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驚醒
月光漫灑進來
一個人呼吸空氣里的
寂寞
童話般的夢
不愿醒來卻醒了
風輕輕吹
吹起記憶上的塵屑
用手撫摸
疼痛的幸福
午夜
月光輕舞
影子凌亂
1
還是這一所學校——一所山區小縣里的重點中學。
這里的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池塘里還是這一群活潑的小金魚,校園里的那一棵大概有二百年樹齡的榕樹還是那樣屹立著如同一件龐大的擺設,食堂里分飯菜的阿姨們還是去年的面孔,她們臉上沒有滄桑只有淡淡的歲月的氣味。
惟一不同的是多了許多不同的陌生而清澈的面孔,多了一種年少氣盛的氣息,還有一群回來再造者的沉重的步伐和滄桑的目光。
往昔與現今的重疊,今昨的心都早已麻木了,讓人看不出兩者之間存在著的縫隙。
才發現,一年前的夢想是不切實際的,沒有經過篩選,有太多的摻雜。如今回到這個夢想誕生的地方,只是為了追憶遺失了的青春和計劃另一個開始。
此時的感覺仿佛一個失憶的人努力地思索著自己的過去和籌劃未知的未來。
這就是卓維再次踏進這所學校時的感受,其實這也是一種思考。
校方為了平衡復習生的心理,更是為了促進學生在學習上的互動性,于是他們就把復習生和應屆生混合在一起。
卓維對這樣的分配感到無所謂,他是學文科的,被分到了文9班。班主任姓劉,是一個禿頭老頭,據說的十幾年高考備考經驗,鼻梁上架著的一副黑大框眼鏡成了他的防偽標志。
分配座位的時候是抽簽決定的,以順序的兩個相鄰的數字為同桌標準。
卓維抽到的是“19”號,和一個女孩——應該說是一個小師妹同桌。他真的很佩服老劉,年紀都這么大了,思想還是與時俱進。
卓維走到他的座位上,和他同桌的女孩驚愕地看著他,她的臉刷地紅了,像初春的櫻花一樣粉嫩無比。
卓維性格比較內向,他傖促地跟女孩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她沒有在他心里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旁邊的女孩的心還在嘭嘭直跳,她暗問老天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可是天地不應,只得靠她自己去驗證這是否一個玩笑。
開學第一節課是老劉的獨角戲——開學前的思想教育,他一個人在講壇上口沫橫飛,可是其聽眾就像新鬼過奈河橋一樣飽受煎熬。好不容易下課了,他還意猶未盡似的,戀戀不舍地走下講壇。
教室里一片歡騰,頓時延伸到教室外甚至波及整個校園。每一個人嘴里都流淌著暑假里的激情與快樂。
一個坐在窗旁的女孩喊了一聲:“誰是若然?”
卓維的同桌站起來道:“我是。”
“外面有人找你。”
“謝謝。”若然走了出去。
卓維的目送著他的同桌走出教窒,看著她的背影他感覺有一種淡淡的熟悉,可是這樣的熟悉是不具體的,所以他沒有在意。
教室里的歡鬧似乎容不下卓維,于是他到校園里去走走。
樹葉開始走向枯黃,可是還沒有要掉落下來的痕跡。所有的葉子都在期待秋天的到來,然后飄飄然地零落,完成它們這一季的使命。
“卓維。”
突然一只手搭在卓維的肩膀上。
熟悉的聲音,卓維回過頭去,雨軒笑咪咪地看著他,卓維很驚喜。他們都很高興地在對方胸前輕輕打了一拳。
卓維問:“你怎么在這兒的?”
雨軒反問道:“你怎么也在這里的?”
“我也失敗了。”
“不會吧?這……這讓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
“騙你干嘛?”
“這真叫人不敢相信。”
“有什么敢不也相信?我站在這里就是事實。”
“這未償不是一件好事,也許還有更好的等著你選擇呢?”雨軒笑道。
雨軒的這句話觸動了卓維的心,可是他問:“陸曉呢?她沒有回來嗎?”
“她也回來了,找她表妹去了。我們到亭子那邊去坐著聊吧。”
亭子建在池塘中央,通往亭子的石橋彎彎曲曲的,大有九曲十八彎之勢。現在回來復習,看學校里的每一樣東西都似乎有了感情,以前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也許像大多數人說的那樣,重復就是感受吧。
卓維仔細地看著雨軒說:“你暑期到非洲去繞了一周嗎?怎么成了這個樣子的?”
