡,我明顯感受到了那種令我恐懼的感覺又出現了。
薛青和她不一樣!很快我就想到這點暫時使自己安撫了下來。
我突然覺得薛青憔悴了很多,我問小強,他不以為然,說我多心了。“其實你一直都沒留意,”我堅持自己的看法,“特別是她生日那天以后。”我依然每天中午一有空就去后臺找她聊天,最后發現她越來越少談及到她男友,這使我按捺不住很開心,但另一方面又認為自己很可恥。那幾天里我確實很茫然,想接近她但又怕面對她,這矛盾的心態使我曾想過干脆遠離她,這對誰都好。但第二天她找我逛街又使我打消了這念頭。
直到現在我還搞不明白那天晚上她瘋狂購物的想法。她顯得很有興致,整條步行街幾乎每家店都能吸引她,起初我只是跟著她走,也許因為人多,怕我跟不上,在我沒有意識下她牽起我的手來,拉著我穿過擁擠的行人,首先她挑了一對耳環,把她生日那晚戴的那對當場再次換下,然后去買衣服,在我們走到街尾的時候她已經買下了兩大袋衣服。
“你怎么突然買這么多衣服啊?”往回走的時候我問她。
“我太久沒買衣服了。”我知道這不是原因,我望著她,“其實我覺得自己需要改變一下了。”她繼續說。
“需要改變什么?這樣不好嗎?”我說。
“我也不知道,”她說著對我笑了起來,“總覺得再不改變心里不塌實。”
我沒再說什么,應該說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還是望著她,她把臉轉向著公路上接連而過的汽車上,燈光透過稀稀疏疏的樹葉落在她的臉上,那一刻,我的確發現她的側臉特別美。很奇怪,接著很長時間我們沒再說話,我腦海不停地閃過很多念頭而沒法讓它停下來。在經過一家門面堂皇的婚紗店的時候她站住了,轉過身想對我說什么,但嘴動了幾下還是沒說出來然后繼續往前走。直到快到她宿舍時候我說話了:“你剛才換下來的耳環是他送的吧?”
“你怎么知道?”她轉過頭驚訝地望著我。
“如果他一直消失掉你會怎樣呢?”我繼續問,終于問出口了。
顯然她沒想過這個問題,盡管路邊的大樹遮住了光線,但我還是注意到她臉色的變化,“不知道呢。”她很快又對我露出了微笑。
這也使我愣住了,我尋找在自己身上出現過這熟悉畫面,對,在我與我前女友相愛的時候,我曾經問她,如果你發現自己愛上另一個,你會怎樣?她也是跟薛青一樣笑著,然后說,不知道呢。但最后她還是愛上了另一個。
其實那天晚上走進宿舍區的時候我就想向薛青表明我的心思,但剛要說出口的時候我還是抑制住了,認為還不是時候。但我萬萬沒想到兩天之后她的男朋友出現了。
“我想我愛上她了。”吃飯的時候我對小強說。
“什么?”小強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發現自己很想跟薛青在一起。”
小強盯著我一會,然后大笑起來,說:“出事了吧?”
“你丫還笑得出,你說我應該怎么做?”
“還有什么好想的?喜歡就上唄,她有男朋友又怎樣,還沒結婚你就有權利把她搶過來,更何況你現在跟她的關系這么親密。”
“但我還是害怕。”我放下筷子說。
“這就是我想說的,你再投入戀愛或許能把以前的事情忘掉。”
可以說當時小強的話對我在第二個晚上鼓起勇氣向薛青說出我的想法起了很大的影響。那晚已經過了十一點了,我剛爬上床睡覺,薛青卻打電話過來,她說睡不著,想找個人說說話。但我聽到了從聽筒傳出來的風聲幾乎蓋過她的說話,“你現在在哪里?”我說。“樓下坐著。”然后我爬下床跑了過去。薛青躲在花叢的旁邊,盡管天色很暗,但我坐起來的時候還是看見了她眼中噙著的淚水,“他回來了,剛才打了電話給我。”她說。
“嗯?”她沒有注意到我臉色的變化,“說了什么?”