“唉,別提了,那時候整天跟太陽打交道,能不這樣子嗎?”雨軒撫摸著亭子里的一根石頭柱子,感慨道,“沒想到還是擺脫不了這兒,也許是社會暫時不適合我吧。”
卓維想說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內心也有滿腔的感慨,卻找不到可以言表的詞句。
“你現在選學哪科?”雨軒問。
“文科。你呢?”
“我還不是老樣子——美術設計。”
卓維點點頭,不說話。
“以后可以到畫室來找我。”
“一定的。”
“嗨。”
陸曉在對面招手,她右手拉著一個靦腆的女孩。卓維也向她們招手。
“卓維,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吧?”走過來了,陸曉問。
卓維回答道:“日子還算可以的。你過得好嗎?”
她笑道:“我很好。”
卓維看了一眼陸曉拉著的女孩,兩人對視了一下,都很驚訝,她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同桌——若然。
“忘了給你們介紹。”陸曉把女孩拉到面前道,“她是我表妹——若然。”
若然羞澀地點點頭,粉嫩的臉紅紅的,她的心早已亂成一大團而不知如何是好了,她真的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偶然接二連三地出現在她身上,她真想找個人問問這些是否都是真實的,但是在場的人似乎都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陸曉向若然介紹卓維:“他叫卓維,是一個文人,也是我們的柳永。”
卓維笑道:“又拿我開玩笑。”
“維,你是哪班的?”
“文9班。”
“什么?”陸曉驚異道,“那你們不是同一個班嗎?”
“我們豈止同班,而且還是同桌。”卓維笑著對若然說,“若然,對吧。”
看著卓維的笑容,若然不那么緊張了,她也笑道:“沒錯,我們還是同桌。”
陸曉突然大聲叫道:“你們倆在耍我?”
“沒有人在耍你,是你太熱情了,是你熱情得令我們無法插入話柄而已。”卓維又笑著說。
“還說沒有?算了。”陸曉笑著說,“那我們以后不是可以經常在一起玩嗎?既然今天這么高興,我決定請大家喝汽水,不過……要軒替我付錢。”
雨軒裝作沒有聽到,捂著肚子道:“我肚子疼,不去了。”
陸曉笑嘻嘻地看著他,說:“你不去也可以啊,但是請把你的錢留下。”
正在此時,上課鈴響了。
雨軒得意道:“上課了,快走吧,要不然遲到了會被老師訓話的。”
“難得今天這么高興,我們就瘋一下吧。下不為例。”
看來陸曉真的樂瘋了,大家只好陪她一起瘋,可是雨軒的樣子有一點委屈。
他們來到一家名叫“櫻花語”的飲品店,每個人都要了一瓶汽水。
陸曉吸了一口汽水,嘆氣道:“又一年高三了。”
雨軒問:“你怎么嘆氣的?什么時候變得跟維一樣多愁善感?”
卓維看了雨軒一眼,沒有說話。
陸曉又說:“高三有太多的思考,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已,何況我們現在已經是高四了。”
“你不要忘記你自己已經是一個過來人的了,況且我們去年只不過是跟高考賽跑的時候跑得快了點,忽略了高考的存在,那是對高考的不敬,如今回來重跑一次重新感受一個那種以前不太清晰的感覺而已。”
陸曉笑著打了他一下,說:“真服了你,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若然也抿抿嘴笑,她的笑如同一朵似綻未綻的夏荷。
卓維為了活躍一下這樣局促的氣氛,他笑著說:“既然今天大家都這么高興,軒,你以前不是寫過一篇《屁論》嗎?拿出來讓大家也樂一樂吧。”
雨軒很難為情的糾正道:“是一篇文章。”
陸曉饒有興趣地看著雨軒,問:“是什么《屁論》?我怎么沒有聽說過的?”
雨軒再次糾正道:“不是什么《屁論》,而是以前寫過的一篇文章,可是今天……不提也罷。”
卓維笑著解釋道:“他以前寫過一篇文章,里面有這樣的一句話:放屁就好比做人一樣,有的人放得響響當當光明磊落,有的人卻放得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老師還在課堂上高聲地朗誦了一遍,要求同學們要好好地斟酌斟酌,還說此可謂做人如同放屁。從此以后,他的這一篇文章被奉為屁論中的經典。”
陸曉和若然聽后都笑了,不同的是,陸曉是仰天大笑,若然是含蓄的淺笑。
雨軒卻滿臉通紅,他突然問卓維:“維,影好嗎?”