薛青咬著自己的上唇,一會后才說話,“他很老實,他告訴我消失的那段時間是跟他以前的女朋友在一起了。”她摘下旁邊的一朵花,“他們還去了海南玩了一個星期。”她把花瓣一片片地掰下來,然后一片片從手上吹出去,“我恨死他了!”剩下最后一片花瓣的時候她又說。眼淚在這時候從她的臉上滑了下來。
看到她這樣我心里難受,我想伸手擦去她的淚水,但想到我似乎沒這種權利,所以只能看著她更多的淚水從她的下顎滴到草地上。“你很愛他?”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說了這句話。
“嗯,但今晚也對他很失望。”她望著草地上零散的花瓣說。
“別這樣,”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現在他還跟他以前的女友在一起嗎?”
她把草地上的花瓣一片片地撿起來,攤在手心上,“沒有,我想是這樣才找我。”
我終于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淚水的冰冷使我才意識到她只穿著一件單薄的長袖,“冷嗎?”
“我覺得自己不能離開他,我不停想起了我們在一起三年所發生的每一樣事情,你說我還能怎樣做?”
我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們分了再找回你說明他心里還有你。”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在為他說話。
“一共七片。”她望手上的花瓣說,“但我一想到他們在這段時間做過的事情我就心痛。”
“會忘記的,別讓自己去想。”我發現自己的舌頭打結不善說話了。
她抬起頭看著我說:“我是不是好欺負?”
“沒有,是他不會去珍惜。”我提高了自己的聲音,“這可能是他一生中所犯下的大錯。”
薛青淡淡地笑著,把手掌反過來,七片花瓣再次飄落在草地上。“如果是你,你會這樣嗎?”
我想說我絕對不會,但我遲疑了,意識到這話說起來很虛偽,盡管我確實這樣想。“我想做你男朋友,你相信嗎?”
那個晚上薛青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在我們起身離開的時候她擁抱了我一下,我再次伸手擦去她剛涌出來的淚水,然后她轉身上了樓。
第二天薛青沒有上班,同事告訴我她今天請病假了。然后我也請假奔向她的宿舍,在路上我打了幾次她的手機,但沒人接聽,我又往她宿舍電話打,還是無人接聽。我干脆上了樓按門鈴,在門外等了很久也沒動靜。我以為她出去買藥或者看醫生了,所以就坐在樓梯口等。那天早上我整整等了三個小時,直到中午我離開去吃飯的時候才接到她電話,她說把手機放在手袋里沒聽見鈴聲,我連忙問她現在人在哪里,“在他那里。”一會后她說。
后來薛青在電話上跟我再說些什么我忘記了,但通話時間或許會很短,因為當時我一直想著掛機。那餐飯沒吃完我就離開了,走出飯館的時候明晃晃的陽光突然使我厭惡。薛青的決定使我意料不及,也突然讓我感到沮喪,那天下午我也沒去公司,一個人在大街上沿著墻邊走了很久,直到在太陽下山看見街上的人都往家走的時候我又跑到了薛青那里,但按了門鈴還是沒人開門。我沒有給她打電話,因為我掏出手機的同時才意識到我找她已經失去了目的。
晚上我還是幾乎沒說什么話,當我穿好鞋子準備出門跟一客戶談車子的事情的時候薛青打電話過來了,她說想跟我出來聊聊,其實當時我也想見她,車子的事我可以找借口延后再談,但不知怎么我還是跟薛青說約了客戶沒有時間。走到樓下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根本就不想出去,以公司沒存庫為由打了電話給客戶把見面時間推遲了,然后我又折返上樓,發現自己很沒營銷道德。
我跟小強下了一整晚的象棋,結果我以0比7慘敗,第8局他興致勃勃地布好棋子的時候我決定上床睡覺了,他一邊收拾棋子一邊罵我膽小鬼,他也沒想到在此之前膽小鬼一直是他的專有名詞。睡覺的時候我沒有把手機關掉,一直預感著薛青晚些還是會打電話或者發信息過來,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都不能入睡,我滿腦子都在設想著薛青今天見了她男朋友的情景,最后發覺很沒意義,但過了一點鐘后我繼續做更沒意義的事情,開始默數著一分鐘小強能打幾次鼾聲,不過手機突然響起把我嚇了一跳使統計中斷了,然而并沒能把小強這頭豬吵醒,他那沉厚的鼾聲還在繼續。