這個問題停止了所以的笑容。
卓維沒想到雨軒會突然問起雪影,這真的讓他猝不及防,吞吐道:“她……她很好。”
“你們倆到底怎么回事?”雨軒知道了什么似的問道。
陸曉和若然靜靜地看著卓維。
卓維拼命地令自己平靜下來,他道:“我們……我們好久沒有聯系了。”
“你們倆這是為什么?真讓人搞不明白。”
“我們之間沒有發生什么事情啊,只是……只是我們倆約定一起為各自的理想而努力,所以暫時分開。”卓維欺騙他們也欺騙自己道,他不能接受“分開”這個事實,所以加上“暫時”二字,好讓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雨軒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們……”
“我們……我們沒事。”
旁邊的陸曉道:“維,我好羨慕你和影。”
“我羨慕你和軒才對。”他真的很羨慕他們倆。
若然坐在旁邊搭不上一句話,惟有靜靜地聽著。
開學第一天的曠課安然度過。
從那一天起,卓維跟若然的關系日益密切。
2
雪影看著將要離開的宿舍,鼻子酸酸的,心里有說不出的感覺。
站在一邊看著她收拾的小敏嘟著嘴道:“從此這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雪影笑著安慰道:“還有天偉和其他的同事,我也會常常回來看你們的。”
小敏說:“我和偉也會常常去看你的。”
雪影的胃突然痛起來,像刀絞一般,而且痛得越來越厲害。她的臉色頃刻之間變蒼白了,額上不斷地冒汗。
小敏關切地問道:“影,你的臉色怎么這么看的?是不是不舒服?”
“老毛病又犯了,幫我從包里把胃藥拿出來讓我吃,吃了之后就沒事了。”
小敏把皮包里的東西全都翻了出來,還是沒有找到胃藥:“你是不是吃完了或者忘記買了?”
“那就算了,你幫我倒杯開水來,我歇一陣子就會好了。”
雪影喝了開水疼痛稍微減輕了一點,但沒過多久又痛起來。
小敏看著她蜷縮在床上很痛苦的樣子,說:“你這樣痛下去不行的,我陪你到醫院去吧。”
這時,天偉敲門,道:“影,你們收拾好了沒有?我可以進來嗎?”
小敏喊道:“偉,門沒有關上,你快進來吧,影很不舒服。”
天偉迅速開了門跑到雪影身邊,用手在她額上探了一下,說:“冷冰冰的,我們得馬上送你到醫院去。”
這里離醫院不算很遠,要走半個小時的路程。
天偉背著雪影往醫院跑去,小敏緊緊地跟在后面。
雪影全身充斥著疼痛,幾乎昏了過去,可是她用盡僅余的一點力氣緊緊地握住手機,這是她的希望。
在醫院里,醫生給雪影止了痛,又檢查了一遍,說:“她患的是急性胃炎,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需要多點休息,還要注意飲食。
小敏和天偉同時謝過醫生,然后回過頭看著病床上的雪影。
雪影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著了,她臉色慢慢地紅潤起來。
天偉和小敏彼此看了看對方,都放下心來。小敏不好意思地避開天偉的目光,她臉上還有一點紅暈,大概是剛才跑步來醫院的緣故吧。
大約半個小時后,雪影醒來了。
小敏急切地跑到床沿,問道:“影,你沒事吧?剛才嚇死我和偉了。”
“我感覺好多了。對不起,又麻煩了你們。”
天偉說:“如果我們是朋友的話那就別說那些客套話。”
“謝謝你們。”
小敏說:“你在這里呆一晚,明天才可以出院。”
雪影點頭,她看到了窗外的那一片朦朧的陽光,想到陽光背后的今晚是那么的漫長。
天偉說:“你們餓了吧?我去給你們買吃的。”
雪影微笑地點頭:“你和小敏先去吃吧。”
“我要在這里陪著你。”小敏握著雪影的手。
“我已經沒事了,你們先去吃飯吧。”
“那我們先去了。”
小敏和天偉走了,病房里只有雪影,顯得空蕩蕩的,她反復看存在手機里的卓維的短信息,只有這樣才讓她感到不那么寂寞。
3
一樣的大海,一樣的海鷗,一樣的斷橋,一樣的日落。
不一樣的是,多了一份思念,多了一份冷清,少了一個身影,少了一份歡樂。
夏雪和聶穎坐在海堤上,她們心里想著同一個人。
聶穎沒有告訴夏雪她想著的人是卓維,她只是站在他們之外的一個陌生人,只能看著可能會屬于她的幸福離失、飄散、模糊和變得遙遠而無可奈何。
她們姐妹兩考上了同一所重點大學,不同的只是所選擇的專業——夏雪選擇了商科,聶穎選擇了文科。
夏雪看著腳下的浪花,說:“半個月之后就開學了,我想在開學之前見一見維。”
“你真的這么想見到他?可是他現在正在上課?”
“是的,在這三年里,我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思念一個人,維是惟一令我這樣做,我想以后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那我陪你一塊去吧?”聶穎看著充滿雜色的天空,過了很久她說,“其實我也很想利用這次機會去玩一下。”
夏雪睜睜地望著聶穎,許久,然后緩緩點點頭。
聶穎被看得有幾分心虛,她望著遠處,她這樣的動作是可以詮釋她內心的興奮的。
夏雪茫然地望著遠方,她感到一種似無形卻有形的害怕正向著她籠罩而來。
有一雙眼睛在不遠處柔情地看著她,他對自己說,他要默默地守護她,絕不允許別人傷害她。
4
夕陽柔碎在枝葉間的時候,校園廣播里正播放著蕭亞軒的《最熟悉的陌生人》,歌聲如泣如怨:
還記得嗎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還記得嗎
是愛讓彼此把夜點亮
為何后來我們 用沉默取代依賴
曾經朗朗星空 漸漸陰霾
心碎離開 轉身回到最初荒涼里等待
為了寂寞 是否找個人填心中空白
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只怪我們愛得那么洶涌 愛得那么深
于是夢醒了 擱淺了 沉默了 揮手了 卻回不了神
如果當初在交會時能忍住那激動的靈魂
也許今夜我不會讓自己在思念里 沉淪
也許今夜我不會讓自己在思念里 沉淪
這首歌似乎是在描寫卓維與雪影之間的關系,從熟悉到最后的陌生,甚至現在他們之間比陌生人還要陌生。
第一幢教學樓有五屋,文9班在第五層。
卓維站在走廊看著夕陽漸漸西沉。他驚異于自己在這段時間里竟沒有很想念雪影或者夏雪,反而對霓虹追憶的思念日益加深。他真的太投入《天涯》了,在里面他真的毫無保留地愛上了霓虹追憶,其實他還分不清楚他和霓虹追憶的相遇是在現實里還是在夢幻里,他不能想象她是什么樣子,但是她給他的感覺與以前的雪影給他的感覺十分相似,包括與她短信息聊天的時候,他真的很想告訴自己霓虹追憶其實就是雪影,但是他覺得這樣做褻瀆了他和雪影之間曾經存在的愛情,因為他心里的某個地方堅決相信她不是雪影。
難道真的如歌詞說的那樣“為了寂寞,是否找個人填心中空白”嗎?
他的確感到寂寞,但是他更明白霓虹追憶僅僅只是雪影的一個影子而已,在現實生活中他無法把她們倆看成是同一個人,因為沒有人能夠在卓維心里取代雪影的位置,至少暫時還沒有。
回憶真的很可怕,它總會讓人不知不覺陷入痛苦之中而不能自拔。
卓維繼續寫小說,小說是他惟一的寄托,在小說里他可以幸福地生活著深愛著而沉迷不知返。
教室里只有卓維一個人沉迷在他的王國里,一束斜陽照進來,更加襯托出教室里的沉暗。
不知什么時候,若然走了進來,看著卓維不在字里行間沉游著,她說:“已經放學了,你怎么還沒走?”
卓維停下手中的筆,說:“你怎么又回來了?”
“我忘了拿東西。你在干什么?”
“我在寫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我可以看一下嗎?”
“可以,你先幫我拿著吧,我先到外面去走走。”
卓維走了,教室里只留下若然,他想到運動場上走走,不知為什么,可是他的確有這樣的一個人走走的沖動。
教室里,若然輕柔地翻看著未完成的《天涯》,漸漸她自己也變成了小說里的某個角色,眼眶熱乎乎的,淚水終于還是禁不住盈盈而下,掉進了小說里。
卓維無所事事地在外面走了一轉之后又回到教室,他看見若然流淚。
“你怎么了?沒事吧?”
若然連忙擦掉眼淚,笑著說:“我沒事,只是被你的文字感動了,故事太美了,我忍不住沉醉在里面了。”
卓維聽了若然的話,他一時間竟不知所措,有一種猝不及防的幸福迎面而來。以前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文字是可以感動別人的,而今天若然是第二個被他的文字感動了的人。雪影是第一個被他的文字感動的人,她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但是在他心里她不是別人。
卓維感激道:“謝謝你,可是你別太在意,因為這這都是一些虛幻的情節而已。”
“一篇文章無論作者再怎么虛構,里面一定還會留有作者影子的存在,當然也會有作者的思想。”
卓維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他很感動,也很感激若然。
他們兩人的視線相融著,彼此都感覺不好意思,連忙轉移各自的視線。
“我……我要回去了。再見!”若然說。
“明天見!”