薛青在短信上沒有提到他們的事情,她問我睡了沒有。或許她已經想到了我的心情,甚至也已經想到過了一點鐘我還是醒著。
我說:沒有呢,你怎么還不睡?我也在明知故問。
她說:我明天離開公司了,有點急事提前結束實習。她明天走了,讓我感到驚訝,這意味著什么?我握著手機想了很久也找不到最適合的答案。
我說:這么快?事情能解決嗎?我沒問什么事,因為我不想她繼續圓這個謊。
她說:你要保重。她只跟我說要保重。
我說:你也是。我發現自己也不想說太多。
很明顯她的這個打算是在那個深夜才決定的,不然她不會過了一點鐘才告訴我,除此之外還會是什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她在試探我是否真的還沒睡。但我們在信息上還是沒能如我預想的那樣,她在我面前忽略了昨天所發生的事情,我還是不想關機,但把手機放下后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渴望得到這些,這讓我對自己感到失望,整個黑夜一直失眠,在第一縷光線從窗口透進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失落并不是因為這些,而是她明天要從我身邊消失了。
本來打算下班后跟薛青吃頓飯,但還沒到下班的時間她的男朋友就來接她了。當時我是坐在展廳內透過玻璃看著他在外面等薛青的,薛青出去跟他說幾句話后又跑回來跟同事們作個告別,我就在這時候控制不了自己而走了出去,直到現在我還在悔恨著那天的沖動。
“你是薛青的男朋友吧?”我走到他身邊說。
他把視線從公司的招牌上移到我身上,打量著我說:“是的,有什么事嗎?”
“你們的事情我知道。”
“是嗎?”他的樣子看起來似乎對此表示不屑。
“你覺得對得起她嗎?”我繼續說,說這話的時候我知道自己還是很平靜的,本來我的目的就只是跟他談談。
但他沒再說話,而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仰頭望著懸掛在公司上方的廣告牌,在他裂嘴笑起的時候我火了,往他的胸口揮拳打了過去,“你丫還能笑出來!”他往后踉蹌兩步,站住腳后還是對我冷淡地笑著,這讓我立即后悔了,我感到他在提醒我,你失態了。
我最終還是沒能跟他說些什么,本來我只想讓他明白薛青離不開他。當時他的笑就讓我預感到一個事實,他們不會長久,但也讓我意外的是分手竟然是薛青提出的。
當晚薛青給我發了一條很長的短信,至今我還沒刪去,她說:我已經在他租下的房子落腳了,你保重,其實我并沒有急事,選擇提前離開是因為難以面對你,我想你也一樣,所以這決定對你我都好。昨晚我一夜未睡,想了很多,我在想,也一直想告訴你的,如果他沒出現你或許會成為我的男朋友,但他回到我身邊了,我不能像他那樣沒有愛情方向,他做錯了我不能錯。對不起,也感謝你,這段時間里你讓我得到了很多。但我們還會是朋友對嗎?我不想失去你這位朋友,有空我們還可以出來見面吃飯什么的,過幾天實習的時間一結束我就回學校了。
這條短信在實習的最后幾天里我看了無數次,但沒想到那天竟然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一開始是我鼓不起勇氣去見她,但后來我竟然把這事淡忘了,到底是什么力量讓我淡忘了我不知道,在此之前我只記得去年我似乎沒做過任何事情。
在短信上她還向我提到一個問題,她說:你知道伍爾夫為什么會在袋子里裝滿石子跳進她家附近的那條河流嗎?
她不應該自殺?我問。
不,我是說她為什么要在袋子里裝滿石子,或許如她在遺書上所寫到的,她說她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我躺在床上努力去想她的樣子,但已經想不起來了,也許她今天不應該告訴我她的事情,我還能給她說些什么?我甚至連她現在在哪里和干些什么也不知道。本來以為自己荒廢了一整個去年,但她今天的出現還是讓我很完整地擁有了這段記憶,這使我非常震驚,原來我從未忘記,我跳下床,打開電腦用文字把它記了下來,我害怕又有那么一天它又從我記憶中消失掉了,但為什么會害怕它與其他記憶一同消失,我也不知道。
征文:大學(專)組
點評意見:很有王朔文字的味道,讓我想起《陽光燦爛的日子》里的對白,言語突兀。
編輯——呼呼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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