5
山區小縣里的月光比大城市里的月光明亮溫柔而寧靜恬淡。
卓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里許多已經陳舊了的東西不斷地被翻新并且涌現出來。
他想起了霓虹追憶,她是一個一直都生活在他生活彼岸的人,他對她很好奇,僅僅是因為一種感覺——他感覺她就是雪影。
“今晚,我睡不著。我想現在的你也應該是在學校吧?”
“呵呵,你猜錯了,我現在在醫院里,面對著四面墻和濃郁的藥水露味也睡不著。”
“你怎么會在醫院了?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胃痛,不過都習慣了。謝謝你關心。”
“嚴重嗎?”
“好多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影也是經常胃痛的,不知道她好了沒有?”
“你還擔心她?”
“只是一點點而已。”
“你今晚怎么會睡不著的?”
“今天有一個女孩看了我的小說,她流淚了。”
“為什么?”
“她說是被小說里面的情節感動的,當時我也被她的舉動所感動了。以前除了影之外我從未想過我的小說會感動別人的,也不敢去想。”
“那現在你有信心了嗎?我也很期待你的小說,我想我早就已經被你感動了。”
“可惜第一個看這部小說的人不是影。”
“這有什么關系?只要你寫小說的初衷不變就可以了。”
“在小說完成之前是沒有關系的。”
“我不懂。”
“很晚了,你身體不舒服,早點休息吧。我們下次再聊吧。”
“嗯,你也要早點睡。晚安!”
“晚安!”
6
班上除了若然之外幾乎每一個同學都在竊竊議論著卓維,這令他感到莫名其妙和很不自在。若然打聽得知,卓維的各科高考成績都很好,可是語文只得零分,這讓每一個人都覺得很奇怪。
關于這一現象眾說紛紛。
卓維也看了分數,果然與他們所說的那樣,于是他就跑去問去年的班主任陳老師。
陳老師也無不婉惜地說:“關于你這樣分數的這件事,我在網上和也到教育局去替你查了很多遍。可是,得到的答案是考語文的時候你寫錯了準考證號碼。而你寫錯的那個號碼好像是一個電話號碼。我說卓維啊,這一次你也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吧。”
那件事之后,卓維變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揪著揪著似的,別說心里有多難受了。他真想大哭一場,好讓自己心里好過一點。
這段時間里,若然一直陪在他身邊,他的心情也慢慢地恢復了。
“謝謝你,若然。”
“怎么突然謝我?”
“謝謝你這陣子一直陪著我。”
“因為我們是同桌,也是朋友,而且還是老朋友。”
卓維困惑不角色道:“什么老朋友?”
若然笑著從一個筆記本里取出一張信箋遞給卓維,信箋上娟秀地寫著一首詩,是卓維在燕歸樓的時候吟作的《人生》。
卓維看著這首詩驚訝道:“這是……你怎么會有這首詩的?”
若然望著他,嗔怒道:“你打翻了人家的茶還裝作不記得了?”
她的話令卓維更加仗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若然看著卓維猛地抓腦袋地的樣子不禁笑了,她說:“暑期的時候,在燕歸樓里……你還記得嗎?”
卓維猛然想起,驚道:“你就是那個……俠女?”
“什么俠女?”這回是若然驚訝地看著他。
“沒……沒什么。”卓維想起當時他用“俠女”來形容匆匆擦身而過的若然,忍不住也笑了。
“你在笑什么啊?”
“沒笑什么。”卓維忍住笑,道,“那時……真的對不起。”
“想不到我和你會在這里再次相遇,而且成了好朋友。”
“是啊,世事難料啊!”
“也許你的復習就是讓我們成為好朋友。”若然意識到說錯話了,忙歉意道,“對不起。”
卓維笑道:“沒關系,為了一位好朋友,為了一份真摯的友情,復習一年我覺得是上天對我的眷顧。”
“只是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對不起。”
“剛才我只是開玩笑的,我的復習根本就不關你的事。”
“那天的那個女服務員……她是你的女朋友嗎?”若然怯怯地問道。
“為什么這么問?”
“那天我看你那樣子為她……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請別見怪。”
“她是我的一個好朋友。”
這句話卓維是脫口而出,他不知道該怎么去定義這“好朋友”三字。
若然也沒有再問下去了。
剛才的那一句話讓卓維覺得有一種罪惡感從心底的某個地方洶涌而上,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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